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決戰·聖翼·光明
第八十九章決戰·聖翼·光明
蒼月深深地皺眉，緊緊地盯着圍繞路西法周身旋轉不止的詭異眼球。
「幽冥魔眼……？」
似乎不敢確定，蒼月輕聲喃喃自問道。
但路西法靈敏地捕捉到了蒼月的話語，一連串刺耳而又陰森的笑聲從那猩紅的嘴唇間湧出，眨眼間就轉為殺氣騰騰的怒喝。
「我不服，我無法容忍失敗，我路西法生命里只有永恆的勝利！這顆世間獨一無二的幽冥魔眼是我犧牲一半神格、放在深暗之境的幽冥魔淵淬鍊無數年的力量結晶，掌控連眾神都要恐懼的死亡之力，一切都會隕落湮滅在幽冥鬼眼的直視下，連你也不會另外，蒼月！」
話音剛落，飛速旋轉着的幽冥魔眼猛然定格在路西法的身前，灰色的霧氣籠罩着魔眼，在萬物陷入死寂的剎那，一隻猙獰的灰色巨手猛然伸出，朝蒼月一把抓去。
蒼月謹慎地揮動血鐮布下一道血之簾幕，然後便迅疾地後退，想試試這魔眼發出的死亡之力到底如何？
灰色巨手無視血之簾幕的阻擋，硬生生撕裂開威勢無窮的血之簾幕，伴着殘忍的血肉撕裂之聲，蒼月噴出了大口血霧，一股鑽心剜骨的疼痛自胸腹傳來，喉嚨一陣黏稠，幾番作嘔下，終於吐了出來。
只見光滑的血色肉體靜靜地躺在地上，蒼月驚愕地長大了嘴，自己竟然連內臟都吐了出來？！
那巨手明明沒有碰觸到自己，為什麼會造成這般恐怖的傷害？！而且，還是從內部！
「哈哈……！」囂張而瘋狂的笑聲中，是路西法得意的面容，「感受到痛苦了嗎？從你體內撕裂的痛苦！愚蠢者永遠不會理解死亡之力，一切跟你身體有聯繫的事物——不管是你的力量、武器，都要被死亡之力附着上，傷害只會是你的本體，一點點從內部腐蝕掉你的身體。好好享受死亡的過程吧！」
蒼月猛吸了一口氣，不屑地吐出了口中殘留的鮮血和內臟，用冰冷地目光直視着無限張狂的路西法，絲毫沒有膽怯退卻。
看着猙獰的灰色死亡巨手再次朝自己伸來，蒼月卻閉上了雙眼，接着身體融入了幽深的黑暗之中，不見了蹤影。
只不過這次路西法臉上並沒有露出嚴峻的表情，而是牽起一絲嘲諷的微笑，開口勸道：「放棄吧，那些雕蟲小技是無法躲過純粹的死亡之力，你無處可逃的，蒼月……」
果然，一下子失去目標的死亡巨手並沒有四處茫然尋找，晃動了一會兒，突然猛地朝一個陰暗的角落抓去，與此同時，路西法的臉上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容。
石柱和牆壁一接觸死亡之手便直接化作粉末飄散在空氣中，但身為主體的路西法並沒有感受到汲取生命力量的快感。
「逃過了……？」
死亡之手沒有停頓，手掌向後一轉，馬不停蹄地朝另外一個角落奔去，但靈敏的蒼月又再次躲過死亡之手的致命一擊，落空的死亡之手只揚起了大量的粉末。
「想這麼躲下去嗎？待到我把整個大殿掃乾淨，你就等著在死亡之手中哀嚎求饒吧！」
依然是你追我趕的戰鬥，蒼月似乎沒有正面交戰的意思，只是憑着鬼魅的身法一次又一次躲過死亡之手的襲擊。
突然，就當路西法也認為戰鬥將在無休止的追趕中結束之時，宛如毀滅神的死亡之手猛地轉向路西法自己，氣勢洶洶地抓來。
一絲波瀾在路西法的臉上蕩漾開來，但很快便平息了下去，路西法失笑道：「莫非你苦苦周旋這麼久便想在我分心的剎那引誘這死亡之手攻擊我，借我自己的力量殺死自己？！你真是天真了。」
死亡之手就這樣毫無阻隔地穿過路西法的身體，越沒有傷害到路西法一絲一毫。
「死亡之力本就是我凝練而出，怎麼可能傷害到我！」
嘲諷的話語還未散去，一道血色的光華卻突然出現在幽冥魔眼眼，刺耳的破空聲還未至路西法的耳畔，那道紅色的匹練就以疾風閃電之勢劃過了幽冥魔眼。
