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蝙蝠古堡

第二回 蝙蝠古堡

第二回蝙蝠古堡

不知不覺,兩人多繞行一個多小時后,終於又回到了蝴蝶山莊的大門口。上次韓峰來時,根本就在車裏睡覺,並沒看見這個莊園究竟什麼樣,也不曾想過莊園會有這麼大。這次還沒入庄,就聽到這個山莊的不少傳聞,所以對這座莊園充滿好奇,只見門口是頭上裝尖刺的大鐵門,兩旁的門柱,在柱身和柱頂各安了可三百六十度旋轉的攝像頭,共四個。一條四車道的水泥路從門內直鋪出來,彎曲但平整,在山坡間蜿蜒盤旋,猶如一條灰色大蟒,一直延伸到看不到頭的山邊。

這時,攝像頭也照到了韓峰李響二人,大鐵門自動軋軋的打開來,韓峰又一次仰頭看了看四個攝像頭,掐指算着什麼,看上去就像占卦的相師。李響道:「門開了,進去吧,在做什麼呢?」

二人進了莊園,大鐵門又嘎嘎的合上,韓峰抬眼望去,不由發出一聲驚嘆:「真大啊!」上次韓峰來直接就到了那建築門口,他還以為就一座兩層樓的別墅,沒想到這莊園竟是如此巨大,那兩層樓的蝙蝠古堡只是莊園中極小的一部份。

莊園的圍牆高近十米,牆頭並不是平整的,而是內地外高的梯形,就像一頭削尖的竹竿,往兩邊延伸開來,遠的地方竟然和遠山重疊在一起,讓人看不清到底圍了多大。韓峰站在門口的位置,向左是一片假山石林,向右是一片林木,全是高大的熱帶喬木,如秋楓,木蓮,人面子等等。無論左右的山石林園,都有意無意的擋住了進莊園的人的視線,只可看見前方,那座著名的蝙蝠古堡。而從門口到古堡的正前方什麼都沒有,全是古代的巨大青石板鋪成,有些像一個巨大的停車場。石板每塊都有一米左右寬,兩米多長,上面用浮雕技法刻有多種圖案,有神化傳說,有古老的二十四孝故事,甚至從秦至清的象形圖騰都有。

古堡前有一條環形人工河,頗似古代的護城河,兩座拱橋將古堡和無用的巨大空地連接起來。古堡的形象,這時完全的呈現在韓峰眼前,它那被詛咒過似的蝙蝠形狀顯得更加突兀。古堡正中高出一塊,為尖形屋頂,尖頂的牆面上一塊巨大的自動鍾,使人很遠就可以看見鐘的走時,兩邊的屋脊由低凹而上,漸漸突起,就如同那蝙蝠的兩翼,到了最高處,又向後環抱,看上去更像蝙蝠。而清晨那一兩隻尚未歸巢的蝙蝠,就在韓峰他們眼前的上空飛來飛去,與那蝙蝠古堡一小一大,遙相呼應。

韓峰駐目審視的同時,李響也在打量著古堡,打量著整個莊園。上次到莊園來,小車直接開過了河,到了古堡門口才停下,而在車內也看得不十分真切,沒想到站在這空曠之處,遙遙觀看那古堡,竟然有種天地之大,自身很渺小的感覺。上一次匆匆而來,事後韓峰搗亂,又匆匆而去,對古堡和莊園可以說也只是匆匆一瞥,連管中窺豹都算不上。

那塊空曠地之大,兩人竟然走了近十分鐘才走到橋上,一路上未見一人,那古堡孤鶩而驕傲的矗立在前方,顯得神秘而荒涼,令人感到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踏上彎橋,只見人工河道里竟然是活水,橋下激流湍急,轟鳴作響,濺起的水花在橋旁形成一層氳氣。

出人意料的,等着他們的,竟然不是控告韓峰的章玉林夫人。旁邊高大微胖,看起來一臉和氣的,是公安局局長,但是叫什麼名字,韓峰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另一位穿着長衫,還是一副民國打扮,是章家的老管家余陸,上次到章家,韓峰已經和他打過招呼了。余管家寸頭短鬚根根如鋼針,顯得精神抖擻,一點也看不出已經年過七旬。

韓峰先和那公安局局長打了聲招呼:「你好,胖局長。你怎麼在這兒?」

那局長笑道:「世界真小啊,不是嗎?這玉林啊,她是我表妹。這表妹發難,我也只好趕過來了。」

韓峰走上前去,問余陸道:「你們家夫人呢?她不在么?她不是要告我嗎,她告我什麼?」

余陸笑笑,道:「來來,裏面請,裏面請。這事,說來話長。」李響也同兩人打招呼,韓峰這才想起,那胖局長姓郭,李響叫他郭局長。

韓峰頭一偏,板着臉道:「怎麼?那章老太婆不在么?她怎麼不出來啊?不會還躺在床上吧?」

李響一驚,上次章夫人昏倒,就是因為韓峰的行為極端,這時他還敢把那事拿出來說,只怕余老管家都要生氣了。郭局長也問李響道:「你們怎麼過了這麼久才到啊?剛才我打電話給老冷,老冷給我轉到夏末的手機上,夏末說你們早該到了,結果等了近一個小時,都沒見你們來。」

