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二

尾聲二

他怔怔地盯着人家,半晌才察覺到男子銳利的視線掃過來,立即心有戚戚焉地收回視線,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是……」

男子一揚眉,似乎很樂意回答這個問題:「我媳婦兒。」

原來這女子已嫁做他人婦了……

嚴子泰心下一陣低落,看着這對夫妻,一個煞似惡狼;一個柔若綿羊,只覺實在是委屈了這女子。

心裏雖這樣想,表面卻是萬萬不敢說出半個字來的,就在他覺得與對方的談話,到了窮途末路之際,酒館樓上突然響起一陣哭叫聲。

一個賣花小姑娘挽著竹籃子,嗚嗚地邊哭邊奔下樓來,後頭追着個油頭粉面的浪蕩公子哥兒,手裏搖著把摺扇,一臉輕挑地大聲道:「跑什麼跑呀?被少爺我看上是你的福氣,不就摸了把臉嘛!至於哭天喊地的嗎?」

公子哥兒身後還跟着兩個家僕,一個拎着鳥籠,一個抱着食盒,只聽一個說:「少爺,我知道她是哪家閨女,咱們上她家堵著去!」另一個說:「少爺,您忘了劉公子今兒約您去『如意樓』喝花酒,千萬別遲了才是。」

「哼!姓劉的想跟我爭小桃紅,當我不知道……不管了,本少爺先去把那賣花的丫頭弄到手再說!」

樓下客人對那一主二仆投以鄙視的目光,紛紛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錢家那不成器的小兒子,錢途。」

「狗改不了吃屎,又出來調戲良家婦女……」

「就是,上次被瑛王手下的孫總兵修理了一頓,這才幾天?又好了傷疤忘了疼。」

「瞧著吧,錢家的家產遲早被這不肖子敗光……」

「還有那兩個為虎作倀的狗奴才,早晚遭報!」

那錢家公子錢途耳尖得很,早就聽到樓下竊竊私語,板着臉,哼了聲,一心要去追那賣花姑娘,兩個小奴才也裝聾作啞地跟着主子朝外走。

三人剛下樓梯,錢途的腳步卻陡然一停,像是貪婪的蜜蜂嗅到了極品花蜜,視線瞬間黏上角落裏的一道素色纖影。

哎呀!他眼睛一亮,那矇著面紗的小女子,體態嬌小,肩若削成,腰身不盈一握……就是瞧不見長什麼模樣兒,玲瓏有致的身子,也遠遠比那賣花丫頭勾人得多了!

他越看,眼神就越發淫猥,兩顆色迷迷的眼珠子,幾乎要盯在那女子身上。

「少爺?」小奴才最知主子的心,嘻嘻笑道:「這小娘們兒看上去不錯,就是不知道長得如何……」

錢家公子色膽包天,來到女子身後,手剛要搭到那薄肩上,就聽「啊」的一聲尖叫,錢家公子的手腕竟然生生地插進了一雙筷子,當場血流如涌!

兩個小奴才見狀,抄起旁邊的椅子,就往那女子身邊的男子身上砸。

嚴子泰只覺得眼睛一花,來不及看那男子究竟使的何招,只聽兩聲慘叫,兩個小奴才如皮球一般,一前一後被踢出酒館,倒在大街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錢家公子嚇得魂飛魄散,腳下一軟,癱倒在地上。

嚴子泰雖覺得這惡霸活該,但這般殘忍手段,他也有些看不下去。

忽然,「別……」一雙嫩白小手扯上男子的衣袖,聲音簌簌軟軟,說不出的好聽。

男子低頭看了一眼,當望見那雙盈盈水眸瞅著自己時,有些發紅的眸子,瞬間柔和了幾分。

面紗下傳來細細的聲音,懇求着他:「別殺人……好不好?」

男子眼神沉了沉,可以想像那張紅潤的櫻唇正輕輕蠕動,他知道,那張唇兒有多甜、有多勾人,也只有他能品嘗,旁人不得窺伺半分!

她是他的!

此時暮色四合,天邊的浮雲已漸暗。

男子一手拎起黑布包裹的兵器,一手牽着女子,大步出了酒館。

酒館外拴著一匹高頭大馬,紅火的鬢毛,噴噴鼻子,悠閑地甩著長長地尾巴,一看就是難得的良駒。

男子抱起女子飛身上馬,將女子緊護在懷中。

不知為何,嚴子泰也跟出酒館,正好緩緩一陣清風拂面,掀起女子臉上的面紗一角,柔然若垂絲,像是翩然飛舞的蝶翼,一不小心讓他看到了她的面容。

他如遭雷擊,痴了般盯着那張宛如仙子的玉顏,移不開視線。

男子猛地一扯韁繩,馬兒長嘶一聲,高高地揚起前蹄,歡快地向前奔了去。

嚴子泰目送那平治而去的馬兒,以及馬背上的那對男女,心間幾分悵然,幾分疑惑。

這玉陵城雖說只是個邊陲小鎮,卻從來不乏藏龍卧虎之輩,那外表殘酷不羈的男人,帶着一股濃重的殺氣,重得幾乎輕易就能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然而骨子裏卻散發出一種囂張如王者的氣魄。

還有……還有那女子,那般美、那般美……

一向自命不凡的嚴家少東,突然想不出任何形容那女子的辭彙,只覺得她似遙不可及的天邊月,又似最名貴的人間富貴花。

他們,究竟是何人?

這個問題嘛,呵,你知我知,他不知……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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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眼裏出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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