路西法發出一聲刺耳的怪嗷，發了瘋似的衝到幽冥魔眼前，操控著死亡之手小心翼翼地護在周圍，仔細地打量著幽冥魔眼有無損傷。
心有餘悸地撫摸著鬼森的幽冥魔眼，路西法暴怒地沖閃躲在一旁的蒼月吼道：「竟敢打我幽冥魔眼的主意！我要你好好嘗嘗死亡的滋味！」
話音還未落，幽冥魔眼倏地泛起妖艷的紅光，隨即路西法蒼白的臉上也泛起一絲潮紅，「噗」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胸口上也出現兩道詭異的野獸咬痕。
「怎麼可能……？！」
路西法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蒼月。
在煞白臉色的襯托下，猩紅嘴唇勾出的笑容異常顯眼。
「不單單是你的死亡之手可以通過外物攻擊到本體，我血鐮上的三頭地獄血犬同樣可以做到。」
「該死！」
眼前自己的優勢蕩然無存，優雅如高貴的墮落天使路西法也不禁破開大罵。
突然，幽冥魔眼兀自轉動，對準了大廳內的一處牆角，只見愛麗絲、克萊妮爾兩女宛如熟睡般仍舊處在昏迷當中。
一抹殘忍的笑容浮現在路西法精緻俊美的臉上，蒼月立即感到事情不妙。
但當他想要出手阻止的時候，猙獰的死亡之手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抓向愛麗絲和克萊妮爾，同時纏繞着洶湧魔氣的墮落之翼也交錯著撲向前去營救的蒼月。
生或死？前去營救或保全性命？
就在蒼月猶豫的剎那間，路西法的兩路攻擊已經不分先後接近目標。
猛地一咬牙，蒼月準備拼盡全力硬挨上一擊也要救出愛麗絲與克萊妮爾，不僅是為了履行安德烈和愛妮克萊的囑託，更是貫徹自己生存與戰鬥的信仰——守護那些自己愛的人！絕對不能使她們受到任何的傷害！
路西法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墮落之翼即將重創蒼月，暗暗蓄積幽冥魔眼的力量準備給蒼月最後的致命一擊。
「啊！」——突如其來一聲猛嘯打破了壓迫的寂靜。
宛如出籠雄獅的怒吼飽含着義無反顧的決絕，與冥龍惡戰之後便不見蹤影的萊恩終究無法忍受苟且的躲藏，在這千鈞一髮的危機時刻，毅然挺身而出，爆發全身的光明聖力，直直地擋在毀滅一切的死亡之手面前。
「黃金雄獅」萊恩流下了滾燙的英雄熱淚，在生死交錯的剎那緬懷着往昔的崢嶸歲月，接着怒目圓睜，對目瞪口呆的蒼月大吼道：「蒼月！你他媽的一定要勝給我看啊！」
肅穆地閉上雙眼，在沸騰爆發的聖力籠罩下，黃金雄獅無懼地迎接死亡，竭盡全力用嘶啞的聲音發出了悲壯的怒嘯！
「啊！」
星辰破碎般的琉璃光彩倏地綻放在大廳內，恢弘的光彩硬是將半天夜空染成了純白。
但一個可歌可泣的英雄，也在絢爛的光華之中拉下了他人生的帷幕。
用萊恩性命保全的愛麗絲和克萊妮爾仍舊遨遊在無盡的意識之海中，緊閉的雙眼絲毫沒有睜開，殊不知她們剛剛度過了一場九死一生的劫難。
躲過墮落之翼糾纏的蒼月來到愛麗絲和克萊妮爾的身前，茫然地看着那些遊盪在空氣之中的煙塵——那些萊恩的遺骨便飄渺地消逝在朦朧的夜色里。
蒼月感覺自己的雙眼有些濕潤了，除卻聖殿騎士團黃金騎士的高貴與榮譽，萊恩只剩下一身鐵打的骨肉和一腔錚錚的熱血。
這是一個值得人敬重的好男兒！
「可惜，只差那麼一點點了，不過，蒼月，我已經找到你的弱點了，乖乖停止反抗的話我會讓你較為輕鬆的死去……」
路西法撇了撇嘴，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為了他人的生死不顧自己的安危，這樣蠢貨對他來說簡直是死不足惜。
蒼月深深地低下頭，渾身不住地顫抖著，彷彿無法控制快要崩潰的情緒。
