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再回蘇府

第48章再回蘇府

蘇小小就算不知道怎麼回事，聽了尹天絕的話，也料想到了幾分，不過眼下的當口，也不能說什麼。說恭喜蘇鳳嫣嗎？不被她白眼瞪死才怪；說慶幸她離開嗎？蘇小小又不是那種勾心鬥角的人，最後她只能選擇沉默。

一路晃晃悠悠，雖然絕天堡將通往山下的路修葺過一番，但山路畢竟還是山路，這一路來晃起來也確實讓人難受。總算晃倒了晌午，馬車才緩緩的停下來。

其實早在很久之前，兩人就聽到外邊人聲鼎沸，但馬車車窗都釘死了，誰也沒想着冬天要探出頭去看看。外邊的風猛烈的敲打着車廂，聽在耳中都覺得害怕。

馬車停下的時候，蘇鳳嫣就迫不及待的推開了車門，看着距離她不遠處的蘇家大門，眼淚奪眶而出。她是多懷念這裏啊！雖然才離開不到兩個月，可彷彿過了十幾年一樣，竟然是那麼想念。

叩響大門，蘇鳳嫣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過了好久，門才被打開，開門的竟然是大夫人。

"大娘！怎麼是你？"蘇鳳嫣驚訝的開口。家裏那麼多的下人，怎麼讓大夫人來開門？

"嫣兒！你怎麼回來了？還有小小，絕兒？"大娘的臉上浮現一絲尷尬，看到尹天絕出現在蘇府門前，她倍感意外。但心中知道尹天絕對她一直忌恨在新，因此也不敢大聲喊他的名字。

尹天絕冷冷的哼了一聲，不管是不是真的。兩次他都娶的蘇家的人，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再冷眼相對。可要尹天絕放下仇恨那簡直比登天還難，不冷言冷語的嘲諷已經算是他做出最大的退步了。

"快進來，外邊風大。"過了好半天，大夫人才恍然醒悟，連忙閃開身子，讓他們都進去。

蘇府顯得很冷清，照比蘇鳳嫣出嫁的時候要明顯冷清的多。昔日裏忙碌的下人也都不知道哪兒去了。

"大娘，那些下人呢？"蘇鳳嫣很不希望事情像她想像的那樣，但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誒……"大夫人嘆了口氣，看了一眼走在後面的尹天絕和蘇小小，有些不想回答。過了半天，就在蘇鳳嫣覺得不會得到答案的時候，大夫人突然幽幽的開口道："自從你成親后，你爹的身體就很不好，你哥他……他也沒辦法出去照顧生意。現在已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大夫人說完，蘇鳳嫣忍不住扭頭瞪了尹天絕一眼。這些事情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不是他，蘇家依舊好好的，甚至會越來越好。可現在……竟然淪落到連個下人都請不起的地步了。

"大娘，為什麼這些事情不和我說呢？"蘇鳳嫣眼看着眼淚就要下來了，聲音有些哽咽。

大夫人默不作聲，似乎顧忌到尹天絕在場。有的時候，明明是母子，卻不能說上知心的話。

進了蘇家，到了大堂卻沒看到蘇老爺。蘇鳳嫣想起之前大夫人說過，蘇老爺的身子每況愈下。心中便着急起來，也不等尹天絕放話，三步並作兩步往後院跑去。

"坐吧！"大夫人面對蘇小小和尹天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眼前這兩個人，她都感到愧疚。

蘇小小踟躇著不肯坐下。尹天絕看着她，也不說話，他知道蘇小小拘謹，對於蘇府還有着與生俱來的自卑感。這事情也不是一時三刻可以改的過來的。

"天絕，二小姐已經送回來了，沒什麼事我們就回去吧。晴天在家裏，我不放心。"蘇小小整個胸脯漲起來老高，讓她覺得很難受。而且，把晴天放在家裏，她是真的很擔心。雖然有楊大娘照看着，但怎麼也不如她親自守在身邊好。

