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停留

第八回 停留

四月壬午,廿四日清晨,武功馬冢山下南渡村的村民早早起來,相互吆喝着走去田間地壟,他們有去地里看黍苗鋤地的,有去趕涼剪蔥的,有去架棚看胡瓜蔓子的,有去豉房抄溫察濕的,前些日子雨下得太凶了,他們都知道今年必須比往年付出更多,才能有個不算太差的年成,才能滿足董卓的貪婪。

一戶農家裏,明珠張衛和唐齊喝着清粥,聽着屋外張魯與兩個耳背的老農閑話春耕秋收,又感無趣又覺得好笑。

唐齊擱下大缽,走出屋賞了幾錢碎銀退下老農,對張魯道:「公祺,丙子日(18)咱們離開寒樹寺……」扳指數落,「來這裏已呆了四天,看來臧霸他想賴皮今個上午了,這廝臉皮真夠厚的。」

臧霸一怒之下把部曲全帶離了長安,就連葛隨都招到了身邊。但他還是放不下長安,可劉協絕情的逐語又是心裏解不開的疙瘩,遂不肯遣人回去打探,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對岸的郿塢。天剛蒙蒙亮,臧霸便和阿穆爾、葛隨登上了位於渭南的馬冢山,冉鄂等人隨行。如此四天了,張魯一點也不擔心臧霸會一去不返,他知道這個師弟絕對不會再去插手西京政局。臧霸等的是個結果,也是應運而生的新的決定。在去漢中之前,臧霸必須做出某個決定。他突然不走,誰也奈何不了他,明珠答應讓臧霸在此等四天。而臧霸的條件就是這四天裏她四人不得離開南渡村。

張魯從土圪塔上站起來,望望西北山峰,道:「讓他耍賴,反正他想看到的終究是看不到。午前郿塢還沒遭到襲擊,臧霸臉皮再厚也得隨我們翻太白山過去漢中了。」說完,轉身回屋裏坐下,就手抓起一把炒花生,散在桌上,捏開一顆,將兩粒花生仁搓去紅衣,拋進嘴裏。

「那獃子又吹風去了?」明珠她已換作村婦打扮,言談舉止間仍有一種迷人勁兒。

「早早便去了。要說呆,宣高並不呆,他這是忠。」張魯道。

「他若不是劉家的忠臣,他又怎會離開長安呢?」張衛從裏屋搓著**的手臂走出來。

「錯了,弟弟你說錯了。我感覺宣高並不忠於漢室。」

「他另有主子?」明珠急問一句,跟着白了兒子一眼,似乎在責問何不早說。

「他忠於誰?」張衛道。

「說不清楚……此人若非在淵潛龍,便是那萬千黎庶了。」張魯抬眼看着明珠。

「你爹的眼光當然不差,老頭子一輩子行醫救人,到死也不開竅,只怕他這個徒弟也不列外。」明珠說着,幽嘆口氣。

「雖然妹子留下書信給宣高,但……咱們都遵從她遺願沒去拆看。」張魯垂視桌上那一分為二的花生殼,道:「也許宣高並非一小人。」

「他不是好色之徒。」明珠肯定的道,「我可不去冤枉他。只是玉蘭從小大大隻跟他這一個男人單獨處過,她肚裏的娃娃不是他寇奴的是誰的?」

張魯語塞。

張衛道:「不管怎樣,他臧霸都必須去妹子墓前拜祭。何況,劉益州的心思,咱也不能不替他周全。」

「只要董卓廢殺劉協,劉益州就可在蜀中稱帝,繼承漢祚。」唐齊附和道。

「可不是,皇帝的輿服車馬一應物事,君郎都置備好了,就只等趙謙的好消息。」明珠談起她的俊郎直是春山帶俏。

張魯眉頭一皺,剝開顆花生,倒進口中,嘟噥道:「這事娘親知道便是,何用說出來。」(再怎地,你也做不了皇后!這該死的劉焉。)張魯拍拍手,起身走出農舍,移目西山,仿似能遙望見站在高坡上守望北岸的臧霸。

昨日郿塢里歡聲雷動,這村裏的人皆愁眉不展。皆言董卓即將入宮受禪,可見天下易主乃大勢所趨,非人力可以挽回。師弟啊,既然劉協把你踢出了長安,不讓你再插手,你徒勞堅持又何必呢?師兄實話不能給你,真以為趙謙是楊彪的間么?非也,他不是種拂的間,不是楊彪的間,而是劉焉的間,讓少帝、楊彪看到趙謙的面具,只是堅定他們對趙謙的信任罷了。師弟你的進京,以及王允收買李肅,杜楷假死以領五校尉部,都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殺手是誰?雖然目前不甚明晰,但那日我在李儒府外親眼撞見士孫瑞和呂布心腹施樺同時出現,似已顯露端倪。