余陸對韓峰道:「剛才,剛才夏警官來電話,說你們早該到了,結果又多等了許久,章夫人,章夫人說……說你,說你那個心虛,恐怕不敢來了,所以提前去開慰靈會了。」

韓峰道:「心虛!我會心虛?不就拿了一條三角內褲嗎,有什麼好心虛的。再說了,那又不是她那老太婆的。對了,你說她開什麼,什麼會?」

余陸道:「慰靈會,在入土之後,召集死者的好友同事,述說一些死者心底想着,但還沒來得及告訴朋友們的事,而他的朋友同事,也在會上把死者還沒完成的事統統做一個安排,來安慰亡靈,這個會,只適合那種突然死亡的靈魂,通常在復三后就要舉行,必須趕在燒七前,否則期頭一燒,死者就帶着那些未了的心事去了地府,日後輪迴都不得安心。」

韓峰聽了個一頭霧水,什麼復三,燒七,期頭,他一律不懂,在他的印象中,要是誰死了,踢到一邊,只要別把路擋住就行了,哪裏還有這許多規矩。他揮手道:「行了,別慌說這些,你現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章夫人為什麼要告我,說我是小偷,她到底掉了什麼東西,這大清早的就把人從被窩裏拖出來。」

余陸整理了一下思路,解釋起來。原來,章家男主人,也就是在銀行任行長的林政死於一場意外的車禍,整部汽車沒有別的痕迹,自燃自爆了。由於章家是海角市裏有頭面的人物,林政也是公眾人物,海角市十大傑出青年之一,於是刑偵處開始調查他那離奇的死因。韓峰那個私家偵探,被刑偵處處長冷鏡寒拉去做參謀,所以也介入了這起案件。他們在走訪林政的死因時,自然會到蝙蝠古堡詢問章夫人一些林政生前的情況。韓峰那傢伙,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當他認為章夫人醜陋不堪,而林政英俊瀟灑之後,他便認定林政背着章夫人在外面有姦情。他利用李響和冷鏡寒引開章夫人,跑到人家卧室翻箱倒櫃,還真給他找到一條透明的三角內褲,當場就把章夫人氣得昏死過去。那條內褲後來還真的提供了一些特殊線索,不過那是后話,暫時不說。只說章夫人昏迷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醒來時,韓峰等人早跑得沒了影。當時韓峰和李響兩人在林政的書房裏動過林政的電腦,說是查閱看看林政電腦里有沒有什麼線索,而章夫人醒后突然想起,她們家的家傳之寶,正是藏在林政書房的一個暗格內。章夫人一想起韓峰的相貌舉動,瘋了似的,趕緊跑向書房,打開暗格時,哪裏還有那傳家寶的蹤影。章夫人癱坐在地,直到余總管把她扶起,她才想起馬上報警,一定要把韓峰那個小賊抓到。由於當時天已經黑了,所以才有第二天清早韓峰就被請到古堡做客的事情。

李響則向郭局詳細的解釋了他們遲到的原因。

韓峰恨恨道:「原來是這樣啊,哪有這麼巧的事。哼,不是我說,什麼古寶玉器,我還看不上眼,說我偷東西!哼!走,帶我去看看,那個暗格在哪裏?」

余陸面有難色道:「這個,還是等章夫人回來后,自己,那個……比較好一點。」

郭小川也道:「是啊,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很快?」韓峰拉長聲調道:「那些什麼未了的心愿,恐怕就多了吧,那些朋友同事,說起歌功頌德的話來,還不得討論個好幾天啊。」

「不會的,章夫人午飯前一定會趕回來的。」余陸答道,韓峰問為什麼。

余陸解釋道:「入殮下土后,親朋都只能吃喪家一頓飯,否則就有重喪之嫌,這一點,大家都是很避諱的。慰靈會很快就會完成,以後便是開壇道士們的事情了。」

韓峰道:「那也要等老半天呢,我們坐在這裏做什麼,不如先出去逛逛,等章老太回來了再通知我們啊。」

余陸看看大樓鍾,都已經過了十點了,他不安道:「可是,章夫人就快回來了啊。」

韓峰不賣賬,道:「哎呀,章夫人又不是我的老闆娘,憑什麼非得我等她,她就不能等等我?」

郭小川微微一笑,心道:「冷鏡寒說這小子是個猴精,片刻也不得安生,還果真沒錯。要是讓他出去逛逛,恐怕十天半個月都找不着人了。」他打場道:「這樣,就在這莊園里逛逛吧。」

這個提議倒是得到了韓峰的響應,聽說莊園里鬧鬼之後,韓峰對這座莊園的興趣大增,四人剛剛走到古堡門口,韓峰索性連門也不進了,要到處看看。於是,郭局長安排余陸陪同韓峰到處看看,而李響和郭局則留在古堡,探討一些偵緝學術上的問題,以及對另一起正在偵破的案件進行分析。