"不急，你先坐一下，我去去就來。有些話，需要說清楚。"尹天絕說完，輕車熟路的站起身來往後院走。大夫人連忙追了上去，小聲的哀求着："絕兒，有什麼你都沖着我來吧，是我對不起你。老爺的身子已經一天不如一天了，他沒有多少日子了，你就不能讓他放心的走嗎？"大夫人這兩個月，日漸衰老。原本充滿彈性的肌膚此刻也變得暗淡無光，試想一下，換做是誰遭遇這種事情，也都不會一如既往的紅潤下去吧。

尹天絕匆匆到了後院，正遇見蘇鳳嫣紅著雙眼從蘇老爺的房中出來，她猛一抬頭看到了尹天絕，臉色大變，突然狠狠的一頭撞進尹天絕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尹天絕萬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情景，一下子竟然有點懵住了。他也並不是真的討厭蘇鳳嫣，只是因為她是蘇家的一員，便連帶沒有什麼好臉色。蘇鳳嫣見到他每次也都是不卑不亢的，從沒見過她這麼傷心過，也沒見她這麼無助過。

有那麼一刻，尹天絕心軟了。他從蘇鳳嫣的身上似乎看到了當初的他，也是這麼哭着撲倒在父親的懷中，一聲又一聲的質問著娘為什麼不要他了。

輕輕抬起手臂，尹天絕終於皺着眉頭輕輕拍了拍蘇鳳嫣的後背。

"天絕……"怯生生的聲音，發自尹天絕身後。蘇小小迷茫的看着尹天絕以及他懷中的蘇鳳嫣。她死活都不承認心底的痛是因為眼前這一幕。

尹天絕渾身一震，猛地把蘇鳳嫣從懷中推了出去。蘇鳳嫣也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嚶嚀一聲捂著臉跑開了。

"小小，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尹天絕蹙著眉頭急於解釋著，可又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欲蓋彌彰。他並沒做什麼虧心事，為什麼要解釋？

"天絕，你不是說有事情要說么？"蘇小小按捺心中的不舒服，小聲的提醒著，藉機叉開了話題。剛剛她是怕尹天絕會做出什麼不利蘇老爺的事情，才跟着來的。畢竟她在蘇家十年，還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看到那麼一幕。

"哦，對。那你等我下。"尹天絕也有點慌亂，隨口敷衍了一句，繼續向前走，推門進了蘇老爺的房間。

蘇小小站在門外，思忖了半天，終於轉身，輕車熟路的摸到了蘇鳳嫣未出嫁前的閨房。

"二小姐，是我，小小。"彷彿又回到了從前，蘇小小很流利的喊了一聲。

"哦，進來吧。"蘇鳳嫣的聲音依舊不是很穩，大概剛剛哭完，還沒穩定情緒。

蘇小小推門而入，屋內有點黑，窗帘都拉着，一點光線都透不進來。

"二小姐，怎麼擋着窗帘？"蘇小小說着，習慣性的伸手打算去拉開窗帘。

"別拉，有什麼話，就這麼說吧。"蘇鳳嫣連忙開口，阻止了蘇小小的動作。

蘇小小手下一頓，慢慢縮了回來，藉著一點點光亮摸到桌子旁，緊挨着坐了下來。

"二小姐，我不知道你和天絕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但天絕是個好人，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蘇小小隻能從自己所看到的去猜測。尹天絕一直對蘇鳳嫣冷眼相對，就算她主動投懷送抱都急切的推開，看來他們之間真的很複雜啊！

蘇鳳嫣捏著被單的手不由緊了一下，她想說什麼，嘴唇蠕動了一下，卻又闔上了。蘇小小沒看到蘇鳳嫣的表情，依舊繼續說道："我能感覺到天絕的心，他並不想要為難大夫人和老爺的，大概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引起他們對他的注意，才會出此下策吧。"

