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聲(二)

夜的聲(二)

被害者的身份,是在當天傍晚知道的。

由於晚報報道了這個案件的消息,死者的丈夫聞訊趕到了警視廳。警方立即讓他辨認屍體。

「沒錯兒,就是我的妻子。」他肯定地回答。

警方首先對死者的丈夫進行了詢問。男人說他是某公司里的職工,名叫小谷茂雄,三十一歲,住在豐島區日出町二——一六四號。

「您夫人是什麼時候離開家裏的?」

「我妻子叫小谷朝子,二十八歲。」男人所問非所答地對警方說道。

他是一個又白又瘦的美麗的男子,服裝的穿戴也很時髦。

這樣,知道了被害者是小谷茂雄的妻子小谷朝子,年齡是二十八歲。

「昨天傍晚六點左右,我回到家裏一看,朝子沒在家。起初我以為她是出去買東西了呢,可是等了一個多小時還不見她回來。我這才向鄰居們打聽,有人說看見她四點左右的時候出去了。」

這是隔着四、五棟樓房的食品店女主人,看到小谷茂雄焦急地尋找夫人,就主動跑出來告訴他的。

「小谷先生,您夫人接了一個電話以後,四點左右的時候,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呀!」

「接了電話?」茂雄感到意外,吃了一驚。反問女主人道:

「誰來的?」

「噢,那是我接的啊。對方沒有講名字,說夫人一聽就知道了。我把您夫人叫來以後,她朝着話筒里說了幾句什麼,馬上就放下電話回家了,後來我看她很快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茂雄聽了,越發覺得莫名其妙了。

「她都講了些什麼?」

「當時店裏正忙,我也沒注意聽。好象說什麼坐都電……去指谷。」

坐都電去指谷?這更叫人摸不著頭腦了。指谷這個地方與他們夫婦兩人毫無關係,根本沒有去過。

茂雄急忙回到家裏,東翻西找,看看朝子是不是寫了留條,結果什麼也沒找到。究竟是誰把妻子叫走了呢?連名字也不講就把她叫去接電話,這肯定是和朝子非常親近的男人。朝子可能有什麼秘密在瞞着自己吧!

小谷茂雄這樣心神不定地胡思亂想着,一宿沒能入睡,直等到夭亮,也沒見朝子的影子。今天,他哪兒也沒去,坐立不安地在家裏整整呆了一天。看了晚報的消息之後,從被害者的年齡和服裝上猜測到是自己的妻子,這才跑到警視廳來。

「這個翡翠的戒指,是我在四、五年前給她買的。」

小谷茂雄指著妻子手指上那已經面目全非的戒指說道。

有關打電話的事情,引起了警察們的極大興趣。

「您好好想想,什麼人會給您夫人打這樣的傳呼電話呢?」

「我也想了半天,怎麼也想不出來有什麼線索。」

「以前有過這樣的電話嗎?」

「沒有。」

「在發現屍體的田無町附近,有什麼親戚沒有?」

「根本沒有。我也感到很意外,朝子怎麼會到那個地方去呢?」

「您夫人外出的時候一定帶着手提包吧?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您家裏也不會有吧?」

「她是帶着手提包出去的。是四方形黑色鹿皮的手提包,上面帶有金黃魚的卡子。」

「裏面有多少錢?」

「噢,我想到不了一千日元吧。」

「有沒有對您夫人心懷不滿,想尋機報復的人?」

「沒有,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這時,畑中股長插言問道:

「你家平時燒煤嗎?」

「不燒煤,我們使用煤氣,洗澡到公共浴室去洗。」

「你們附近有沒有賣煤的地方?」

「也沒有。」

大致情況問過,警方記下了小谷茂雄的工作單位等等以後,讓他回去了。

毫無疑問,搜查本部把調查的重點集中到了把被害者調離家門的電話之謎上來了。他們立即將食品店那個接過電話的女主人傳到了搜查本部。

詢問的結果,同小谷茂雄講的情況相符合。

「是小谷的夫人自己說去指谷都電的停車站嗎?」

「不,不是。他夫人好象是重複對方說過的話。她說:『去指谷停車站就行啦?』」

「嗯,除此以外,你還聽到了什麼沒有?」

「就這些,四點左右是我們店裏最忙的時候啊!」女主人繼續說道:

「我只是偶爾聽到了這麼一句,往下的話可沒注意聽啊!」

「以前有沒有人掛過這樣的電話找她?」

「以前?……嗯……。」

女主人用手指撫摸著胖得重疊起來的雙下顎,想了一想說:

