第一章 一塊陶片
?夏日炎炎，八月份的北方沒有一絲的涼風。
我坐在店門口的躺椅上，門前的一顆老樹讓我覺得這個夏天稍微安逸了些。現在網絡的流行，讓我這個書店老闆每天都會有大把的時間坐着乘涼。
今天中午又是一如往常的沒有生意，我隨手拿了本書蓋在臉上，剛準備小睡一會兒，忽然耳邊就傳來了一陣急切的剎車聲，我有些不耐煩的拿開書眯着眼看了一眼，只看見一輛嶄新的寶馬車就停在我的腳邊。
車還沒有停穩，車的後門就打開了，邁腳下來一個中年男子，身材高大，上身穿着一件高檔襯衫，下身西褲筆直，腳上的皮鞋一塵不染，臉色紅潤，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這人下車以後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似乎透著一絲着急。緊接着另一邊的車門也緊接着打開，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低着頭也緊跟着出來，看小男孩的臉上還有淚痕，一直低着頭，不敢靠得中年人太近。
「是不是就是賣這一家了？」中年男子一隻手指着我的店，一邊略帶氣憤的問旁邊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偷偷看了我一眼，然後淡淡的「嗯」了一聲。
得到小男孩的肯定后，中年男子轉過身來對着我說道：「你好，請問這家店的老闆是？」
「啊，是我，是我，你好，你好。」我一邊說着一邊從躺椅上起來，順手整了整我的衣服問道：「有何貴幹？」
中年男子狠狠嘆了口氣，對着身後的小男孩招了下手，然後對我說道：「是這樣，四五天前，我兒子是不是拿了幾本書賣你這裏了？」
我看了看這中年男子身後的小男孩，一下就想起來了。四五天前的一個下午，我正坐店裏看書呢，這小男孩拿着一大袋子書進來，老生老氣的問我：「老闆，收不收舊書？」
我斜楞了他一眼，懶得理他說：「破書不要~！」
小男孩一使勁，把那一袋子書忘我桌子上一抬，砰地一聲。然後說道：「不是破書，全都是厚厚的好書，你給看看差不多給個價，這都是好書，真的，你看看。」
我一看這袋子的分量還真不少，我打開袋子，發現裏面的書全都是硬皮精裝，最厚的得有二十公分厚，名人傳記辭海什麼的都有，一共得十來多本。我暗道莫不是這小子去哪偷了書來我這裏銷贓吧？我打量了這小男孩一眼說：「這書倒是不錯，還挺新的，不是你小子偷來的吧？」
那小男孩一看我這樣問慌了神，支支吾吾的說：「不，不，不是偷的，是我爸的，放在櫥子上也沒用，我就給拿來了。」說完還專門拿出一厚厚的辭海，繼續說道：「你看這書看也沒法看，這麼厚，你就看着給個價錢。」
我斜楞了這小子一眼，心想，偷他老爹的東西也不算偷，估計這小子是換錢去上網。現在這樣的小孩我見得多了，家裏有長時間不用的東西就給拿出來賣個幾塊錢然後去黑網吧上網。我看着這書的確挺不錯，有幾本還是收藏本，不算太值錢但是還是能賣個本錢的，便低頭跟這小男孩說：「一本兩塊錢，覺得行就留下，不行就拿走。」
小男孩一聽我說一本兩塊錢，便嘟囔的說道：「這麼厚的書才兩塊，能不能再加點？」
我不耐煩的看着他說：「就兩塊，你這書哪來的我還不好說，萬一是你偷來的我怎麼辦？兩塊你覺得行就留下，不行你就提回去愛去哪去哪~」說着，我把那本辭海往袋子上面一扔，一副送客的樣子。
小男孩一看我不高興了，忙說：「兩塊就兩塊，給錢。」
我數了數一共十一本，扔給了這小子二十五塊錢，這小男孩道了聲謝，便屁顛屁顛走了。
小男孩出去以後我簡單翻看了一下袋子，暗自笑了笑，心想怎麼也是賺了便宜，這書賣廢紙都幾十塊不止。我看着窗外消失的那個小男孩，撇了撇嘴，把袋子撇在桌子底下的角落裏，便繼續拿起我的看了起來。
想到這，我回過神來，對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點了點頭。
那中年男子看我承認，便笑着說道：「是這樣，這裏面有一本書是我最喜歡的，我這小兒子不知道，拿到這給我賣了，我現在想把這本書拿來回來。」
說着，他從口袋掏出錢包，拿出一沓錢，直接按在我的手上，然後繼續說道：「當然，我也不是白拿，這些錢你拿着，就當是我把書再買回來！」