"下策？我到覺得他很高明，不費一兵一卒就將我蘇家置於死地。"說道這個，蘇鳳嫣依舊不能原諒尹天絕。蘇老爺的身體狀況她去看過了，明顯是出氣多，進氣少，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想起這個她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蘇小小沉默了，關於這個事情，她不了解，更不知道怎麼發生的，好端端為何尹天絕要對蘇家出手？如果是為了報當年大夫人離開他的仇，早就應該下手了！

兩人都不知道說點什麼好，蘇小小隻能盡量說起以前的事情，希望蘇鳳嫣的情緒能好點。蘇鳳嫣也可以躲避眼下尷尬的處境，兩人慢慢的到還說到一起去了，只是蘇小小的心裏總是有點不安，也不知道尹天絕究竟找蘇老爺說些什麼！

"小小！"

院子外傳來尹天絕的喊聲，有些急切。

"去吧，別讓他等急了，小小，我很羨慕你，找到一個疼你的人。"蘇鳳嫣看蘇小小面有難色，連忙開口。蘇小小如釋重負，連忙起身推開門跑出去，一邊跑，一邊甜甜的喊："天絕，我在這兒！"

尹天絕大步上前，撤下身上的披風圍在蘇小小的身上，輕聲道："怎麼跑那兒去了？我出來到處尋你！"聲音不大，不想責難，更多的是關心。

"我只是和二小姐說說話。"蘇小小回答著，有些膽怯的看着尹天絕。他的強勢和霸道，總是讓她覺得有點不適應，生怕他會不高興。

尹天絕抬起頭來，瞥了一眼蘇鳳嫣閨房的方向，輕輕哦了一聲，卻沒表態，只是手上稍稍用力，帶着蘇小小離開了蘇鳳嫣的院子。

來到了大堂，尹天絕和面帶憂色的大夫人對視了一眼，有點不自然的扭過頭去，看着一邊的牆壁道："我已經和蘇老爺說清楚了。蘇二小姐也給你送回來了，從今以後，我與蘇家一筆勾銷。你們的產業，我也不會動上分毫，至於蘇二小姐，我只能說句抱歉，但我可以肯定從來沒動過她一根手指，倘若不相信，大可以找人來驗。至於蘇二小姐的以後，相信以蘇家的地位，二小姐也應該不愁嫁才是。"

尹天絕絲毫沒有半點愧疚之心，滔滔不絕說着自己的安排。大夫人每聽一句，臉上的笑容就多出那麼一分，聽到後來，卻覺得有點不妥當了。

"可是，嫣兒畢竟明媒正娶的嫁給了你，現在不聲不響的送回來，這叫什麼事啊？不說誰趕和絕天堡抗衡，就是真有那不在乎的，又怎麼會對嫣兒好？"大夫人十分擔憂的開口說道。就算是個大姑娘，但好說不好聽啊，這好端端的就被送回來，算什麼事兒啊！

對於她的疑問，尹天絕並沒給出正面的答覆，他還是那句話："這些事情你們自己處理好了，總之人我送回來了，我說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就是沒有任何關係。至於以後，我也不希望再看到你們。"

最後那句話，他是咬着牙說的，在他的心裏，也在做着掙扎。眼前的畢竟是他的生母，就算有多大的仇恨，這麼多年過去，也都淡化了，唯有的就是血緣的聯繫，讓他們彼此重視對方，卻有因為某種原因不能親近。

大夫人神色複雜的看着尹天絕，尹天絕轉身拉着蘇小小就往外走，沒有一點的留戀，可蘇小小卻從她手上傳來的力量感覺到了他的痛苦和猶豫。

回絕天堡的路上，蘇小小一個人坐在馬車裏，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蘇鳳嫣的味道，她依稀可以記得下山時她們在馬車裏的那種尷尬。尹天絕獨自騎着奔雷，卻沒走出去太遠，始終都圍繞在馬車旁，隔着馬車不時的和蘇小小說上幾句。

