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被落葉打中的幸福
第49章被落葉打中的幸福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東方旭才開口。
"小芸，你還好吧？傷口還疼嗎？"
"現在已經不怎麼疼了，謝謝！"童雅芸平靜地吐出一句，她真的不知道應該拿何種態度去面對他。
"那就好，那就好。"東方旭不停地點頭，重重舒了一口氣。
"我讓你過來，並不代表我承認或者接受與你的關係。我只想知道關於你的女兒東方傲雪的事情而已，聽說，她準備結婚。"童雅芸的語氣有些冷。
"是的，她與俊揚從小青梅竹馬，正準備完婚。"
"是你逼她結婚的？"童雅芸冷漠地盯着他，她應該猜到，他為了彌補對她的愧疚，而會讓傲雪放棄逸飛。
"不，不是。這是她自己的決定。"東方旭連忙辯解。
"我希望真是這樣！你知道，愛情是不能退讓的，如果你真的這樣做了，我不但不會感激你，反而會忌恨你。因為你這樣做，不但沒能為我爭取到幸福，反而會讓我們三個人難過一輩子。"
"我只知道，逸飛是你最親的人，我只會盡自己所能去捍衛你的幸福，我更不願意她做你們之間的第三者。也許她對逸飛的感情並沒有多深，現在她想通了就好，俊揚會給到她幸福的。"
"我不在乎逸飛他最終選擇的是不是我，我只希望他能幸福快樂。就像當初媽媽選擇你，當所有人都為她叫屈的時候，她卻對自己說，她很幸福。所以，請你尊重我，也尊重她。"童雅芸冷冷看着他，提起媽媽，她的眸子裏又多了一絲矇矓的悲傷。
"我知道了。"東方旭認真地點了點頭，像是個做錯事被教訓的小孩。
"過兩天，我就要出院了，你不必再為我牽掛，我會認真地照顧自己。如果可以的話，請你以後盡量不要在我的生活里出現，我不希望任何人擾亂我的生活。但是，你也不必再對我有任何愧疚感，你不欠我什麼，你虧欠的人是媽媽。當初她堅決要把我生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我悲慘的命運。我已經告訴她，下一輩子不要再跟你相遇，這樣......我......也就不會再做一個沒有父親的小孩!"童雅芸平靜地說着，眼眶突然紅了起來，眼眶積聚著一層悲傷的淚光，很想掉下來，卻要努力地強忍着。
"我知道我欠你們的太多了，無論我做什麼也已經償還不了，因為遺憾是永遠沒有辦法彌補的。你可以恨我，也可以不認我，我都不會怪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快樂地生活着，當有一天,你再度發現我遠遠地看着你的時候，也不會覺得厭惡，那就夠了！我從不奢望你的原諒！我真懷念做"東方伯伯"的日子，那時，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可以看着你笑，看着你哭，可以為你煮飯......可以讓你信任與依靠......"東方旭說着，眼眶也紅了。
"我想去那邊的河岸走走。"童雅芸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吐出一句。
"好的！"東方旭點了點頭，然後小心地推着她慢慢地往河邊的方向走去。
童雅芸感覺到有一賭很堅實的牆，就在她身後，支撐着她，讓她不再彷徨與無助。她眼眶裏積聚的淚水終於崩塌了下來，暖暖的！在她與"東方伯伯"經歷了那麼多的生活交集之後，她是真的沒辦法再去恨他！
秋風掃過，整條小道上落葉翻飛，打落在他們身邊，幸福便油然而生，正像一位很出色的詩人曾經寫過的：
從未走進過一個人的內心
她幸福，我也平靜。像一陣風，沒有負擔
像一雙手，空空--接近食物，遠離刀鋒
從一地到另一地，遺忘如落葉從天空降下
一個人麻木並無知，多麼好
夢中微笑，醒著幸福。我看見背叛也是
一種邪惡的美：從季節深處打開我們，把痛
請回心中。那被落葉打中的人是幸福的
那被風撿起的背影是幸福的：孤獨從刀叉舉起
輕輕放在舌尖--晚餐讓一個人心酸
那些潦草的愛，那一筆一畫的愛，那寒光閃閃
直抵胸口的愛......它們落葉一樣，從我眼中滴落