我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心想幸虧那些書沒給擺書架上賣掉，這下發財了！我偷偷的捏了一下手中的鈔票，挺厚，最少四五千啊！
我心中一陣竊喜，那中年男子看我站着傻笑有些不耐煩，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我趕緊回過神來，讓道把中年男人領進屋內，那個小男孩也緊跟着中年男子的進了屋裏。
我進來後走到桌子面前，把那一袋書拖了出來，然後一使勁搬到桌子上，對着中年男子說：「老闆，您看書都在這了，從拿來以後就一直放我這桌子底下，一動沒動！」
那中年男子沒有理我，徑直走到這一大袋書前，急急忙忙的在裏面翻了起來。
也就過了一分鐘，那中年男子抬起頭來問我：「就這幾本？沒別的了？」
我忙回答：「對，您看這袋子還是當時這小傢伙拿來時的袋子，給我我就放桌子底下了，誰也沒動過。」說着我還指了指站在門口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看中年男子的臉色不好，也忙跟着我說：「對，就這些。我說了我根本沒見什麼書盒，你偏不信。」
中年男子又重重的哼了聲，那小男孩立馬不說話了，站在原地低着頭便不敢動了。
我聽到小男孩說什麼「書盒」，也連忙說道：「老闆，的確沒啥盒子，我這書店也不收什麼盒子啊。」
中年男子聽了我的話看了我幾秒鐘，似乎有點不甘心，又到袋子裏翻了翻，但還是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我看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也不敢說話，就看他站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五六分鐘，然後他突然抬頭死死的盯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尷尬的笑了一下，說道：「我真沒動您的東西，您看」
我話還沒說完，就見他深深吐了口氣，便往門外走去，一邊走嘴裏還一邊嘟囔着什麼，小男孩一看中年男子出了門也跟着跑了出去。
我一看也追了出去，看着中年男子已經打開車門，我突然想到我手裏還握着他給我的那一沓錢，便大聲喊道：「老闆，您這錢！」
那中年男子愣了愣，然後回過頭來，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想把我看透徹一樣，我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便晃了晃手上的錢。
那中年人似乎看不見那錢一樣，一直看着我，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便舉著那一沓錢疑惑地與他對視。
過了半晌，他搖搖頭，然後便不再說什麼，抬腳上了車，關上了車門，那小男孩也緊跟着上了另一側車門。
我更加不知所措了，這時，寶馬車的車窗緩緩的落了下來，那中年男子仍然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看他車窗落下來，便想走過去把錢還給他，畢竟他也沒從我這把那些書拿回去，白拿人家的錢可是不好。
我剛往前走了一步，那寶馬車便緩緩的往前開了起來，我趕忙吆喝說：「喂！錢！。」
只見車窗內伸出一隻手來擺了擺，似乎是說算了的意思。然後車就猛然提速，迅速消失在衚衕口。
我站在門口還沒反應過來，心想今天這是怎麼回事，天降橫財？我看看手裏的一沓錢，有點不太敢相信，這錢來的也莫名其妙了吧！
我看了一眼衚衕口心想：「媽的，反正不是我偷的搶的，不要白不要！」
我一邊想一遍走進屋裏，看着桌子上的一大摞書，那中年人剛才把書都拿出來看了一遍，袋子也仍在地下，我突然意識到，那中年人肯定不是為這些書而來的，可能是書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吧！
不過看他找完這些書也沒再仔細翻翻，估計也不是太值錢的東西，不然還不得把我這翻個底朝天？
