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厄運之始,柔弱無助

第1章 厄運之始,柔弱無助

夢裏,總是充斥着無盡的血色,天上,地下,朵雲,流河,沙爍,荒野,那輪高掛的月亮,一片血腥的紅。一道祭祀餘音,神秘而縹緲,時刻響徹轟鳴!

孤獨的小孩,眉眼清秀,孤單的站立在荒野上!

第一句話!

抿唇自語:「不過就是一場夢,嚇不倒我!」

在腳下,是一片往四面八方不斷延伸出去的大地。沒有盡頭,看不到任何生命,就連蹲下身體抓起一把血色沙爍的尖銳刺痛感都真實到讓人畏懼!

每一顆沙爍,都是鮮血一般的赤紅,好像染指過無數生命的死亡!

陰寒透過掌指間的肌膚傳到內心,孤獨的小孩再一次說了一句:「不過就是一場夢,嚇不倒我!」

廣袤無際的大地上,小孩抬頭望去,頭頂那輪血月巨大到似乎隨時會墜落,而籠罩整片天空的一朵朵血雲,永恆靜止不動,像懸浮的鮮血!

視線往前蔓延過去,仍舊一片靜死的世界!

只有他,孤獨的一個人!

小孩張目四望,忍不住對自己又說了句:「不過就是一場夢,嚇不倒我!」

這句話,已經出現過很多次!

這個同樣的夢,糾纏着他,從小到大,日日夜夜,沒有一天消失靜止過!

小孩抬腳在靜死的世界裏往前走去!

荒原看不到盡頭,一切永恆靜止,只有他赤露的小腳踏在地面上,微有刺痛,自己黯淡的落影跟隨着,成為他唯一可以對話的存在!

聽見他問道:「影子,你說,我是不是妖怪啊?」

小孩的話始終得不到回答與迴音。

荒原在小孩一直往前的腳步下仍舊看不到盡頭,那輪血月掛在頭頂上,一片緋紅,和很多次關於夢的記憶一樣,他在不斷靠近月亮,不,是天跟地的距離在縮短!

可是,為什麼他從來沒有到達過天地的盡頭?

沒有人能夠回答他,在這個夢的世界裏,他是唯一的生命存在,會動,而其他一切,全是可怕的死寂與靜止!

他始終孤獨存在!

而且在這個夢裏,他從來不會感覺到累。他的腳步也從未停息,因為只有走動,才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才能夠讓他感覺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當他走到荒野盡頭,前面是一座山,看不到峰頂在哪裏,一片血雲遮掩,他抬起頭,蹙了蹙鼻子,顫抖的自言自語:「不過就是一場夢,嚇不倒我!」

眼前是一片巨大而恐怖的屍山,全由屍體堆積起來,綿延萬里,如罌-粟盛開的血液化成一條條河流,一直流淌到他腳前!

他的腳輕輕縮了縮!

片刻后,他忍不住轉頭向來的方向看了看,發現沒有奇迹誕生,仍舊是一成不變的靜死荒原!

轉過頭,眼前那座巨大到讓人畏懼的屍山上,一具具慘死的屍體巍然不動,俱是僵硬的肢體跟僵硬的神情,可是那一對對瞪大的眼睛全都靈動無比的望着他!

就好像是他將他們殺死後堆積在這裏,他是這裏煉獄般景象的罪魁禍首!!

他的腳,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聽他倔強、冷硬的重複那一句說道:「不過就是一場夢,嚇不倒我!」

說完!

抬腳,把腳面上沾染到的冰冷血液甩掉,赤露的小腳根本感覺不到血液的一絲溫度。但是血液沒有凝固的意思,而且,血的痕迹仍然印着!

他蹲下來,抓起一把沙爍,狠狠往血跡沾到的地方揉了幾下!

沒能成功!

冰冷的血就像幹掉的油漆,怎麼也弄不掉!

終於,這個世界動了動,有一縷血絲流淌到他面前!

蹲著身體的小孩緩緩的抬起頭!