哼哼,董卓不能登基也不必死,維持目前東西均勢,對我漢中而言最好不過。

「起風了……」

灰色的濁雲從東北俯壓過來,少時便天色昏暗,潮熱從地底竄出,和雲霾抵觸。風於此時卻又止了。

「爹,瞅著要落雨了。咱們找地兒避雨吧!」寇尋大聲道。

「你這孩子,爹每日帶你來這便是要磨鍊你的毅力。區區陣雨避它作甚?」臧霸嚴厲的俯瞰一臉畏懼的寇尋,「爹知道你以前吃過不少苦,但是你要知道不能吃苦便成不了大器。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爹發覺你有點小聰明,會看事省事,但這距離爹對你的期望還遠遠不夠。越山,你是我臧霸的長子,即使不能成為你死去的義父所說的『名劍風流,國士無雙』,至少也要有郡縣之才、五旅之干。爹對你的要求,並不過分。」

寇尋挺直身子,道:「兒子明白。爹打下的江山,兒子一定能守好。」

「這話誰告訴你的?」臧霸一驚,鄭重其事的打量寇尋,暗忖:我這兒子野心可不小啊!一時無語。

「越山,守天下可不是隨口說說就能辦到的。」阿穆爾笑了起來,摸摸寇尋的腦袋,「叔叔替你說一句公道話。」轉對臧霸道,「霸帥,越山還小,才剛開始打內功基礎,還是讓人帶他先回去吧。」

「記住,沒有下次!」臧霸威嚴的說完,轉身對葛隨道,「你和鄧飛兄弟帶越山去竹林邊上的小屋候着。」

「主公請放心。」葛隨牽着寇尋走下坡去,二劍隨行。

看着他們走遠,臧霸轉回身,久久方再開言:「風雲際會,大雨將至啊。」

「霸帥要早作決定。蜀中,阿穆是覺得不必去了。那小皇帝都被廢了,還拿他的話做啥聖旨?」

「人不可無信。吾既然答應了師娘,不好翻悔的。」如果董卓廢帝自立,那麼山東諸侯將再一次聯合起來,河南、穎川和陳留將是第一戰場,東征的戰備至少需要一季,再加上朱俊曹操的抵抗,如果戰火能燒到魯國、泰山一帶,許是入冬以後的事了;要是呂布李肅刺董成功,而楊彪又說服段煨張濟倒戈,入秋之前打敗牛輔也不是沒有可能,因此臧霸有充裕的時間去益州了斷和張家的恩恩怨怨,再過去彭城。

如今遠離鈎斗,一切不在掌握之中,成敗與否和他無關,只是連夜來時有莫名悲戚繞心縈懷,今臧霸輾轉難寐,他有種不好預感。如今臧霸灑手離京,董卓登基之後,基於他日降伏臧霸,便不會過分為難張遼;而殺董后,王允執政,更會重用張遼,臧霸覺得張遼的安危至少在短時期內是沒有太大問題的。可他的不安,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夜半三更,臧霸獨去竹林徜徉靜思,試圖捕捉那一閃即逝的**頭,卻還是索不到源頭。

臧霸垂視着坡下奔放浩蕩的渭水,渭水之源便是董卓的故鄉。

「都快六天了,怎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呢?」阿穆爾煩躁的踢起一塊草皮。

「阿穆,咱們要分手了。單是馬刀恐怕對付不了小狼,你得儘快趕去會合。」

「諒他也不敢犯我成城!」阿穆爾恨恨然。擔心姚莫會乘虛攻打成城,馬刀已帶鬼騎兵趕去,阿穆爾只留下三十騎隨行。

臧霸平望北岸數裏外巍峨的郿塢,「鬱悶啊……」天地蒙矇混沌的沒了邊際。

「霸帥大可不必傷感。小皇帝沒了,這是您張揚旗幟建立王朝的機會到了。」阿穆爾面對臧霸,誠懇的抱拳道:「只要霸帥同意,阿穆願做先鋒拔武都,並隴西,在金城為您建營帝宮!」

「阿穆……」臧霸伸手按下阿穆雙拳,道:「吾要割據涼州,殊非易事,也並非不能。但,如今小狼和文約,壽成和你兩方實力均敵,牽一髮而動全身,西涼百姓因此而得近三年和平,吾不能逞私慾而禍黎庶。阿穆,隴西乃董卓故里,他斷不能容涼州落入吾手,這又將是一場數年之久的戰爭。百姓們是最不希望打仗的,他們寧願選擇苦而安,也不想要那亂中僥倖。」

阿穆爾遲疑的垂下手,道:「霸帥就為這個?但咱們可以聯合山東諸侯夾攻董卓啊,這場仗打不了多久便可取勝的。」

「贏了董卓又如何?然後兵髮長安,攻雒陽,攻南陽,攻襄陽,平鄴城,平南皮,平薊城?二十年,三十年間統一天下?阿穆,吾為何要助少帝殺董?他本人並不值得吾這樣去做。吾這樣做,只是因為他代表着兩個字,可以威懾那些包藏禍心的諸侯大臣們的兩個字,『皇帝』。這兩個字,它代表的就是和平啊……」臧霸悵然長嘆,「它就是山(關)東的和平啊……」

