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挑釁的笑回到她朱唇上,嬌且驕的光採在她挑動的眉眸間流動。

她上身微微往後拉,又是那種慵懶至極的立姿,一臂環在腰前,另一手拿着人家送她的哨笛,把那根小笛當成她拿慣了的細長煙管,略偏螓首,與男人就這般沈靜又波濤暗涌地對峙。

鄂奇峰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一幕,看着晴空秋光下的美麗姑娘。

她很美、很美,從未如此美麗。

無任何飾物的長發如瀑垂散,被風輕拂輕揚著,她的青絲髮亮。

那張捨去胭脂水粉的清顏白裏透紅,眉眸如畫,是一種純寧的細緻,當她如以往那樣壞壞挑眉、壞壞地睞著人時,純寧細緻中添上風情,很嬌、很女兒家,很壞、很可愛,很耐人尋味、很教人心動,很……很……

朱拂曉忽地輕抽了口氣,然後氣直接綳在胸中,讓她瞬間屏息。

她美目瞠圓再瞠圓,瞪着正朝她拔山倒樹而來的高大男人。

他、他……他想幹什麼?!

他這麼來勢洶洶,想戰誰啊?

在場,一大群羊兒可還沒走完,那些少年牧工也還沒走光,她若扯開尖嗓大喊,肯定有人為她出頭,她、她她……

哇啊!「噢……」她傻傻地不及反應,身子遭男人強摟。

那雙出手如電的鐵臂鎖她入懷,她撞上他硬邦邦的肌肉,屏住的氣息全被擠壓出來。

她雙足離地,被他摟高,連兩隻手也都遭他抱住,捆得她不能動彈。

「喂!你想怎——唔唔唔……」被結結實實地吻住了!

強摟后的強吻,吻得她神魂俱顫,無法抵抗,腦中所有思緒皆化春水。

她沒法思考,腦子暈眩,更沒法留意周遭其它人。

那些對她一見傾心的少年們,瞧見那男人正對她用力「烙印」,這個「印」實在「烙」得夠重、夠狠、夠明白,純情少年們啊,沒有人不黯然神傷……

【第十章飛欲何往,情滿北香】

這一晚,老駝的帳包聚落有客到訪,主人家言出必行,宰了肥嫩羊只串在鐵架上,以松香木火烤,滴油的羊肉被松香熏過後,滋味更美,即便胃口小小的女嬌客,也能吃上一大盤。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合該這麼做才痛快,可惜有人頻頻擋掉送到朱拂曉面前的美酒,那些要敬她的酒,全都轉而落入鄂奇峰肚裏。

「她不會喝。」他對那些敬酒之人淡淡道。

……她不會喝?

她不會喝?!

一開始聽到這話,她險些沒被嘴裏的羊肉噎到,側眸瞟着他沈靜無波的峻臉,不知怎地,一股奇異蜜味在喉間化開,她臉紅心跳。

好吧,那就「偶爾」不會喝,她「素行不良」太久了,總能乖一次。

作過簡單的沐浴后,洗凈身子,她裹着厚毛氈子在水源邊看了一會兒月亮,那渾圓的月美得不可思議,夜空是神秘的寶藍色,星河成帶,閃爍著,讓她想起夏夜河邊的小火蟲。

身後的腳步聲略急,忙着尋找什麼似的。

她回眸,看清對方,微微牽唇。

「鄂爺找得這麼急,怕奴家去跟誰討酒喝嗎?」

被小小說中,鄂奇峰麵皮底下隱著熱,兩眼如星,看着她不說話。

他筆直朝她走去,一步步沈定地靠近,然後彎身將她攔腰抱起。

他乾淨衣衫內透出濕氣,覆頸的髮絲還滴出水珠,朱拂曉只好打開氈子連他一塊包裹,內心嘆息,嘴上卻故意嬌聲嬌氣問:「洗了澡,也不把自個兒擦乾再出來,真怕我找酒喝,又喝得醉不醒啊?」

「怕。」他直白答。

她心一跳,那回答力道十足,撞得胸口疼痛,她一時間無話了。

他抱她回小帳。

老駝本要撥一個較寬敞的圓帳給他們倆過夜,被鄂奇峰婉拒了,因此今晚仍是睡他親手搭起的帳篷子。

被輕手輕腳放落後,朱拂曉脫去小靴,隨即鑽進毛毯里,她心音仍怦怦作響,呼息有些亂了拍。她聽見男人脫靴、拉合帳簾的聲音,然後他也跟着鑽進大大的毛毯里,結實軀體貼靠過來,從身後擁住她。