余陸帶着韓峰從門側繞道而行,問道:「不知道韓探長想先去哪裏看看?」

韓峰哈哈一笑,似乎對韓探長這個稱謂大感滿意,他得意道:「唔,我們先去石頭多的地方看看吧。」

余陸「哦」了一聲,如導遊般介紹道:「那是假山石,仿蘇州小園林建造的,那邊的風景很不錯。」

走了幾步,韓峰又問道:「這個莊園到底有多大啊?」

余陸道:「如果不算上山頂湖的面積,佔地大約六頃半吧。湖呢大約佔了莊園的四分之三。」

「六頃半?」韓峰似乎對這個數字毫無概念,他喃喃道:「聽上去不怎麼大嘛,六頃半是多大?」

余陸道:「好像一頃地是六萬多平米吧。」

「啊!」韓峰懷疑道:「一頃地有這麼大?會不會弄錯了!」

余陸頗有些得意道:「莊園佔地面積實際是四十六萬多平米,以湖為界,東西分割為西歐園林和東方園林區,其佈置之精巧,氣魄之宏大,絕不是江南常見的小園林所能比擬的。我毫不誇口的說一句,除了皇家園林,中國再沒有別的園林可以與之媲美。莊園建立一百五十多年來,先後曾經歷了太平天國運動,義和團運動,英葡法聯軍入侵海角,軍閥割據,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文革,哪次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件。莊園始終屹立不倒,甚至未損分毫,它的存在自有它的道理。這麼多年來,它靜靜的躺在群山之中,就像龍王手裏的一顆明珠,照亮着海角市的西北邊陲。其美妙意境不可方言,只可自己慢慢體味。」

這時,兩人已經鑽進石林。在幾座高峻的假山中穿行片刻,眼前豁然開朗,韓峰比見了鬼還吃驚。

巨大的山頂湖,在假山亭閣的掩映中初見端倪,迎著朝暉,碧波蕩漾,近有小橋流水,遠處山巒疊嶂,群山碧湖,相應成趣,林木搖曳,隨風輕舞,那種清涼,足讓人陶醉在這山水之間。正是盛夏的季節,也只有那種山青水秀,才能讓人感到心曠神怡,涼風颯颯,吸入一口清新的湖風,所有的暑氣都煙消雲散。

翠湖清河,亭台樓閣,小橋長廊,花卉山石,所有景緻好似天然般星羅棋佈,點綴著整個園林,遠觀是景,近觀是景,怎麼看都覺得別有情致。韓峰此刻才明白,什麼叫移步換景,那便是每走一步,都能感到一種新的景緻。同一塊山石,從遠近高低不同的角度看,呈現出不同的形式;而站在同一地點,只須遠望近賞,四周一轉,便能觀賞到幾乎不同時期,不同地域的風格特景。而偏偏這麼多景緻連接在一起,絲毫沒有拼湊的感覺,每道迴廊,每塊山石,都是那麼自然,好像它天然就該放在哪裏。大至假山,小至一棵草,一朵花,都給人感覺它就得那樣放才好,那才是最自然的。

余陸介紹道:「這玲瓏別苑,共七十二景,從唐盛世借景構園,綜合北方,江南,嶺南三大園林派系。即有北方的粗獷大氣,富麗堂皇;也有江南的細膩精美,淡雅樸素;並糅合了多山多林的嶺南園藝那嫣雅華凈,寬敞明亮的特點。採用罕有的自然溶解法,利用人們的審美目光,巧妙的將景融入自然,使之分不出哪處是人為,哪處是天然。」

韓峰道:「它奶奶的,我說怎麼瞧怎麼好看呢,原來將中國的古典園林藝術都融合了進來啊!聽余管家的口音,好像對這園藝挺在行啊。這裏都是你布的景嗎?」

余陸微笑道:「哪裏,我只是粗略了解,這園林是程頤程師傅浸淫近五十年的傑作。他是位園藝天才,年僅十二歲,就以書畫構圖的形式參加英國園藝構思大賽,獲得少兒組第一,十七歲參加世界園藝博覽會,當時他設計並構造的江南煙雨震驚世界,十八歲便到盧森堡宮園任園藝指導,十九歲在大馬士革伊甸園參考,以後又去過埃及,印度多國考證園藝學。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僅二十齣頭,突然間銷聲匿跡,是章老爺八方打聽,才把他從新加坡請出來,主理莊園的東方園藝。」

余陸又對前方景緻略加指點道:「東方園林,構景無非五字要訣:山,木,水,亭,題。構景成法有七:抑,添,夾,對,框,漏,借。借自然之景,以人為砌之,達到情和意的表達,以賞心悅目而安七情六慾,共醉其中。」

韓峰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說道:「嗯,你既然說那個程師傅這樣厲害,我們一起去看看?」

「啾——」的一聲,卻是一隻畫眉停在了一株錦桃之上,但它似乎對莊園莫名恐懼,腳未落穩,很快又飛走了。余陸吞吐道:「這個,恐怕有點難。那程師傅性格十分孤僻,成天只住在章老爺給他畫出的一方小瓦屋內,搗鼓他的園藝模型,平時不愛言語,少有與外人打交道,就是章老爺死了,他都沒有送殯。這個人,不好相處。」