一剎那,白炫的電光照亮了臧霸堅毅的面容,喀喀雷響,怒馬嘶吼,豪雨傾盆。

蒼蒼森森的山川全淹沒在了無邊的雨中。

阿穆爾咽下嘴邊的話語:既然皇帝不是個好人,那大哥你立下再多汗馬功勞,遲早都會犯他忌諱,他遲早都是要害你的,這一次絕情,下一次可就是無情了!這樣的皇帝供他作甚?這麼簡單的道理,大哥你咋就想不明白呢?見臧霸沒有離開的意思,阿穆爾側身揮了揮手,大聲對手下道:「回去,都回村去!」

隨即,阿穆爾的一個親隨冒雨送上兩件牛皮大麾,又快步退到十丈外,跳上戰馬。

「霸帥,披上。」

臧霸接過來,回望在狂風飄雨電閃雷鳴中錚錚抗立的三十八條漢子。

八劍巍然不動,三十騎羌兵便也勒馬不離。

雷聲在耳邊急驟,大地在腳下動搖,無數條枯枝在墨空變幻身形。

猛烈的風雨激潑得人快喘不過氣來。

臧霸運氣揚聲:「鐵冉你們好樣的!都回去吧!」

冉鄂的回答被雨聲掩下,八劍三十騎狂飈而去。

臧霸轉身面對渭水,面對郿塢,伸展雙臂,牛皮大麾在身後急速的飄卷。

利劍在炳炳飛落,河水在滔滔奔流,山林在呼呼咆哮。

這雷聲雨聲風聲浪聲林聲,和著有力的心跳聲,令臧霸胸懷澎湃,無比的振奮。

暴風雨終究是來了,就來得更猛烈些吧。

不管是何風雨雷暴,我臧霸都要讓大地回復安寧與和平。

阿穆爾臉色慘白如紙,急調氣運神,安鎮心跳。

雷雨突然變得有氣無力起來,悶悶的雷響漸去遠山,雨朵兒碎成了細絲,乾淨濕潤的空氣在臧霸鼻孔中進進出出,雨水順着兩彎法令紋流過他的面頰。

「霸帥你在想啥?」

「我?我在想你的名字。咱們邊走邊談。」臧霸轉身向坡下走去。

「阿穆不明白。」阿穆爾跟上道。

「當年咱們到了京城,在洛陽令那裏入籍的時候吾為你取的漢名,你還記不記得?」

「大哥為阿穆取名木雨。」

「原來你還記得。是啊,木雨。不過你一直都有些排斥。」臧霸含笑轉視阿穆爾。

阿穆爾沒有接話。

「風林山火影,你練的是火之刀,雷震直刃削。木為風,風助火勢,又和穆字諧音。可我偏偏名字以雨,你可知道原因?」

「阿穆不曾深思。」

「雷震刀法過於火烈,率直而莽動,長此以往將害你性情。因此才用雨來調和,大哥是希望你能做到剛柔並濟。旱地雷外強中乾,雷於暴雨滂沱中才更見其強。」

「確是如此。」阿穆爾心有餘悸的點點頭。

「不過強不可久,雷電瞬而即逝。阿穆,過了這些年,吾對『雷出地奮』這一招別有體會,便說與你聽聽。陽氣振土奮出,和行天陰氣,即是對手的攻擊,相撞擊而產雷震電斬,敵愈強,則雷愈盛。阿穆,陽氣為何物?乃是孕育一冬的生機。三陰三陽(泰),地天交通,萬類萌生,其實春天第一響雷根本沒有殺機。」

「沒有殺機如何應敵?」

「必先有復(五陰一陽),而後方泰。冬去春來,陽氣在地中徐徐回復,」臧霸抹一把雨水,笑了笑:「雷在地中。」

「雷在地中?原來是不露殺機,便可隨時催動殺機,不動則已,一動必驚天地!阿穆受教了。」阿穆爾欣喜的響響鼻子。

臧霸淡淡苦笑,原來你還不明白。大地便是蒼生啊……

「阿穆,好好對待你的子民,不要使他們捲入戰爭中去。順從天意,徐徐培養,終成大器。時機未到而貿然振奮,害人害己。」臧霸在雷雨中已然想通了,「春雨聞雷,農之大喜。切記切記。」

阿穆爾還不能理解臧霸為何橫扯住這樣一句話來,想了想道:「春雨聞雷,耕者急發,中原有這麼說的。既然霸帥叫阿穆記在心裏,那阿穆就以雨為姓氏,終身不忘。」

「雨阿穆?」

「不太像樣哦?就叫雨聞雷吧!」

「是個大當家的名字!」

二人快懷大笑。

「兄弟,咱哥倆回村去痛飲三碗,就此分手。哥哥也不等磨了。」

初夏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少時彩虹天拱,林中滿是滴答濺水聲,陽光催起薄薄汽霧在木間飄逸。柳林臨近村子的地方有三五墳塋,這幾日裏臧霸過往匆匆未曾留意,他隨意閃了幾眼徑旁的石碑,忽轉頭回望,又繼續前行。

成城臨着漢中,為免卻東南之患,雨聞雷在臧霸的堅持下和張魯訂下和盟,隨即西去。留下十名還沒成家的刀騎兵,贈給臧霸。

臧霸烤乾了衣裳,吃了幾張烙餅,便準備和張魯上路了。

就聽得一個響亮的聲音由北而近。

「董卓死了!董卓被殺死了!郿塢被皇甫嵩攻破了!」

村子裏頓時歡聲雷動!