受傷的一定是鐵鏽了。那銹跡斑斑的人
舉起我們體內的鹽--落葉落下
往事升起：像我身邊的塵埃
像一種看法被點燃，又在唇邊被風吹滅
我們口渴，想哭，四肢僵硬，眼睛乾澀
保持一種前傾的姿勢多麼幸福
保持一種剛剛哭過的表情多麼幸福
落葉就要帶走疼痛，而春天正姍姍來遲！
今天又是個晴朗的日子，童雅芸終於可以出院了，認真地記住了醫生所有的囑咐之後，喬逸飛領着童雅芸走出了醫院大門。
"外面的空氣真新鮮，我再也不要回到這裏來了。"童雅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看你開心得像個小孩，想去哪裏？"喬逸飛為她打開了車門。
"就一站就回幸福花園吧，我太想念大家了！"
"好！"喬逸飛啟動了車子，車子一路往大道上前行，經過一個海灣，幾對新娘正在拍攝婚紗照。喬逸飛偏過頭看了看那穿着漂亮婚紗快樂奔跑的新娘子，腦子裏又出現了那個女子的影像。
"喬逸飛，我告訴你，我和你已經完了，是你親自選擇結束了它。如果你覺得虧欠我什麼，我現在就給你補償的機會。這張是五百萬的支票，我們東方家有的是錢，我要你給我設計一件最漂亮的婚紗，我要風風光光地出嫁，我會做最美麗的新娘。我要跟你這個男人徹底地脫離關係。"
"嘀嘀嘀！"前方一輛小車的喇叭急劇地響起，兩車燈還拚命地閃了起來。
"逸飛。"童雅芸驚叫了一聲。"吱！"喬逸飛回過神來，迅速轉方向盤與剎車，剛才他一時分心，竟然駛到另一車道去了，差點就要跟前方的車子迎面相撞，真是驚險萬分！
"雅芸，你沒事吧？對不起！"喬逸飛自責地說了一句。
"我沒事！"童雅芸輕輕搖了搖頭，一顆心卻懸了出來，她知道他在走神，就是看到了那些新娘子。
喬逸飛一甩頭，深吸了一口氣，再度發動車子，往幸福花園駛去。當車子回到幸福花園的時候，紀偉就在門口迎接着他們。
"童小姐，你還好吧，歡迎你的回來。"紀偉接過了她的小行李袋子。
"我還好。"童雅芸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雅芸，你先進去，我要出去辦點事，晚上會回來與你一起吃飯。"喬逸飛坐回了車子裏。
"恩！"童雅芸點了點頭，喬逸飛便發動着車子疾馳而去。
"童小姐，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童小姐，你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了吧？"當童雅芸走進大門，所有的員工都圍了過來。
"謝謝大家的關心，我很好。"童雅芸的心暖暖的。
"讓開，讓開！"LISA大喊著，端著一碗東西走了過來。"童小姐，這是我親手做的一個"平安粥"，熬了好幾個小時，裏面的材料是根據專家的意見搭配的，對你心臟修復的有很好的輔助作用，你趁熱吃吧。以後，我會常給你熬，因為，你是我們的支柱，你可千萬不能垮了。"LISA這馬屁拍得太好了，真是活該她做店長，還不斷的加薪。當然，一個人如果學會了八面玲瓏是絕對沒有壞處的。
"LISA，謝謝你！"童雅芸真是太感動了，接過那碗熱騰騰的粥。
"好了，好了，大家都去工作吧，童小姐不適宜太過勞累，她現在需要休息。"紀偉說完，然後護著童雅芸上了樓。童雅芸吃完了粥，然後走到了三樓，喬逸飛的創作室。輕輕推開門，裏面一片狼籍，紙張與彩布散落了一地。
她慢慢地揀起那些被撕破的設計圖紙，看到都是畫了幾筆，或者描了一個大體的框架就無法畫下去了，有好幾張上面還上了雪兒兩字。看來，逸飛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他快要為那個女子發瘋了。
童雅芸走到書桌前，看到那個小錦盒，看着那朵熟悉的珠花，這個關於幸福花的故事，她已經聽逸飛說過很多次，只可惜，他們一直沒能找到那個女孩。這朵花一直是逸飛的精神支柱與力量源泉，看來，這一次，它也起不了作用了。
有誰有勇氣眼睜睜地看自己所愛的女人嫁給別人，還能若無其事地為她設計嫁衣，真是太難為他了。或者，她需要找東方傲雪好好地談談，他們三個人，總需要一個和緩的解決辦法。童雅芸小心地將那朵珠光放回小錦盒中，靜靜地沉思起來......