由於窗戶都是釘死的，蘇小小倒也看不到尹天絕的表情，這讓她反倒鼓足了勇氣。

"天絕！"蘇小小提高了嗓子。這是她每次發文前必喊的一句，彷彿只有喊着他的名字，才能讓她心裏安穩。

"什麼事？"尹天絕的聲音就在附近。

"為什麼把二小姐送回去？其實她在絕天堡也不耽誤你任何事情的。"蘇小小一直不明白，反正尹天絕也不打算和她解釋他與蘇鳳嫣之間的事情，不過在蘇家聽他和大夫人的對話，倒也知曉個一二。但這更讓她感到迷茫，既然尹天絕不喜歡蘇鳳嫣，幹嘛要娶回去，而且回去以後卻又根本置之不理？

"你不懂的！"尹天絕半天才回答一句。

"說了我就懂了！"蘇小小也是破例的撒嬌起來，反正隔着馬車，沒人看得到她的臉紅！

車外一陣沉默，蘇小小突然笑了出來，好像這種沉默在他們之間最長發生，經常就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半天，尹天絕也沒回答，蘇小小便放棄了追問。她本就不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現在的生活狀態讓她十分的滿意，她不想因為一些小事破壞這份美好。也可以說，蘇小小的心很脆弱，她根本不敢去追問，怕知道一些讓她傷心難過的事情。

一直回到絕天堡，尹天絕也遲遲未開口，只是俊臉緊繃，抿著嘴將奔雷送進馬廄后，頭也不回的先行離去了。

蘇小小在後面有點不是心思，卻也沒說什麼。她的心裏惦記着晴天，已經顧不上許多了，三步兩步的追了上去，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後。

尹天絕終於按捺不住，他原本以為蘇小小得不到回答就會追問他，那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將所有的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她，但誰知道蘇小小就這麼個性子，明明心裏想知道，卻也不主動問出來。尹天絕等了一路，終於等不住了，他不想欺瞞蘇小小，只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和她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

蘇小小靜靜聽着尹天絕的講述，兩人一路說回到依翠園，就連晴天都沒去看上一眼。

"我知道，我都知道，別多想了，大夫人他們一定會理解的。"蘇小小心裏也不是滋味。尹天絕的軟弱，只有她一個人看得到。她很迷惑，就算分開這麼多年，但畢竟是母子，為何大夫人就看不到尹天絕冷漠的表面下那顆脆弱的心呢？

"小小，謝謝你。"尹天絕摟緊了她，將下顎放在她的肩上，細聲說着。原來他真的想報復到底的，但有了晴天，他的心性完全發生了改變，他不想以後晴天像他一樣，他想為晴天積點德。如果有朝一日，晴天知道他的過去所作所為，他怕會被晴天恥笑和不屑。

蘇小小溫柔的笑了笑，扭轉身子，主動吻上他的唇。

蘇小小熱切的回應着他，此時的他，只有用全部柔情，才能讓他堅強，讓他不受傷。

待蘇小小雲鬢紛亂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她暗道一聲不好，光顧著親熱，竟然都沒去看看晴天。她這個娘當時，實在太不稱職了。

急着去尋找晴天，蘇小小慌亂的穿戴好衣服，扭身下地就往外跑，怎知雙腳剛一沾地，兩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哎喲……"她輕聲叫了一聲，慌亂的扶穩了身子。

"怎麼了？"尹天絕並未睡着，蘇小小起身他都知道，只是沒出聲而已。可聽到了蘇小小的驚叫，卻忍不住連忙起身查看。

"沒什麼。"蘇小小羞紅了臉。"只是有些站不穩。"

尹天絕露出一副瞭然的笑，哈哈笑出聲音，蘇小小窘得在他肩頭捶了幾下，嬌羞的轉身就往外跑。

尹天絕也不阻攔，任由她跑開，臉上卻依然掛着幸福和滿足的笑容。就她那幾下，捶在身上比撓痒痒還不如，又怎麼能傷到他？況且，就算她有那份本事，也不忍心吧！

蘇小小跑出依翠園，臉上的紅暈還沒消散呢！迎著寒風，她勉強穩定下來心緒，順着依翠園前小徑快速趕往楊大娘的院子。晴天託付給楊大娘一天了，雖然現在他可以吃些稀粥或麵條，但畢竟還沒斷奶，少吃一頓都會不適應，也不知道他這一天有沒有鬧。

