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適逢其會

第四章適逢其會

第四章適逢其會

小菊見到顧玲如離開,而田大柱一家大大小小的眼光都望定了自己,思前想後,終於下了決心道:「田伯伯、田媽媽,既然已經沒有事,我就先走了。」

「走?」張氏詫異的問:「走哪兒去?」

「總有地方去的。」小菊悵悵然的道:「我留在這裏,會誤了小冬的幸福。」

「別胡說。」張氏忙拉着小菊道:「小菊你先留下,讓我再跟如兒說說,她應該沒這麼小氣。」還好小菊沒學過功夫,張氏才來得及攔。

小菊被扯住無法離開,只能搖頭苦笑道:「田媽媽,您完全想錯了,我和小冬不是這種關係……我有夫家的。」

這話沒聽小菊說過,張氏一愣之下便鬆了手,小菊見張氏不再攔住自己,便緩緩的沿路下山,不久之後,她嬌弱的身影便消失在一個右彎的山徑后,消失了蹤影。

田家現在共有四對夫妻,每一對夫妻相處向來都十分單純,從沒遇到過這種問題,其中田夏、田秋兩人的妻子都是壯族人,更是敢愛敢恨的少數民族,所以對於這種事情,大家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感覺,剛剛田大柱一直沒說話,見到兩女終於分從兩個不同的方向離開,也只能深深的嘆口氣,一句不吭的悶坐下來,見老人家心情不好,大家也只好分散坐下,不敢大聲說話。

悶了好一陣子,田秋走到田夏身旁坐下,輕聲道:「二哥,我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田夏一時不知道田秋的意思。

田秋接着道:「小冬自己不動,我們誰也拉不出他來,難不成我們就在這裏住下了?」

「你的意思是回谷?」田夏皺眉道:「不成,娘就一定不肯,而且現在回谷會經過崇義門,不是說有敵人嗎?可能有危險。」

田秋想想道:「不過總不能再回那個洞裏住了,要不我們先搭搭草棚,爹娘和孩子們也有個歇息的地方,不然晚上說不定會下雨,那可就麻煩了。」

這話有道理,田夏才起身卻又是一皺眉道:「什麼東西都沒有,怎麼弄?」

這可是大問題,田秋也皺起了眉頭,要是有把刀或劍就好了,以兩人的功力來說,就算是沒有適合的工具,總也能勉強弄出個東西來,現在這樣還真是沒辦法。

田秋想想也是,只好悶坐下來,孩子們不識愁苦,出得洞外不久,已經開始蹦蹦跳跳起來,幾個婦道人家忙着照顧,喧鬧聲也慢慢的傳了出去,還好這裏十分荒僻,至少還不至於引來敵人。

顧玲如還沒趕到崇義門,遠遠的就聽到殺聲四起,顧玲如知道自己回來的遲了,一面拔劍,一面咬牙飛掠,就算是要死,總也要與爹娘死在一起。

顧玲如剛奔到房舍旁,只見前方火頭四起,喊殺聲由前方的廣場傳來,顧玲如穿房過舍間,忽然聽見狂笑與慘呼聲,連忙一轉方向,卻見有三個不認識的大漢,正手拿火把,旁若無人的四處放火,這時正砍殺了一個未及走避的仆佣,顧玲如見狀火上心頭,不作聲的從後面一撲,首先便一劍砍掉了一個人的腦袋。

那兩名大漢吃了一驚,將火把向顧玲如一扔,同時拔刀搶了上來,顧玲如毫不畏懼,閃身一竄,展開田冬所授的虛幻步,又欺到一名大漢身後,一劍刺入大漢后心,另一名大漢見勢不妙,轉身便逃,一面大聲叫:「救命……」

顧玲如毫不客氣的連趕數步,當場又將這人除去。

但就在這時,又有七、八個大漢繞過房舍,向著顧玲如奔來,顧玲如知道不能力敵,翻身縱上屋頂,向著廣場直奔,後方的眾人又叫又罵,還有幾個人翻牆追來,顧玲如登高一望,見到有數十人正分散在屋頂上拚鬥着,有些崇義門人已經岌岌可危,顧玲如連忙躍過去幫忙,但是敵人數量實在太多,雖然高手部圍住了崇義門的長輩,但是留下的也不比顧玲如等人弱多少,顧玲如要不是身懷奇妙身法,只怕不能支持到現在。