韓峰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莊園內一共有多少人?」

余陸搬指算道:「兩個洗衣女工,兩個負責別墅衛生,兩個廚子,兩個園藝師,加我和章夫人,現在共十人。」

韓峰道:「有沒有搞錯,連廚子都是兩個!」

余陸一笑,道:「一個負責做菜,一個負責給動物們供食。」

韓峰道:「還有動物?這裏豈不是像個動物園?」

余陸笑笑,道:「待會兒你看見就知道了。哦,程師傅的小屋就在前面,我們要不要過去?」

韓峰道:「當然,去瞧瞧。」

只見林木間,微微露出房屋一角,青磚瓦房,還是清代建築的樣子,緊貼著那高達十餘米的高牆而建。韓峰數了數,離屋倒退十步,那房屋便隱於蔥蔥密林中看不見了,而前進五步,則出現一片開闊地,地面由細細的落葉堆砌而成,踏足柔軟,林中的風徐徐吹動,夾雜着花草清香,空氣也是別有一番滋味,簡直就像是一座隱士的修行之處。而從整個園林的景觀佈局來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林中還有玄機,韓峰不由讚歎道:「大巧藏於拙,不外如是。」

余陸敲了三下門,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一位老眼昏花,頭髮發白的老頭從門裏探出頭來,問道:「余,余管家啊,有什麼事嗎?」說話聲音沙啞微弱,看起來就像已行將就木了。

余陸介紹道:「這位是探長韓先生,你知道章夫人丟東西的事了?他是來幫忙的。剛才這位韓探長參觀了這片園林,想來拜訪拜訪你。」

程頤似乎思索了老半天,才突然道:「什麼!章夫人丟了東西?丟了什麼東西?我不知道啊。」

余陸笑着向韓峰解釋道:「這位程師傅,現在記性不太好了,耳朵也不是很靈便。哎,都是他那些園藝模型害人啊,整天關在房間里,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他比我還小五歲,你看他現在——,哎。」

程頤看上去確實比余陸管家大了二十歲不止,若說他有八十歲,沒人會懷疑。程頤又盯着韓峰看了老半天,問道:「他是誰,來幹什麼的?」

余陸苦笑,只好又把韓峰來的目的說了一遍。程頤嘟嘟囔囔轉身進屋,推開雙木門道:「一個糟老頭子,有什麼好看的。看就看吧,別踩壞了我的模型。」

韓峰跟在余陸身後,走進了瓦屋,屋裏又用青磚牆格出一個小園,裏面到處都擺滿了各式園藝模型,無處落腳。韓峰俯下身去,只見以綠色草地為基地的模型上,插滿了各式樹木,亭台,無不惟妙惟肖,生動成趣。韓峰拿起一個模型,用手輕輕捏起一個小八角亭,那亭子隨手拔出,原來亭下有細木樁,是輕輕插在那綠色草地上的,草地是用一種非常鬆軟的人工橡膠代替,做工很精細。這時,程師傅又拿起一個模型,戴上老花眼鏡,細細的觀賞着手裏的園藝,看哪個地方還不夠滿意。余陸告訴韓峰:「這些模型就是程師傅的創作靈感了。隨便拿一個在外面去,可都是園藝公司的搶手貨。」

程頤一手扶著老花眼鏡,又看了韓峰一眼,問道:「小夥子,你來這裏做什麼?小心點,你別碰壞我的模型了!」

韓峰眼睛一瞪,對這位老人家的記憶力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問道:「程師傅,外面的園林非常的好,都是你佈置的嗎?」他心道:「老大爺,你不會連這個也不記得了吧?」

沒想到,那程師傅答道:「外面的園林?那個園林么?唉……那不是我做的。是誰做的來着,讓我好好的想想。哎,想不起來了,但是是精品,極品園藝。我這麼多個模型,沒有一個比得上它的。哦,對了——我想起來了。」只見程師傅手指著自己腦袋,似乎真想起什麼來了,但是他保持那個姿勢足足有十分鐘,然後道:「小夥子,你剛才問我什麼來着?」

韓峰差點去揪那老頭的白鬍子,他本來是覺得那園林里似乎有點什麼不對勁,可是又感覺無從捉摸,所以想問問園林的締造者,園林里有什麼玄機,可是現在看情形,恐怕是問不出什麼來,只好招呼余管家一同離開。

韓峰漫步林間道:「這個莊園太大了,這樣看怎麼也走不完,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地方能看到園子的全貌呢?」

余陸笑道:「有啊,你早說啊。我們去八面塔吧。」

「八面塔?是不是就是在門口也看見那塔尖的地方。」韓峰手指道:「那座塔?」

余陸道:「對!那是座湖心塔,在瓊池的正中。」

韓峰「哦」道:「原來這湖叫瓊池啊。」

余陸道:「不錯,瓊池琥珀,美酒成湖嘛,看來修這莊園的章家先人,也好杯中之物。」

在余陸的帶領下,很快兩人來到湖邊。本來那湖並非很大,但是與遠山構成水中有畫,顯得了無邊際,大有望湖如望洋的氣勢。湖中波濤澎湃,漣漪不斷,浪濤泳動,拍岸時竟然很有聲勢,更增加了有如汪洋大海般的氣魄。韓峰奇道:「這湖裏的波浪……」