張魯四人面面相覷。

臧霸一陣激蕩,奔出去,高喊:「度曹,度曹!」

在王允的連環計中,臧霸原本就是引開董卓李儒注意力的幌子,他的任務是把水攪渾。京城其它各方勢力對臧霸究竟來京沒有,皆雲山霧罩,異怪不止。眾口相惑,董卓不糊塗才怪。而李儒的抽身離退,更使得董卓六神無主。誰能把董卓導入自家軌道,誰就是最大贏家。既然趙謙是死在董卓席前,又被董卓強令其柩不歸成都,想來他就是一「死間」。而趙謙的潛主無疑便是楊彪,已被張魯他們挑白,當年參與穎川會戰的將領又有幾個不是楊賜的門生故吏?董卓全無主見之下,他唯一信賴的智囊便是這趙謙,也就是楊彪。有楊彪指引董卓前進,難怪少帝會放心臧霸離去。這是臧霸在怒氣消散之後潛思所得,所以他才會遣人回京勸說趙昱和驛館里裝扮成臧霸模樣的小兵一起離開京城,讓葛隨隨行而後再轉頭過來。趙昱「臧霸」葛隨的離去可讓董卓更加放心,葛隨的到來絕不是張魯想像的那麼簡單。動蕩之際,數力衝撞,能成功安插一個人到董卓身邊,獲取他的信任,蒙蔽董他,蠱惑他一步步走上逼宮這條路,才是此次殺局中的絕殺。楊彪的確棋高一招。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數日無果,又讓臧霸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幾乎都準備走巴蜀去襄陽說服劉表和陶謙聯合出兵,喜訊才姍姍來遲。

「老大?老大!」度曹用力分開堵上來問話的村民,「讓開。」攥著濕漉漉的衣裳,赤光上身大步奔過來,晶亮的水珠在健碩的肌肉上跳耀。

臧霸迎出數步。度曹忽又止於丈外,怔怔的凝望他的老大,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胸脯激烈的起伏,低聲仿似自語:「老天,可憐讓我見着您了……」

「度曹……」剛一開口,那度曹已雙膝擂地,臧霸一步跨過丈許距離,托住他的雙肘,道:「看到你平平安安,老大很高興。」

「老大,」度曹緊拽臧霸的雙袖,仰問道:「老大,小曹想你,……你不趕我走好么?」

臧霸身子一緊。

頂上,煙波渺去一千里;鼻側,桃紅蘋香東風來;耳邊,嘈嘈切切琴未了。

三年前的今天,臧寇離開蹇碩家,踩着夜色趕去捲簾居。度曹追殺姚莫失敗后回到楓林庄,隨即入城尋找寇奴,也趕去了捲簾居……

——你去莊上帶車娜走吧,你不再是我楓林庄的人了!

——老大,我是你的影子啊,影子不能離開主人的!

——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早就不是奴隸。和車娜好好過日子去吧!

——度曹不走,寧死不走!

——追風、嘯林、雷震、雲崖任誰都沒你這般,難知如陰。要我留你在身邊,萬萬不可了。

——老大,你真狠心趕度曹走?

——好自為之。

未央湖,那個令人傷嘆的夜晚,湖邊站着個男人,目光痛楚,虯勁大手緊握住刀,充滿了殺氣。

諸位看官可曾猜到這個男人是誰么?不錯,他就是寇奴的影子度曹。度曹曾和寇奴去過捲簾居買綢緞,給柳芳認出來,那個纏綿的夜晚闖進她家象騸馬一樣騸了衛仲道的惡棍就是度曹。

——既然她成了老大的女人,她就不可以被別的男人碰!除非老大你死了,這是不可能的。

度曹對寇奴敬忠無貳,雖然他知道寇奴媾通蔡琰不對,也知道寇奴不能娶蔡琰,但他只能接受,並給予了了斷。只是沒想到會給柳芳認出來。

可寇奴拒絕相信他和蔡琰之間真的發生過野合,度曹的直白深深刺痛了寇奴。

剎那間,寇奴心涼如水。即便他對自己說過一萬次「那是夢」,直到最後他堅信一切不過是一場夏夜痴夢。可事實就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了,夢總會醒。

文妹始終喜歡的都是衛仲道,而不是我……

臧霸心神一凜,不可去想,不可去想!

可往事若電火交馳在翻騰洶湧的海面上,無休止。一排排巨浪像一座座山,轟頂直落,風卷復來。

那個微熱的夜晚,擺在我面前的那杯琥珀寒涼的葡萄酒,不是酒,而是百斗皆凝獨不冰的葡萄譴┮竿賦Φ畝局。?

