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番外：姬釗
我是姬釗。
周王姬釗。
我本不是周王，哥哥死了之後，我成了周王。
可我寧願不做王，只求哥哥能再撫着我的頭說釗兒真乖。
我願做他一輩子的弟弟，我可以不再奢求和他在一起，只要他活着。
只是是我為他鑄造陵寢，是我抱着他冰冷的屍身踏進陵墓，是我，看着陵寢一點點關閉。
我知道他再也不會醒來。
沒有哥哥的世界，就是再也沒有釗兒的世界，我只是姬釗，周王姬釗。
哥哥不知道其實我是很怨恨母親的。只是我知道哥哥深愛着她，便從來不在他面前提起。母親，她到底還是自私的。就因為她，哥哥一直呆在這宮殿中，我知道哥哥跟她保證，要成為大周的王。
那是母親一族世世代代的夢想。即使被滅了滿門，這種夢想也會愈演愈烈，直至成功。
她的願望實現了，哥哥成為了大周的王，代價是哥哥的生命。
然而我知道哥哥不會後悔。對於哥哥而言，有些事情，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哥哥死時，他的兒子姬暇只有五歲，許是明了他如今孤苦無依、寄人籬下，每次見我都異常親熱。
我笑着叫他暇兒，內心卻無比厭惡這個孩子，我沒有忘記這個孩子是哥哥的，是哥哥和一個女人生的。
這一點，這個叫姬暇的孩子比不上他的母親。
那個女人，每次見我都是疏離的姿態，還有眼中的嘲諷，讓我忍不住想殺掉她。
「我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我可以以他的名義做任何事情，世人只會說我愛他至深，我和他還有一個兒子，可這些，你永遠都得不到。」
是，她說的沒錯，她可以向全天下宣告她愛哥哥，可是我不行。
最後一次見那個女人，是在一個深夜。
她很憔悴。
我知道，她也愛着哥哥。
這個女人很堅強，她或許不是最美的，不是最聰慧的，而我依舊嫉妒她，我知道，哥哥的心底，是有這個女人的。
她托我照顧她和哥哥的兒子。
第二日，我得到了她自盡的消息。
多好。我嘆息著，多好，她可以跟哥哥一起走，而我不行，我還有大周，這是哥哥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哥哥，你多麼心狠？留下這冰冷的一壁江山，讓我獨自承受沒有盡頭的空虛。
我知道馮鴻銘不可信。哥哥你也曾經警告過我不能相信他。只是，只是有半點希望，我都絕對不會放棄。
他拿出了鬼方的秘陣，可以讓你和我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秘陣。
我承認，我動心了。
我按照他所說的，修建了你的陵寢，掘開父親的墓拿出鬼鮫魚卵。
馮鴻銘說要六條異蛇鎮守陵寢。
於是我率兵去抓異蛇。這六場戰役，我大周損失慘重。然而我並不在意，這些與哥哥比起來，全都不值得一提。
鳴蛇要玉石，要那些我們處理不了的東西（金銀），我便派大周子民將大周掘地三尺為它找來這些。
大周的氣運被我揮霍光了。不過這也沒關係，說到底，是大周害死了我的哥哥，是大周斷送了我的愛情。
我為哥哥修一座墓，墓中是大周的氣運。這是大周欠我們的。
馮鴻銘沾沾自喜，他以為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不過這也沒關係，我綁着馮鴻銘，出征鬼方。
前面是修羅戰場，我卻抬頭看天，這天，當初哥哥是不是也曾遠望。我低頭看地，這地，當初哥哥是不是也曾踏過，我喝這周圍的溪水，我吃這裏的野菜，我捕殺這裏的動物，當初哥哥是不是也這麼做過。我揮刀砍下敵人的頭顱，我在鬼方人恐懼厭惡的眼中感到了快意，哥哥，既然是鬼方的鬼鮫魚卵拿走了你的生命，我便讓整個鬼方為你陪葬！
鬼方族人，無一倖免。
我就在馮鴻銘的面前，一個個砍下鬼方男兒的頭顱，我讓馮鴻銘親眼看着，是他，這個鬼方的祭祀，這個唯一會使用鬼鮫魚卵的人看着，鬼方是被他害得滅了族的。
「瘋子，你是個瘋子！」
是啊，我是個瘋子。在哥哥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就瘋了！
這世界上沒有了姬康，有姬釗又有什麼意義？
不過快了哥哥，等到我建完你的陵寢，等到我將這鬼方人的屍身葬在你的陵寢下，我就可以去找我，我們就能夠生生世世的在一起了。
最後，我砍下了馮鴻銘的腦袋，將他的頭顱放在了人頭堆的最上面。我找到了神醫，以至於我放盡了全身的血液還有一口氣在。我都記得哥哥，你讓我幫你守護這大周，我便答應你做着大周的王，絕不自殺。
陵寢慢慢的閉合，我的指甲狠狠地陷入了手掌，一陣陣的刺痛才讓我沒有衝動的跑進陵寢。最後一步，便是將煉製的毒蛇放進結界內，我最後看了一眼，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這裏。