余陸道:「到了八面塔你就明白了。」

說話間,只聽一陣咆哮之聲,從林間傳來。

那聲音狂暴不止,時如狼嚎,又時如獅虎吼叫,韓峰喃喃道:「是什麼東西?」

余陸微笑着,友好道:「剛才告訴過你了,動物。他們正朝這邊過來。」

林中一陣悉嗦之聲,只見一個身材矮壯的中年男子,手裏牽着三條大犬,從林中步出。與其說他是牽着犬,不如說是那些大犬拖着他走,那男子的身體后傾,繩索被拉得筆直,還是吃不住的跟着犬們向前走。三條犬都是憨頭憨腦,體格碩大,四肢粗短,特別是一顆頭,大得與身體不成比例,一頭鬃毛,顯得尤為像獅子。一頭純黑,一頭純白,還有一頭黑背金爪,三隻犬的毛髮也都比常犬長一些,名符其實的批在身上,三雙眼睛瞪作三角型,目露凶光,若沒有主人牽着,恐怕早就撲上來撕咬韓峰了。余管家一面笑着對韓峰道:「喏,這就是我們莊裏的動物了。那是飼養員張平,他是獸醫出身,比較精通照護和管理動物,他自稱很擅長與各種動物交流。」同時打量著韓峰,觀察韓峰的反應。

韓峰卻滿不在乎道:「這狗好大啊。這個莊園里什麼東西都大,莊園大,樹木大,連狗都比別的地方要大。」張平向這邊打了個招呼,似乎怕大狗傷人,忙呵斥着把狗帶向林子的另一頭。

余陸道:「那是獒,三頭都是,一隻黑將軍,一隻雪獒,一隻鐵包金,是所有犬類中最兇猛,最好鬥和最忠實的一種。中國的藏獒,被世界上公認為第一名犬,可以斗狼群,撲猛虎,就算個頭比它大的人熊,它也照斗不誤。」

韓峰喃喃道:「是嗎?我以前也有一頭,比它們還大。」

余陸笑而不語,心道:「這三頭已是極品,除了還關在犬舍里的獒王,能比它們更高大的,恐怕是不可能有。」只聽韓峰又問道:「對了,上次我們來時,怎麼沒看見它們?」

余陸道:「這些獒,本是章家用來看家護院的,一共十三頭,白天都關在犬舍里。犬舍在湖的另一頭,歐式園林里,到了晚上,才把它們放出來,讓它們自由活動。但是章夫人丟了東西后,就讓張平白天也帶着它們到處巡邏,那些傢伙,除了小姐少爺的話,誰都不能命令它們。」

韓峰知道,章玉林夫人和林政一共育有兩子一女,都在國外念書,這次林政之死,估計是沒通知國外的孩子們。他問道:「你們的小姐少爺不都在國外念書嗎?」

余陸道:「是啊,但是這些獒,是跟着小姐少爺他們一塊玩到大的。雖然小姐少爺都出了國,但是這些大塊頭啊,死心眼兒,它們只認小姐少爺作主人,那張平啊,充其量就一夥夫,它們看張平的眼神,就跟我們看廚子的眼神是一樣的。小姐少爺們走後,這些大傢伙從來就沒搖過尾巴,也沒給我們露過好臉色,有時晚上有要事出門,我們都得提防著點,一不小心,它們就把你給當賊咬了。」

韓峰道:「是挺凶的,剛才那個叫聲都讓人發毛。」

余陸道:「那是表示興奮,它們真的想攻擊你時,從來都不開口叫的。小心點,橋面路很滑。有時湖水漲高點,都要漫過橋面的。」

此時二人已在橋上,這橋修得十分窄,最多容兩人肩並肩的走過,橋面也並非一條直線,而是「之」字型向前拐進,橋的盡頭是座孤島,也不知是人為的還是天然的,島上挺立着的,便是八面塔了。從橋上步過,看湖面又是一番風景,湖水清澈,呈現出淡淡綠色,清可見底,在陽光照射下,湖底的砂石,珊瑚,竟然清晰可見,並與陽光形成的波紋一起搖曳,彷彿整潭湖水都活過來了一般。在橋廊間穿行,便會引來無數錦鯉,成群的聚在一起,等橋上的人投食。色彩鮮艷的錦鯉在腳下來回穿行,湖水倒影著藍天白雲,就給人踏足雲端,直通仙境的感覺。余陸解釋道:「章夫人平日喜歡在這迴廊上餵魚,這些錦鯉都被慣壞了,感覺到有人經過,就會聚集在橋旁。」

來到孤島,四周的小草如絨毛般柔軟,令人捨不得將腳步重重的落下,一座高塔矗立其中,巍巍高塔,共九層,四面,塔門上匾額寫着「八面塔」三個豎字。韓峰繞塔轉了一圈,疑道:「明明只有四面,怎麼叫八面塔?」

余陸道:「是這樣的,東南西北四面,上下兩面,再加上通靈兩面,一通鬼府,一通仙殿,共八面。我們進去吧。」

進得塔身,只見塔內即無供佛,也無壁畫,只有四面白牆,而塔正中是由一根需雙人合抱的巨柱支撐,就像一株松樹,筆直的主幹撐起層層塔面。樓梯在靠牆的外圍,繞壁環形,每上一層,便有門戶通外塔外,塔外用一圈圍欄加固而形成觀景台。到了頂層,兩人才出塔觀景,韓峰卻默數着,好像只登了八層,不過上面確實沒路了。余陸道:「站在這塔的最高層上,可將莊園和群山盡收眼底。」

韓峰跟着走出高塔,在觀景台廊上,扶著欄桿眺望整座蝙蝠山莊。湖風撲面而來,加上那種居高臨下,指點江山的氣勢,韓峰終於感受到了那種登高望遠,把酒臨風的愜意。此刻登上高點,韓峰才有機會一睹蝙蝠莊園真面目。這座八面塔,雖說是湖心塔,其實,它處的位置離湖北面更遠,而離蝙蝠古堡和正大門方要近許多,它的位置因該是在莊園的中心。

