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籃球賽 一

第八十八章 籃球賽 一

隱嫻也一眼就看到了多勞穿着的皮鞋,因為他的褲腿明顯的有點短,以至於襪子都露在了外面,這樣就愈加顯得身上的衣服與鞋子的不相融洽,讓人覺得他這雙鞋子可能來歷不明。同時又讓人覺得好像他是怕你們不知道他穿了一雙新皮鞋就特意穿着褲管短的褲子。她的心跳得快了,她怕有人猜着這雙鞋子是別人送給他的。

她看到李多勞的頭昂了起來,似在瞭望着遠方。

這時哨聲又一次響起,她看到他望了一下哨音的發源地,看得出他盯了那個裁判一眼。一眼之後,又朝原來的方向在瞭望了,彷彿他在看着天空中一塊別人看不見的屏幕。

第三次哨聲響起,那個聽說是從外校請來的裁判盡着他的嗓來了的宣佈:「兩隊隊員互相握手!」說了這一句,他舉起了他高大的身軀上的一隻手,然後這隻手從上往下用力的按下來,似乎他在將一個無形的東西往下扳,「齊步——走!一、一,一、二、一……」

相隔10來米遠的兩隊隊員也真的依他那個「一、二、一」,踏着每一腳下去都能踩死一隻烏龜的有力步伐去與對方的隊員接近。

就這麼遠,兩個「一、二、一」還沒喊完,雙方就要鼻尖碰鼻尖了。有趣的是,那個褲腿下面露著一截襪子然後才是皮鞋的還是在原地像一根柱子樣站着。惹來人海中一陣陣笑的波濤。

觀眾齊心合力在笑,就肯定是隊員中出了笑料,所有隊員們就先自我檢查,認定自己的褲子沒有掉下,什麼原因呢?就向周圍望去,黃家軍馬上發現了問題所在,衝到李多勞跟前在他的肩上不怕把他打死去的拍了一掌。

這根「柱子」受了一驚,像被拍下去的籃球一樣的往下一挫,在挫下去的同時,腦殼像葫椒輾子一樣扭了一圈,然後像籃球一樣彈了上來,在彈上來的同時就扭轉了身子,似一隻受驚的豹子那麼快地往隊里一射。

豹子是四條腿,一個扭身一縱就能到,他只有兩條腿,可也不會比那四條腿差,也是一個縱步,你的眼還沒有眨完,他就到了那一列隊伍里。

又惹出四面的一片笑聲。

裁判員瞪了他一眼,他也瞪了裁判員一眼。裁判員在想這是一個出洋相的傢伙,他在想這裁判員在多此一舉,握什麼握。

而隱嫻只見得黃家軍一掌拍在李多勞肩頭上,李多勞就像被拍炸了的氫氣球似的不見了,忽兒他就站在了那個隊列里。卻見黃家軍還站在原地,他還在驚奇地望着地下,可能是以為李多勞一下就鑽到地里去了!

「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雙方隊員互相握手。」裁判員的聲音不知怎麼不大清楚,好像在一邊喝着稀粥。

兩面的隊員還是依了裁判員的,互相握手了。可是他們哪裏是互相在握手,是在暗裏與對方較勁,就像譚潛與張羽在扳手,在看誰捏得誰的手發痛。看他們的眼睛,看他們的嘴唇,看他的咀嚼肌就知道了。

與李多勞握手的可不是個等閑之輩,那人「握」着他的手,一邊看着他,覺得這個從農村裏請來的師傅如果只看他的臉就是個瓢公子,他打算將他的手捏碎免得他來玩球了,果然瓢公子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難道他每餐吃的都是米湯?土鱉畢竟是土鱉。

哨聲這下就像有海嘯要來了的響起,裁判員的一隻手又往天上舉著了,他沒有喝稀粥了的的叫道:「我再吹一下哨子,手往下面放,你就可以發球了!」他另一隻手指著已經將籃球在地上拍了幾下的黃家軍。

雙方的兵力是按一般的常規部署的,他們一個個都微躬著背,每個人都似乎球就會朝他飛來一樣的準備着,看去像北極洲上的一些企鵝。

「噓」!與這哨聲同時,裁判員的手像一道閃電一樣的揮下。

李多勞這時對着黃家軍用手像喚狗似的勾了兩下,他的手離得嘴巴很近,如果有人說你招什招?他可以回答是他的煙癮來了。

黃家軍想李多勞雖然是個外行,但上個星期的訓練中看他進籃還可以,只不過是那個樣子太差。他將球往一邊虛叉了幾下,然後使躬著身子在他旁邊像隨時叼住會掉下來一片肉的貓樣的對方隊員猝不及料時往李多勞一叉。

李多勞就真像一隻貓,天曉得他竟然還知道往上一跳竟接住了黃家軍叉得高了點的球。他接了球就拚命的往自己家裏方向跑將起來,剛走了三步,他記起不能抱球走只能運球走的規定,馬上邊跑邊在地上拍了三下。