我終生未娶。諫言讓我娶妻的大臣，都讓我杖斃了。久而久之，再也沒有人敢說讓我娶妻生子的事情。
姬暇慢慢的長大了。我時常會望着他出神。他長得跟哥哥越來越像。
只是他終究不是哥哥。
我封他做了太子暇。或許成為周王，是姬暇唯一的用途了。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姬暇竟然知道了我對哥哥的感情。最可笑的，他竟然脫光了衣服躺在我的床上。
我冷漠的看着姬暇全身□的躺在床上，他的眉眼是極像哥哥的，身量也極其相似。不過即使他跟哥哥長得一模一樣，他也不是哥哥。
我緩緩地勾起了嘴角。喜歡男人上嗎？這很容易，我招來了十幾個侍衛，讓他們好好伺候一下太子。
我站在窗邊，聽見身後傳來的求饒聲，卻依舊沒有回頭，我記起那年為母親守陵的七天，哥哥跪在父親的寢宮外哭着喊著讓父親去看母親最後一眼，父親的寢宮門一直緊閉着，後來，哥哥被那些奴才架著扔到了門外。
我居高臨下的看着痛哭的姬暇，就像是看一個最卑賤的螻蟻。姬暇，你以為你是什麼？如果你的父親不是哥哥，你覺得你會做上這大周的太子甚至大周的王嗎？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安安靜靜的獃著就好。等我去了，這大周就是你的。不過在那之前，你最好不要在出現在我面前。
我怕看到你那張臉，會忍不住殺了你。
在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想沒有哥哥的日子，或許也沒有那麼難熬。
我下令等我死後，讓人打開哥哥的陵墓，將我與哥哥合葬。我以為是這樣，只是我忘了，如果我死了，這大周還是我說得算嗎？
姬暇駁回了我的命令，將我葬在了父親的旁邊。
這些都是我轉世的時候才知道的。
然而這並不能改變我尋找哥哥的決心。我想，我會找到哥哥，然後和他在一起。現在我們之間沒有了大周，沒有了血緣，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只可惜這個世界太大了，我找不到哥哥。
只是我絕對不會放棄。我遍尋天下，沒有找到哥哥，卻找到了完善秘陣的辦法。
我要帶着鬼方的遺民，去往哥哥的陵墓，殺了鬼方遺民扔入陵寢下，再流盡我全身的血液，等我再投胎，我們便可以在一起。
我用了好長好長的時間才找到了鬼方的遺民，我很慶幸，當初還有一個鬼方人逃出了我的殺戮，若不然，現在可怎麼辦？
我布了一個好大的局，我深知以我現在自己的能力是無法進入古墓的，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熟悉古墓里的情況。我雖然可以避過那些毒蛇，不過我還是需要那些可以分散注意力的人。然而剛開始的那些人實在是太弱了，我又等了好久，才等到了最合適的時機。
即使外界的東西對我的吸引力遠遠沒有哥哥對我的吸引力那麼大，但是我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變得實在是太多了，不過這樣也好，他們可以在結界內堅持更多的時間，這樣我就有更多的時間可以趕往哥哥的陵寢。
最新的這批人沒有讓我失望，只是他們既然來盜我哥哥的墓，便只能留下他們的命。
我選擇做祭品的是一個叫做馮淵的人。
最後，我順利的到達了古墓里。
讓我頗為惱火的是，古墓有人進來過了！不過這些都在我看到哥哥的時候被遺忘了。
哥哥！我的哥哥！你怎麼在這裏！原來我尋你尋不到，便是這個原因嗎？該死的馮鴻銘，原來我最後還是被你騙了嗎？
不過一切還不算晚，我成功的留在了這座古墓里。
哥哥，沒有辦法轉世沒關係，沒有辦法踏出這裏也沒關係，只要你在我身邊。只是我很抱歉不能帶着你去看看別處的風景，很抱歉不能讓你感受到人的溫度，很抱歉，讓你在這裏等了幾千年。
只是最後能跟你在一起，我很高興。
日子就這麼不咸不淡的過下去。一想到以後永遠都可以跟哥哥在一起，我就很開心。
哦，對了，哥哥在這裏有了朋友，是一個變成了蛇的人類，叫做銀小小。這個叫銀小小的生了好多小蛇，每次來這裏都會抱怨孩子太多，不過我還是看出來它還是很高興能有這麼多孩子的。不過它的伴侶墨老大，看起來不是很喜歡孩子的樣子。
我側頭看哥哥，發現哥哥的眼中含着笑意，我知道哥哥一向是喜歡孩子的。
我霸道的從背後摟住哥哥，哥哥，你天生註定是屬於我的，不要妄想永遠會有孩子了。
我們會像銀小小和墨老大那樣，生生世世的在一起，永遠都不會分開。
這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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