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偷襲與嫁禍

汪幼清在春節前就被委派到了山東，這一次仍然是打着欽差牌子，乾的還是反腐倡廉的事兒。

汪幼清一到山東，就找上了東平伯劉澤清的麻煩，汪幼清根據錦衣衛提供的線索，開始在山東搜集劉澤清貪贓枉法的證據，大有一舉扳倒劉澤清的架勢。劉澤清自知自己屁股很不幹凈，但又豈肯坐以待斃！於是，汪幼清到山東不久，山東彈劾汪幼清的摺子就如雪片般飛向了大明朝廷，就這樣，攻擊汪幼清熱衷於整人的摺子擺滿了崇禎的案頭。崇禎於是派太監口頭申斥汪幼清，誰知反腐鬥士居然心中不服，尤其不滿皇上開脫劉澤清，這汪幼清一氣之下，竟然跑到了北京，投奔到了李自成大順門下。

對於汪幼清投靠風光不再的李自成，許多人大是不解。但是在李自成大順這一方，卻對汪幼清改換門庭大事炒作了一回，就差冠以棄暗投明的標題了。汪幼清曾幾何時還是崇禎面前的紅人，投到大順，李自成當然也不會虧待，立時便授了一個正三品的官職，每每有什麼疑難，便要找汪幼清問計。

這一齣戲讓不知內幕的人瞎猜了一氣，民間據此又傳出各種謠言，不一而足。當然也有一些人約莫猜出一些端倪，私下裏猜想這不過是有人導演了一齣戲，使得汪幼清不著痕迹地到了李自成帳下。可是汪幼清身為大明皇上身邊通曉軍政的大才，就這麼送給李自成，好象也難以想像。

三月份，劉宗敏就率領五萬人馬，先是乘船到朝鮮，再由陸路開赴朝鮮東海岸，然後乘船到達庫頁島，在庫頁島補給之後，直航加拿大。

一六四八年的四月，乍暖還寒時節，大順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為李自成親赴北美進行着各種準備。

這一天，李自成召來宋獻策、李岩以及汪幼清，詢問各種準備情況。

宋獻策將準備情況介紹了一通，最後說道：

「按照過往的路線，是要走一段朝鮮陸路，而此次計劃全部走海路，自天津港出發，南下繞過朝鮮的釜山，再沿朝鮮東海岸向北，到庫頁島再補給和稍事修整，然後直航北美，這個航線已經在事前經過反覆試航，應該比橫穿朝鮮還要快捷一些，此外坐船更為舒適。不過關於究竟選取怎樣的路線，還請陛下定奪。」

牛金星跟着劉宗敏在三月份就走了，如今的準備工作便是宋獻策牽頭，李岩也參與其中。

李自成將目光望向李岩，李岩立即起身說道：

「臣也以為走海路為上，畢竟橫穿整個朝鮮，難保發生不測，陛下萬金之軀，不可輕易履險。此前已經派出一千人馬前往釜山，各種補給也已陸續運抵釜山，陛下無須為此擔心。當然橫穿朝鮮也不過兩百多公里距離，約莫十天就可以從西海岸到達東海岸，若不是為防備在朝鮮境內發生不測，也不會改走全程海路。妥與不妥，還請陛下定奪。」

李自成隨即轉向汪幼清，問道：

「汪愛卿，依你之見，到底是橫穿朝鮮還是走全程海路？你說說看。」

汪幼清聽了宋獻策和李岩之言，覺得所謂走朝鮮的陸路路線擔心不測完全是多餘，既然天津事變扣了李自成都沒有將他怎麼樣，朝鮮惟大明馬首是瞻，也斷然不會為難李自成。當然宋、李的擔心可以理解，甚至李自成心中也多少對橫穿朝鮮有些擔心，也可以理解，萬一在朝鮮再被綁架一次，那就糟了。不過自己話還得說到，自己初來乍到，只能說得委婉一點：

「啟稟陛下，宋大人和李大人所說道理是不錯，只不過微臣擔心一樁事情，那就是日本人有可能在海上生事。走全程海路經過朝鮮東南部之時，離日本不過咫尺之遙，微臣擔心日本人居心叵測，陛下親率偌大的船隊出航，必然瞞不過日本，萬一船隊經過對馬海峽之時，他們若是蓄意發難，只怕防不勝防。陛下萬金之軀，確是不宜履險，對此不可不防！」