我為何要懂酒,讓我明白那纖纖素手為何在顫抖?

可我還是喝了,我不是百毒不浸么。

衛仲道提着阿樂的頭顱出來了,得意的陰笑着。他這人真是睚眥必報,還記着五六年前阿樂給他的劍喉之辱。阿樂失蹤好久,終是被人害了。後來野佬說主動賣阿樂給衛仲道的人,是何進和孔融。原來我和文妹的事何進他們早知道了。我還懵懂不知。

——凡是得罪過我衛仲道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衛仲道把渙之怎麼了?我想質問他,可我肝腸寸斷,我動彈不得。

——即便渙之不是你的兒子,可他只是個娃娃呀!

——你讓手下斷了我的生養,我也不讓你有兒子!你的越山丟了,你的渙之也沒了,你寇奴註定斷子絕孫,哈哈哈和我一樣!一樣!一樣!

——什麼?

——知道我新拜的師傅是誰么?

——誰?

——大長秋趙忠趙大人。

——你竟拜在太監門下?!

——這酒是他給你……絆住我的?

——不是絆住你,是用來殺你的,殺了你我就可以做小黃門了!

——趙忠為何要你這樣做?

——你以為蹇碩說你忘了記性,別人就會相信啊,趙大人說了你是裝的!寇奴你可真會裝啊,忘了記性都還記着來會這個賤人!賤人!

——仲道你你,真成太監了?不能做太監啊,我求你了……

——滾開賤人!

——仲道你!你再敢碰一下文妹,我殺了你!

——你還能動武么?說笑了不是?我打死這個賤人!

——仲道仲道,把孩子還我……

門被踢開了,度曹沖了進來。可柳芳的寒笑,又讓我趕走了他。

文妹抱住衛仲道嗚嗚的哭着,只要他不做太監,她願一輩子照料他,不離開他。

既然都是我的錯,就讓衛仲道一劍把我了結了吧。

衛仲道的劍刺上了我的胸脯,斷了,他被反力害了性命。

我一下子解脫了,可以站起來了,我離開了捲簾居。

那杯毒酒化作了九滴眼淚,落在地上打出了九個小坑。

我和文妹自泰山相逢到那天夜裏,整整九年,九年啊……

後來,衛家的人說我滅了衛仲道一家七八口性命,但那不是我乾的,我當時離開了,去得遠遠的,去了楓林庄,去了南陽黃葉。

「小曹你怎哭了?」「這人是誰呀?」「是官家。噓噓,帶兵的。」「別說話,別管閑事。」七嘴八舌圍過來幾個村民。「小曹,我家狗剩呢?」

「都回來了。」度曹頭也不回的說道。

冉鄂一應十劍林立臧霸身後。

「老大,……不趕我走,好么?」

遠處有人高喊:「狗剩、旺財、得喜回來了!」這邊有個村民喜極而泣:「聽,狗剩回來了。狗崽子的命兒硬!」「好娃兒。」「小曹,咱走咧!」一伙人鬧說着又望村北去了。

「今個高興,不說那些往事。」臧霸托起度曹,「你內功長進不少啊……」仔細打量面前這個鬍子拉碴曾發誓要和自己終身形影不離的度曹,「可惜你遲來片刻,阿穆爾剛才離去。不然咱們兄弟三個可以好好聚聚。」

「您還把小曹當兄弟?老大你原諒小曹犯下的過失了?」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何況錯的人不是你,……把衣裳給我。」臧霸要來度曹的濕衣,擰乾水份,抖了一抖,熱汽騰騰,遞過去,「來,穿上。」

三年前,臧霸便幫度曹打通了任督二脈,初夏時令泅水病不上他,臧霸這麼做只是一種關心。

「咦,扶風逆難?你幾時做了杜稟的手下?」

「擄扒下來的。」度曹穿上半濕半乾的軍衣,對臧霸憨憨一笑。

「鐵冉,『疾如風,徐如林,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臧霸轉身,對冉鄂介紹道,「這就是吾在雒陽時的五人眾之一,影子度曹。」

「幸會。」冉鄂抱拳道,「在下一心堂鐵劍冉鄂。」

其餘九劍依次抱拳。他們是魯國鄧飛、鄧羽兄弟,泰山夏超、松朴,東平太叔陽、太叔明、太叔隆、太叔項四兄弟,和冉鄂的從弟魯國冉雍,皆為泰山郡及周邊郡國人氏,其家親俱已受命遷入徂徠山樑父山一帶。

