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此一別，後會無期

「東哥！」

「東哥好！」

一路爭先恐後的問候聲，讓這個喧鬧的底下拳場，更加嘈雜。

陳東帶着淡淡的笑容，對着身邊的兄弟頻頻點頭，腳步沒有絲毫的遲疑，徑直走到了一間華貴的包間外。

「東哥，我來！」

還不等陳東抬手，旁邊兩個彪形大漢，趕緊搶先一步拉開了房門，陳東舉步走了進去，包間內只有一個人，一個正一臉笑意的老頭子，也是Z市最大黑拳場的地下皇帝，林叔。

「老闆，我來了！」

陳東在包房中央站定，緩緩鞠了一躬。

「小東啊，你來這拳場多久了？」林叔點燃一根小雪茄，隨手將一個小盒子拋到了陳東的手上。

「五年了！」陳東接過鐵盒，並沒有打開，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懷中，眼中沒有了眾人所熟悉的那絲暴戾和冷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輕柔。

「是啊，五年了。你說你這小子，打了這麼多年的拳，怎麼還是一副瘦弱的模樣呢，怎麼吃也長不壯。」林叔挪揄地看了陳東一眼，撇了撇嘴。

陳東聽到這話也樂了，開口道：「老闆，要是我再長得結實一些，恐怕就沒有連勝23場的紀錄嘍！」

「哈哈……」林叔站起來，走到陳東的身邊，輕輕拍了拍那看似瘦弱的肩膀，輕輕嘆了一口氣：「小東，你在這個時候離開這個圈子，林叔很欣慰，這也是最好的歸宿。可是，林叔必須要提醒你，到了外面，可不像咱們拳場，凡事都要講規矩，林叔也也沒法再關照你，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陳東聞言突然心中一酸，雙拳緊握，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老闆，我明白的，再說了，要是我在外面混不下去了，還得回來希望老闆重新收留才是。」

林叔伸手在陳東腦袋上拍了一記，沒好氣地說道：「烏鴉嘴，以後要是混得不好，你有臉回來，我還沒臉收你呢！」

陳東摸了摸腦袋，卻不再答話了，他害怕一開口，就再也捨不得離開。

「行了，出去跟你那些兄弟們說說話吧，老陪着我這麼一個老頭子幹什麼，你林叔我別的不多，就是妞兒多，還不至於讓你這小兔崽子來陪睡！」

說完林叔像趕蒼蠅一般揮了揮手，走到落地窗邊，緊盯着窗外拳台上的打鬥，再也沒有回頭。

陳東朝着林叔的背影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不再拖泥帶水，轉身就離開了包間。

剛走到房外，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就把陳東給圍住了，就彷彿陳東是一不小心落入魔窟的花季少女一般。

「東子，以後你也是文化人了，可不能瞧不起咱們！」

「東哥，我可聽人說了，你要讀的那個學校，裏面的花姑娘可不少，小弟我的終生幸福，可就靠你了啊！」

「就是東哥，到時候也帶幾個有文化的小妞兒來給我們見識見識！」

陳東一一回應着兄弟們的熱情，堅決承諾有妞同享，有錢同花，擁擠不堪的走道上，頓時一片熱鬧。

卻在這個時候，一個安靜的聲音響起：「東哥，你這一走，是不是就不回來了？要是以後拳場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這句話一出，頓時現場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每個人臉上的笑容都僵在了原地，幸好，這樣的時間沒有持續太長，就被一聲響亮的巴掌聲打破了。

「三兒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東哥這是去奔前程去，等東哥發達了，也好讓兄弟們沾沾喜，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三兒揉了揉被狠拍了一記的後腦勺，默默低下了頭，手指不住地顫抖起來，許久，這才揚起一張笑臉，伸出拳頭，在陳東面前握定：「祝東哥，前程似錦，從此，富貴榮華！」

「祝東哥前程似錦！富貴榮華！」

一時之間，整個通道內的聲音整齊劃一，所有人都將自己的拳頭高高舉起。

陳東見到這一幕，生生把躥到眼眶中的淚水壓了回去，也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拳頭，帶着一絲嘶啞，喊道：「各位兄弟，自此一別，不敢相忘，就算拼了我這條命，我也要打出一片天來，他曰若能出人頭地，我定，不負你們！」

……

從地下拳場出來的時候，已經半夜12點了，微涼的夜風，驅散了陳東別離的思緒，他知道，從今天開始，就是一個新的人生了！

回到家中，陳東躡手躡腳地打開了房門，卻發現客廳的燈正大亮着，還不等陳東有所反應，一道人聲就傳了過來：「老陳，趕緊熱飯菜去，東兒回來了！」

隨着人聲，一個家庭主婦模樣的中年女子已經走到了陳東身前。

「媽，不用麻煩了，我已經在外面吃過了！」

陳東看着眼前這個給予了他生命的女人，雖然陌生感還沒有完全褪去，但那種血肉相連的親情，卻是怎麼都抹殺不了的。

自小被人販子拐賣到他鄉，跟隨養父母生活了12年，直到養父母病故，陳東被黑拳老闆帶入地下，他也從未妄想過，有朝一曰能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然而，這一切，卻在幾天前，成為了現實。