「您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以前有過一次。」

「什麼,有過一次?」

一聽這話,在場的人們不約而同地湊過身來。

「是呀!本來不是叫夫人的,是叫她大夫的,她代她丈夫來接的電話。」

「對方講名字了嗎?」

「哎,講了,那次講了名字。叫浜……浜什麼。您看時間太長,我都記不清了。反正『浜』字是頭一個字,這個沒錯。」

關於食品店女主人說的那個電話的事情,搜查人員再次詢問了小谷茂雄以後搞清楚了。

「那個男人叫浜崎芳雄,同小谷在一個公司里工作。聽說那天他有事,不能去小谷家打麻將,所以就打了電話通知小谷。」

刑警把從小谷茂雄那裏聽到的話,如實地做了彙報。

「噢?是打麻將?這夥人的名字都知道了吧?」

「都在這裏。」

記事本里夾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川井貢一、村崗明治、浜崎芳雄。

他們都是小谷的同事。以前經常一起去小谷家打麻將,近來因為工作繁忙不玩了。朝子不太認識他們,只是他們來家打麻將的時候,把他們做為客人招待一下。所以,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都不至於、也不可能親切得用電話就可以把朝子叫出來。朝子也絕對不可能接到他們的電話就背着丈夫,擅自出去的。

「以上是小谷講的大致的內容。」刑警結束了他的報告。

「這個公司是什麼樣的公司?」石丸科長轉過臉來問畑中股長。

「據說是經營藥品的公司,問了一下小谷,好象是把二、三流製藥公司的產品轉賣給批發商的中間商。算不上個公司吧!」

科長思考了一下,又說:

「嗯,可以再調查一下。同時,有必要對川井、村崗、浜崎進行一次調查。還有,為了慎重起見,證實一下昨天夜裏他們有沒有做案的時間。」

「對,確實有這個必要。」

股長立即向部下的刑警們分配了工作。

「可是,……」

股長一邊喝着茶一邊看着科長:

「小谷講的如果是真的,那就不能認為他的夫人是被這一伙人叫出來的,您看呢?」

「小谷的話好象是真的。可是,還不能以此為理由說他們當中的某一個人不會把他老婆叫出來,直到弄清楚為止。指谷,那裏究竟有什麼奧妙呢?是誰的家住在那附近嗎?」

科長說的「誰的家」,很明顯指的是川井、村崗、浜崎三個人的住址。

後來,當刑警們把三個人的住址圖拿來的時候,他們立即圍上前去一看,才清楚了。

噢,原來是這樣。川井住在中野區,村崗和浜崎住在澀谷區的一個公寓裏啊。嗯,三個人誰也沒住在指谷的附近呀!」

別說是近,連方向都不一樣。科長又對股長說:

「畑中,指谷方面調查得怎麼樣啦?」

「哎,我正在讓他們全力調查。估計這幾個人約朝子在都電停車站碰的頭,所以,正在車站附近打聽有沒有人看見長得和朝子相似的女人。另外,讓他們在都電的售票員和乘客中尋找目擊者。然後,以指谷町為中心,在自山、駒込、丸山、戶崎町一帶進行查訪。」

「好吧!那麼,我們也到指谷去看看吧!」科長說着站起身來。

車裏,科長又拉起了話題:

「畑中,你說朝子是在什麼地方被害的呢?」

「什麼地方?」畑中股長轉過臉來盯着科長的側臉,不解地反問道:

「不是在田無現場嗎?」

「既然是掐死的,那就難說羅。因為沒有血跡,所以就很難確定哪裏是做案現場啦。」

科長講起了老家的關西話①。他用兩手擋着從車窗吹進來的風,好不容易點着了一支香煙,然後繼續說道:

①關西話以大阪和京都為中心的地區方言

「是啊!可以說做案現場就是發現屍體的地方,也可以說是在別的地方做的案,然後把屍體運到那裏的。你想想看,解剖的結果證明被害者的肺部附有煤粉,這就是說,朝子是在臨死之前吸進了煤粉。可是,發現屍體的田無現場連個煤碴兒也沒有哇。」

「可是,不能說肺部裏面的煤粉一定就是被害時吸的吧?也有可能是在被害前幾個小時、或者是前幾天吸的呢。」股長反駁道。

「嘿,你呀,也不想想。一個女人一感到自己的臉髒了就要馬上洗掉的喲。不是說連鼻孔里都有煤粉嗎?這就是說,朝子這個被害者在被殺害之前根本沒有時間洗臉。所以,我說是在臨死之前吸的。」

「啊,有道理。這樣一來,就是說兇犯在別的地方做案后運來的羅。」

「還不敢肯定,但我想是有這種可能的。」

「那麼,調查被害者所走的路線就越來越重要啦。」

不一會兒,車子來到了指谷都電停車站,兩人立即下了車。

這裏是個斜坡,從水道橋駛過來的電車,正吃力地向坡上爬著。科長站在原地環視了一下周圍的情形后說:

