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遇見與預見〔2〕

第一少宗無天踏入宇宙星空深處闖蕩，是十二年前的事，當時凰雀兒三歲，早已記得父親跟母親的樣子，對父母的記憶更未曾有一天忘懷。

她已經忘了父親為什麼會突然跨入界源境，但隨即母親也選擇跟父親一塊，她被留在羅睺界域，由四罪撫養長大。

在遇到楊曦之前，她就在戰場廝混，比之楊曦更適應戰場的節奏與殘忍，更習慣戰場的瘋狂與樂趣。

只不過很明顯楊曦的天賦遠遠超過很多人的預料，他的成長他的潛力他的天賦讓所有人為之側目，包括她，包括無意，終於對荒天的眼光折服。

她已經快忘了跟楊曦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哪又是在什麼時候，記得的好像就只有後來的一系列同舟共濟。

她知道楊曦接近她的最初目的。

她知道楊曦為了上位不擇手段。

她知道楊曦的心腸有多麼冷酷。

她還知道楊曦的陰暗跟瘋狂，知道很多楊曦的事情，但她記得最清晰的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眼睛中的純凈清澈，纖塵不染如同一泓秋水。

可惜後來他就變了，即便那雙眼睛依然純凈剔透，但內中深處早有深不見底的城府跟心機，一片深沉。

她看到了他的掙扎，她對無意說她要改變他。

募然，陽光在視線中晃了晃，凰雀兒回過神來就看到夏萱凝伸手用一本線裝書在她跟前晃了晃，見她目光回復焦點，夏萱凝笑語：「雀兒，想什麼呢？！」

說笑着，放下線裝書，拿了片切好的仙靈雪梨，遞到凰雀兒嘴邊。

素手皓腕，白潔如雪。

凰雀兒一口咬住仙靈雪梨，順道在夏萱凝手上吻了下，含糊不清吃吃笑道：「阿曦說你小時候最愛吃的就是梨子哦，還老是把口水哈喇到下巴……」

募然被提及幼時窘事，夏萱凝當即臉色一紅，嘟著小嘴不說話了。

凰雀兒吃吃的笑，隨手也拿了片雪梨，遞到夏萱凝面前，夏萱凝一口咬住，眉眼含笑的道：「算你有點良心…嗯怎麼梨子加了獸奶麽雀兒…嗚嗚…」

「……」

凰雀兒當即臉色一紅，不說話，連忙抬手捂住夏萱凝，不讓她說。

一旁的楊嬋眨了眨疑惑的目光，看着兩個年紀比自己都要小的嫂子俏皮的玩鬧，沒能體會到她們話語間的語意，連忙跟張玉琳、陳虹問著。

張玉琳與陳虹雙雙搖頭，實在不知道夏萱凝跟凰雀兒鬧的是哪出。

凰雀兒放下手，白了夏萱凝一眼，臉蛋紅紅的。

她自小最愛喝的就是獸奶，到現在都還有那個習慣，以至於體香都帶着清涼奶香，楊曦最愛留戀她的乳峰，三人床笫間廝混，夏萱凝自然一清二楚。

見凰雀兒臉蛋紅紅，夏萱凝連忙湊到凰雀兒耳旁，神情狡黠俏皮的低聲說了句什麼，便見凰雀兒嘟起小嘴含糊不清罵了句那個壞人。

清晨陽光下，兩個女孩動人的風情讓時光都恍惚慢了慢。

「媽媽…嘿嘿我又掏到一個鳥窩喔～～」

不遠外，小楊夏一頭衝出深林，神情分外激動的歡呼雀躍，朝着這邊捧起一蓬巨大的鳥窩示意，一蹦一跳的就要跑過來！

當前時節正是很多禽鳥交配育孵的集結，看那鳥窩的圈圍跟構築，是上古黃鳥的巢窩！

「……」

募然，小楊夏感覺手上一輕，一抬頭便見一頭黃鳥悄無聲息飛翔靠近，一爪抓起鳥窩就飛到了空中，小傢伙恨恨跺了跺腳，哭着罵：「臭鳥！還我鳥窩！」

一邊哭一邊罵，蹦著小身板，涕淚橫流神情激動，很可愛很淘氣的樣子，看得夏萱凝跟凰雀兒等人哈哈大笑。

空中的那頭巨大的上古黃鳥見狀輕啼一聲，羽翅一振，輕輕放下巨大的鳥窩，落在小楊夏面前，喙嘴一推巢窩，任由小楊夏處置的樣子。

小楊夏抹抹淚水，淚眼迷濛一抽一抽的哭着問：「是給我么……」

上古黃鳥仙靈十足的眼中滿含不舍，清啼一聲，轉身就要飛走。

輕風微動。

凰雀兒出現在上古黃鳥身邊，小手按住了它的翅膀止住了它的飛勢，轉而看向小楊夏，彎腰抱起哭得淚眼迷濛的小傢伙，巧笑嫣然的道：「夏兒，我們把巢窩還給黃鳥好嗎？」

