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劍外忽傳收薊北（16）

學生對我的留戀給了我極大的安慰，我會永遠記住他們的。

窮教書先生搬家，當然只能選擇少花錢又穩妥的辦法。多謝楊校長為我找到了一條運花生的貨船。這船正好要走下水，這樣順帶便宜多了。不過，這船停泊在離洞井十多裏外的一個渡口，我們必須把行李搬去那兒上船。這都問題不大，就是老祖宗這雙小腳走不得遠路，還得給她想個辦法。

動身的那天，遠遠近近聞訊趕來的家長、鄰居、學生都來了，站了一地坪。我雖思鄉心切，看到這麼多人熱情相送，也止不住臨別依依，難捨難分。

楊校長一定要用竹竿掛着鞭炮來歡送我，我委婉地阻止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教師，只不過在她平平凡凡的崗位上盡了自己應盡的職責，沒有愧對家長而已，不必大肆張揚，驚動四面八方。

送行的人們向我們頻頻致意，我一一朝他們揮手告別。送行的人群中，有楊校長，那位胡老師也來了，還有許多學生和他們的家長。一家人即將結束一年多的流浪生活，至於我，離開故@鄉已快兩年了。

14故鄉呵，你的女兒回來了

我、母親和妹妹走路，祖母坐在一乘臨時紮成的簡便轎子裏。我懷着依戀和矛盾的心情離開了洞井，離開了這個異地的，可也曾給了我安定和溫暖生活的「家」，離開了這兒善良的父老鄉親。

我們沿約定的河岸走去。剛走了二、三里，到了一個山坳的轉彎處，不知怎麼一回事，坐在轎子裏的祖母忽然「哎喲」一聲翻了出來，大家都嚇了一跳。母親趕忙放下肩頭的擔子倒回去，將祖母扶起重新坐好。母親哭笑不得地悄悄對我說：「抬轎的人固然粗心，坐轎的自己也太不靈活。凡是地勢不平，爬山過坳的地方，用兩手攀住轎杠，無論怎樣也是掉不下的，也怪我事先想得不太周到。」當時我們母女不禁捏了一把汗，如果祖母這回不幸摔成傷殘，母女倆休想活命。父親自己不盡人子之道，反會誣賴我們是有意弄成這樣，有意害他的母親。幸而老天有眼，老祖宗連皮都沒擦去一塊，我們心裏懸著的那塊石頭才落了地。

行行復行行，好不容易才來到河邊，那是一溜很長很闊的沙灘。船停在那兒，不見船老闆。原來他們的花生還沒全部裝完，只好耐心等待。大約等了三、四個小時，船才開動，走的是下水，速度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