韓峰從塔樓出來,出口處的觀景台廊正對着大門,從塔樓的位置望下去,韓峰突然眼睛一亮,好像有所發現。他伸出自己的左手食指,將大拇指折過來橫在食指第二指關節處,把手勢作出槍的準星形狀,並眯着眼睛瞄準起來。余陸對韓峰的這種動作十分好奇,笑問道:「在做什麼呢?韓探長?」

韓峰放下手勢,回以一笑,道:「沒什麼。咦?原來從古堡也可以直接到這湖心塔啊。」蝙蝠古堡的背後也有一塊空地,不過與它正門前那塊空地比起來,就小得多了,空地盡頭一道直橋,也通向湖心塔。從這個地方看下去,蝙蝠古堡的構成清晰可見,它的房屋構造採用了福建漳州的土屋結構,圈成東西長,南北寬的橢圓形,房屋的走廊,門戶都開口在橢圓的內環,如果沒有面向大門那方的鐘樓尖頂,古堡的頂端看起來倒很像運動場的跑道。古堡中空,裏面也安置了部分假山,還有一灘泳池,古堡外牆則脫離了漳州土屋的槍眼結構,東西兩面採光好,底樓部分使用了帶防盜網的鋼化玻璃推拉窗,二樓則沿用了古式窗欞結構,有些房間竟然還是古老的紙糊窗戶。

韓峰用眼一掃,很快發現了林政的書房和他去翻東西的林政夫婦的卧室。林政的書房在古堡二樓靠近西歐園林的一側,因該是蝙蝠古堡的最東方,那裏陽光充足,通風好。而林政夫婦的卧室則是古堡底層靠近東方園林的最南側,並向後靠近北方,與林政書房處於對角線位置,那裏環境安靜,風景好,適於休息。韓峰依稀記得,古堡內僅有一道樓梯從底樓通往二樓,自己第一次來古堡的時候就抱怨過,房子修那麼大,房間那麼多,上樓的通道卻只有一條,那修房子的人實在是差勁之極,不過,當韓峰從新全面打量古堡后,那種看法已經被拋開了。

韓峰又詢問了一些古堡內的結構和其他各人的住處,余陸指點了半天,韓峰還是沒搞清楚方位,只好作罷。

從這個角度看,蝙蝠古堡的右邊是東方園林,各種東方園藝掩映在紅花綠樹中,若隱若現,韓峰凝視,舉目四望,極力想找到那個園藝師程頤隱居的小屋,可惜,從高塔上依然根本看不到那小屋,彷彿莊園內根本就沒有過那麼一間小屋。而古堡左邊的西歐園林,則完全是另一派景象,大片大片的草坪和花圃,被鋪陳為各式造型,而無數的人工渠道密佈其間,如蛛網般四通八達,甚至還用機械調運水流,搞了一個人工瀑布。也有用堅硬的紅褐色巨岩擺成的一個圈,看起來古樸而粗獷;又或用密密麻麻的樹栽成一個奇怪的形狀,有點像古漢字;還有造型別緻的噴泉假山,但是同東方園林的假山完全是兩回事。

韓峰大感好奇,不停的發問,而余陸則很有耐心的回答韓峰的所有問題:「那些紅褐巨岩是仿索爾茲伯里巨石陣的,由於一時找不到那麼巨大的灰石岩,只好用紅褐的沉積岩代替。巨石陣?那是西方一個近乎奇迹的建築群,是遠古的人類文明留下的遺跡。」

「那是用小榆樹拼成的迷宮園林,其中的妙意你要身入其中才能明白。呵呵。」

「那個呀,那個是歐式拼圖,利用草坪的高低頓挫,加上小盆花卉的妙用,拼成各種圖形和圖案。歐式風格是隨着時間推移而前進的,有很多地方用到了現代化的機械和工藝流程。比如你看的那噴泉,裏面有很複雜的機械結構,同一個魚嘴噴頭,通過遙控器就可以變化出傘形,蓮蓬形,水霧形,水箭形,雙股出水,多股出水等等形式。那人工瀑布,還不是機械動力。」

韓峰道:「想不到那程師傅不僅對東方園林深有研究,對西方園藝也如此精通,真不愧是出國深造過的呀。」

余陸趕緊道:「不是,那西歐伊甸園不是程師傅管理的,不是告訴過你有兩位園藝師嗎,這伊甸園的園藝師是專程從羅馬請來的園藝師,叫歐普拉。」

「什麼拉?」韓峰一愣,道:「還是個外國人?」

余陸簡介道:「歐普拉是羅馬人,他十分熱愛園藝這門藝術,並願意將它們發揚光大,讓更多的人欣賞到美麗的花園。來山莊也已經快四十年了,來的時候還是一名小夥子,現在也和我們差不多,都是老頭子嘍。」

