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九斷腸,腸非斷,情更難斷

第三章 九九斷腸,腸非斷,情更難斷

秋,濃秋。

風如離別的哀怨讓無數的人感覺到一陣冷意。

那在風中蔓延著的殺機鋪天蓋地而來,瞬間讓這個大地已經窒息。

這個時候食指和中指已經笑了。

每次任務他們從來沒有失手,只因為他們抓住了最細微的時刻。

聽琴一定想不到兩個已經重傷的人忽然在背後施展出一個羅天大網去捕捉他吧!

他們的笑意更濃了,近一年來,夢蝶少年楚聽琴的名氣如日正中天,而且他的四絕可謂是家喻戶曉,可是現在,他就已經變成一個死人了。

可是在出手后,他們的笑容忽然凍結了。

因為聽琴竟然不見了。

聽琴不見的同時,食指和中指忽然發現一種催天裂地的火球擊中了他們的身體,他們只覺五臟六腑忽然完全碎開。

他們勉強地向後看去,芊芊正冷冷地看着他們。

芊芊的旁邊,聽琴淡淡地站着,露著淡淡的笑容,淡淡地看着他們。

那種眼神里,只有默然。

食指勉強地說:「你……怎麼知道……」

聽琴說:「一個老人的手無論怎麼保養,也不會白皙到你那樣的地步,而且以你的身手,剛才絕對不會被那個匪首的箭刺中。既然你是殺手,就不該犯了這樣一個錯誤,而且你既然說你在木屋裏呆了二十年,怎麼會連你所放的東西都找不到,而且都猶豫地去看一下,甚至,連醬油和醋都放錯了,那麼由此可見,你並不是這個屋子的主人。」

食指忽然瞳孔放大,人撲地向後倒去。

小女孩中指喃喃地說:「敗在你的手中,死也無怨了……」她的聲音漸漸微弱,人卻倒在地上,血已經滲了出來,竟然是黑色的。

聽琴喃喃說:「不愧為血手……」他的話說了一半,右手忽然在空中劃了半個月形弧,然後從弧中不斷地掠出無數暗紫色的光芒,那光芒像是蘊涵着一種陰森的力量,似乎讓天地間也為之一暗。

芊芊動容道:「暗黑魔法?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除了聖女外,你也能能操縱七級的暗黑魔法!」

那天地一暗的同時,忽然射下無數的暗紫光線,漫山遍野忽然傳起轟鳴,光線所到之處,數不清的骷髏從各個地方站了起來,包括一些巨大的骨架,其中甚至有龍的身軀!

所有土子的旁邊忽然密密麻麻地湧起一些骷髏,包括一些死去的土匪,各個眼睛都閃著綠色的光芒。

漫山遍野里都是狼哭鬼嚎。

在一個人處於生死存亡的時候,他肯定沒有辦法自己。

所以這些土子徹徹底底地失去了理智,他們睜眼見到一個骷髏,閉眼又是一個骷髏,到處還都是骷髏獨特的嘶嘶聲,還眼看着同伴一個個被殺倒在地——

有些強悍的土匪在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殺死這些骷髏后,就已經被骷髏刺了幾個洞了。

那些土子已經瘋了。他們已經在逃竄。

於是,血,四處亂竄。

黃昏的景色,顯得尤其驚詫。甚至天邊的夕陽都面色慘白。

在四處的骷髏變得噬血的時候,骷髏的眼睛甚至都殺紅了的時候,所有活人的信心完全崩潰。原來三千多的土子完全失去了鬥志,他們在四散開去的飛奔,他們只知道擋我者死,前面有土子擋路,對不起,你死定了。於是變成了一場不分敵我的屠殺。

在屠殺里,幾隻巨大的龍的屍體阻擋在幾個出口,所有的土子根本就無法通過骷髏龍的巨大攻擊範圍。而同時,骷髏里還有些獅鷲,飛馬,還有一些亂七八糟地看不出是什麼動物的骷髏,那個新匪首簡直沒有任何抵抗地輕鬆地被兩隻獅鷲分了屍。

芊芊嘆息地說:「太可怕了,想不到你居然能把死去多年的生物也給復生了。」

可是這個時候聽琴忽然凄然一笑,人已經栽在地上。

芊芊面色變了,說:「琴哥哥,難道你?」

聽琴勉強說:「不愧為血手……」

芊芊忽然瞪眼看着聽琴的腰上已經都是血,可那些血居然和中指流出來的血一樣,都是黑色的!