被他帶走的這段日子,夜裏,他常是這樣摟着她睡。

但今夜,她全身發顫,在合眸感受他雙臂沈而安全的環抱和日益熟悉的男性氣味后,她像也聽到他的心跳,穿透她的背、她的血肉。

「我們真的……」抿抿嘴,她努力穩住聲音。「……要、要在一塊兒浪跡天涯,再也不回頭嗎?」

橫在她腰間的粗臂驀地綳硬,摟她的力道一緊。

片刻過去,她才聽到男人響應。

「等哪天走累了、乏了,想回頭時再回頭。」

聞言,朱拂曉在他懷裏轉身,在昏幽中近近凝望他爍光的目瞳。

他嘴角似有笑意,眉間奇異舒和,頗歡快的模樣,原因不明。

「你跟我在一塊兒,那你的北方牧場怎麼辦?你不是要重建『秋家堡』?還有你的燕妹,怎麼辦?」那些才是他所重視的,不是嗎?

「我不在,北方牧場還有許多好手,他們能照看。至於『秋家堡』的重建,我上次回北方時已與玉虎談過,要事多已商量出結果,餘下細節則由玉虎當斷決策,有他先頂着,我自然能無事一身輕。」說到最後,他像半開着玩笑。

朱拂曉咬咬唇。

「那巧燕呢?你怎能不顧她?你說要照顧她一輩子的。」

一直不願想,真去想,只有心痛的分,但事情拖下去還能如何?他究竟要什麼?她和他這樣的牽扯纏亂,到底又算什麼?

「燕妹很好啊,玉虎跟她在一起,他顧着她。」略頓。「你在哭嗎?」

「我沒有!」她口氣凶凶的,用力眨掉眸中水光,惱恨道:「你……你幹麼把巧燕丟給宋三爺?你怎麼能這麼大方?既是喜愛她,決意和她白首偕老,你該回去她身邊,而不是……不是跟我在一起胡混!」

鄂奇峰一愣,疑惑地微眯雙目。

見她低下頭想躲開,他扳起那張美臉,看清了,果真流着淚。

他真是對她既氣又憐。

「你是不是誤解什麼了?」認命低嘆。「我當然得把燕妹丟給玉虎,他們倆彼此有情,相守已久,等來年春天也該辦他們的喜事了。我當然喜愛她,她便如我的親妹子,是我的家人,照顧她一輩子那是天經地義之事。再有,我若喜愛誰,決意與誰白首偕老,當然要去那人身邊,而非跟個我毫不在意的人胡混。」

朱拂曉越聽越呼息困難,越聽,耳中越熱,腦子發脹。

她眸也不眨,熱氣化霧,淚霧蒙了視線。

「所以我在這裏,跟你混在一塊兒,把你從『綺羅園』里強搶出來。拂曉……」喑啞低喚,他揭掉她的淚,撫着她的溫頰,目光好深,氣息與她一樣灼燙。「我一直在等,等你願意跟我談。我握在手裏的這條繩子不能放開你,也不能把你緊緊綁牢。若放了你,由着你任情任性,一沒留神你就溜遠了;綁得你太緊,怕把你所有不馴的脾性全激將出來,結果只怕弄得兩敗俱傷……如今,你終於願意談咱們倆的事,你曉得這段日子,我憋得有多難受嗎?」

「你、你……誰知道你想些什麼?我又不是白雪駒,什麼綁太緊、綁太松的?」內心激蕩,她羞惱輕嚷,眼淚一直掉、一直掉。

她明明不愛哭,從小到大哭過的次數用五根指就能數盡,偏遇上這個惱人冤家,都不知為他落淚多少回。

大掌仍不斷為她擦淚,撫紅她的臉,然後是男人的唇舌,來來回回吮吻着她的眼睛和濕潤面頰。

「十匹白雪駒都抵不過你刁鑽難馴。」他依舊很認命地嘆氣,真放不開。

「那你又何必?」她吸吸鼻子。「鄂爺儘管走開便好,何必非來招惹不可?」

這女人當真得了便宜還賣乖!

氣惱與憐情交番湧出,他加重力道抱住她,像要把她壓進自個兒血肉里,方能消心頭之恨、泄胸中之情。

「是誰一開始定出那三日三夜之約?是誰要走我的清白?還奪得那般徹底,從頭到腳啃得那麼透盡?」

嗄?!

「我是傳統守舊之人,清白被要走了,難道不該要對方負起責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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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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