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往事如煙
年輕的頭依然昏迷著，沒有了初始的錯亂，沒有初始的騷動。他睡的很恬靜，安詳的臉上雖然還是那麼的蒼白，卻掛起一絲微笑。也許他正逐步走向天國，看見潔白神聖的天使在向他招手，感到莫大的安慰而笑；也許是正走向地獄，看見擺渡他靈魂的地獄使者向他投來冷冷的目光，坦然接受而笑；也許，他正在作著美好回憶的夢，夢到自己最幸福的時刻而笑。
沒有人知道他。
老者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樹林深處路的盡頭，蝶衣在還翹首觀望，站在那兒不肯走，似乎略有思索。伴隨着幾片落葉飄下，秋風習習而來，吹開了蝶衣披肩的秀髮，薄薄的紅色夾襖在一片荒涼的秋色中更加顯得蝶衣優美風姿。中秋的風確實很涼，周圍的寂靜與空曠更使得這個小院世界好象與世隔絕。
小刀靜靜的等待着。他喜歡蝶衣凝神入思的表情。
終於，蝶衣動了，輕輕的轉過身，小刀的眼睛趕緊轉向別方，生怕被她抓到自己的目光再受教訓一頓。
「回去吧，不要以為爹不在，你就可以偷懶！」蝶衣嚴厲的對小刀說道，強烈帶有我現在是老大的氣勢，聲音大的嚇了小刀一跳。
「不敢，不敢。我這就去砍柴。」小刀趕緊低頭認錯，順便偷眼看了一下蝶衣的臉色。嚴厲的聲音後面是掩著嘴偷偷的笑，看見小刀斜眼偷看又趕緊把臉色一正。這種現狀維持不到兩秒就土崩瓦解了。
「好了，不開玩笑了！」蝶衣笑的很開心，甜美的笑讓秋風溫暖了許多。小刀對自己的表演很滿意，因為看見蝶衣開心的笑是他感到最幸福的時刻。
小刀還感覺得到父母的笑容，母親很溫柔，是個醫生，通常醫生對你笑的時候都不會有什麼好事，但是母親的笑卻總能讓自己忘掉調皮時弄的傷痛，會毫不猶豫的喝掉手中碗裏的葯；父親是很兇的一個人，確切的說是很嚴肅，因為他是一個軍人，軍人不善言笑，但是當自己躺在床上要睡覺時，卻看見父親眼裏充滿愛護、和藹的笑，和母親一樣。
自己叫什麼已經不記得了，因為很久沒人叫他的真名字，只記得父母把他拜託給老者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同老者一起的女孩看見自己跟老者練刀就叫自己「小刀」了。叫什麼都無所謂，反正只要她喜歡就好，小刀現在想，完全忘了當初叫他小刀時，一臉的不願意。
「想什麼呢？是不是想家？」蝶衣的笑容出現在小刀的面前，話語中透著細心的關切，似一陣春風吹進小刀的心。
「恩，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路老師總是說不知道，可是，可是……」小刀每次說到都十分的委屈，委屈的就象是老者故意不讓他見他的父母似的。孩子就還是孩子，儘管身體已經發育，畢竟內心還是很脆弱。
「男子漢不要哭哦！」蝶衣的話很溫柔，溫柔的讓小刀感到哭出來實在是對不住蝶衣，「爹也曾經說過，要讓你自己去尋找，因為他確實不知道你父母的下落，不過他說你叔叔和阿姨會很好的！」
「我會的！」小刀很堅定。
「那就開始讓今天開始吧！」蝶衣恢復了往日的面貌，大聲的對空曠的樹林說。
「好！」
兩天後，小刀泡葯的期限已滿，蝶衣特地打扮了一番，美麗的蝶衣更加的楚楚動人，直看的小刀感覺自己象是置身於仙境一般。「你這是做什麼？」小刀只覺得腦子一陣眩暈。
「笨蛋，這麼大好的日子當然要慶祝了，我的衣服漂亮嗎？」「漂亮！」小刀發現自己很傻，因為他找不到更好的詞來讚美蝶衣。
「整天象死人樣泡在裏面，現在終於解放了，是不是很暢快，終於圓滿了，你的父母看到也會很開心的。」蝶衣很興奮，燭光下本來就紅潤的臉上更增添了一分嬌媚，本來就有點暈的小刀現在連心都暈了。蝶衣不是很漂亮的那種女孩，但是你不可否認她十分的有氣質，無論怎樣的耍賴，無論怎樣的犯錯誤，都叫人不忍心去傷害她。最起碼對小刀來說是這樣。
「來，穿穿看。」蝶衣從自己的衣櫃中拿來一套嶄新的衣服，雙手交給小刀，並用期待的目光催促着他趕緊穿上。
線很柔軟，針腳很細膩，雖然沒有鮮艷的色彩，沒有華麗的裝飾，小刀還是認為這是世上最珍貴的衣服。小刀的身材顯得消瘦，雖然不是虎背熊腰，也沒有壯碩的肌肉，但是整個身體搭配顯得卻很和諧。衣服十分的合身，唯一的解釋就是它出自蝶衣之手。
「我，我……」小刀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很想向她表示自己很感謝，也很感激她，同時還想表達自己對她的愛慕。但是，怎麼找不到詞呢？小刀很惱火。
其實就算找到了，也不敢輕易說出口，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真誠的表白遭到拒絕後，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表情，也許會很平和的過去，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也許會非常的失落，那種失落不是情緒低落就可以了事的失落，也許自己會發瘋……小刀過了秋就到十六歲，正值花季的少年對愛還是在朦朦朧朧中，也許還不知道自己美好的初戀該如何向戀人如何表達。
蝶衣悠悠的看着小刀，希望他的話能完整的說出來，出奇的沒有笑他。女人就是很奇怪，明明知道對方很喜歡自己，可還是要對方說出來才感到滿意。看這小刀漲紅的臉，蝶衣感到很無奈。
「你是不是喜歡我？」蝶衣一句明知故問的話，讓她感到男人原來對愛情有時比女人還害羞。不過她還是希望小刀親口說出來。
「是！」小刀把心一橫，拿出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決心回答道。心在劇烈的跳動，手掌心感覺的到絲絲的汗，同時腦子呈現的是一片空白。
「傻瓜！」蝶衣笑了，笑的很開心，彤紅的臉上笑起一對月牙。美麗的笑容和紅色的衣服相互的映襯，恰似一朵含苞欲放的紅玫瑰，在微風中翩翩起舞。
「爹讓你照顧我，能嗎？」蝶衣細聲的問道，聲音小的象蚊子哼哼。
「能！」她得到的回答很乾脆，也很堅定。
「我脾氣很壞的，而且會對你使壞，還經常罵你……」
「我知道！」
「我不會武功，只會做做粗活……」
「我知道！」回答還是三個字，還是那麼的堅定。
「那我就放心了！」
今晚的月亮很圓，偶爾有白雲飄過，使月亮更添神秘，星星也格外的清晰，眨著雙眼看着地上那無名的草堂。小刀也在今晚第一次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