「媽，你們先睡吧，我自己來弄點吃的就行了！」陳東有些心疼地看着母親的白髮，催促着二老趕緊休息。

「你看看，剛才還說吃過了呢，趕緊來嘗嘗我的手藝，東兒我跟你說，別看你媽經常下廚，其實啊，她真正的廚藝還不如我呢！」

陳父說着，從廚房內端出來一盆剁椒魚頭，安放在小飯桌上，又火急火燎地衝到廚房去了。

「那行，爸我來幫你！」

不一會兒，陳父做好的三菜一湯，都被端上了飯桌，陳東一個勁兒地埋頭扒著米飯，碗裏面已經被堆滿了各種菜食。

「行了爸，我這碗都快盛不下了，我自己來吧！」陳東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飯碗，發現裏面的飯菜就沒有低於碗沿的時候，趕緊出聲想要阻止陳父筷子上的那塊紅燒肉。

「你可是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得多吃點兒，這麼瘦可不行！」陳父笑眯眯地將紅燒肉放進陳東的碗中，這才心滿意足地看着兒子狼吞虎咽。

在陳父的不懈努力之下，陳東終於成功消滅了全部三菜一湯，外加兩碗米飯，這才翻著白眼兒躺倒在沙發上。

事實上，自從陳東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后，一直都保持着每餐必撐的節奏，他也知道，這是父母對於自己這十多年的愧疚之情，所以不論自己再怎麼吃不下，也絕對不會拂了二老的心意。

陳東生平第一次，養父母過世的悲痛，在短短几曰之中，似乎消散了很多。

「東兒啊，這是給你準備好的行李，該帶的衣服都帶上了，另外學費跟生活費，已經打在學校發的銀行卡上了，重新回到學校，你只管好好讀書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到了那邊多買一床棉絮，C市的冬天特別冷……」

在陳母幸福的嘮叨聲中，陳東慢慢進入了夢鄉，這一夜，陳東破天荒地沒有被噩夢驚醒，等到他睡醒的時候，陳母已經把早餐做好了。

吃完早飯，陳東告別了才相處了短短几曰的父母，帶着行李箱，重新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C市距離Z市，坐汽車的話，也不過4個小時的時間，等陳東到達「C大誠仁教育學院」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

C市被稱為全國火爐之一，尤其是在中午的時候，哪怕你呼吸的空氣都是燙的，按理來說，即便是迎新時期，在這個時間點兒上，也不會有太多學長學姐出來接待。

可是陳東卻看到了另外一番風景。

在學校大門裏面十多米的地方，搭了一個小涼棚，看標識應該是傳說中的「動感地帶」贊助的，涼棚裏面擺放了兩張木頭桌子，四個學生模樣的人正為桌前的新生講解着什麼，各種表格散落了滿桌。

而在這個涼棚附近，竟然圍滿了高年級的學生，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根本不在乎頭頂上的艷陽高照。

陳東拖着行李箱，才剛剛擠進眾人當中，目光向著書桌后一抬，就怔住了。

陳東終於知道了這麼大群人不怕熱的原因了。

「一群牲口啊！」陳東暗自嘀咕了一聲，眼睛卻絲毫沒有從木桌后挪開，陳東打黑拳五年，各色各樣的人都見過，美女嬌婦更不知見了多少，可是，他依舊被木桌后的身影，吸引了。

那道身影穿着一件很普通的明黃色T恤，馬尾的髮絲，正隨着微風輕輕飄揚，精緻的五官，吹彈可破的粉紅色皮膚，都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去親一口。

「應該是88C，大小合適！」陳東又暗道了一聲，目光一路下移，終於看到了木桌下那一對細長的小腿，正交叉而疊，似乎阻止著眾人不懷好意的目光，一雙蓮藕般的腳丫，在高跟涼鞋中任人窺探，時不時的微微翹起，似乎在壓迫在場每一個男人的神經。

經過如長征一般的艱苦跋涉，在半個小時候，陳東終於在最近的距離，看到了這個讓他血脈噴張的女主角。

「同學你好，請問是新生入學么？」

陳東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地欣賞了一下美麗的「人文風景」，再次確定88C的真實姓，這才抿了抿嘴唇，開口道：「學姐，你叫什麼名字？」

陳東的聲音不算大，可是落在眾人耳中，卻彷彿震雷一般，還不等女主角做出反應，另外一名負責迎新的學長站了起來，朝着人群中就使了一個眼色。

「這位同學，一會兒會有另外兩個學長帶你熟悉校園環境，下一個！」

陳東沒有理會這如同蒼蠅一般的聲音，而是死死地盯住了距離自己不到三尺的俏臉，一語不發。

此時作為眾人矚目的女主角，唐雯雯也有些懵了，雖然被人搭訕的次數不知多少，可是一個剛到學校報到的大一新生，就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向她搭訕，這還真是第一次。

可偏偏奇怪的是，對於陳東如此突兀的詢問，唐雯雯卻升不起一絲惱意，反而看着對方如星辰般灼亮的眼睛，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恍惚了！

還不等唐雯雯決定要不要告訴對方名字的時候，突然從人群中鑽進來兩個老生，不由分說，一把就架住了陳東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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