小楊夏一抽一抽的，哭紅了鼻子，倔強的道：「不行！爸爸說弱肉強食，巢窩還它但裏面的蛋我要了！」

明明稚幼的話條理卻非常清晰而且透著一股不容違逆的霸道。

凰雀兒微微一愣，隨即噗嗤一笑，跟過來的夏萱凝也是一呆，兩人對望一眼，凰雀兒笑道：「弱肉強食不是通用的鐵則，黃鳥是我們的家人……」

小傢伙明顯一愣，有些不明白，昂着頭，看着凰雀兒，嘟著小嘴，淚水在眼裏面打轉。

凰雀兒清稚甜美的一笑，褪去過往殺戮的殘酷與狂熱，與小楊夏額頭相抵，循循善誘的說：「夏兒聽媽媽的話，把小黃鳥還給黃鳥媽媽！好嗎？」

「等以後小黃鳥孵出來可以跟夏兒一起玩的！」

類似的話語她依稀曾在哪兒聽過，此時說出來，她終於能夠清晰體會到作為父母，對子女的那份殷望，沒人願意子女跟自己一樣殘酷冷血，被生存染黑。

小楊夏小臉一皺，媽媽說的跟爸爸教的完全不一樣，該聽誰的？

※※※※※※※※

道門宗派凌霄宮在道門之中地位很高，這源於它的實力也源於它的道統傳承，據說其創教源始是三千遠古道皇之一的道德天尊——老子！

勿論這個傳說是真是假，但凌霄宮存在歷史已經超過萬年，至今仍屹立不倒！

從中多少也能窺見這個宗門的不一般。

如今，在凌霄宮治下六個界域之一的紫極界域中，一片哀雲籠罩，瀰漫在整個界域中的氣氛很沉悶，充斥着戰前的緊張跟彷徨！

一年前，道門聯合佛宗，發動了針對羅睺一脈砂暴界域的侵奪戰，本以為智珠在握手到擒來卻從沒想過早已步入別人安排得天衣無縫的陷阱。

僅那一戰，過半道佛宗派勢力參與，全部折損！

據傳，第十三少宗無道核心跟隨者之一的梵卑污屍藉此殺戮盛宴施展傳自遠古噬魔宗道統的『吞噬』，將全部戰死者以及戰俘統統殺絕！

此舉無異於泯滅人性，但道佛兩大宗派已再無任何聲伐之勢，對於梵卑污屍藉此圓滿跨進始源三階，多少存在心寒驚悸。

早有盛傳羅睺一脈諸位大人物一直有殺戮愈盛戰力愈強的傳言，很多時候發動戰爭甚至有藉此破鏡、以戰養戰之意，可這些舉動對於其餘道統而言就是場災難！

凌霄宮山門根基就位於紫極界域，恢弘東陸，東勝神州！

「都說話吧，已到末路了！」

東勝神州，灤鶴古山，凌霄宮凌霄大殿之中猛然傳出如此一句，煌煌氣勢藏在鏗鏘話語之中，震動了整個灤鶴古山！

凌霄大殿恢弘壯觀，屹立在灤鶴古山半山腰，非常出塵超凡。

隨着那句話落盡，殿中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一時間陷入緘默，在場另外十幾個身影無一開口。

三位副掌教、四大太上長老、左右護教、七峰峰主，總共十六人，眼角餘光無一例外的看着最高尊座，掩在帷帳之後，那位神秘掌教同樣緘默。

「怎麼？連尊貴的掌教師兄都不打算開口麽？」

凌霄宮共有四位副掌教，說話的就是其中之一，尊號鎮元子，百年來一直盛傳戰力強悍遠超掌教真人通玄真人！

「師弟，到而今吾等除了臣服真還能做什麼？」

帷帳之後，最高尊座，通玄真人清冷的話傳了出來，古井無波到似乎沒有任何情緒蘊含其中。

「掌教師兄，發函聯合其餘道統吧！」

「對！如今也只有這樣了！」

「魔門的戰爭動員太可怕了，單以華夏各大異武道統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抵抗，或者聯合我們一直有接觸的異種文明？」

「師弟在說什麼？！」

涉及到異種文明，帷帳之後，通玄真人再次發話，話中已經讓人感覺到撲面而至的冰寒，顯而預見，就算生死存亡也絕對不會選擇聯合異種文明。

「有消息稱，除了龐大而嚇人的戰爭動員之外，魔門內部好像有很不尋常的舉動……」

鎮元子再次說道。

「鎮元子師兄何意？」

七峰峰主中有人開口問道，不明白鎮元子話中所說的魔門不尋常舉動到底指的是什麼。

鎮元子當即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幾個月來，魔門各個少宗好像沒有任何蹤跡顯露，在魔門中我們的間諜都是低層次，沒有相關情報。」