忽然間有人大叫:「顧家小妮子在這兒了!」這話一說,許多的敵人立即由四面八方圍來,本來分散到四面的崇義門人也自然而然的向著顧玲如奔來,反而在屋頂上又形成了一個大戰團。

顧玲如見圍在自己四面幫忙的幾乎都是萬字輩的師兄,心裏十分激動,這些師兄一直都當自己是小妹妹,自己也常與他們沒大沒小的抬杠,沒想到在這種惡戰的戰況下,他們居然都不肯棄自己而去,只知道圍在自己身旁咬牙死守,顧玲如不管四面的殺聲震天、火光熊熊,心裏除了感激還是感激,大家現在只有一條心──就算崇義斗必敗無疑,也要拼到最後一刻。

這時四面一亂,有幾個高手向著這裏搶來,砰砰數聲,幾名崇義門弟子立即被打下屋頂,顧玲如一轉頭,卻見一個發須雪白的怪人揮舞著一根熟銅棍,由空中向著自己撲來,一面嘎嘎的笑道:「顧小丫頭,還不向葛爺爺投降?」

正是奉天寨的副幫主──「飛天白猿」葛無計。

顧玲如雖然生氣,但她憶起十年前的往事,知道自己絕不是這人的對手,連忙閃身避讓,這一閃身,葛無計的熟銅棒自然揮了個空,葛無計臉色一變,詫異的道:「好身法!」一面順手將一旁的兩個崇義門人擊開。

顧玲如知道待在這裏只害了那些同門,展開步法,左穿右插的奔出人堆,果然這一走,一半以上的敵人都追了過來,顧玲如回頭一望,見「飛天白猿」葛無計追的最快,自己速度沒他快,只好拼拼心計。

想到這顧玲如躍下房舍,穿門過戶的掠竄奔逃,這些人自然比不上顧玲如的熟悉,眨眼就將他們甩掉,只聽身後拆牆破屋的聲音響起,想來是有人拿房子出氣。

顧玲如好不容易奔到廣場前一看,只見下面數百人正在纏鬥,許多叔叔伯伯都被人圍着,狀況都十分危急,而地上已經躺着許多不知是死是活、微微顫動的身體,顧玲如沒空多看,眼前馬上就有六、七人向著她殺來。

這時候大家都殺紅了眼,許多人對活擒顧玲如的命令已經拋到腦後,一招一式都十分狠毒,顧玲如雖照着身法閃避,但是畢竟敵人眾多,不久右肩便已挂彩,顧玲如只好劍交左手,繼續奮力抵抗。這時顧革裴、顧鼎祥他們是否安全,顧玲如也弄不清楚,只知道四面都是刀光劍影,一個個臉色猙獰的大漢,捨死忘生的向著自己撲來,眼看就要支持不下去,忽然馬蹄聲有如轟雷乍響,似乎有數十人騎着駿馬趕上山頭。

不過這時每個人都在生死之間,也沒人注意來的人是誰,但也許廣場前端有人過去邀斗,數聲慘呼立即連綿響起,一個豪壯的聲音同時大喝道:「通通住手!」

這四個字蘊含了深厚的內力,有如四下重擊撞到眾人的耳鼓,所有人耳中一痛,手中不由得慢了下來。慢歸慢,每個人的身邊自然都還有敵人,頓了一頓之後還是繼續廝殺起來,管他來的是誰,反正先下手為強,才似乎緩了緩的戰局,馬上又開始拼搏起來。

這時,另一聲長嘯忽然響起,乍聽之下好似柔和,但綿綿不絕間卻又讓人心神震蕩,顧玲如只覺得渾身乏力,手中的劍也拿不大住了,四面更是不斷傳來跌倒與兵器摔落的聲音,渾身大震的顧玲如等人連忙慌慌張張的往外靠,與其他的門人聚在一起,想看清楚來的是什麼人。