韓峰問道:「那以前是誰打理西方園林呢?」

余陸道:「我來的時候,其實是沒有西方園林的。這古堡的正前方,也沒有那麼大一塊空地,唯有古堡背後,有這麼一小塊空地。整個古堡,被包裹在層層園林的樹木之中,就如程師傅那小屋般,讓人難以發現。後來,章老爺覺得整個莊園都是東方園藝,顯得過於單調,就命人將莊園的東側重建,當時為了平整土地,還……」余陸看了韓峰一眼,見韓峰正盯着自己,那深邃的目光彷彿可以看穿自己的心思,只好道:「當時工程量太大,還有幾名工人受了傷呢。後來請了位高人,說是動了地氣,影響了風水,所以才有這樣的禍首。其實,早在動土前,我就提醒了老爺,山頂有泉,本是極陰風水,五行土寒,是與火犯沖的,故不能直接與日月相映,需借木取火,大量的林木被砍伐,必然顯血禍之災。哎,只可惜,那時我人輕言微,章老爺沒有聽進去。」余陸感慨了一番,扭頭一看韓峰正像打理外星人一樣打量著自己,不好意思道:「對不起,說着說着,竟然說起五行風水來了。韓探長不知道就算了,權當聽說書藝人自吹了一番吧。」

韓峰眼珠一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余陸首次感到面前這位機靈小伙實在令人捉摸不透,當他看你時,你會感到內心的所有秘密都被他窺視到了;而你看他時,卻發現他深沉得如那大海,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韓峰將目光投向遠方,漫不經意的問道:「你也懂風水?」

余陸小心的笑笑,道:「不敢說懂,幼時機緣巧合,曾遇高人,略知一二。」

韓峰用手環指著整個莊園道:「那好,我想聽聽這座莊園的整個風水。」

這話一出口,余陸就笑了,一聽便知道韓峰對風水一竅不通,凡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風水因物而不同,因地制宜,怎麼會說莊園的整個風水,要麼是這一帶山勢的風水,要麼是莊園的氣道運勢,風水無論如何,也不是論個的。

韓峰扭頭望來,余陸盡量不讓韓峰看到自己想笑,說道:「我想,是否先簡單的告訴韓探長什麼叫風水。」見韓峰點頭,他接着道:「古人云:"一命二運三風水",風水歷來被視為左右命運的樞鈕。那麼,什麼是風水?天地從混沌初開,便有氣聚,而氣動則為風,而氣乃水之母,氣聚則為水。所以風水,便是天地之間風生水起,是氣的形態表達。古籍中所說"氣乘風而散,界水則止。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風水"。"風水之法,得水為上,藏風次之"。風水的本質是"氣",而"氣"是生命之源,亦是生命之根本,風水中的氣,簡單的說,就理解為空氣未為不可。凡萬事萬物,環境的改變,物體的改變,包括傢俱、辦公桌等位置的變化都會引起"氣"的改變,從而就會改變風水環境。風水學說包括陰宅和陽宅,陰宅是人生前住宅的延伸和繼續,民間往往稱為為"地理",陽宅是在世的人只居住場所,不論是陰宅還是陽宅,都講究氣和形的問題,氣是核心,能乘氣、順氣、界氣,制止死氣、煞氣等等。尋求陰宅寶地、陽宅建築選址及其方位佈局,其目的是為了獲得與周圍大自然的協調和統一,以取得人們的福壽康寧。人因宅而立,宅因人而存。世人與陽宅,亡者與墳墓是相扶相生,感通天地,因此造墳建宅首重選址。」

余陸看了看發獃的韓峰,終於忍不住笑了,有些尷尬的問道:「你……聽懂了嗎?」

韓峰猛一點頭,道:「了解。風水嘛,風,就是吹來吹去的風;水,就是地上流來流去的水。」他根本就是瞎說廢話。

余陸點頭道:「不錯,不錯。可以這樣說。風水學說可以說是中國古代與建築環境規劃有關的一門學問。它其實也衍生於易經一書,易經提出堪,輿之說,分仰觀天文,俯察地理."堪"通"勘",有勘察之意;"輿"本指車廂,有負載之意,引喻為疆土、道路和方向;"堪輿"的原意是勘察土地和預測前景,即相地和占卜。後來"堪輿"便逐漸成為"相地"的代稱了。堪輿術除被稱作相地,風水外,還有許多別稱,如青烏、青囊、地理、相宅、卜地、卜宅、圖宅、圖墓、葬術,等等……」

韓峰越聽越驚,越聽越奇,這個老余管家,不僅精通園藝,對風水,中國喪葬習俗都瞭若指掌,僅聽他說風水簡介,就知道他的風水學問比李響那道聽途說的傢伙不知高了多少倍,而從他那滔滔不絕的言辭來看,恐怕就是簡單的說一下風水,還不知道他能說多久呢。於是,韓峰打斷道:「停——,我想,這個基本的東西我大致了解得差不多了,你就說說這莊園吧。」他想知道余陸評說的莊園風水和李響所說的有什麼區別。