看着晴天熟睡的臉龐，蘇小小這才放下了心。看來他一直守在晴天的身邊，對孩子對她都不是最好的，孩子應該鍛煉著和她分開了，畢竟他一天天的大了，總不能一直這麼纏着她。作為母親，她到是希望能和兒子一直纏在一起。

又是一年--

今年的新年，格外的熱鬧。蘇小小自從到絕天堡后，過的第一個新年，去年的這個時候，她躲在楊大娘的房間里狠狠的哭上了一場；一年過去，她幸福的端坐在那裏，陪着晴天呵呵的笑。

以前的新年，似乎也很熱鬧。但那個時候蘇小小是忙碌的，每天從早到晚，幾乎不停閑，從屋內到屋外，都要打掃佈置。沒想到有朝一日，她只需照常過，自然會有人準備好一切的。

不過這樣一來，到少了一些趣味。蘇小小忙碌慣了，突然閑了下來，竟然有點不適應。彷彿這個新年，失去了年的味道。

忙碌的家丁中，出現一道水粉色的身影，她穿梭在眾家丁之中，手裏少不了瓶瓶罐罐，或者腳步匆匆從這邊到那邊。任誰都知道，那就是他們的女主人，絕天堡中，除了楊大娘和偶爾會出現的徐瑤以外，就只有這麼一個女人。每個家丁都十分惶恐，雖然他們都知道了蘇小小的身份，以前也和他們一樣，都是給人做下人的。但有句話說的好，叫做飛上枝頭變鳳凰，現在蘇小小已經不是當初的小丫鬟了，自然不能再做從前的事情了。家丁們紛紛避讓著，阻攔著，不讓蘇小小參與進去。蘇小小卻非要跟他們一起張羅，不然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家丁們沒辦法，只好派了一個手腳利索的跟在蘇小小的身邊，唯恐她有什麼閃失。那邊也有人跑去報告給尹天絕知道，尹天絕聽了以後，猶豫了半天，終於也是囑咐他們照顧好蘇小小，別出了什麼差池就可以。至於她想做什麼，就由着她去好了。

轉眼間又是半年過去了，一晃眼的時間，晴天馬上就要一周歲了。他已經踉蹌著會走了，不過身邊卻需要有個人攙扶著。晴天很淘氣，很不安分，很活潑好動，卻也很聰明。他可以清晰的喊爹和娘了，跟楊大娘以及柳白澤的關係也非常的好，會喊奶奶和叔叔。每次見到人的時候，都不會認錯了，這讓尹天絕驕傲無比。

"晴天，晴天！"尹天絕大聲喊著，人還未到，聲音先到。

"晴天，誰來了？"蘇小小適宜的開口詢問。

"爹--爹--"晴天乍着手，晃晃悠悠往門口走，蘇小小在後面小心的拉着他。

西湖的夏天來的很早，雖然才六月多一點，卻也是汗流浹背了。晴天上身只穿着一個紅色的兜兜，下身什麼都沒穿，就這樣光着小屁股赤着腳往外走，迎接尹天絕。

尹天絕進了門，大手一抄，直接把晴天抱起來，舉起高高的。晴天歡快的咯咯直笑，晃動着剃得光光的小頭，沖着蘇小小伸著小手。

尹天絕乾脆將他轉了個身，騎在他的肩頭上，這才面帶着笑容，凝望着蘇小小。從他進門起，蘇小小就這樣凝望着他，兩人經過了整整三年，感情非但沒有減淡，反倒越來越親密，恨不得隨時都糾纏在一起，永遠不離開。

"馬上就是晴天的生辰了，我打算好好慶祝一番，到現在他都沒有個像樣的名字，正好趁著生辰的時候，取個好聽的。"尹天絕將晴天放下，讓他到蘇小小的懷裏，這才和蘇小小說着。