聽琴的腰上很明顯有顆寒星嵌在那裏。

聽琴嘆了一口氣說:「他們演的太逼真了,等到他們出手的時候我才覺察到這是個陰謀,只是他們的出手實在太快,萬點寒星的確沒有人能避過,我終究中了毒。」

芊芊忽然咽下了已快奪眶而出的淚水,衝到食指和中指的身邊。

可是他們已經血肉模糊,因為他們已經被她的火系攻擊碎裂開身體的內部,連裏面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摧毀了。

芊芊面帶悔恨,那淚已經沿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聽琴說:「莫哭……你不是說過你怕哭嗎?一哭了就會難看……」

聽琴忽然咳嗽起來,嘴角竟然也溢出黑色的血絲來。

在面對死的關頭,聽琴卻在關心別人,他知道芊芊怕哭。

芊芊帶着哀怨的聲音說:「若不是我出手太狠,他們身上肯定會留下解藥。」她越想越是悔恨,忽然把頭枕在聽琴的懷裏,痛哭出聲。

聽琴緩緩地說:「死的時候有你這麼心疼,我活得也足夠了。」聽琴又說,「血手集團的人決不會把解藥放在身邊,這並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了。」

芊芊看着聽琴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說:「你不用安慰我了,可是你既然是聖者,難道就沒有中指下的毒的解藥嗎?」

聽琴落寞地說:「九九八十一種毒煉成的斷腸毒,中者絕對活不過三個時辰,這三個時辰里,也就是我最後享受生命的時光了。」

芊芊駭然說:「九九八十一斷腸?」她一聽這個名字全身忽然不住地顫抖,可是人又冷靜下來,說:「琴哥哥,你還有什麼願望沒有達成嗎?」

她雖然眼裏有了淚,可是口氣卻無比堅決,聽琴知道,即使天塌下來,她也會幫他去完成他的遺願。似乎在瞬間,她已經變得成熟,已經懂得去背負更大的包袱。

聽琴看着她的目光變得溫柔無比,忽然含笑說:「生死有命,何必強求,三個時辰和三十年也並沒有區別。」

忽然,芊芊眼睛一亮,說:「如果能找到葉晗呢?」

聽琴搖頭說:「雲深不知處,你就不必枉費心機了,三個時辰如果能遇到他,那真是見了鬼了。」

可是這個時候忽然一個聲音接了下去:「你今天運氣當真不錯,是見到鬼了。」

★★★★★

忽然一個穿着件已漂白過地像紙一樣的白袍的青年,可是他衣服雖然穿得破爛了點,但目光卻犀利極了,像雪天裏的寒星。他雖然從遠遠的空中掠過那些還在殺戮中的骷髏,飛到了他們面前,可是身上卻自然讓人有種尊貴的感覺,他的一舉一動,分明是個皇家子弟般。

他的衣袖卻沾滿了血跡,那血跡猶新。

芊芊露出歡喜之色,說:「莫非你就是葉晗?」

那青年搖頭說:「我是南宮吟,劍神南宮吟。」

芊芊疑惑地說:「就你這個邋遢的樣子,是劍神?」

南宮吟淡淡地說:「劍神也是人。」

聽琴忽然笑了,露出開懷的笑容,說:「南宮兄別來無恙?」

南宮吟也含笑說:「一年不見,楚兄的暗黑魔法又進了一層。」

聽琴說:「南宮兄的劍天下無雙,絕不殺大奸大惡之人,看你的樣子,大陸上還居然有讓你殺得如此棘手之人,難得難得。」

南宮吟哈哈一笑,說:「天下間果然只有楚兄是我的知己。不錯,僅僅一分鐘前,殺了一個外號『居天』的大盜。殺完后聽到這裏的聲音,就趕過來了。」

聽琴動容說:「據說他神出鬼沒,而且武功已經到達魔導師中階地步,而且手下數百個替身,雖然作惡已久,卻無人知道他的真實面目,南宮兄這一戰,可令天下人為你側目呀。「南宮吟笑着說:「好說好說。」