眼光一望過去,顧玲如還沒看到趕來喝停的人,卻先看到廣場中間還有二十來人死命的搏鬥,顧革裴、顧革襲、方天殿等五、六人被十餘位高手圍攻,雖然嘯聲動人心魄,他們仍搖搖晃晃的激斗著,中間的顧革裴等人渾身浴血,互相掩護的苦苦支撐,武律堂堂主「劍出無回」戚滿斷已經在血泊中,不知死活,眼看眾人落敗只是早晚間事,難怪這些人雖受了嘯聲所擾,仍然不肯撤開。

直到這時,顧玲如等崇義門人才知中間的狀況,那還有什麼好遲疑的?所有人立即往中間擁去,想救出門主等人,而奉天寨等門派退開的人手見狀,自然也立即往前奔,眼看就要在中間混戰一場。

忽然嘯聲一止,隨即砰砰砰的一連串人體倒地聲響起,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快,這聲音來的古怪,眾人不由得往外望了一眼,只見由廣場入口開始倒了一大片人,少說也有近百個,那群不速之客穩穩的站在外圍,動也不動的看着眾人倒地,只有一個光頭青年和尚踏前兩步,兩手微微向前舉,一面面帶微笑的望着眾人。

「『毒僧』無欽!」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所有人立即心中巨震。

據說「毒僧」無欽毒術直追南疆哀牢毒苗,場中數百人可不夠他毒的,這時所有人才真的同時收手,分頭閃開成兩大群,一群自然是崇義門人,另一群則是奉天寨、武烈門、神拳幫等人,這兩方人馬與剛上山的那群人成鼎足之勢,各立一方,互相打量起來,而那些跌倒的人這時也正一個個手足無力的爬起,勉強向著自己同伴移動,還不住回頭望着那個和尚,?BR>莘鵂砹艘話恪?p>顧玲如看的仔細,和尚果然是無欽,褂脅攪啤⑽何蕹!⒑健?p>顧玲如高興的大叫:「步大哥……你們來了。」

這群人果然是步連雲與路恨天等一行人,他們三日前急趕到田冬一家居住的小谷,見到的景象與田冬相同,谷中一個人影也沒有,眾人知道不對勁,馬上回頭向著崇義門趕來,沒想到剛好在崇義門存亡絕續的緊要關頭趕到,眾人本是來問罪,沒想到上得出來卻見一團亂,路恨天首先興奮的乒乒乓乓打翻一推人,這才喝令停手,沒想到居然沒人理會,步連雲跟着長嘯嚇阻,雖然有些效用,但是分開沒多久又似乎要重新打起來,最後還是無欽出手,稍施手腳迷昏了近百人,終於嚇的這些人不敢再打。

路恨天見狀,搖頭苦笑道:「大哥,看來我們兩個遠比不上大和尚。」

步連雲倒是不在意,回應顧玲如道:「如兒,田冬呢?」

顧玲如還沒回答,路恨天眼睛一亮道:「這就是三弟的小媳婦兒?長的可真漂亮……要是他們真的對不起三弟,倒是可以捉她回關外賣個好價錢。」

顧玲如本來要回答步連雲的問話,聽見泛尢煺餉此擔喚嗆熗肆常擋懷齷襖矗?BR>況自己家人確實對不起田冬,倒是顧鼎祥見路恨天對自己女兒出言無禮,卻忍不住開口道:

「步大俠,這位是誰?」

步連雲知道其他人都不難認,只有路恨天等十九人需要引見,於是回答道:「顧少門主,我二弟姓路,在關外人稱『無敵大刀』,關內稱呼『西陲大豪』,現在是我與田冬三弟的結義兄弟,這幾位是路三弟的十八鐵騎,功夫都極為高強。」