「喂,我們到那兒去吧!」

說着,兩個人跨過了電車的鐵軌。他們爬上狹窄的坡路,通過路旁的菜鋪阿七姑娘①的小廟,來到了高崗上。從這裏可以看到眼下那象狹谷一樣的長街。

①阿七姑娘是江戶時代留傳下來的民間戀愛故事中的一個賣菜的女主角。為能見到自己的戀人而放火,后被判火刑,十六歲被處死

「這附近沒有工廠啊!」

科長一邊眺望着四周一邊說道。在這一帶連座煙囪也沒看到。只有那一排排整齊的屋脊,在秋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畑中知道了科長的心思,他是在尋找著有煤的地方呢。

此後,才過了兩天,就又弄清了許多情況。

首先,關於被害者朝子的蹤跡。在指谷一帶查訪的結果,沒有得到任何收穫。最重要的原因是,食品店的女主人看見朝子外出的時間是四點左右,以此可以推測出她到指谷電車站的時間是五點到五點三十分之間。這段時間正是上、下班的**。在這種人多擁擠的情況下,誰能注意到卷在人流中的朝子呢。連都電的乘務員也都說沒有注意到。

那麼,從到達指谷電車站的十二日下午五點或五點三十分起到十三日早晨六點三十分在田無町發現屍體為止這一段時間,朝子在什麼地方了呢?本來,偶然發現屍體的時間是六點三十分,而到底在這以前多少時間才將屍體放在這裏的呢?假設同解剖的結果所證實的一樣,做案時間為十二日晚上十點到十三日早晨零點之間的話,她活着的那六、七個小時是在什麼地方度過的呢?仍然沒有找到行蹤線索。可是,反過來說,如果朝子在倖存的這段時間裏就已經到了現場附近,肯定要使用什麼交通工具。所以,他們對田無附近的車站進行了調查。朝子要是從東京方向到田無來,路程最近的是乘從高田馬場發出的西武線電車,在田無下車。其次是乘從池袋發出的西武線電車,在田無町下車。或乘中央線在武藏境下車,然後乘公共汽車去田無。可是,田無,田無町、武藏境等車站人員都說沒有看到過象朝子模樣的女人。再者,他們也估計到或許是乘出租汽車來的,所以,他們走遍了市內各個出租汽車公司。調查的結果,沒有從司機那裏找到任何什麼線索。

此外,如果是兇犯在什麼地方殺害了朝子,然後將屍體運到現場的話,偵察工作也就更有局限性了。因為罪犯絕對不可能利用電車、公共汽車或出租汽車來運屍體。假如是用汽車的活,除非是個人用車或是與出租汽車的司機合謀做案。無論如何,車上裝着一具屍體這是難以騙人耳目的,因此,同司機合謀做案則成為絕對必要的條件。如果是這樣的話,司機是不可能做為目擊者出面向警方報告真情的。

再者,被害者鼻孔和肺部粘有的煤粉的化驗結果出來了。這是請R大學礦山專業試驗室進行化驗的,用特殊顯微鏡檢查的結果,炭化度反射率為六-七零。據說這個炭化度說明煤的質量非常好。這種煤產於日本北九州的築豐煤礦,或是北海道的夕張煤礦。

而另一方面,也了解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

對川井、村崗、浜崎三人從十二日傍晚到十三日中午的行動進行了調查。村崗在澀谷的酒館里喝過酒後,在五反田的朋友家裏過了一夜,這一點已經得到了證實,沒有問題,另外,川井和浜崎十二日下午七點左右來到北多摩郡小平町鈴木八壽家,這也是事實。

「什麼?小平町?」

聽了這個彙報,石丸科長和畑中股長不約而同地叫出聲來。也難怪,因為小平町是在離發現屍體的田無町往西二公里的地方。

「鈴木八壽究竟是什麼人?」

「據說她是川井貢一的情婦,川井每月到這裏住四、五個晚上。」進行這方面調查的一個刑警報告說:「最近,川井為她蓋了一個五十二平方米左右的房子,在這裏的生活完全同夫妻生活一樣,而且同鄰居之間的來往也很頻繁。」

「嗯,這倒有些可疑。」畑中股長晃了一下頭說道。

隨即,搜查本部對他們當天夜裏的行動做了進一步的調查,並把調查的結果和詢問川井、浜崎以及那個年過三十的女人鈴木八壽的供述中一致的部分內容迅速整理成文,大致情況如下:

十二日下午三點,川井和浜崎在新宿看電影,六點左右離開電影館。七點鐘以前,兩個人來到小平町鈴木八壽家(根據這一陳述,刑警做了調查,結果沒有得到證據。因為電影館人多屋暗沒人注意,而下午七點鐘的時候,天也已經黑下來了。位於小平町西頭的鈴木八壽家附近,家家戶戶的窗子早已上了套板,漆黑的夜晚又沒有幾個行人,因此,並沒有誰看到他們兩個人)。