汪幼清其實還想說，在海上隨時會遇上風暴，能夠少走海路就應該盡量少走，不過隨即一想這以後一路都是海路，可別將李自成唬住，以至於裹足不前，那就不好了，因此只是說及日本人可能在對馬海峽就近發難，不可不防。

李自成一聽，汪幼清說的頗有道理，要是送到日本人門口去，日本人若是想發難，他們的鐵鳥很輕鬆就能飛臨對馬海峽，加上日本的巨型鐵船，只怕是凶多吉少。

宋獻策聽了汪幼清所說，頗有點不以為然，辯解道：

「按照計劃，我們經過對馬海峽之時，靠近朝鮮海岸行船，再派陸路人馬策應，船隊有三艘1000噸級的鐵艦和一艘600噸鐵艦護航，還有木製炮船，各船還配備了火箭炮，四百多艘船的船隊，即便是日本有心發難，可如今日本也是忙於運送人員和物質前往美洲，他想要襲擊我們，其所能調遣的軍艦有限，未必就能將我們怎麼樣。」

李自成搖搖頭，要是在陸上，他倒是不怎麼擔心，然而到了海上，心裏就很不落底，始終會有上不著天下不着地的感覺，對於海上作戰更是毫無把握。自己去北美，日本人一定覺得大順是要與他們爭地盤，不用想自然是懷恨在心，所以難保不會在最有利攻擊的對馬海峽出手，李自成一想及此，於是說道：

「汪愛卿，照你所說，既然不宜走全程海路，那就還得橫穿朝鮮，是么？照你看，橫穿朝鮮有沒有難以把握之處？」

汪幼清一聽李自成的口氣，心知李自成已經對通過對馬海峽有所忌憚，日本人上有鐵鳥下有鐵魚，李自成不忌憚才怪呢！日本人也不需要把目標對準整個船隊，日本人若是只想幹掉李自成，可以有各種辦法。汪幼清心中有數，於是說道：

「啟稟陛下，大順不過借道朝鮮，朝鮮若與大順為難，損人不利己，不僅開罪了大順，也開罪了大明，何苦來哉！在朝鮮南浦登陸，到元山不過兩百公里，若是從朝鮮租借馬匹，兩三天時間就能抵達元山，比走海路更加快捷。以臣看來，陛下大可不必擔心朝鮮會為難大順，再說橫穿朝鮮左右也不過兩三天，朝鮮還有好處可得，何樂而不為哉！」

李岩聽了覺得有理，但是隨即就想到一個問題：

「此次東進，足有六萬人馬，還有各種物質和隨身物事，一則在朝鮮租借不到這麼多馬匹，還有許多人不能乘馬，要是走陸路，有了諸般拖累，恐怕十天還未必能到元山。這卻是個問題。」

李岩所說，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李自成的妃子們不會騎馬，還捎帶了大量奢侈物品，要是照顧她們，實在是無法保證行軍速度。加上步兵也不會騎馬，又帶了不少輜重，必然快不了。

汪幼清心道，難道活人還能被尿憋死嗎！人說李過謀略過人，卻也不過如此。於是微笑道：

「臣以為，大順皇帝東進北美，行程安排必須是絕密。最好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以臣之見，步兵和女眷還是照計劃走全程海路，船隊出發之時，陛下也一道乘船從天津出發，讓外界認為陛下也隨大隊船隊一同走全程海路。但是航行一段之後，便可兵分兩路，大隊人馬還是繼續向南走對馬海峽，陛下則率領六千精銳騎兵直航南浦，在南浦登陸后兼程奔赴元山，只須在元山港預先備好船隻，陛下神不知鬼不覺乘船奔赴庫頁島，再在庫頁島等待大隊人馬到來，然後再合兵一處，東進北美，可謂萬無一失。」

李自成一聽，還是汪幼清想得周到啊！娘的！在崇禎那裏干過謀士的就是不一樣啊！崇禎哈哈一笑，誇讚道：

「還是汪愛卿的主意好，就照這麼辦！」

宋獻策和李岩自然是諾諾連聲，連忙應承照此辦理。

李自成隨即想到曾經在崇禎那艘鐵艦上觀摩過帶尾翼的火箭彈連射，那震撼的效果讓自己半響說不出話來，要是從大明那裏買點這樣的火箭炮，那豈不是為航程又加了一道保險嗎！得問問汪幼清：