顧鼎祥不禁變色,詫異的道:「『西陲大豪』路恨天?」

所有人面色都是一變,奉天寨等人更是面如土色,步連雲這群人早已經是龍虎幫的死對頭,現在趕到,自己人再多也沒用,這下可是大難臨頭,崇義門的靠山好硬。

「三弟呢?」路恨天這時卻大呼小叫煞風景的道:「要是三弟在,豈容得這些傢伙放肆?你們崇義門是不是有陰謀?」

顧革襲連忙答話道:「田冬與他家人都在後山,等這件事解決之後,馬上帶諸位去與田家會面。」

步連雲等人知道有問題,要是田冬無恙,怎麼會不幫忙?可是這時不是爭論的時候,諒他們也不敢撒謊,步連雲便對着奉天寨等人道:「你們還不走?」

奉天寨等人知道無法與抗,發出撤退的信號,一面垂頭喪氣繞着廣場外圍,想從眾人身旁繞過,不過這時魏無常忽然注視着一個中年人喝道:「竇安威,老夫魏無常有事請教。武烈門人先留下來!」

「這裏有武烈門的人?」路恨天大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竇門主,留下啦……」

人群一怔,目光集中到了後半部的六、七十人,一個領頭的中年人硬著頭皮出來道:「魏前輩……不知有何見教。」

魏無常自然不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原委,正不知該如何作答的時候,路恨天適時的插嘴道:「叫你們留下就留下,多問什麼?其他沒事的可以滾了,要是不滾就一起留下吧!」

奉天寨與神拳幫的人不敢再留,急急的下山離去,留下武烈門臉色驚恐的數十人,擔心的望着魏無常與路恨天等人。

魏無常上前走了幾步,四面望過去,見到武烈門眾人臉上神色,嘆了一口氣道:「竇門主,老夫有話想與你私下談。」

竇安威左右望了望,似乎有些遲疑的道:「魏前輩……有話直說無妨。」

魏無常面色微沉道:「你五師叔蘇無封、七師叔年無奇、八師叔姬無旺他們呢?」

這話一說,武烈門人面色同時大變,竇安威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紅,囁嚅了半天說不出話,身旁的一名中年人站出來代答道:「魏前輩不知與三位師叔有什麼關係?」

魏無常一下子難以作答,路恨天一閃身已經衝到那人身前,大手捉著那人的脖子一提,瞪眼道:「現在是我們問你們,不是你們問我們,懂不懂?」

那人只覺得路恨天手掌好像一個燒熱的大鐵箍,面色一變,只好艱辛的點了點頭,路恨天見這人沒討饒也是意外,不禁暗贊對方有骨氣,於是將這人一扔,對着竇安威道:「竇門主,你自己說。」

竇安威遲疑的道:「三位師叔……五年前罹患惡疾,藥石無效……」

「什麼惡疾?」魏無常搶著問。

「這……」竇安威道:「醫師也看不出來。」

魏無常心裏知道有問題,目光轉向剛剛那個竄出來說話的中年人,心裏一動,伸手向著那人抓去,那人一驚,向後閃開兩步道:「魏前輩,你若想以強凌弱,武烈門雖然自知不敵,也不能束手就縛。」

那數十位武烈門人氣氛一緊,大有一言不合拼了的味道。

魏無常頗為無奈,他並不想滅了武烈門,但是問不出實情又不甘願,這時路恨天忽然毛遂自薦的道:「魏老,要不要我們幫忙?想全部擒下也不困難,到時想問誰您就慢慢問。」

他手下的十八鐵騎已經緩緩的向兩旁散開,只等路恨天一聲令下。

「路二爺,省省力吧。」無欽一笑,同著武烈門門主竇安威走去,那名中年人馬上攔在竇安威之前,見無欽越來越近,到了三尺內還不止步,那人正想揮掌攔阻,忽然渾身一軟,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著了道,無欽捉着他的身子,跟着對着那人身後的竇安威笑了笑,竇安威馬上也軟了下去。

無欽輕輕鬆鬆的一手提一個向外走來,忽然有幾人斥喝道:「放下門主!」正想向無欽撲來,忽然十幾枝箭噗噗連響的穿刺在無欽與那些人之間,整整齊齊的排成一行,那些人一驚,只見十八鐵騎人手一弓,正冷冷的望着自己,性命畢竟是寶貴的,武烈門的人不敢再有動作。