這時張魯神情凝重的步出小院,也沒和臧霸打招呼,便緩緩行北。

「度曹,咱倆到屋裏去好好談談。」

留十騎十劍分守內外,臧霸和度曹走到屋裏。「小曹坐。坐,以前也沒讓你立着。」

葛隨和寇尋驚詫的目視臧霸和度曹分坐下。

「越山來,見過你度曹叔叔。」臧霸含笑喚來寇尋,又對度曹道:「這便是我失散多年的兒子寇劍寇越山。」

「真是恭喜老大了。」度曹打量一眼寇尋,忽地一怔。

「度曹叔叔……」寇尋見度曹一身皺巴巴的騎服,一副潦倒不修的模樣,全然比不上田叔叔英武、阿穆叔叔豪爽,知道這聲叔叔是白喊了的。

度曹突然笑了起來,道:「小遊俠,不認識你度曹叔叔了?」

寇尋奇道:「叔叔幾時見過侄兒?怕是看花眼了。」

「越山,怎麼跟長輩說話的?」臧霸道:「小曹,犬子此前從未來過這裏。」

度曹揉揉眼睛,道:「嘿嘿,度曹認錯人了。只是那孩子……認錯了認錯了。」

臧霸側目葛隨,道:「葛隨,你去灶上盛碗湯餅過來。」葛隨應聲出門,走到屋外又飛快的回視一眼。冉鄂看着他若有所思的離去,也若有所思。

屋裏,臧霸笑藹藹對寇尋道:「兒子,回彭城后葛校尉便會去軍營帶兵,你度曹叔叔將接管都尉府近衛。他對你爹是最忠心不過了,也是你爹的好兄弟,對他你可一定要尊敬。」

「可兒子捨不得葛校尉走……」寇尋膽怯的看一眼臧霸,立刻估量出主公、老大這兩個不同稱謂折射出的葛隨和度曹在臧霸心中的份量,馬上又對度曹道:「度叔叔,您可別見怪,越山會聽您的話的。」

「你度叔叔沒啥子學問,一切都聽你爹的。晚上叔叔烤魚給你吃。」

「太好了太好了。」寇尋大喜。度曹笑了起來。可寇尋狡黠的目光卻被臧霸捕個正著,道:「越山,爹還有事和你度曹叔叔說,你到院裏玩去。」寇尋勉強答應:「好吧。兒子去看湯餅下好了沒。」

度曹突然道:「越山侄兒等等……」從褲腰中翻出一枚龍眼大的烏明亮珠來,塞進寇尋小手裏,「叔叔不知這珠兒值多少銀子,你拿着玩玩。」

寇尋雙眼發亮,小心兒直喚大財神大財神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他小心翼翼的雙手捧起明珠對光端詳,情不自禁的道:「九淵驪龍珠!」

「『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越山你說的可是這莊子寓言之物?」

「是呀,一定要趕上黑龍睡著了才能獲此寶物……」寇尋小手一合,立感失言。

「你何時讀過《莊子·列禦寇》一文?」

「沒沒。兒子是聽叔公講過,他那府里也有這樣一顆珠子。」

「唔……」原是李儒說起過,臧霸釋然,「好好收藏,不可炫耀,以免遭禍。」

寇尋應了聲,又對度曹三言六謝的,出門找葛隨去了。⑴度曹對臧霸道:「老大,侄兒可真曉事。」

「這孩子貪心狡黠。少曲大不直,都是我的錯啊……」臧霸黯然一嘆,「這孩子還不到半歲便和我失散了,四處飄零,後來被葛隨收養過一段時期,所以才會粘着他。」

「原來是這樣。」

「度曹這三年裏你一直住在南渡村?午前,我在村外見着度車氏的墓,她幾時走的?」

度曹愉快的笑容一下子獃滯住,低首道:「小曹帶着車娜本來是要回成城的,可車娜她突然病了,燒得厲害……,我便帶她去對岸找大夫,誰曉得那擺渡的黑了心,欺我不會水,把船弄翻沉了。我拚命殺了他,自己差點淹死,被水衝來了這裏……只是只是娜娜她就這樣走了。是這村裏的人救活了我,還沿河上游尋起了娜娜,把她葬在了村外林子裏。我也就留下來了,學會游水,靠一條渡船餬口。」三年前四月丙辰初七凌晨,寇奴去楓林庄見荀彧,和度曹師奈何車娜及蒯鏡奇等人同行。當時便把車娜許配給了度曹。「可憐娜娜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度曹哽咽起來。

「小曹,別恨老大當初太絕情。」臧霸伸手按住度曹肩頭,「到了徐州……度曹,老大給你討一房媳婦,一定不比雲崖的媳婦差。對,雲崖他又成家了。」

「我,我忘不了娜娜,」度曹揚起短袖用力拭去淚水,「能見到老大你,度曹已經很滿足了。」

臧霸也不想糾纏過往,便道:「這幾天你不在村上,去郿塢那邊作甚?」

「正月里,郿塢派人來村裏征工,說是皇上要娶董卓的外孫女,日後會時常來郿塢小住,所以董卓要在郿塢東面建一座離宮。說起來還不是為他自己建的。好幾天前,又來村裏征了一回人,說是人手不夠。村裏其實還有些壯勞力,可上回過去的人沒一個帶好話回來的,都不中了,一聽我報信,他們就都躲了起來,結果只抓了三個毛糙孩子,我是自願過去的,還好跟我一塊去的這三個孩子都活下來了。」