想到這我苦笑一下，這些書我還是真沒動過，真有什麼東西少了也不能怨我。我心裏想着，順手就把書整理了起來。
我把書一本一本抱到書架旁，把書架專門騰了個地，一本一本的放到書架上。放的時候我也大體翻了翻，書里沒有任何夾頁，也沒啥標記的地方。
我心想估計是那小男孩把什麼東西給搞丟了嫁禍到我這兒來吧！不過這錢我是實實在在的拿到手了，想到這我倒是也挺樂呵，我拿出錢來數了數，呵！足足有四千多塊大洋啊！這都頂我兩三個月的收入了！
這也不能怪我沒出息，我打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誰，從小就是我爺爺帶大的，問他我父母是誰，他總說我就是他撿來的，他也不知道我父母是誰，所以我也就沒有父母這個概念了。爺爺給我起名叫張恆，但是我爺爺不姓張，我小時候還問爺爺為什麼我不跟他姓，爺爺總是笑呵呵的跟我說，這是抱我回家時，我身上帶着的紙條上的名字，也許是父母想讓我叫這個名字，我聽了倒是也不在乎，因為我對父母這兩個稱呼根本沒啥概念。
爺爺在我十七歲的時候去世了，我也就不讀書了，為啥，因為沒錢讀了。爺爺就給我留下這衚衕里的一間小書店，兩間屋，外面是書店，裏屋是卧室，平時吃喝拉撒全是在這裏解決的。爺爺也是靠這個書店把我養大的。別看書店小，因為開的年歲多，周圍大大小小的學生都到我這來買書。所以一開學或者學校要考試買資料啥的也能小掙一筆，揮霍不夠，吃喝卻不缺。
所以這四千塊大洋對我來說真算是大筆款項了！我握著錢偷着樂的時候，忽然想起今天那中年男子走的時候看我的眼神，我心裏又不得勁起來。
我左思右想，到底他這個是什麼意思？要是懷疑我的話他就應該好好翻翻我這裏了，可是他也就看了看這個袋子。這書到這我幾乎就沒動過，所以肯定就沒我啥事了，可是他這樣看我到底是幾個意思呢！？
我晃了晃腦袋，心想算了，關我屁事，錢到手了就行，晚上看看去衚衕口買吃燒雞打打牙祭！嗯，對！再買瓶啤酒！
想到這裏，我哈哈一笑，站起來伸了伸懶腰，看了看書架上的書還有沒有要整理，就準備收拾出去。
剛準備出門，突然，我意識到什麼不對！哪不對呢？
嗯，肯定有問題！我回頭看了看架子上新擺的那幾本書，沒有什麼不對，剛才也翻開看了，的確沒東西，可是哪裏不對呢？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被我忽略了一樣。
我走到那幾本書前，仔細看着那十一本書，還是沒有什麼不對。那是不對！十一本！對，是十一本！小男孩拿書來的時候是十一本不錯，可是我擺的時候記得好像少了一本！
我接着重新數了一下，果然，只有十本，厚厚的十本！我趕緊去找放書的袋子，空的！然後我接着爬到桌子底下，在桌角旁邊，果然斜放着厚厚的一本書。
我心想這是什麼時候掉出來的，這下真成了我藏起別人的東西不給人家了。我雖然沒錢，可是也算是個講信譽的人，錢都給我了，東西卻還在我這，心裏總有些過意不去。
我趕緊把那本書拿出來，然後站起來往窗外看去，車早沒影了，也沒留一個聯繫方式，找也沒法找。那沒辦法了，這也不是我的錯，等等吧，也許他回去沒找到還會回來。
想到這，我把書放桌子上，心裏釋懷了很多，便坐下看了看這本書，這才發現這本書跟其他的書有些不太一樣。與其說這是一本書，倒不如說這是一個盒子，不過做工像極了書罷了。
這個盒子大約有十四五公分厚，完全做成了書的樣子，看起來很像是一本詞典一樣，只不過書面上沒有寫書名什麼的，但是顏色有深有淺，遠看根本看不出是一個盒子。
我試着打開這個盒子，卻發現盒子卡的很緊，根本打不開，但是人的好奇心就是這樣，越是打不卡越想知道裏面是什麼東西。
我心想看一下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於是我便從抽屜里找了把平花的螺絲刀，沿着盒子上面書頁的部分慢慢地撬了幾下，只聽啪的一聲，盒子打開了。
我慢慢掀起盒子蓋，發現裏面就像是整塊木扣了一個洞一樣，這個洞不算是四四方方的那種，就像是用鑿子鑿的一般，不淺不深，剛好能放手掌大的東西。
盒子裏面放的東西被一塊紅色的絲布包裹着，我慢慢打開絲布，映入眼前的竟然是一塊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