七點左右,為了感謝平時照顧鈴木八壽的三個鄰居,川井約他們去立川市聽浪曲①,浜崎也一同去了。浪曲散場的時間是九點三十分,他們乘出租汽車,於十點多鐘到鈴木家門前。

①浪曲:又名浪花小調。江戶時代後期形成,明治時代以後有了較大的發展。表演時由三弦師伴奏,一人說唱,頗受群眾歡迎

這時,川井說在鈴木家準備酒菜,讓他們一會兒過來喝酒。鄰居三人雖然已經謝絕,但經不住川井再三請求,只好答應着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二十分鐘以後,川井親自來找,說已經準備好了。三個人來到鈴本八壽家時,各種酒菜早已齊備,五個人開始喝酒。到了十一點左右,浜崎說他有事,就先回去了。川井和鄰居三人一直喝到早晨三點三十分左右,結果都住在川井家裏。川井和八壽睡在隔壁房間里。

大約七點鐘,三個鄰居的妻子各自來叫自己的丈夫。這時,八壽穿着睡衣,披着和眼外套走出門來。

「川井還睡着呢,讓我跟他講一聲吧!」

說着,不管她們怎麼阻攔,還是叫起了川井。

川井現出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出來彎腰施禮,「很抱歉地說:

「對不起。」

(這一點都從鄰居三人及其妻子那裏得到了證實)。

「浜崎十一點離開鈴木八壽家」,這引起了石丸科長和畑中的注意。因為朝子的死亡時間大約在十點到零點之間,而鈴木八壽家距屍體現場又只隔二公里遠。

「浜崎?不就是和被害者最初在電話里講話的那個男人嗎?」科長問畑中。

「是的。就是說不能去打麻將的那個男人。朝子是代替小谷前來接他的電話的。」

「嗯,我看,浜崎曾同朝子通過一次電話,這一點很可疑。還是再調查一下吧!」

浜崎芳雄,是一個大扁臉、小個子的男人,今年三十三歲。他目光呆鈍,講起話來老是懶洋洋的,腦袋的反應也很遲鈍。

他是這樣回答警方的詢問的:

「在川井那兒(即鈴木八壽家)喝了一會兒酒,後來我想去新宿二號街,就說有事兒先出來了。『棄天』家那裏有一個我喜歡的女人,名叫A子。我從國分寺坐中央線在新宿下車,十一點四十左右到了『棄天』家裏,晚上就住在那兒了。可是,由於好久沒來,A子的態度很不好,我和她吵了一架,早晨五點多一點兒就離開了『棄天』家。然後乘電車到了千馱谷,在外苑的長椅子上睡了大約二個小時,八點左右回到了澀谷公寓。」

根據浜崎的供述,刑警來到了新宿公娼街的「棄天」家,對A子進行了調查,得知情況屬實。

「哎呀,是浜崎的態度不好啊。不知怎麼,他怒氣沖沖地,五點左右外面還黑著呢,他就跑出去了呀。」A子這樣回答道。

後來才意識到,當時刑警忘記問她一個重要的事情了。

這樣,浜崎十一點從小平町鈴木家出來,四十分鐘以後到達新宿「棄天」,這已經很清楚了。由此看來,他不可能有充足的時間去離小平町二公里的田無殺害朝子。而且,他到次日早晨五點為止,一直在「棄天」同A子在一起,也不可能在這期間跑出來做案。

「這麼說,他沒有做案的時間,嫌疑也就比較小啦!」

「是啊!」畑中無精打采地回答。

「可是,朝子確實是被熟人殺害的,這絕對沒錯啊。」

確實是這樣。一個電話就能把她叫出來,這說明是和她的關係相當密切的人。正因為如此,朝子才服服貼貼地跟着那個人從指谷一帶一直走到田無那麼遠的地方。

「朝子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被害的呢?」科長咬着手指頭說道。

股長這才注意到,科長是在說煤粉的事兒。經科長這麼一提,他好象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說:

「科長,再調查一下市內各個工廠的貯煤場吧!」

「好吧。」

科長立即同意了。他不能忘記被害者的鼻孔和肺部粘著的煤粉。

如果對市內所有工廠的貯煤場都一一進行調查的話,需要相當多的勞力和時間。究竟有多少工廠呢?而且,在這些貯煤場果真就能發現和本案有關的線索嗎?一想到這些,真讓人感到灰心喪氣,沒有什麼指望了。可是,他們仍然想試試看。

果真,他們動員了刑警開始對市內工廠的貯煤場進行走訪。可是直到第三天,還是沒有理出什麼頭緒來。

正在這時,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喜報,飛到了正在被高山攔住去路、陷入困境的石丸科長的身邊。俗話說,老天有眼。這雖然是句老掉牙的活,可是現在的石丸科長卻完全是這樣認為的。

報告說:十三日早晨,田端警察署管轄的派出所收到了一個遺失的手提包。是小學四年級的一個小女孩上學路過田端機車庫的貯煤場時撿到的。手提包是方型黑色、鹿皮的,裏面裝有用蠟染花布做的蛙嘴形女式小錢包以及梳妝用具、手紙等物品。錢包里裝有七百八十日元現金,並沒有發現名片。派出所的警察以為這個手提包與此案無關,就沒有向搜查本部報告。這是一個刑警來到派出所調查貯煤場的情況時問出來的。