對於自損道門威名的話，鎮元子說出來倒沒有半分不適，直言這個通過間諜得到的模糊情報沒有經過證實。

而在凌霄宮凌霄大殿之中的議事沒有取得什麼實質性進展的同時，凌霄宮山門之中很多弟子也都在討論魔門可能再次發動大規模戰爭的事。

畢竟如此大規模戰爭動員，沒有任何可能逃避開有心的探查。

魔門在其餘道統中有着讓人心寒驚悸的間諜力量早已是無可爭議的事實，其餘道統清除內部有心無力，但對於滲透進入魔門也並非都是失敗。

雖然在魔門高層少有其餘道統間諜，但在中下層仍有零星不滅，魔門的戰爭動員，龐大而可怕！

「師兄，聽說您殺過魔門的異武者？！」

一番興奮的話語傳出來，在凌霄宮七峰之一的守拙峰上，一名年輕的凌霄宮弟子向一位年長的男子如此問道。

年長的男子神色一僵，繼而謙和一笑，搖了搖頭，沒有正面回答。

一旁還有另外幾名男女，都很年輕，眉目間透著天真爛漫，全都認真看着年長的男子，目中有仰慕欽佩之意。

守拙峰雖然名為峰，卻是連綿群山，山中到處種著一種名為雪楓的樹木，碧綠的枝葉鬱鬱蔥蔥，隨着微風搖曳，彷彿在追憶那昔日的輝煌。

雪白的花瓣潔白無瑕，如雪花一般在空中漫漫飄落，傳說雪楓樹的花是神靈的眼淚，若心誠許願，它會助你心想事成。

年長的男子怔怔一陣出神，望着漫山遍野的雪楓樹，似乎沉浸在記憶中。

記憶中有個女子曾經拉着他的手站在雪楓樹下，對他說雪楓樹的花兒是神靈的眼淚，保佑他能征戰歸來，可是到頭來他回來了而她死在戰場。

「師兄師兄～～別發獃啦，您是不是真的殺過好多魔門異武者？」

「肯定的！師兄那麼強！」

「嘻嘻～師兄在想誰呢？」

身旁的一群師弟師妹嘰嘰喳喳的打斷了他的回憶，年長的男子莞爾一笑，露出與年齡完全不合的滄桑感，眼中似有哀傷泛起：「沒有的事……」

「師兄啊根本就沒殺過任何一個魔門異武者……」

年長的男子望着飄零在空中的雪楓樹的花，淡淡一笑道：「師兄怕死！在那群魔鬼殺戮同門的時候逃了回來，到現在，有時候仍會午夜夢回！」

「有時候是夢見那些逝去的同門在問我為什麼看着他們被殺死都不願救他們，有時候是夢見那群魔鬼一樣的劊子手那讓人難以忘懷的眼神！」

「他們的眼神像草原中的狼，孤傲、驕傲、冷血，他們好像天生為戰鬥而生，殺戮與死亡的刺激感好像可以讓他們非常享受！」

「我不明白…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可以是那樣的一群人，強大到不像人……」

「我聽說其實他們也有着跟你們一樣的純真爛漫，可是一到戰場上這些氣質就會統統消失不見，當初我溯源三階，本以為同級也算天才……」

「可是在踏上戰場的最初就碰到讓我驚恐的事，那是一個募源七階的戰兵，境界遠遜於我我卻被他一個照面就擊敗，他甚至懶得補刀，只說了句垃圾！」

年長的男子像在說着一件跟自己完全不相關的事，苦澀一笑，又道：「在那個人身邊還有其餘人，都是他的戰友，都在募源七階，同樣的不屑一顧！」

「他們就那麼不屑一顧的放過我…但其實我已經非常幸運，在那之後及時逃了回來躲過了接下來魔門普通軍團的後續掃蕩……」

「普通軍團？」

年長的男子身邊有個少年好奇的問，神情帶着懵懂純真。

年長的男子募然想起當初擊敗自己的那個募源七階的戰兵也頂多就十幾歲，跟眼前的這個師弟差不多一個年紀，而那名戰兵的戰友都是同樣年少。

「輕易擊敗我又放過我的是傳說中的貪狼軍團的人……」

年長的男子話中有着太多寂寥，頓了頓才繼續道：「他們的作戰服胸口位置都紋綉著一頭狼，呵呵不過以目前道門的狀況就算戰爭了你們也遇不上吧……」

「當然要遇上！我倒要看看魔門異武者是否真的那麼可怕！就不信了還能殺光我們不成，我們道門絕不是孬種！」

有少年慷慨激昂，揮斥方遒。

年長的男子一怔復而一笑，看着身邊的師弟師妹們興趣勃勃的討論著怎麼打敗那群魔門異武者，漫山遍野的雪楓樹被風帶起的簌簌聲彷彿也在鼓舞他們。

「擊敗？為什麼到現在我道門中人還是這種幼稚的想法？他們，是真的會殺光我們呀……」

年長的男子只在心底嘶啞開口，不能也不願意打破這群師弟師妹們對未來的美好幻想……

PS:這一章有4千多字，寫得順手就不刪減了，希望你們喜歡～來點鮮花來點貴賓票來點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