「度曹你做的對,扶危救難,俠義所為。」臧霸輕輕點頭。

「也不是什麼俠義,就是村上的人對小曹挺厚道,小曹不能不幫他們。」度曹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離宮起建正是少帝允婚不久,復征工徒應是趙雲攔街挑戰之後那兩天的事情。

度曹接着說:「今個早上,那場雨下得人都躲起來了。他們欺我膽大,就命我去給瞭台守衛送雨具。雨剛一停,我就見塢外軍營的北面已烏鴉鴉出現三四千軍隊,旗幟上面寫着皇甫二字。跟着營里攻出去樊稠和李蒙。皇甫前鋒騎兵突然兩分,中間推出來上百輛盾車,車后那箭射得跟蝗蟲似的。」

那麼大的雷雨就連自己都還有點忐忑,皇甫嵩的隊伍竟能冷靜陣沖,聽到這裏,臧霸不能不嘆服皇甫嵩治兵有法。

「也不知怎地不一會工夫,郿塢城牆上也射起箭來,全是射樊稠他們的。堡頂的大旗也變成了『威虜都尉杜』。我想那杜楷不是早死了么,怎麼又活過來了?後來才知道,原來他是從離宮穿地道進去郿塢的,工地上的百姓十有七八都是他的兵扮的。我正尋思著,樊稠李蒙他們已逃向西北,原來皇甫嵩箭射光了,扶風的逆難中郎將杜稟的騎兵也殺到了。再後來郿塢里董家的人全部被殺,連董卓九十歲的老娘也一刀砍了,沒留下一個活口。塢里的金銀珠寶搜出來,跟兩座山一樣,怕有幾十萬斤。那糧食就更多了。我也混進去四下走動。看着皇甫嵩拿馬鞭東指指西點點的就把金山銀山分成兩半,一半送去京城,另一半賞給了二杜和自己的手下。一下子,郿塢里的笑聲跟打雷差不多。」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跟士兵們講大道理是講不通的,急募即敢死,非錢神莫能。皇甫老軍棍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臧霸失笑一二,又問:「如今樊李二部大約還剩多少?」

「一兩千吧。」

「董卓至少放了三萬涼州兵在郿塢,其他人都戰死了?」

「是啊,皇甫嵩他們射出的箭上都淬了毒,碰著就倒,……」度曹一愣。

北地屠夫名不虛傳!臧霸倒吸一口涼氣:「關在私牢裏的那些人?」

「好像有幾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捂着眼睛直喚痛,跟皇甫嵩一塊回京去了。」

「好好,你接着說。」劉焉的三個兒子左中郎將劉范、治書御史劉誕、奉車都尉劉璋便在那牢裏押著,看來王允對劉焉是早有防範。

「我這才知道昨日裏董卓帶兵逼宮,過北掖門時有個叫李肅的騎都尉帶着十來個勇士假裝戟衛要行刺他,不巧董卓的那口寶刀提前報警,董卓已有防備,躲了過去,僅僅傷了手臂,整個人掉下車去。他大喊『呂布安在?』哪個曉得他的乾兒子呂布說『有詔討賊臣!』顧不得董卓破口大罵,隨口擒來一桿長矛,將董卓釘在地上。李肅第一個衝上去砍下了董卓的腦袋。就這樣,董卓完了。⑵然後皇甫嵩奉皇命攻打郿塢,今日凌晨到的。趕上天下大雨,拚死逼到塢前,打了樊稠李蒙一個措手不及。⑶」

「宣高!師兄可以進來么?」門外傳來張衛的聲音。臧霸起身走到門邊,道:「師兄客氣了,請進。」張衛點點頭,從冉鄂冉雍之間走過,到屋裏坐下,道:「長安的事,師弟想必都聽說了?」臧霸道:「已知一二。」「那師弟想不想回長安一趟?」張衛試探道。

「既然董卓已死,皇甫嵩重掌兵權,料是牛輔等人也俯首在即。吾還過去作甚?此次西行願望已了,待拜過師傅和師妹之後,吾便趕回徐州。國家方用兵平靖四方之際,吾豈可人後?」

「那是。好在師弟遠在徐州……」張衛止口不語。

「不然怎地?」

「唉……劉焉袁紹袁術公孫瓚哪一個不是皇上心腹大患?漢中岌岌可危啊。」

「原來師兄在擔心皇上會兵伐漢中。這次你們的確是大不敬了。大師兄他怎麼看?適才看他望村北去了,回來沒有?」

「實話告訴你,師君他去長安了,」張衛雙手交握,神態不安,「去看看還有沒有補救餘地。」

「事急從權,少了漢中的威脅,少帝正好放手東向,料他不會拒絕公祺獻忠的。再說漢中關隘險峻,殊難攻克,朝廷暫時是不會打硬骨頭的。」

「宣高真的不願去長安走走?」張衛訕訕道。

「京城裏那些人事,吾見了就心煩。再說吾去了,也未必起作用,罷了。」臧霸暗忖:張魯只有出賣劉焉,和盤托出劉焉在西京的所有陰謀,才有一絲保全漢中的可能。否則,少帝和王允斷不會信他。