搜查本部馬上將手提包拿來,並把小谷茂雄也傳來辨認手提包。

「確實是我妻子的。」小谷茂雄肯定地說。

「你夫人和田端那裏有什麼關係嗎?」

「沒有哇,根本沒有什麼關係呀。」小谷呆果地回答道。

石丸科長和畑中來到了田端貯煤場。一個警察帶着撿到手提包的小女孩和女孩的母親正在那裏等候。

「小朋友,你是在哪兒撿到的呀?」煙中問。小女孩用手一指說:

「就在這兒。」

為調換機車而鋪設的十幾條鐵軌的西側,有一座大型吊車。吊車下面是機車用煤的煤堆,煤堆有些倒塌,煤炭哩哩拉拉地一直撒到院內的柵欄附近。沿着柵欄有一條生了銹的廢線路,離公路很近。那個手提包原先丟在柵欄和廢線路之間。小女孩可能是在這條公路上走,路過這裏的時候發現的。那裏散有許多煤塊兒,似乎是從煤堆上滑滾到這裏的。

石九科長和畑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環視着四周。吊車正在往貨車上裝煤。東側,調換機車的作業正在不斷地進行着,汽笛聲、車輪的滾動聲以及行駛中的國電①的叫聲響成一片,令人聽了心情煩躁。

那段廢線路的西側,有一排車站的倉庫,倉庫後面是同鐵道并行的公路。公路上,各種卡車川流不息。四周充滿了機車庫所特有的嘈雜而又緊張的氣氛。

「我說……科長,到了深夜,這些噪音就全都沒有了吧!」

「是啊,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哪。」

被害者的死亡時間為晚上十點至零點之間。到了這個時間,周圍就會靜得令人毛骨驚然。而兇犯為什麼能夠把朝子服服貼貼地帶到這個地方來呢?

是的,案件的一切都是在沒有任何抵抗的狀況下順利地進行的。從朝子被電話叫出來去指谷車站,到朝子同犯人來到這個田端機車庫的貯煤場,整個途中,都沒有發現被害者進行反抗的跡象。這一切,都給人一種馴服地跟隨着犯人走的感覺,這是說,朝子四點左右出來以後,一直跟着犯人轉了七、八個小時,這說明朝子是非常信任那個犯人的。

①國電:國營電車,即日本國有鐵路電車線

科長在女孩抬到手提包的附近來回地走着,尋視着。一會幾,他在離遺失手提包的地點大約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畑中,你看!」他用手指着地面叫到。

原來,倒塌的煤堆從柵欄中溢出來鋪了一地。其中有一部分好象被什麼東西平整過,但還可以看出凌亂的痕迹。

「案件已經發生五天了,說不定原來的現場已經給破壞了吧。」

從科長以後的行動來看,畑中才明白了他這句話的含意。他來到柵欄內的倉庫左側的辦公室前,推開了玻璃窗子。裏面有三個站員正在那裏閑談,聽到響聲一齊轉過臉來。

科長拿出了自己的名片,問道:

「十三號的早晨,這一帶有沒有什麼變化?比方說,象有人搏鬥過的痕迹啦。」

他一問是否有人搏鬥過,對方馬上想起了什麼似地回答道:

「您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嗯,是那天早上吧!我們八點三十一分左右上班來一看,那兒的煤炭給人搞得亂七八糟的。」

所說的「那兒」,就是科長所指的地方。對方回憶著當時的情景說:

「瞧那個樣子,倒好象是一男一女倆個人**時給弄過似的。我們這兒的A君看了,覺得心裏怪噁心的,就拿管帚把那些散得一地的煤末兒和土都給掃了。」

科長聽了,心裏抱怨著:真是多此一舉。但是,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也就沒有怪罪他們。僅僅是聽到了當時現場的情況這一點,也就應該有所滿足了。

石丸科長轉身向等在那兒的車子走去。他發現抬到手提包的那個女孩和她的母親還站在那裏,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迅速地走到少女身邊,撫摸着她的頭問道:

「噢,對了。小朋友,你抬到手提包的時候,那手提包是濕的嗎?」

「不是啊,沒有濕呀!」

女孩仰起小臉兒,出神地望着天空,顯出一副沉思的樣子明確地回答:

「就是,沒有濕。」

「噢,你再好好想一想,是真的沒濕嗎?」科長又問了一次。

「就是嗎!我去派出所的時候,是用兩隻手抱着去的呀。」

女孩這樣回答,說明了正因為沒有濕,所以才抱着去派出所的。

科長一鑽進車子,就對司機命令道:

「從這裏抄最近的路,丟田無町。」

司機歪著頭想了想,馬上轉動了方向盤。這時,科長看了一下手錶。

科長一邊看着車外那掠閃過去的景緻,一邊對坐在身旁的畑中說:

「這回該知道做案現場了吧!」

「能肯定嗎?」

其實,畑中自己也是這樣想的,只不過是想探一探科長的想法,才這樣反問道,科長從口袋裏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遞給畑中看。也不知什麼時候,科長把現場的煤碴、煤末兒裝了一信封。

「你看,一切都由它來決定啦。」

科長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車子從駒介穿過巢鴨、池袋、目白,登上昭和大路向西行駛。又左拐右折地跑了一段彎彎曲曲的小路,穿過荻窪的四面道,駛上了青梅街道,一上了青梅街道,頓時變得平坦寬闊,人的心情也隨之舒暢起來。車子筆直地朝西疾馳而去。

科長望了一下眼前的時速表,指針正對着五十公里的數字上下擺動着。

不久,車子駛進了田無町。穿過這條町以後,來到了雜樹林。

科長命令把車子停在發現朝子屍體的地方之後,馬上看了一下手錶。說道:

「從田端到這兒,花了五十六分鐘。現在是白天,要是在夜裏的話,出租汽車或是摩托車可以跑六十公里左右。嗯……,大約需要四十五分鐘吧!」

科長指的是犯人在田端殺死朝子以後,把屍體運到這裏所需要的時間。

科長和畑中從車子上下來。兩人都張開雙臂,貪婪地呼吸著武藏野這清爽的新鮮空氣。

石丸科長返回警視廳后,立即命令進行兩個調查。

一是去中央氣象台核實一下十三日早晨田端附近的降雨時間是從幾點開始到幾點為止。

二是委託R大學礦山專業試驗室對信封里裝回來的貯煤場的煤末兒進行炭質化驗。

佈置完畢之後,科長點燃一支香煙沉思起來。一會兒,他拿起一支鉛筆,在桌子的紙上開始寫起什麼來。

這時,畑中走了進來。他看見科長的樣子,立即停住腳步,問道:

「您在工作嗎?」

「噢,沒關係。來吧!」

科長說着,可他那寫字的手並沒有停止。畑中坐到側首的椅子上。

「科長,直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有涉及到這次做案的動機。」

畑中兩眼獃獃地望着科長握著鉛筆正在揮動着的手。

「是啊,到底是什麼動機呢?」

石丸科長搭訕著,但他仍然沒有停止揮動着鉛筆的手。

「是盜竊嗎?恐怕根本沒有這種可能性吧?」

「嗯,是啊。」

「由於怨恨、痴情而進行報復?可我叫刑警進行了調查,這種可能性也是非常小的。朝子這個女人,同小谷茂雄結婚之前,曾在一家報社當過電話員。對報社進行調查的結果:朝子是一個性格非常溫柔、老實的女人,報社的人們對她的評價也很好,沒有什麼男女關係不清楚的地方。象她這樣的人,不會有誰為了報仇雪恨要殺害她的。可是,這個案子又是同被害者認識的人乾的,這就叫人捉摸不透了。」畑中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是呀,我也是這個意見。」

科長這才抬起頭來。與其說他是為了闡明自己的見解,倒不如說他是因為寫完了什麼東西。

「啊,動機不清楚,只能讓實際材料來理出這團亂麻羅,別無辦法。來,你先看看這個。」

說着,他將剛寫好的紙遞給了畑中。畑中兩手展開紙看了起來:這是一張象一覽表似的東西,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地寫到:

(1)小谷朝子。12日下午4時左右,接到某人電話后,不久外出。電話似乎讓她去指谷。到13日早發現其屍體的14個小時去向不明,尚無證據,經解剖鑒定,朝子遇害為10時至0時之間。假設田端儲煤場為做案現場,情況將是如下:朝子4時30分左右離家,5時左右到達指谷停車站(估計)之後,約7個小時去向不明。10時至0時,朝子于田端被害。此後6個小時屍體下落不明。此間,罪犯將屍體轉移。13日早6時30分,于田無町發現被害者的屍體。(2)川井貢一。12日下午3時至6時,同浜崎芳雄在新宿電影院(無第三者證明)。6時至7時離開電影院,與浜崎來到小平町鈴木八壽家(除鈴木八壽外無證明)。7時30分與浜崎、鄰居三人同去立川市聽浪曲。9時30分散場后,一起回到小平町鈴木家前。10時10分分手,此時約定三人稍後來家吃酒(鄰居三人證明)。之後,20分鐘,與浜崎、鈴木八壽同在八壽家

。。(濱崎、八壽外並無證明)。10時30分,川井出面分別邀請鄰居三人來家。一同回到鈴木家的時間為10時50分左右(鄰居三人證明)。直到次日天明前(3時30分)一同飲酒,后留三人住宿。川井到鄰室同八壽共寢(三人證明),睡至7時30分。早7時30分左右於鈴木八壽家會鄰居三人之妻。