「動一動就拿你們當靶子。」路恨天哈哈笑道:「大和尚,你的東西搜集不易,省點用。」

「說的是,多謝路三爺。」無欽一面將竇安威與那名中年人放到魏無常身前,一面點點頭笑道:「他們能說能用刑,就是不能動,隨魏前輩詢問。」

魏無常替無欽洗脫冤情,無欽一直想報恩,今日才有一點機會。

步連雲一怔道:「怎麼回事?」

顧玲如終於哭了出來,嗚咽的道:「步大哥,田哥哥瘋了。」

無欽聽見這句話,走過來詫異的道:「發生什麼事了?」

步連雲心中焦急,揚聲道:「二弟,這裏交給你了,我和無欽大師走一趟。」

路恨天聽見田冬瘋了也十分意外,但是這裏現在真的走不開,只好道:「好,我留下幫魏前輩,大哥小心些。」

魏無常正把竇安威拉開問話,見狀叫道:「韓兄,你們也去一趟吧。」

韓方正為了不知該留下還是跟去困擾,見魏無常這麼說,點點頭道:「有路大豪在也可以放心了,咱們走吧。」

於是步連雲、韓方師徒、無欽、邵大山等人由顧玲如與顧革襲領路,側馬向後山馳去。

而崇義門的顧革裴與顧鼎祥兩父子自是相顧愕然,這些人輕描淡寫就逼退了三派聯手,要滅掉崇義門可說易如反掌,想不到田冬交了這麼多厲害的朋友,當時自己為了翠杖而得罪田冬,似乎真的是件十分不智的事,現在田冬瘋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怪罪到崇義門身上?

兩父子心中忐忑,後悔不迭,只好一面嘆氣、一面指揮人手救死扶傷、收拾殘局。

這時魏無常正拉着竇安威到一旁低聲詢問,首先魏無常低聲道:「竇門主,你現在無須顧忌,可以老實說了。」

竇安威全身無力的躺在地上,望着蹲在自己身旁的魏無常,有些遲疑的道:「您……要我說什麼?」

「你的三個師叔怎麼死的?」魏無常道:「他們都才七十多歲,沒道理一起過世。」

竇安威似有顧忌,眼珠子東望望西望望,看着兩人身旁還有什麼人,魏無常緊接着道:

「你放心,我只是想讓武烈門重新爬起來,對你們絕沒有惡意,你放心的說吧。」

竇安威見狀,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魏前輩,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們身不由己。」

「當然是身不由己。」魏無常面色嚴肅的道:「但是你不說我如何幫忙?你先祖竇常、竇貴兩兄弟,千辛萬苦才打下了武烈門的江山,你這一代不思振作,還想毀了武烈門?」

竇安威聽見魏無常提到兩位武烈門開山祖師的名號,心裏一陣激湯,痛苦的道:「前輩……我也不想,可是門中十餘個重要人物都服了毒,要是不定期服用解藥,他們……」

這事確實難辦,魏無常馬上道:「你知道是什麼毒嗎?」

竇安威搖搖頭,接着道:「剛剛與我一起被擒的人,是龍虎幫派來監視的,同樣由龍虎幫來的人還有四個,功力都不弱於我……當初三位師叔就是發現了他們的奸計,才被他們下了毒手。」

魏無常一陣遲疑,現在無欽又不在這裏,沒法請他來看這種毒能不能解,這樣說來,要是硬留下他們反而是害了他們?想來神拳幫與奉天寨的狀況說不定也是大同小異,魏無常只好道:「剛剛那位無欽大師毒術醫術都首屈一指,但是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替你們除去毒物……」