東方大宅。
"怎麼，那個丫頭又不吃飯？"張可儀看着和嫂端下來絲毫沒動的飯菜，眉頭又皺了起來。自從那天去看婚紗回來以後，她就把自己關在房裏，什麼話也沒說，這樣下去怎麼行。張可儀輕嘆了一口氣，然後傷神坐到了沙發上。
"夫人，我弄些甜湯端上去給小姐吧，興許她會想吃。"和嫂說完就往廚房走了過去。
"和嫂,不用瞎忙了，我出去走走。"東方傲雪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雪兒，你不吃東西怎麼行？你看你幾天下來整個人都削瘦了一大圈，就不知道媽媽擔心嗎？我陪你一起出去逛逛，然後回"西雅圖"大吃一頓，好不好？"張可儀走了過去。
"媽媽，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我只想去冰雪坊，很快就會回來，你不用陪我了。"東方傲雪牽強一笑，然後就往門外走。
"雪兒。"張可儀叫了一聲，真是沒轍了，看來，解鈴還須繫鈴人，她這個做母親的也無能為力了。
東方傲雪的車子徑直駛出大宅門口，正欲往山下駛去，停在一旁的黑色轎車馬上駛了過來，攔住了她的去路，車上走出一個冷峻的男人。
"沒聽過好狗不擋路嗎？"東方傲雪跳下車，看到這個男人，先是一驚，然後板起臉，冷冷地吐出了一句。
"我們需要好好談談。"喬逸飛走到她跟前，她憔悴了很多。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如果是關於婚紗設計的細節，你可以直接找我的未婚夫就行。"
"你就真的那麼討厭看到我嗎？我知道那天不去赴約是我的不對。因為那時，雅芸剛好醒了，我必須留在身邊照顧她，我沒辦法離開，但並不代表......"
"夠了，請你繼續回去照顧你心愛的雅芸，不必在這裏跟我耗時間，我對你的任何事情都已經不感興趣。我唯一關心的是，我的婚紗什麼時候能做好，我不希望由於你的過失而耽誤我的婚期。"東方傲雪將話說得更加決絕。
"我是不會為你設計婚紗的，永遠不會！對不起，這樁生意我不接了。"喬逸飛憤憤地大喝一聲，然後從口袋裏將那張五百萬的支票取了出來，交回到她手中。
"沒關係，我可以找別人。"東方傲雪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轉而冷眼瞪着他。
"我對你真的很失望。我一直以為，真正的愛是付出，而不是佔有！只要自己所愛的人能夠幸福，即使不能擁有她，你會覺得快樂、滿足。但是，你卻連為我設計嫁衣的勇氣都沒有，我還能如何奢望你去爭取我，給我幸福？"東方傲雪的眼眶突然紅了。
"嫁給他，你會幸福嗎？你真的需要我的祝福嗎？"喬逸飛一雙鷹眸緊鎖着她。
"我已經不在乎自己是否幸福，我只知道，嫁給他，我會減少很多痛苦！"東方傲雪難以自制地沖他大吼了一句。
"你在蹂躪自己的感情，也是在折磨我，你要讓我一輩子愧疚嗎？"喬逸飛回吼。
"你不需要愧疚，因為，俊揚對我的愛比你勝出一千倍，一萬倍。女人不是應該嫁一個愛自己的男人嗎？"東方傲雪的美眸禽滿了淚水。
"可是你愛的人依然是我！"
"也許我還不夠幸運！但是，我一定會慢慢地淡忘你，我一定會的......一定會......"一縷淚水從東方傲雪的左眼眶滑落，她的心牆被擊潰了，再也無法防衛。
"你就不能給我一點時間嗎？不要嫁給他！"喬逸飛捏着她的兩個臂，眼中帶着渴求。
"即使我給你一輩子，你也不可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那天，你不是已經做了選擇嗎？在你的心中，責任已經勝過一切，其實你我都很清楚，無論我流多少眼淚也敵不過她一個具柔弱的軀體。多麼巧，她竟然是我的姐姐，還好，我們以後還是會成為一家人的！"東方傲雪淚如雨下。
"雪兒，不要哭！"她的每一滴眼淚都穿刺着他的心，令他痛得窒息。可是，他卻不能再說什麼，因為她全說對了，在責任與愛面前，他選擇了責任！
"我只希望能穿上你所設計的嫁衣，完成你最大一個的心愿！"
"那不是我的心愿，不是！"喬逸飛突然大吼出來。
"你會找到她的！"東方傲雪鼓起勇氣沖他一笑，眼淚依然不停地滑落，但她已經無法再去面對他，於是絕望地轉過身。
"雪兒！"喬逸飛一把拉住了她，想再說些什麼。突然，一輛車子駛到了他們跟前，歷俊揚從車上走了下來。
"雪兒，怎麼了？"歷俊揚走過來摟住了東方傲雪。
"喬先生，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未婚妻，如果婚紗設計方面有什麼問題，請打給我的秘書。"
喬逸飛靜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坐上車子揚長而去。
"你沒事吧？"歷俊揚擔心地看着她，東方傲雪搖了搖頭，然後站到山邊，遠眺著清冷的秋色。
歷俊揚什麼也沒說，他只想給她時間與空間慢慢地去化解心中的傷痛。他一伸手，從後面溫柔地抱住了她，東方傲雪輕輕閉上眼，一顆心悲戚得快要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