(3)浜崎芳雄。12日下午3時至6時同川井貢一在電影院(無第三者證明)。之後同川井貢一一起行動。晚11時離開鈴木八壽家(鄰居三人證明)。乘電車於11時40分到新宿「棄天」樓上,喚起A子。13日早5時多,說與A子吵架不合離開「棄天」(A子證明)。後到8時為止,睡在外苑長椅上約2個小時(無證明)。

(4)村崗明治、小谷茂雄。明顯沒有做案時間,故作略。

「怎麼樣?太複雜了吧?」科長問。

「不不,很清楚。」股長答,然後用手指著表中注有黑點的地方問道:

「這二十分鐘加了黑點,是什麼意思呢?」

「噢,這個啊。這二十分鐘是川井和浜崎在朝子被害期間之內,唯一沒有第三者證明的空白時間。也就是說,這個時間是屬於川井、浜崎和鈴木八壽這三個人的時間。鈴木是川井的情婦,所以不能做為證明的對象。」

是的,此話有理。川井和洪崎,正如科長所說的那樣,只有從十點十分(聽過浪曲回到八壽家前同鄰居三人分手)到十點三十分(再次出面邀請鄰居三人)為止的二十分鐘,得不到第三者的證明,而這個時間恰好在被害者死亡時間的範圍之內。

「可是,做案現場是田端機車倉庫貯煤場,這是明擺着的事。被害者好象在臨死之前吸進鼻孔和肺部的煤粉,大概和這個貯煤場的炭質是相同的。試驗的結果不久就會知道。這樣一來,即使有二十分鐘的空白時間,川井他們要從小平町趕到田端貯煤場,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呀。我們乘廳里的車子從田端到小平還用了五十六分鐘呢。就算再快一點兒,恐怕也得需要四十分鐘吧!往返就得八十分鐘,而且,還要加上做案的時間呢。只要證明他們確實在小平町,這二十分鐘的空白,恐怕是起不到什麼能夠破案的作用吧。」

從小平町到田端有四十五公里,無論多麼快的車,在二十分鐘之內往返一次,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科長命令的兩個調查,結果都回來了。

第一,是來自R大學的報告。化驗結果證明,科長從現場收集的煤粉和被害者吸的煤粉是同一炭質。另外,從機車庫這裏也了解到貯煤場的煤是從九州大浦煤礦運來的「築豐煤」。

「現場就是田端,這下子該肯定了吧!」

儘管結果已經很清楚了,可是,石丸科長卻仍然悶悶不樂。

畑中是理解他的心情的。如果說做案現場就是田端,那麼,川井和浜崎也就都不具備做案時間。似乎是有些羅索,然而又必須說明:只有二十分鐘無旁證的時間,要做案確實是不可能的。是不是另外一伙人殺死了朝子,做案時不小心或根本沒注意到遺失了的手提包,就將屍體運到了田無町呢?如果不這麼考慮,那就不符合情理。

第二,是來自中央氣象台的答覆。十三日佛曉之前日端一帶的降雨時間大約在三點至四點五十分之間。

「對!問題就在這裏,畑中。」

科長說着,將降雨時間表遞給畑中看。

「這就是突破口。」

「什麼?突破口?」

畑中聽了科長的話,不禁奇怪地追問了一句。

「那個抬到皮包的小女孩不是說皮包沒有濕嗎,收到女孩送來手提包的警察也說沒有濕。這不就怪了嗎?小女孩是八點左右抬到的,所以毫無疑問,手提包應該而且也必須是被下了將近兩個小時的雨淋濕的。可是,手提包卻一點兒也沒有濕,這是什麼原因呢?」

「對啦,手提包是朝子被害時丟的,照理說是應當被三點左右下起來的雨給淋濕啊!」

「那,為什麼沒有淋濕呢?」

「雨停了以後,也就是五點鐘以後,字提包才丟在現場的。」

「對,正是這樣。雖然不太合轍,但是,客觀的邏輯只能是這樣。」

「可是,科長,死者是從前半夜十點到零點之間被害的,而手提包卻是五點以後掉在現場的,這也不符合邏輯呀。」

「對,我剛才說的不合情理就在於此。可是,客觀事實是難以推翻的,只能說我們的推理在什麼地方有錯誤。」

究竟哪裏錯了呢?對於這一點,石丸科長也鬧不清楚。朝子於十點到零點在田端貯煤場被害;川井這個時候正在鈴木八壽家;浜崎從鈴木家出來乘電車來到新宿公娼街,住在「棄天」家;這些都是事實。而被害者的手提包是在五點以後丟在田端現場的,這也是事實。

所有這些都是事實,既雜亂無章,又各自獨立,互不關注。簡直象一組失調的齒輪,鹺齷不合,無法運轉。

「可是,這些線索雖然互不關連,但又不象有假。特別是手提包,五點以後丟在現場、這件事兒倒有些出人意料,可正是這一點卻是這個案件的突破口,到現在還是稀里糊塗,一點兒也摸不著門兒。」