「那咱們明日上路可好?」

「大師兄此行,成與不成,今晚便知分曉。你們留下來等吧,三天後,咱們在南鄭會合。久聞『武功太白,去天三百。山下軍行,不得鼓角,鼓角則疾風雨至。』如今正好有閑情去看看那最為秀傑的太白山,去鼓角一番,呼風喚雨。」

走出屋子,見寇尋端著一缽湯餅過來,葛隨尷尬的跟在其後,臧霸便叫度曹好生享用,命冉鄂傳令十劍十騎準備出發。

前一次的憤怒離京和這一次的狹隘先行,令臧霸抱憾終生。當然此刻他回去長安也救不了蔡邕的命了。蔡邕已於昨日在司徒府坐中聞百姓糟踐董卓屍體,不慎露出一絲惋痛,遂為王允怒殺。

等到臧霸得知這個噩耗,已是三天後了。他這才洞悉連日裏他的大不安緣自何人了……遠在陳留的蔡琰。沒了長安的糧餉供應,李傕郭汜狗急了跳牆,不論蔡邕生死與否,他們都必然會對陳留的首富,蔡氏家族,下毒手!

關於蔡邕的被殺,史書上是這樣記載的:「及卓被誅,邕在司徒王允坐,殊不意言之而嘆,有動於色。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國之大賊,幾傾漢室。君為王臣,所宜同忿,而懷其私遇,以忘大節!今天誅有罪,而反相傷痛,豈不共為逆哉?』即收付廷尉治罪。邕陳辭謝,乞黥首刖足,繼成漢史。士大夫多鄉救之,不能得。太尉馬日磾馳往謂允曰:『伯喈曠世逸才,多識漢事,當續成后史,為一代大典。且忠孝素著,而所坐無名,誅之無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流於後世。方今國祚中衰,神器不固,不可令佞臣執筆在幼主左右。既無益聖德,復使吾黨蒙其訕議。』日磾退而告人曰:『王公其不長世乎?善人,國之紀也;製作,國之典也。滅紀廢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獄中。允悔,欲止而不及。時年六十一。搢紳諸儒莫不流涕。北海鄭玄聞而嘆曰:『漢世之事,誰與正之!』兗州、陳留間皆畫像而頌焉。」

「漢世之事,誰與正之!」,鄭玄一語道破天機。

關於這段西京風雲歷史中少帝、王允、楊彪及趙謙⑷等人的種種作為,隨着李傕進京、少帝東歸,知曉內情的官僚死亡殆盡,余者也都語焉不詳。和漢靈帝的死因一樣,為史官輕輕掩下,留給後人不盡的思考。

※※※注⑴:《莊子·列禦寇》:「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下,子能得珠者,必遭其睡也。使驪龍而寤,子尚奚微之有哉!」

注⑵:《後漢書·董卓列傳》:「王允使士孫瑞自書詔(版)以授布,布令同郡騎都尉李肅與勇士秦誼、陳衛等十餘人偽著衛士服,守北掖門內以待卓。卓入門,肅以戟刺之;卓衷甲,不入,傷臂,墮車,顧大呼曰:『呂布何在?』布曰:『有詔討賊臣。』卓大罵曰:『庸狗,敢如是邪!』布應聲持矛刺卓,趣兵斬之。」九州春秋曰:「布素使秦誼﹑陳衛﹑李黑等偽作宮門衛士,持長戟。卓到宮門,黑等以長戟俠叉卓車,或叉其馬。卓驚呼布,布素施鎧於衣中,持矛,即應聲刺卓,墜於車。」

注⑶:《後漢書·董卓列傳》:「長安中士女賣其珠玉衣裝市酒肉相慶者,填滿街肆。使皇甫嵩攻卓弟旻於郿塢,殺其母妻男女,盡滅其族。乃屍卓於市。天時始熱,卓素充肥,脂流於地。守屍吏然火置卓臍中,光明達曙,如是積日。諸袁門生又聚董氏之屍,焚灰揚之於路。塢中珍藏有金二三萬斤,銀**萬斤,錦綺繢縠紈素奇玩,積如丘山。」英雄記曰:「卓母年九十,走至塢門,曰:『乞脫我死。』實時斬首。」

注⑷:趙謙其生或死,史書上曾有兩種記錄。《獻帝紀》曰:「卓獲山東兵,以豬膏塗布十餘匹,用纏其身,然後燒之,先從足起。獲袁紹豫州從事李延,煮殺之。卓所愛胡,恃寵放縱,為司隸校尉趙謙所殺。卓大怒曰:「我愛狗,尚不欲令人呵之,而況人乎?」乃召司隸都官撾殺之。」又,《後漢書·孝獻帝紀》曰:「(初平三年)六月戊午(初一),(李傕)陷長安城,己未(初二),大赦天下。李傕殺司隸校尉黃琬。甲子(初七),殺司徒王允,皆滅其族。丙子(十九),前將軍趙謙為司徒。(八月)司徒趙謙罷。(九月)甲申,以司空淳于嘉為司徒,光祿大夫楊彪為司空,錄尚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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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奴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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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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