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大決戰（終）
沒有時間、空間的概念，等到玄空恢復神智時，他已經到了一個十分古怪的世界。似乎是在一片混沌之中，到處都是虛無一片，偶爾有一縷玄黃之氣或者鴻蒙紫氣產生，但是瞬間就化作了陰陽靈光不知飛去了何方。
無邊無際的空寂之中，只有一間茅草屋靜靜地漂在空中。這本是最平凡的草屋，但是出現在這混沌未開的虛空之中，卻是成為了最不平凡的東西。
玄空的心中已然有了幾分猜測，他催動法力向著茅屋飛了過去。
若是此間的主人不願意見客，那麼便是千百萬億年也都休想有人可以靠近。不過玄空乃是被此間主人牽引而來的有緣之人，自然不在此列。
只是在一步跨出，他便已經是出現在了茅屋的門外，玄空不敢冒進站在外面高聲報名道：「弟子玄空拜見祖師。」不敢再說嶗山，太小，不值一提。
一隻毛手把門從裏面打開，玄空在這裏見到了居然已經是圓寂了的孫悟空。心中沒有驚訝，若是這裏真的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地方的話，並不稀奇。
孫悟空也沒說話，玄空更是心無旁騖，只帶着一顆朝聖向道的赤誠之心跟在孫悟空身後，畢恭畢敬的朝着茅屋中行去。
茅屋裏的佈置很古樸，處處都透露著「道」的痕迹，不是幾近於道而是本就是「道」。每向前行走一步，玄空都感覺自己距離那最終極的「道」近了一步......
朝聞道，夕可死，玄空小心謹慎地走到茅屋中央。在屋中上首佈置著一方蒲團，蒲團上端坐着一個老道，看起來平平無奇就猶如是大道一般無形無狀，一團黑白霧氣靜靜的懸浮在他的腦後，演化出世間的萬物因果。
老道的身形有點飄渺，他輕笑着朝玄空點了點頭：「你來了，很好」
玄空崇敬地看着老道：「弟子拜見祖師。」
老道嘆了一聲：「眾生皆苦，自盤古大聖開闢天地以來，眾生業力糾結每每釀造出天地重劫。當年你來的時候，老道便在奇怪，為什麼這終結天地間最後一場量劫的主角居然是來自於後世。」
玄空坦然的看着老道，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老道溫和的笑了一笑，說道：「這沒有關係，你已經知道你自己名字的來歷了吧？」所謂玄空二字，代一至九之謂然，一至九非定數也，有錯綜參悟存乎於其間，故以玄空二字代之。
一不是一，而是開始；九也不是特指數字九，而是指終結。開始是因，終結是果，這些都是天數定然無可改變。只不過從這開始到結束，中間的過程卻並不是按照定數來進行衍化的，而是會經過很多變數，所以就用「玄空」來指代。
玄空點頭，這些都是易學中的基礎常識，他當然明了。
老道輕笑道：「這就是了，昔年祖龍抗天，揭開盤古世界第一場天地重劫龍漢初劫；如今諸位混元聖人封印魔界，誕生了魔羅，最終釀造魔劫。祖龍是一切的開始，而你，繼承了祖龍的傳承，則是一切量劫的終結。你並不需要想得太多，只要按照本心去做就好了。」
玄空回想了自己前世、今生加起來兩輩子的經歷，卻也想不通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能夠如何。他只得開口問道：「弟子不知該當如何。」
老道笑着搖了搖頭：「你知道的。」他嘆息道：「一切的量劫因果，都是來自於三界眾生百族對於天道主角的爭鬥而起，一個種族興起必有一個種族衰敗。無論是龍漢時龍族、麒麟、鳳凰三族鼎立，還是洪荒時巫族、妖族並爭，乃至於此番無天魔劫根源也都出自於此，每一個個體的業力其實是很小的，但是一個種族所能造下的業力，才是十分巨大的。」
個體業力其實也並不小，只是在這老道的眼裏，確實不過如此。人家關注的是盤古世界眾生百族之間的爭端，玄空回憶起來，他在無間金剛地獄之中所見到的一切，似乎確實如此。
老道又說道：「魔劫過後，三界便將分立，天人通道斷絕自此上界再不過問人間界事。我唯一擔憂的，便是離開了現在的平衡以後，人間界是否還能新造一個新的平衡。」
玄空心中點頭，暗道，祖師你就不必擔心了。後世所發生的一切，我比你清楚。就算是玄空不清楚，各種網絡小說中寫的還不夠清楚嗎。
天人通道斷絕，仙界、地府再不過問人界，那麼人間自然是人族獨霸。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人族的發展壯大，必然就會將其它百族的生存空間擠占，這是必然的結果，就算是鴻鈞道祖也都無法阻止。