竇安威忽然打斷魏無常的話道:「魏前輩,容我問一句話……您為什麼這麼關心武烈門?」

魏無常遲疑了片刻,終於緩緩道:「照道理……你該叫我二叔,你三位師叔知道這件事。」

「原來……」竇安威雙目圓睜,詫異的道:「我聽先父私下提過,我有個流落江湖的二叔,他想找卻不知如何找起……您……」

竇安威怎麼也沒想到,那位二叔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冷麵追魂」。

「你也知道?」魏無常面帶苦笑道:「我還以為竇無心不好意思告訴你。」

竇無心便是竇安威的父親,也就是魏無常同父異母的大哥,那一代是以無字輩排行,魏無常本喚魏常,當年知道輩名后便改名為魏無常,也是念舊之意。

「既然這樣就不用顧忌了。」竇安威目光注視着魏無常道:「二叔,我願意賭賭那位無欽大師的能力,就算有個三長兩短,武烈門有二叔在,也能重新振作起來。」

「不成。」魏無常皺眉道:「這樣太危險了。」

「二叔。」竇安威懇切的道:「我們這些日子為人驅策,作的儘是泯滅良心的事情,真是生不如死,要不是為了武烈門的未來,我們早就撐不下去了……我現在就告訴您龍虎幫派來的是哪五人,除了剛剛那位施平之外,另外那四人分別是……」

竇安威立即將那另四人的形貌指了出來,眼前既然有「西陲大豪」路恨天與他的十八鐵衛,這些人自然插翅難飛。

步連雲等人與顧革襲、顧玲如策馬直奔後山,攔著道路的敵人自然早已聽到撤退的訊息,逃的不知蹤影,不過這條道路也不是陽關大道,雖然比起翻山越嶺好走,倒也不能縱馬疾馳,一面小馳,顧革襲一面婉轉的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向步連雲解釋,自然少不得被韓方搶白幾句,不過有關田冬的癥狀卻更令眾人擔心,也顧不得怪罪崇義門,只好專心控騎,想快點趕到。

眾人騎了將近兩個時辰,終於趕到了陽氤石室之外,顧玲如遠遠的一望,詫異的道:「怎麼沒人?」

步連雲目光一巡,已經看到有兩人在林緣探頭探腦,步連雲驀然躍離馬背,在半空中一個飛騰,迅速由林梢間穿了過去,忽然躍到了那兩人身前,看清兩人時連忙將勁力一收,和聲道:「原來是兩位田兄。」卻是田夏與田秋。

兩人眼一花,步連雲忽然出現在眼前,兩人大驚之下接着大喜,田夏連忙道:「步大俠,你要救救小冬,我們都不敢碰他。」

步連雲一路來已經知道大概,於是點點頭道:「這是當然,伯父、伯母呢?」

「我們剛剛聽見馬蹄聲,一家人都躲到林內去了……」田夏說着說着忽道:「如兒,崇義門沒出事吧?」卻是他見到了顧革襲與顧玲如。

顧玲如點點頭道:「多虧步大哥他們趕來……」

顧玲如想到步連雲等人原來是來問罪的,心中難免有些不好意思,顧革襲更是暗暗慶幸,要是剛剛沒想到先來放了田冬一家,現在就是被人逼着來,那可完全不一樣。而韓方望着「陽氤石室」前被斜斜扯起小山般的大石,不由咋舌道:「這種機關還真是別出心裁。」

步連雲走到洞外,運勁傳聲叫道:「田三弟,田三弟,大哥來了。」過了片刻,田冬仍一點迴音也沒有,只有步連雲的聲音在洞道中不斷的來回震蕩。

步連雲望了望下方的孔道,回頭皺眉道:「顧副門主,只能這樣進去嗎?」

顧革襲有些尷尬的道:「步大俠見諒,這本是敝門用來閉關的地方,所以並不怎麼方便……」

韓方哇哇叫道:「好個請君入甕,顧老小子,你這招不大高明。」

要是進去后外面將大石一放,裏面的人豈不是關定了?

