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決定去非洲（17）

因此，在那幾年裏，禮拜天上午的佈道辭，他都是在火車上寫成的。

不過，因為常去巴黎和巴塞羅那演出，阿爾伯特又結識了一些新朋友，其中就有西班牙最偉大的建築師安東尼·高迪（1852—1926）。

從1883年起，高迪就在建造那座永恆的聖家族大教堂。「直線屬於人類，而曲線屬於上帝。」這是高迪的名言。阿爾伯特認識他時，他剛剛完成教堂的正門、門前的石雕以及門上的尖塔。

那座名為「埃及逃亡記」的石雕，讓阿爾伯特驚嘆不已，尤其那頭在重負之下已然疲憊卻仍舊舉步向前的驢子。

高迪對阿爾伯特說：「你是懂藝術的，所以你一定能感覺到，這頭驢子並不是憑空想像出來的。你在這裏看到的所有形象——約瑟、馬利亞、小耶穌、寺院修士，沒有一個是虛構的。他們都有一個真人模特，是我從人群里挑出來的。驢子也是。最初，當人*們聽說我在為『埃及逃亡記』尋找驢子時，他們就把巴塞羅那最漂亮的驢子全牽到我這裏來了。但是，那不是我要的驢子。懷抱聖嬰的瑪麗亞不可能騎在一頭漂亮的驢子身上，她騎的一定是一頭衰老的、可憐的、疲憊的驢子。但它的表情是慈愛的，對所發生的一切也是有所領悟的。我尋找的就是這樣一頭驢子。最後，我終於找到了它。當時，它正站在一個賣砂婦女的車前，它的頭低垂著，幾乎觸到了地。我費了好大的勁，才說服那個婦女把驢子牽到我這裏來。後來，當我照着它的樣子，一點一點地做完石膏像時，婦女哭了。她以為她的驢子要死了。」

高迪本來是一個孤僻而沉默的人。但是，當他跟阿爾伯特在一起時，卻成了演說者，而善於言說的阿爾伯特卻成了聽眾。

高迪接着說：「史懷哲博士，這就是逃亡埃及的驢子。它震撼你，使你驚嘆，因為它不是憑空想像出來的，它是真實存在的。只有瘋子才會試圖去描繪世界上不存在的東西！」

又有一天，在教堂旁邊的小屋裏，高迪告訴阿爾伯特：「其實，在建築線條所呈現的均衡里，處處都象著着三位一體。」

他說：「我無法用法語、德語或英語來表達，我只能用加泰隆語跟你解釋。你雖然不懂加泰隆語，但你一定能領會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