莫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真正的宿命其實並不是和什麼無天佛祖、鯤鵬妖師對抗，而是要為人間界眾生的相處奠定出一個新的平衡么？
玄空想一想，作為後世修真體系的奠定人，再加上自己師門嶗山派如今在南贍部洲乃至於整個人間界隱隱執牛耳。不經意間，自己似乎真的已經有了這個資格，可是，就算自己真的成為了後世修真祖師，難道便可以阻止人族對於其它各族的排擠么？
除非親如一家，可是這又如何可能？玄空想着，一時間不由得出神，倒是老道笑眯眯地一點也沒有動怒，他點了點頭輕贊了一聲：「孺子可教！」
混沌中不計歲月，在三界中只是轉眼一瞬。孫悟空和玄空的消失對於重華宮中眾聖來說只是一剎，釋迦佛祖端坐蓮台之上，微笑着點了點頭，對眾聖道：「劫數已盡，佛仙歸道，此乃三界幸事。斗戰勝佛為保三界圓寂，這是劫數，現在禪封佛位。」
如同封神大劫后姜尚封神一般，釋迦如來帶領佛界渡過此番魔劫，自然也有一番分封。只有唐三藏師徒心懷悲傷，不曾接受佛封，一時間重華宮中氣氛凝結了下來。
釋迦如來也是頜首默念佛號，忽然間心念一動，抬起頭對眾聖宣道：「無天來時，萬佛之祖燃燈上古佛圓寂。我今為眾聖說出新的萬佛之祖......」眾聖皆是一楞。
釋迦如來面帶微笑，向眾人身後一指，眾聖盡皆回頭看去。只見斗戰勝佛孫悟空坐在金色蓮台之上，全身沐浴在金光里。佛祖繼續道：「新的萬佛之祖——南無大聖舍利尊王佛孫悟空。」眾聖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歡呼，孫悟空微笑合十。
「劫數在天，劫數無天；玉宇清澄，無天有天！」柳泉集市之上，鋪着一張草席，這是個街邊茶攤。
只是這茶攤的老闆有些奇怪，是個道士，戴着破頭巾，穿着破爛道袍，正在給集市上幾個願意聽他故事的年輕人吹水：「這就是當年大宋國師聖恩崇化真君和斗戰勝佛戰勝魔劫的故事......」
故事還沒到尾聲，前來趕早市的鄉間百姓就已經來了，有個鄉下人，就在這道士的攤前賣梨。梨的味道非常香甜，但價錢很貴。
道士說的口渴，又被梨香所吸引，忍不住在車前伸手向鄉下人乞討。鄉下人呵斥他，他也不走，鄉下人生氣了，大聲地辱罵起來。
道士笑道：「你這一車梨有好幾百個，貧道只討你一個，對你來說沒多大損失，為什麼還要發這麼大的脾氣呢？」
觀看的人勸鄉下人拿一個不好的梨給老道士，打發他走算了，鄉下人堅決不肯。路旁店鋪里一個常聽道士講鬼狐故事的夥計，見他們吵得不成樣子，就自己拿出錢買了一個梨，給了道士。
道士拜謝，然後對着眾人說：「出家人不會吝惜自己東西。我有好梨，請大家品嘗。」
有人問：「你既然有梨，為什麼不吃自己的？」道士說：「我是需要這個梨核做種子。」於是捧著梨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道士吃完梨，把核放在手裏，從自己的茶水攤上拿出小鐵鏟，在地上挖了個幾寸深的坑。然後放進梨核，蓋上土，向旁邊的人要點熱水澆灌。
有好事的人便到路邊店鋪中提來一壺滾開的水，道士接過開水澆進了坑裏。
大家都瞪着眼看着，見一棵嫩芽兒冒了出來，並漸漸長大，一會兒就長成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轉眼間開花、結果，又大又香的梨子掛滿了枝頭。
道士從樹上摘下梨子，分給圍觀的人吃，一會兒功夫就吃光了。然後，道士就用鐵鏟砍樹，叮叮噹噹地砍了好長時間方才砍斷。道士把滿帶枝葉的梨樹扛在肩上，不慌不忙地走了。
一開始，道士做戲法時，那個鄉下人也雜在人群中，伸著脖子瞪着眼看，竟忘記了自己的營生。道士走了以後，他才反應過來，頓時嚎啕大哭：「這賊道士，肯定是偷了我的梨子來做人情！」
這時候滿集市上的人都笑得合不上嘴，其中有人指點道：「你的梨子不還好端端的放在車裏嗎？」那個鄉下人回頭一看，自己的車上梨子果然一個不少。
集市上的眾人這才曉得，那個經常在這裏擺茶水攤，說《聊齋》故事的道士用的居然是真正無中生有的法術。一時間都是面面相覷，回憶起來，這個道士似乎曾經有過自我介紹。難道他真的便是他所自稱的嶗山鍊氣士，大宋國師聖恩崇化真君玄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