顧革襲連忙搖手道:「絕無此心、絕無此心……」

顧玲如立即道:「步大哥,我先進去。」馬上向著地下的洞道爬了進去。

「不用了。」

無欽阻止了顧玲如,轉身走到那根緊緊纏繞着鐵鏈的粗大鋼柱旁,由懷中取出一個木質小瓶打開,往鋼柱上倒了下去,原來只是一小罐銀色的汁液,沒想到他一倒之後,奇事發生了,那些汁液彷佛是活的一般,在鋼柱、絞盤、鐵鏈上蔓延開來,過不久,鋼柱、絞盤、鐵鏈上面都染了一層發亮的銀光,這時天色漸暗,夕陽西斜之下,銀光格外的好看。

韓方大皺眉頭,對着無欽叫:「和尚,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就叫做『銀漆』。」無欽微笑道:「顧副門主,最好提醒大家別動所有染上銀色的地方,那可不好救治。」

既然有無欽的毒物作保證,步連雲知道沒有問題,於是與無欽帶着兩根火把向著洞內鑽去,無欽的大籮筐就放在鋼柱旁,誰也不敢靠近。

因為天色漸黑,兩人一入洞內,馬上點起火把,向著洞內深處前進,果然走沒多久,就見到田冬一個人站在深處,兩手正緩緩揮動着,腳步也奇異的前後挪移,不知道在做什麼,無欽見狀又叫了聲:「田少俠?」

田冬開着雙眼充耳不聞,仍自顧自的揮動着手腳,忽然間他動作一停,砰的跌坐在地,似乎歪頭沉思起來,無欽有些困擾,他醫術再厲害,也要先去把把脈,於是只好對步連雲道:「步大俠,您能不能將田少俠制住?」

怎知他一回頭,卻見步連雲似乎也在沉思,無欽放大聲音道:「步大俠!」

步連雲回過神來,有些茫然的望着無欽,無欽詫異的道:「您還好吧?」

「沒事……」步連雲搖搖頭,手指間微微抽動,似乎仍然不大專心的道:「大師剛剛說什麼?」

「我想請步大俠先制住田少俠。」無欽重複了一次,想想又道:「我用毒物迷昏田少俠的話,可能不大好。」

有些讓人昏迷的東西雖然毒性輕微,但對於人體難免有些不好的地方,自己人能不用還是別用。

「喔……好,你退開些,我試試。」步連雲將火把交給無欽,功力運起,滿面凝重的向著田冬走過去。

無欽知道這兩人的功力都是天下有數的,要是打起來自然可怕,於是聽話的多退了幾步,但是想想田冬已經神智不清,加上這可以說是有心算無心,無欽對於步連雲如此慎重,覺得似乎有些小題大作。

眼看步連雲逐漸接近田冬,忽見田冬一蹦而起,雙手雙腳又開始緩緩的挪動着,步連雲立刻停止了移動,如臨大敵的將目光專註在田冬的身上,而田冬雖然閉着眼睛,但卻精準無比的面對着步連雲,無欽心中有些訝異,田冬的感覺怎麼變的如此敏銳?

「三弟!」步連雲又大叫一聲,但田冬仍然極緩慢的伸縮着手指,足尖足跟彷佛浮在地面上般挪動着,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無欽大是奇怪,以步連雲與田冬間的距離,步連雲只要一出手,田冬應該應指即倒,步連雲還在遲疑什麼?怎知過了片刻,步連雲額頭上居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無欽越看越不對,連忙叫:「步大俠,您怎麼了?」

這時步連雲極慢極慢的一寸寸後撤,一面不敢回頭的道:「三弟並不是瘋了,他在練功……」

「什麼?」無欽詫異的道:「練功?」

「我就知道,好……好小子。」步連雲似乎運起了全身的功力,有些艱難的道:「這叫『動悟』……他在入定中練功,感應到我的氣息,已經把我當成了假想敵,糟……」

忽然一聲爆響,無欽眼前一花,只覺一股氣流猛然迎面衝來,整個人被推摔開了八尺遠,兩枝火把同時熄滅,前方不斷傳來拳掌翻動的氣流激爆聲,一股股氣勁不斷的向著無欽湧來,無欽翻身爬起,又被逼推了兩步,連忙大叫:「步大俠!步大俠!」

「快……」在爆響的間隙中,步連雲一頓一頓艱辛的道:「快找……路老二來……我一個人……無法脫身……好……好個老三……」

在轟隆聲中,無欽勉強聽懂了這番話,現在洞底數丈內氣勁充盈,無欽根本無法接近,只好連忙爬出洞外,找人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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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杖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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