這時,一個年長的刑警出現在門口。

「可以進去嗎?」

刑警見科長點了下頭,就來到科長的桌前,開始向二人彙報起情況來。

「關於鈴木八壽,我們在小平町進行了查訪。她是川井的姘頭,好象沒有什麼職業。川井同鄰居們的關係處得很好,鄰居對他的評價也不壞。案件發生的那天並沒有見川井有什麼異常的反應,一切都同川井講的一樣。嗯,只是有一點,不知能不能起到參考的作用,……」

「你說吧!』」

「鈴木家同左右鄰居相隔較遠,那一帶都是這樣,家與家之間大約有五十米遠近。聽說鈴本八壽在白天晚上七點左右,到東房鄰居家借了一把扇子。」

「借扇子?」

科長和股長相互看了一下。

確實,十月中旬借扇子,倒有些奇怪。然而,又並不奇怪。

「所說的扇子,就是飯煽火用的大圓扇子。這雖然不是奇怪的事情,可是鈴本家平時是用煤油爐做飯,總也不用扇子,所以她家裏可能沒有扇子吧。聽說,鈴木八壽去還扇子的時候,說是把扇子用破了,買了一把新扇子還給了鄰居。這個鄰居說他們也感到奇怪:挺結實的一把扇子,怎麼會使壞了呢?這次了解到的就這些,不知道同這個案件有沒有關係。」老刑警結束了他的彙報。

刑警走了以後,石丸科長和畑中股長又一次互相對眼望了一下。從兩個人的表情來看,倒也很難判斷,他們是否對這把扇子產生興趣呢?

—————

當天傍晚,畑中又被叫到科長的房間。

石丸科長似乎格外高興,一見到畑中進來就立即眉開眼笑地說道:

「畑中,你不是說那個於提包是突破口嗎?我琢磨了一下,好象是有些道理嘛,啊?」

「噢?您是說……?」

「啊,來,你看看這兒。」

還是上次看過的那張表。科長指著浜崎芳雄名字下面的一段。上面寫到:

13日早5時多,說與A子吵架不合離開「棄天」

(A子證明)。

「啊!原來如此。」

手提包被丟在現場,正是五點鐘停雨以後。

「這兩個齒輪總算用『五點』這個時間給合上牙了。」科長頗為得意地說道:

「從新宿到田端,就是坐國電也不過二十分鐘吧。五點離開新宿,到田端現場也就是五點三十分左右。把手提包放在那裏就可以返回來去外苑睡覺。」

「哎?您是說,朝子的手提包是浜崎放在那兒的嗎?」

「嗯,這是最合適的。不妨我們按邏輯來推理一下試試。而且,你想想,浜崎說他離開『棄天』以後,在外苑的椅子上睡了兩個小時,這是沒有第三者證明的事兒。哦,對啦。趕快派人去問問『棄天』的A子,看看浜崎的話符不符合事實吧!」

被派住新宿的刑警很快就回來報告說:

「浜崎那天晚上來幽會的時候,帶着一個象包着飯盒一樣的報紙包。A子曾問過他那是什麼,浜崎沒有理睬她。A子也不好再問,事情就算了。」

聽了刑警的報告,石丸科長很高興,顏色也頓時變得明朗起來。然而,他又有些火氣,不禁懊悔地嘮叨起來了:

「最初去查訪A子的那個刑警要是早點兒問就好了。看來這傢伙是忘了詢問洪崎當時帶沒帶什麼東西這個重要的問題啦。」

隨即,科長又命令畑中道:

「你馬上把浜崎給我叫來,問問報紙里包的什麼。」

浜崎芳雄被刑警叫來了。然而,不管畑中怎麼質問,他都佯裝不知。

「我沒帶那樣的東西,是A子記錯了。」

僅僅為了這麼個小事兒就把他叫來,他似乎很不滿意,氣得他鼓著腮幫子,大聲叫道。

「哎,好了。你要是不知道我就來告訴你吧!那裏麵包的是被害者朝子的手提包!」

畑中的申斥雖然很嚴厲,可浜崎只是毫不在意地翻了個白眼,沖着畑中說道:

「別開玩笑了吧!我怎麼能拿她的手提包?你是說我在什麼地方搶來的嗎?」

他反而轉守為攻,並不直接回答問題,畑中沒有理睬他,繼續追問道:

「你五點多離開『棄天』以後到什麼地方去了?是去田端了吧?你把於提包放在貯煤場以後就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公寓,是不是?」

「豈有此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知道。」

浜崎說着把臉轉向一邊。他臉色發白,暗淡的眼睛更加變得無光無彩。然而,卻沒能掩飾住他那動搖的表情。畑中一直盯着他那每一個表情的變化。

「科長,果真是浜崎把手提包丟在那裏的啊!別看他裝做不知道的樣於,沒錯兒,肯定是他。」

「嗯。那你們把他怎麼處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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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清張短篇小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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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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