黑旋風似的裁判員的腮幫已經鼓了鼓,銜在口裏的哨子還是沒有吹出聲音來,這個穿着皮鞋的鄉下青年犯規了,可是他是鄉下人,可以原諒的。

李多勞的運球跑技術是太有限了,眼看球就會脫離他的控制而走,他就又將球捧在手裏作第二次抱球跑。

又是跑到第三步,又是想起犯規了,於是又在地上拍了三下的運球跑。

裁判員惱了,這是不能容忍的,憋起氣要吹犯規哨了,可是見這個鄉下青年還有點真功夫,他驚奇於他那被鬼射了似的跑得快,以至於後面追他的追不上,前面要攔他的怕被這射過來的炮彈樣的傢伙撞死而不敢近前。看到他還是又在運球跑了,可以掩飾過去就讓他掩飾過去算了。自己不也是鄉下長大的么。

李多勞拍完了又三下球,球又會要跑了,他頭頂上像長一隻眼睛似的知道球架已經離他不遠了,就捧著又要逃了的球跑了三步,不是像貓而是像虎了,一隻往一個崖上縱上去的虎,斜線的跳了個高,數學系三個在這球架下面的不得不閃開這隻老虎,而他把球往那圈圈裏一叉,正打正著,不偏不倚。

球雖然進了,但這是第三次犯規,剛直不阿的裁判員終於吹響了犯規的哨音。

可是這哨音是響在球已進了籃之後,系了根細鏈子的掛在裁判員脖子上的哨子從他口裏吐了出來,他不覺說了個「漂亮」!

既然球進了之後才響哨音,既然裁判說了個漂亮,這球當然要記分的了,記分員就在門板大的記分牌上在物理系的記分欄上插進了記分的小牌牌。

數學系的都要要氣死了。到處都有膽大的,他們中有一個衝到裁判員跟前,氣不可遏的叫道:「我問你,這個人接連犯規,你怎麼還說這個球漂亮?」

裁判員的話已經出了口,怎麼好收回呢,他就說:「我是說他的臉蛋長得漂亮,你有他漂亮嗎?」

「那麼這球呢?」這個人唾沫四濺,人臉漂亮的話題且放下不管。

他裁判說的第一句就作廢,那麼後面的話不是不能說了?他就對着他指了那塊計分牌。

這標誌已是既成事實,那個同學咬牙切齒的走了!

球場周圍已經是一片刮著狂風似的掌聲,早在李多勞的那個球剛剛從鐵環里鑽過去還沒有着地里就開始響了。而物理系人數又佔大多數,人多成王。

剛一開始就直接的進了一個球,比剃了數學系一個光頭還來勁:隨便跑出來一個就盡掃了他們的天下!

李多勞就不要說的成了英雄。

可是這個英雄完全不像個英雄的樣子,如果不去看他的臉,如果把剛才的這一段歷史忘記,那麼球場上這時直勾勾站着的就是一位立在田壠上的農民兄弟了,而這個兄弟還又是直勾勾的望着天空,用心一點的,可以看出他還是望着南方的天空,似在天旱年頭裏一個站在田頭翹首觀察天色盼望下雨的「農民伯伯」。

隱嫻也是拍紅了手板的一個,她被他的這種「絕技」驚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縱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能不相信別人的眼睛,難道整個一片人的眼睛都不行了?

她又看到了李多勞怔怔地望着南方的天空了,這是什麼原因?這是不是他的病態,或者是習慣,或者是愛好?或者這個樣子是他最好想黃家軍說的那個還子彈?

隱嫻看到了那個走去裁判員那裏叫了一通咬牙切齒地走了的和一個數學系的同學偷偷的從李多勞的後面靠近他,她急了,想要大喊李多勞注意,但是這麼多人在這裏,怎麼就只有你一人喊他注意?那麼他腳上的皮鞋是不是你送的?

她並不怕李多勞會被他們兩個陰謀詭計的打倒,她知道他們肯定打不過他,就怕把他惹惱了,一時興起,飛起一皮鞋,就保不了不出人命,那她這雙皮鞋就真的買得不該了!她就是元兇!

那位「農民伯伯」不是在休息,因為他沒有喘粗氣。他在:你是漫山的映山紅,開得紅火爛漫,那都是你的一腔心血塗紅的,塗得鮮艷極了,連陽光也不敢落下,只是隔遠一點就折回來,重疊得發出光芒,不懂你的故事的說這是一種反射;你是我們兒時挑柴的千擔,一端挑着的是現實,一端挑着的是還子彈夢……

「你後面有兩個人!注意!」

「你還站着幹什麼!他們在發球了!」

「……」

這時看球的少了,看着他和他後面兩個人的多了,都在用雷公的聲音在提醒他。

咬牙切齒的和一個沒戴眼鏡的在他身後似乎在目測他的身高有多少,從頭到腳再又從腳到頭的打量。

然而他不但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這麼多人的咆吼似的:你曾經多次和我討論人生怎樣才最有意義,價值,你說人只有一次人,不能有第二次做人。對!但是只要你為世界留下了寶貴的東西,那你的精神就永在!你的思想和名字永在,你在世上活過一回的意義永在,不管你現在乾的是什麼,只要你沒有離開這個理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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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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