晴天在蘇小小的懷中吸吮著奶水，一對黑豆般的大眼睛呼扇呼扇，不時的看看尹天絕，彷彿他們所說關於他的話都能聽懂一樣。

晴天的眼睛很像蘇小小，都是那麼黝黑深邃，一眼望進去，除了純真還是純真。

蘇小小有點激動，摟着晴天的手動了一下，有些哽咽的說道："我還以為你不記得。"

她根本沒想過尹天絕會突發奇想，要為晴天辦生辰。按理說，這麼大的小孩子，根本就不過什麼生辰的，那些都是有錢有勢的人家給上了年歲的老人過的，哪有給這麼大一點的孩子過生辰的？不過轉念一想，蘇小小也就釋然了。晴天出生的時候，尹天絕不在她的身邊，對於這一點，他一直都感到愧欠他們母子，尤其是楊大娘有事沒事的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提起蘇小小以前生晴天時候遭的那些罪，更讓尹天絕抬不起頭來。現在終於有了機會補償，當然他會不遺餘力的去辦。

"晴天是我的孩兒，我怎能會忘？"尹天絕飽含深情的說着，伸手撫上蘇小小的臉龐。歲月的痕迹並沒在蘇小小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畢竟她才二十一歲，雖然勝過晴天，但那身材是愈加的豐滿，看着更讓人心動。

"天絕……"蘇小小有些情動，低聲呼喚了一句，又想到懷中還有晴天，頓時嬌羞的滿臉通紅，不好意思的轉過身去。

尹天絕看了看晴天，發現他已經停止了吸吮，連忙把他從蘇小小的懷中抱出來，低聲囑咐蘇小小道："等我一下。"

說完，像陣風一樣離開了依翠園，懷中，是剛剛吃過奶的晴天。

蘇小小自然是知道尹天絕去幹什麼的，她臉上浮現兩朵紅暈，雖然心裏害羞，卻連忙收拾著床鋪。收拾好一切后，褪了鞋子，蜷縮成一團在床里坐好，只等尹天絕回來。

誰知尹天絕去了很久都沒回來，蘇小小心中蹊蹺，又重新穿戴好衣服，除了依翠園，直接往楊大娘的院子趕去。

距離楊大娘的院子老遠，就聽見前面人聲嘈雜，間夾着孩子的哭聲。蘇小小一驚，腳步不由加快了起來。那個聲音她絕對不會認錯，那是晴天的哭聲。為什麼他哭成這樣，都沒人管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心裏狐疑着，蘇小小臉色蒼白，快速跑動起來。楊大娘所住的院子圍了不少的人，進進出出的。晴天在一個小家丁的懷裏放聲大哭，儼然是不認識對方，覺得有點害怕。那小家丁手足無措的正換着法子逗晴天樂，可不管他做什麼，晴天都不看，只是張大嘴巴閉上眼睛使勁的哭。

看到蘇小小，小家丁如釋重負，可又有點擔憂的將晴天交到蘇小小的懷裏。也許是母子連心，晴天感受到了母親的味道，慢慢的停止了哭泣，瞪大眼睛看着蘇小小，一對小手繞過蘇小小的脖子，用力的摟着她。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堡主呢？"蘇小小疑惑的問著。來來回回這麼多人，卻唯獨沒看到尹天絕，也不知道他到底幹什麼去了，竟然就這麼把孩子交給個家丁。

"堡主已經出去了。"那小家丁見蘇小小臉色不善，多少也有點害怕。雖然平日裏蘇小小和他們從來不擺架子，十分的隨和，平日裏也能沒事開開玩笑，但她畢竟是絕天堡的女主人，不容小覷的。