「哦？氣憤嗎？」路西法似乎察覺出了蒼月的異常，出口挖苦道：「那麼，殺了我啊，趕快來殺了我啊！哈哈！」
殷紅的鮮血從唇角滲出，滑過下巴，一滴一滴落在佈滿灰塵與碎石的地上。潔白的牙齒已變得血紅，憤怒之下的蒼月竟然生生咬破了嘴唇。
陰寒的眼神猶如毒蛇，牢牢定格在蒼月身上，路西法嘴角勾起殘酷的微笑，可以揭開蒼月曾經的傷疤。
「蒼月，你永遠只能眼睜睜看着其他人痛苦的死去，你永遠無法挽救，你永遠背負着罪孽！」
這句話猶如一隻鋒銳的匕首，無情、冷酷地刺進了蒼月的心臟。
顫抖的雙手緊握住血鐮的血鐮，蒼月似乎無力反駁、一言不發。
只是，周圍的溫度卻異常的升高，甚至有火焰燃燒的熾烈感。
一點點的火星如夏夜的映紅蟲肆無忌憚地飄散在空中。
路西法的瞳孔猛地收縮，彷彿對這詭異的異象有些疑懼。
「哥哥，不，你已經不再是我的哥哥，當你決定犧牲整個世界的幸福，來滿足個人的野心與慾望的時候，你便不在是我的哥哥了。」
蒼月的聲音低沉與嘶啞，充滿對回憶的痛心與絕望。
「當你若無其事地拎着頭顱對我微笑的瞬間，你就不再是天界最耀眼的明星——晨光天使路西法了，你是一個六親不認只知道殺戮只嗜好血腥的惡魔！」
那顫抖的聲音泣訴著光明的沉淪、善良的墮落。
「我無法拯救在屠刀下哭泣掙扎的人，我只能眼睜睜看着血腥的悲劇在我面前上演的原因——是因為你！你才是讓所有人陷於恐懼之中的根本原因，你才是這一切悲劇的製造者，你才是一場場慘絕人寰屠殺的元兇！！」
蒼月猛地抬起頭，睜大了那雙滿溢熱淚的雙眼，直直地瞪視着路西法，歇斯底里地大聲吼叫道。
一聲聲如怒雷震響的質問叩擊著路西法被黑暗腐蝕的心靈。
路西法有些愣然地看着蒼月，似乎不敢相信曾經無比脆弱的弟弟，能義正嚴詞地說出如此鏗鏘有力的話語，將那些愚蠢的挖苦與譏諷駁得一無是處！
他抬起了手，手指深深插入髮絲中，遮掩住了面龐，發出近似哭聲的慘笑。
「哈哈……你終於明白了！可惜，無論如何，我已經無法回頭了。這條路，我必須走下去，即使路途的終點是無間煉獄！我也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伴隨着最後一聲怒嘯，纏繞在幽冥魔眼周圍的灰色死氣突然爆裂開來，掀起陣陣哀鳴的狂瀾。
路西法全身閃爍著森森灰芒，純粹的死亡之力呈波紋狀一圈圈蕩漾開來。
高揚著頭，伸展開雙臂，宛如虔誠的信徒，不過祈求的卻是神秘莫測的死亡。
「哇！」——伴隨着一聲凄厲而又恐怖的嘶吼。
一隻巨手從幽冥魔眼之中伸出出來，重重地按在石板上，濺起石灰無數。這隻巨手跟渺小的魔眼不成比例，彷彿魔眼之中蘊藏着無限的空間。
但異變遠遠沒有結束——另一隻手臂也伸了出來，在然後是猙獰醜陋的頭顱，宛如未開化的原始人。接着便是身軀以及下半身。
一個完全由純粹死亡之力組成的死亡巨人傲立在大廳中，朝着無垠的夜空發出驚天的長嘯，陣陣肉眼可見的死亡波紋彌散開來，阻擋之物無不化成了塵埃。
凡是觸碰到死亡巨人的東西，無不步入了幽森的冥域之途。
路西法抬起手臂，朝蒼月一指。
頓時，死亡巨人的眼裏爆起強烈的暗灰色光芒，咆哮地朝蒼月沖氣，揮動的雙拳夾帶着濃烈的幽冥氣息，宛如無數亡者怨靈的召喚。
蒼月低垂著的頭，緩緩地抬了起來。
一隻眼睛如同浸染在無垠的地獄血海之中，翻滾著滔滔血浪；另一眼彷彿置身於焚天灼地的烈焰之中，燃燒着悲鳴的靈魂。
銀色的髮絲猶如金蛇狂舞，在風中肆意地飄動。
周圍那些飄散在火星，彷彿聽到了冥冥之中的召喚，猛然間聚集在蒼月的背後，爆起滔天的火焰狂瀾。
熾烈的熱浪呼嘯著席捲了一切，入目之處儘是無盡的火紅，漆黑的夜空之中，彷彿突然出現一隻火風撕裂了長空。
在點點火星飄散之中，一雙巨大的火焰雙翼自蒼月的後背無限延伸開來，宛如從天而降的火焰之神。