看到無數血絲糾結成河邊的篙草似的不斷朝他湧來,那無數雙眼睛瞪着他,就好像他殺了他們,還把他們堆到一起,堆成一座巨大的屍山,橫亘在死寂的荒原上!!

「不是我!不是我!說了不是我!!」

恐懼像是無法阻擋的洪流再一次衝垮了小孩的理智,面對洶湧而來的血海,孤單的小孩揮舞雙手,狠狠的砸進當頭罩下的血浪中!!

「呼呼呼~~」

一座矮小、簡陋的山間小屋裏,小孩呼哧一下從床上坐起身子!

空洞的眼神,蠕動的嘴唇,意義不明的語言,像是失去所有而只能在這個世界到處流浪到處乞食的孤兒,身板瘦弱,冷汗涔涔,兩行淚水蒼白的從眼裏面流淌下來!

「……」

小孩本能抬手,擦掉眼淚!

接着,笨拙的起床、穿衣、洗漱、吃飯,做完所有自己能夠做的事,然後搬了一個凳子,坐到屋前的那株大桑樹下,沉默地曬著早晨的太陽!

陽光透過稀稀疏疏的桑葉灑落下來,有一種時間恍惚的斑駁!

才早間八點而已。

對於很多孩子來說,這是一個很晚的起床時間,但對於小楊曦而言,已經夠早了。

夜夜做夢,夢到心神恐懼,讓他的睡眠質量極度不好,天天頂着兩個黑眼圈,膚色蒼白,一頭黃髮像是秋天爛在地裏面沒人問津的稻草……

爺爺說小楊曦起來后要記得多晒晒太陽。

小楊曦很聽話。

爺爺說,要自己起床,然後洗漱下記得吃飯,他就天天這樣做了。四歲,就懂得很多事,他無疑是一個早慧的孩子,可是,正因為早慧,他很少有快樂!

靠在大桑樹樹榦上,小楊曦就連眯着眼睛都是把手放在胸前的,捏著拳,像是隨時要打人!

在這個小村子裏,沒有小孩願意跟他玩!

他也就很少出去,有時候跟着爺爺出去也是撿撿破爛,當然引來很多白眼跟謾罵,羞辱是常有的,但是他不在乎。有爺爺在,所有的黑夜都像是白天,所有的下雨天也都有太陽的味道。

他不在乎那些讓人生厭的螻蟻怎麼使勁去醜陋。

而爸爸媽媽,對於他而言則是一個遙遠的辭彙!

出生時,算命先生說,他命硬,容易克敗一切,宜棄養。誰能想到,就這麼一句話,讓自己的幼年就此被定性!

剛開始爸爸媽媽說是不信。

結果不到半年,家裏的生意就破敗殆盡,媽媽病重,爸爸也數次差點出事。再後來,爸爸媽媽就把他送到爺爺這裏,很長時間都不來看他!

聽說爸爸媽媽兩年前就去了大城市打工,還有一個妹妹也帶過去了。只留下他,跟爺爺一塊住,瘦弱的身子像是一把地上的泥,除了爺爺當成寶,沒人在乎!

「…命硬……」

小楊曦眯着眼睛輕輕呢喃了一聲,聲音消散在風裏,像是沉默得化不開的哽噎!

「吱呀!」

小院門外,木板隨意打成的門扉吱呀一聲被推了開去,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背着一個破麻袋走進來,一見小楊曦,馬上咧開嘴笑了笑,一把皺紋化成溫暖的氣息!

小楊曦從小凳子上一把站起來,歡快地跑上去!

「爺爺!」

歡快笑容綻放在陽光下,絲毫看不出一絲沉默!

小楊曦蹦手蹦腳的要幫爺爺把背上的東西扛下來,蹦跳着,但瘦弱的小身板卻無論如何也夠不到。年介六旬的老人家呵呵一笑,摸了摸他的頭笑道:「沒事沒事,爺爺來,爺爺來……」

操勞過度的面容上很多皺紋,笑起來便如田裏面沒張開的苦瓜,皺皺的,苦苦的!