"出去了？去哪兒了？"眼看太陽就快下山了，他這個時候怎麼會出去呢？就算是江湖中的事情，也不至於他親自出去啊！

"那柳先生呢？"她又接着問。

"堡主出去找楊郎中和徐郎中去了，柳爺正在裏面呢！楊老太太，怕是要不行了……"小家丁看了蘇小小一眼，最後一句小聲說的，生怕周圍的人聽到，或者是被屋裏的人聽了去。

"什麼？"蘇小小一驚，險些鬆開抱着晴天的手。怎麼會這樣？這幾天一直都好好的，怎麼說不行就不行了呢？

顧不上許多，蘇小小抱着晴天就往裏闖，剛到門口，就被胡達攔住了。

"夫人，別讓小主人進去，面的沾到不幹凈的東西。"胡達臉色深沉，明顯情況很不樂觀。

蘇小小停住了腳步，她和楊大娘之間這兩年來，彷彿真的像母女一樣，但事關晴天，不能這麼草率的進去，萬一真沾到不幹凈的東西，她後悔都來不及。

"胡達，楊大娘怎麼樣？到底為什麼會這樣？"蘇小小的急切不是裝出來的，她是從心裏往外的關心。

"老太太，已經去了。"胡達嘆了口氣。對於楊老太太的死，他並沒有多少悲傷，畢竟他們沒什麼交集，而且老太太在絕天堡里也不是很得人心，經常有事沒事的找點事情難為難為這些家丁，所以得知老太太去了的消息，在場家丁中並沒有幾個人露出傷悲的神色。畢竟他們沒少受欺負，再者他們也都是見慣死人的，已經麻木的不當回事了。

但蘇小小卻是個例外，她是個情感豐富的人，乍聞這個消息，眼前一黑，搖晃了幾下身子，好在胡達在一旁察言觀色，見不好，連忙伸手扶助她，這才避免她摔倒在地。可這麼一晃悠，抱着晴天的手可就鬆開了，胡達一手扶住蘇小小，一手快速的從蘇小小懷中把晴天抱過來，輕輕的拍著。

晴天咯咯的笑，剛剛忽悠一下，他還以為在玩，樂的咯咯的。

蘇小小沒心情陪晴天瘋，她穩住身子后，確認晴天在胡達的懷裏，立刻推門進去，直奔楊大娘的床前。

屋子裏只有柳白澤和另外一個家丁，他們神色嚴肅，站立在床邊，看着蘇小小一步步離得近了。

"楊大娘--"蘇小小雖然聽胡達說了，但打心裏往外不相信這件事情的真實，她猛地衝過去，大聲的喊著。

楊大娘躺在床上，雙目微閉，臉上掛着平淡的笑容，彷彿熟睡了一樣，沒有任何的痛苦表情。

"楊大娘，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是小小啊！"蘇小小哭喊著搖著楊大娘的身體，可卻沒能把楊大娘搖醒。

"柳先生，怎麼會這樣？到底為什麼？楊大娘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早上我見到她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蘇小小不相信的跪爬到柳白澤的腿邊，拽着他的長衫，不停的喊著。

"你快看看，她一定沒事的，她怎麼可能有事呢？"她不相信的大喊著。是的，她不相信楊大娘有事，就在昨天，還看到楊大娘賊笑着欺負一個小家丁，讓對方背着她游遍絕天堡呢，怎麼會突然說走了就走了？

柳白澤滿臉苦色，如果他真的有那本事，斷不會讓老太太撒手人寰的，可他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接到下人通報，趕過來的時候，她已經這樣了。

"小小，快起來，地上涼。"柳白澤不忍心看到蘇小小如果難過，連忙攙扶她起來。

"我不，我要陪着她，一直到楊大哥回來為止，我會陪着她的。"蘇小小卻根本聽不進去，又跪爬回楊大娘的床榻邊，像孝順的女兒看着熟睡中的母親一樣，眼睛都不眨的看着楊大娘。

柳白澤心裏跟着難受，但眼下蘇小小好想魔障了一樣，任憑說什麼也不肯起來。柳白澤擔心她再出什麼事情，只好守在一邊，也不出去。

"麻煩你，把梳子給我好嗎？"沉寂了半晌的蘇小小突然開了口，柳白澤沒等搭腔，身後的家丁連忙從抽屜里找出梳子來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