「汪愛卿，朕動身東進之前，要是能夠從大明那裏買一批帶尾翼的連發火箭炮，那就更加萬無一失了。依你看，崇禎會不會答應？」

關於尾翼穩定火箭彈的打靶演示，那次是要給李自成一個下馬威，尾翼穩定火箭彈連射的威力本就了得，加上還在靶船上預裝了炸藥，那威力當然是驚天動地。李自成一看大明竟然有這樣威力無邊的炮火，一下子就失去了與崇禎一爭天下之心，也可以說從某種程度上促成了李自成接受崇禎皇帝東進北美的建議。

汪幼清含糊說道：

「這個卻是難說，陛下只管向大明提出購買要求，或者可以買來一點，也未可知。不過，即使大明願意賣，那也必定是降低了威力的型號。」

李自成實在是對尾翼穩定火箭彈心儀已久，笑道：

「呵呵！崇禎帝也這麼小心嗎！嗯，也可以理解就是！」

李自成忽而又想到一個事兒，問詢道：

「聽說大明搞出了一個叫飛機的玩意兒，人可以駕着飛機在天上飛，這飛機跟鐵鳥又有什麼不同？」

大明試製出的飛機不過兩架，其中摔了一架，連人帶飛機摔了個支離破碎。看來這飛機還有點不那麼成熟，但是為了鎮住日本人，第一時間在《明報》見了報。大明的汽車眼見在路上越來越多，擅長採礦的閻應元帶領隊伍在湖北潛江那兒打井，打出了石油，於是汽油、柴油和煤油多了起來。如今燒汽油的發動機裝上螺旋槳，搞上一個木頭架子，再在兩邊搞上像翅膀一樣的兩層板，就可以轟隆隆飛上天，倒也甚是奇妙。

汪幼清介紹道：

「那個什麼鐵鳥就是飛機，但是飛機倒不一定就是鐵的。飛機的威力可大了，裝上機槍可以居高臨下掃射，還可以投擲炸彈，可不好對付。」

宋獻策聞言，頓時眉頭深鎖，說道：

「船隊經過對馬海峽，最令人擔心的就是日本人的鐵鳥－－－嗯－－－飛機，萬一襲擊船隊，防不勝防啊。」

汪幼清笑道：

「宋大人不必擔心，日本人就那麼一個寶貝鐵鳥了，恐怕是捨不得拿出來冒險的，對付鐵鳥有火箭炮，鐵鳥並不足懼。最可怕的還是日本的潛艇，也就是鐵魚，那玩意潛在水裏，如果它埋伏在對馬海峽實施偷襲，倒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六月底，大順如願從大明買到了四座十二聯裝的火箭彈發射架，以及二百發尾翼穩定火箭彈，然後，李自成於七月初在天津港誓師，四百多艘船隻的船隊浩浩蕩蕩起航東進。

航行一天之後，李自成的小船隊從大船隊中分出，直航南浦，登陸后，李自成在六千騎兵的簇擁下從南浦騎馬橫穿朝鮮，然後乘船順利抵達庫頁島。

八天之後，大隊船隊也趕到了庫頁島，不幸的是，那艘購自大明的600噸豪華遊船被潛艇襲擊，被炸沉在對馬海峽，遊船上的八個妃子也葬身海底。同時，有八艘軍艦對船隊展開襲擊，擊沉五艘木殼船，而那八艘軍艦卻掛着大明的旗幟。八艘軍艦也不戀戰，隨即就憑藉高航速迅即脫身。

一方面李自成為自己沒有隨大隊船隊同行而慶幸，同時也為愛妃們慘死氣憤難抑。究竟是是崇禎過河拆橋，還是日本人嫁禍於人，這事且看汪幼清如何說法。

汪幼清一番推論，認定這是日本人嫁禍大明。

原因很簡單，大明希望李自成順利抵達北美，這樣才能統一指揮大順幾十萬人馬，才能與已經在美洲漸成氣候的日本有得一拼。而日本人恰恰希望大順皇帝殞命，此後大順必將群龍無首，四分五裂，然後日本可以各個擊破。日本人這種陰謀和嫁禍於人的伎倆，簡直不值一提，輕易就能揭穿。

李自成當然不是傻瓜，此事一點就透。自此而後，李自成對日本人的仇恨就生了根，只是暫時埋藏在心中，在未來的某一個時間點，註定將會像火山般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