余陸一面思索著,一面斜睨韓峰,那懷疑的眼神,分明是在訊問韓峰「告訴你,你聽得懂嗎?」

終於,在韓峰熱執期待的眼光逼視下,余陸有些不太情願的說道:「當初建園之人,無疑是精通風水學術的高手,這片群山龍型起勢,總稱五指困龍關,由於四面的主峰都高過此峰,而水口卻在此峰之上,得水龍卻不能升天,故名困龍,山峰成指型,困龍於掌中,所以叫五指困龍關。由於水龍得困,五行得水,四方陰,而喬木盛,水生木,所以這裏的植物生長異常繁茂。而男屬陽,主火,與水克,所以,如果有大量男子從此經過,則如龍被困,不得超生。古代行軍,常有大量士兵行走,如果到了這種地方,前有峽谷可落巨石滾木,後有窄道可攔截擊殺,南原高峽河落千丈,一旦決堤可水淹七軍,北有烈風,伴隨秋燥,一旦起火可火燒連營。所以,這裏的地形和風水,都是兵家之大忌,凡是被逼入這裏的士兵,都是被逼進了死路,唯一的逃脫之處,便是這山頂一口淡湖了。你看這地形,起伏連綿,幾座高峰將整個龍型壓入深深地下,唯有這出山口,八面來風,水蘊其中,正好是那龍頭昂首之處,周圍所有山的靈性之氣,都由這座湖發出。這便是困龍山形,最後一點靈氣了。如果周圍的山脊再高出一些,能將山峰統統連成山脊,而水繞山環走,那這就不是困龍,而是真正的五運騰龍,足可以葬帝王之尊。如果這湖不在山頂,而在山腳或是山腰,那麼,龍不得水,其宣洩的靈氣就不夠好當初。如果沒有中間這座山峰,僅有一湖卧在山谷之中,那龍首已被壓,這裏便再沒有任何可取之處,這湖也頂多就是一潭死水。建庄之人就是選中了這龍口的韌勁和靈性,你想,被多座大山所壓,它非但沒有屈服,反而高昂其頭,與天相應,這股靈氣,將可以保佑章家的子子孫孫化禍為福,轉危為安。但靈氣有限,所以只能限於章家的血緣至親,我們的林老爺就不能享受這樣的待遇。」

余陸一番話,幾乎與李響同出一轍,只是個中緣由,說得比李響詳細的數倍。韓峰又奇怪的看了余陸一眼,心想:「哪有這麼神乎的事?莫不是與李響串通了來騙我?」

余陸往下一指,道:「我們再來說說這莊園的構局與風水學說的關係。湖口是龍口,而真正的地氣蘊積之地,恰好在古堡的正下方。據說先前的泄湖口在莊園的北方,這樣一來,地氣和運勢都會走另一條山脈,而整個水龍變成了九不回運勢,那樣的水龍,就算運勢再好,在龍口旁建庄也得不到一丁點好處。莊園的建造者很明顯也發現了同樣的問題,那位建造莊園的先人,我對他的尊敬只能用景仰來形容,用兩條人工渠,完全改變了整個莊園的地氣走勢。以地底溶泉為地來自水,雙臂交融,環抱古堡,水龍暗拱,又直護明堂,下關有收。將水口砂直設於大門朝陽面下,其匠心獨具,那裏砂周密交結,狹塞高拱,而且此水發於地陰,引天之陽泉,而後歸於地陰,于山下數十里宣洩而出,剛好完成一個周天。這樣的佈局,不是普通的風水師就能做到的。」

余陸詳細的解釋著莊園內每一處佈景的風水特性,韓峰則不動生色的聽着,完全沒有因聽不懂而露出絲毫疲態。余陸解釋了大部分地勢風運之後,最後道:「最後,我們可以看看我們的立足之處,這八面塔。它位於湖心之中,八面臨風,而天之靈蘊與地氣交合,便是藉助這八面塔完成的,它一則通天測地,一則鎮住水龍,不至於讓水龍的靈氣亂泄。你再看湖中的七座小亭——」

韓峰順指望去,湖中還有七座各式小亭,將八面塔圍在其中,亭與亭,亭與塔間皆用橋相連。那些小亭,有八角,六角,圓形,方形等,而橋廊則有九曲,七折,單弧拱,雙弧拱等,每座亭,每道橋型制各不相同。

余陸道:「這七亭,排陣北斗,分別是天樞,天璇,天機,天權,天衡,開陽,瑤光。其勢為困,同與八面塔鎮住地靈之氣,使之不外泄——」

韓峰打斷道:「這七座亭,是後來修的吧?」

小小一句問話,竟然把余陸震在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心中只有一個聲音「他怎麼會知道?他怎麼會知道?」余陸深知,這七座亭於整個風水格局,看似只有利而無弊,但是當初修園之人,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竟然沒有修成。而後七星捧月的大勢成熟,其章家反而未受益處,他自己則反覆研究了幾十年,才知道,原來孤月獨陰,正好是大格局的陰長之勢,而加了七星,豐月獨明,反而有了陽剛之氣,所以七星亭修建后,先是文化大革命的衝擊,其後又有改造莊園的災禍,然後老爺暴斃,如今林老爺也橫遭慘死。而這韓峰看似毫無風水知識,可他說來又信心十足,不像憑空猜想的樣子,這怎麼可能,難道這偵探竟然是一個深藏而不露的風水高人?他吃吃道:「你……你怎麼,怎麼知道的?」

韓峰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道:「當然如此。按你們風水的說法,反正這七小亭加上去,就是不對。」看着韓峰似懂非懂的樣子,余陸百思不得其解。韓峰話鋒一轉,又問道:「對了,在來莊園的路上,我們曾聽說,這莊園內鬧鬼!不知道余管家,對這事知道多少?」

余陸心中一緩,暗道:「終於還是問到了。」他聲調便低,緩緩道:「不管你信與不信,這——是真的。」

韓峰眼睛一瞪,怎麼所有的人都說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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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韓峰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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