可是——

對於小楊曦而言,每天這個時候都是很快樂的,爺爺的笑就像蜂蜜一樣甜到心裏!

等到老人將背上的破麻袋放下來,楊曦連忙幫着扯開麻袋口,從裏面弄出一大袋撿來的破爛,有塑料瓶子,有鐵片,有易拉罐,有袋子,各種各樣的,滿滿當當,顯然,今天早上的收穫很多。

小楊曦當即跑進屋子裏,再搬出一個凳子,讓老人坐着,就著大桑樹斑駁的樹蔭,幫老人整理早上的所得。

事實上,老人原並不需要每天都出去撿破爛。

他的三個兒子,除了小兒子也就是楊曦的父親生意失敗到城市打工外,大兒子跟二兒子就住一個村,分家后,家境也都過得相當不錯,除此之外,老人的幾個兄弟也都健在。

一門開枝散葉下來,小楊曦的堂叔堂伯堂兄堂弟堂姐堂妹也都一大堆,說起來,在這個村子裏,楊姓宗族很大,根本沒人敢欺侮。

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親戚,是這兩年見都沒見過的。

小楊曦早慧的心性隱隱覺得大伯、二伯乃至其他親人都不跟爺爺來往的事情跟自己有關。可是,爺爺從來不說,在小楊曦記事後,也沒見過爺爺拿過別人一分錢。

錢全都是撿破爛、種菜賣瓜得來的。

雖然日子不好過,爺爺還把住的地方搬到村子邊,很少跟別人往來,但是以小楊曦容易滿足的心,每天幾個小饅頭,青菜稀粥,也就很美味了。

當然,有時候爺爺還會捕魚、獵禽,說是小楊曦身體不好,一定要多補補。

身體不好?

身體不好。

小楊曦也知道,但任是誰天天做噩夢,無法睡好,想好也好不起來。

陽光漸漸毒辣,爺孫倆把破爛稍微整理了一遍,堆到一間雜貨室裏面,暫時不拿去賣。用老人的話來說,現在價錢不好,反正還有些錢,就不急。

小楊曦似懂非懂,仰著頭傻傻的笑。

老人也就笑了,摸了摸小楊曦的頭,坐在大桑樹下的凳子上,靠着樹榦,說着在村頭張家嫁女兒的事,說着今天就不出去了,說着傍晚到地裏面給瓜蔬澆水。

說到後來。

突然說起,村子南面那座山腳下一處柴堆里,發現一隻瘦弱的幼貓,該是走散的,蠻可愛的,如果小楊曦想要的話,就去抱回來養。

說着說着。

老人似是很疲倦了,漸漸地,不開口,靠在樹榦上,閉上眼睛。

小楊曦還在傻傻的笑,支著身子,仰著頭看頭頂上斑駁稀疏的陽光,等了有一會見老人沒說話,回過頭輕輕推了推老人,傻兮兮的笑道:「爺爺!爺爺!那隻小貓多大呀?咬不咬人,我……」

話語突然就停了。

樹葉間的陽光仍舊斑駁,小楊曦的心臟陡然好似被一柄重鎚砸中,看着隨手就倒下去的老人,怔住了,有那麼一瞬,整個頭腦好像全是空白!

「…爺爺?」

小楊曦站起來,小身板也就矮凳子兩倍高,蹦到倒在地上的老人身前,小心翼翼的,小手伸出去推了推,沒動,又喚了句爺爺,還是沒反應。

一顆心,陡然直覺地一降到底!

小楊曦慌忙把手按到老人臉上。

觸手竟有種冰冰涼涼的感覺,想着以前爺爺教過的,說他身體不好,哪天要是想昏倒,就自己按自己的人中,所以,小手摸索着想要給爺爺按人中,然而一摸到老人鼻前——

沒有任何呼吸!!

小楊曦一下子跌到地上,一張小臉蒼白得好像黑地里的白蘿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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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運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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