火焰形成的羽毛中，散發着血腥殺戮之氣的鮮血流淌著、躁動着。
而蒼月手中的血鐮也倏地躥起一丈高的神聖天火，好像點燃了血鐮上地獄血海的血腥之氣似的。已變得血紅的火焰被注入生命一般，瘋狂地抖動着。
感受到從蒼月身上源源不斷溢出的那股強大而熟悉的力量，路西法不禁訝異地張大了嘴。
「——米迦勒？！」路西法不敢置信地晃動着腦袋，「怎麼可能？！米迦勒已死，神賜審判之炎怎麼還會出現在世上？」
「這是遺願。」
「遺願？」
「因為米迦勒姐姐當時太愛你了，所以無法下殺手，但是她的良心又譴責自己怯弱的作法，於是在臨死之際，將神賦予的審判之炎轉嫁到了我的身上，希望借我的手，來終結你的罪惡。」
蒼月有些感懷的說道。
死亡巨人已經衝到了他的面前，舉起纏繞着死亡之氣的拳頭，朝蒼月狠狠砸了下來！
「轟！」——兩股皆然相反的力量硬碰硬地撞在了一起。
但所向披靡的死亡之力此時卻無法吞噬掉洶湧澎湃的神聖火焰，幾番較量下，死亡之力甚至落了下風。
蒼月猛地加了一把力，鋒銳的血鐮夾帶着象徵公正與秩序的審判之炎，瞬間斬掉了死亡巨人的右臂。
巨大的火焰雙翼猛地一扇，星星點點的審判火星統統印在了死亡巨人的身上，在「呲呲」聲中燙出了無數個窟窿。
路西法發出憤怒而無奈的怒吼。
但這一切都無法阻止會和了神賜審判之炎與地獄血海滔天血氣的毀滅力量。
在燃燒的羽翅間，幻化出巨幅景象的絕世血鐮，彷彿劃過蒼穹的流行，狠狠地劈了下來。
「聖諾亞滅世機體01——百分之分力量完全啟動——承認！」
半月形的火弧瞬間穿過了死亡巨人的身體，精確無比地正中漂浮在空中的幽冥魔眼。
「咔嚓！」——一聲清脆的響聲，詭異而強大的幽冥魔眼突然碎成了無數塊，然後逐漸化成灰色的煙灰彌散在空氣之中。
死亡巨人也隨即土崩瓦解。
路西法的眼中透露出絕望的神色，但他仍然沒有完全放棄。
張開寬大的墮落之翼，將渾身上下的死氣、魔氣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宛如墜落凡塵的邪惡之星，以同歸於盡的決然與陰狠沖向蒼月。
蒼月靜靜地懸浮在空中，看着路西法那張扭曲的猙獰面孔，輕輕地嘆息道：「諾亞是拯救蒼生的救世主，他保留了世界最後的生命火種，使他們在風雨之後發芽成長茁壯。任何企圖斬盡殺絕的人，都將如那滅世的洪水一般，終將乾涸、消亡、逝去……」
「哥哥，你始終不明白。你的眼界只能局限於黎明前的黑暗，卻望不到那一縷即將照耀大地的曙光……」
血鐮帶着火星劃過路西法的脖子，切斷了生與死的界限。
蒼月的眼中沒有驚懼與愧疚，只是一種看穿生死的淡然與遺憾。
望着那雙空洞的眼睛，蒼月似乎感覺到了其中的一絲解脫。
此時，遙遠的東方天空，一縷耀眼的金芒如銳利的刀鋒，劈開深沉的黑夜，讓光明灑滿無垠的長空。
照耀在蒼月有些睏倦、滄桑的臉上。
他緩緩地合上了眼瞼，感受着陽光輕拂皮膚的溫暖。
用既似疑問、又似回答的語氣喃喃自語道：「終於，結束了嗎……」
石屑掉落的聲音在蒼月的背後響起，蒼月連忙警惕地回頭望去，只見凱斯頗有些狼狽地從亂石堆中站起，有些茫然地打量四周，突然看見蒼月，那張冰冷到極點的面孔上竟然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接着，凱斯轉頭眺望遠方天空東升的旭日，眼中閃動着莫名的光芒。
蒼月又回頭望了一眼，發現愛麗絲和克萊妮爾已經陷入了香甜的睡夢中，陽光照耀在她們的臉上，格外的絢麗而明媚。
蒼月扭過頭，眺望着赤紅的火球播撒著嶄新的美好與溫暖的光明，璀璨的笑容在他的臉上綻放開來。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