兩個人在那裏談笑風生,連對聽琴所中的毒提也未提,芊芊忽然焦急地拉着南宮吟的手,說:「你剛才可是說能救琴哥哥?」

南宮吟很奇怪地看着她,說:「我只是說我是個鬼,過來和楚兄敘敘舊而已。」

芊芊咬着嘴唇地說:「既然你是琴哥哥的朋友,為什麼不想着怎麼救他?」

南宮吟忽然說:「誰說我是楚兄的朋友了?」

芊芊說:「你……可你卻說他是你的知己。」

南宮吟說:「不錯,可是天下間只有朋友才是知己嗎?你難道忘了,彼此尊敬的敵手,卻也有可能成為知己的。」

芊芊忽然身子馬上擋在聽琴面前說:「你居然是他的敵手?」

南宮吟說:「不錯,半年前天山大戰,我和楚兄對抗千招,卻敗在楚兄的龍形天下之手,雖然僅有半招,可那卻足夠了。」

聽琴展顏說:「那一戰想不到南宮兄居然和我勢均力敵,可是你卻未必敗給了我。」

南宮吟說:「此話怎講?」

聽琴說:「當時你先是一個人從龍國趕到武國,滅了為非作歹的那幫海盜,要知道那海盜有萬名之多,你卻以一人之力,競破百艘大船,全殲海盜,然後馬不停蹄,千里迢迢趕到天山和我決戰,途中卻沒有休息過一刻,等到決戰後我才聽說南宮吟的高風亮節。」

那話雖然說的簡單,可是芊芊面露震驚之色:「你是說自號無人可敵的飛天海盜幫?」

聽琴說:「歷來武國曾派遣萬名軍隊去圍剿,卻大敗而歸。南宮兄那一戰已經從此成名,縱我也不能及呀。」

南宮吟微笑地說:「楚兄過謙了,須知當時你當日之前卻做了件更驚天動地的事情,讓無數的邪者從此聽到聽琴兩字就膽戰心驚,大陸上龍國至武國一線蔓延幾萬里的地方,如果稍微有點不檢點之事被聽琴見到,就只能選擇自裁了。」

芊芊雖然着急聽琴的生死安危,此刻竟也忍不住問道:「那是什麼事情?」

南宮吟說:「那戰這才使楚兄第四絕之名氣遠揚。當時楚兄一路跟蹤大陸神龍騎士的飛天,連續六十四天,這才發現飛天的秘密——他居然是魔族的手下,於是楚兄獨自追殺幾千里,終於將他殺死。那一路上飛天狂性大發,即使是龍騎士之流也不是他一個照面的敵手,可是楚兄卻讓他驚慌失措,落荒而逃,最後一戰激戰萬招之上,整個地方被你們的魔法催得天崩地裂,結果楚兄險勝一招,將他功力全廢,那一戰讓任何邪者聞風喪膽,從此只怕見了楚兄。近來聽說如果為非作歹被楚兄撞見,只能對自己施了懲罰,楚兄才能饒他們一命。楚兄那戰後,也是馬不停蹄地趕到那裏和我對戰,我這才千招內僥倖不敗,待認輸后,已經傳來楚兄滅了飛天的事情,那時候,大陸任何人對楚兄是又敬又怕呀。」

芊芊吃驚地說:「琴哥哥,你真的千里追殺神龍騎士的飛天?」

聽琴面上閃過一絲暗淡,但馬上鎮定如常,說:「當時我雖然實力遠不如他,可是陰差陽錯我剛好克制了他,有些原因實在……」

南宮吟說:「楚兄就別再自謙了。」

聽琴忽然對着漫山遍野的屍體一陣嘆息——然後聽琴一招手,那些骷髏自動就向遠方走去,然後忽然已經不見。

芊芊目光瞪大了:「他們?」

聽琴淡淡地說:「我讓他們回到他們本來的地方,既然我已經無葯可解,何必留些禍害在大陸呢?」

南宮吟說:「既然我來了,你又何必死?」

聽琴說:「哦?」

南宮吟說:「你既然是我今生唯一能作為對手的青年俊傑,你是萬萬死不得的,所以你務必要和我去一個地方。」

聽琴說:「既然我萬萬死不得,那就麻煩南宮兄為我領路。」

南宮吟說:「妙極。請。」他一個轉身忽然凌空躍起,那速度甚是驚人。聽琴倒是拉起芊芊,跟在後面,前後身影如神龍般傲嘯蒼天,閃電般離去。

★★★★★

山。

黃昏的山,寂寞空曠。

到了山頂,經過小橋流水,到了一個幽靜的院子。

那院有種寂寞的神情,看起來和周圍格格不入。而且奇怪的是,院子竟然沒有門。

雖然以南宮吟的武功,施展飛行術輕輕鬆鬆可以進去,可是南宮吟卻很恭敬的在院子外邊站着,垂手說:「南宮吟前來拜見前輩。」

良久沒有回應。

南宮吟還在站着,後面的芊芊卻已經露出無比焦急的樣子,可是聽琴卻很鎮定地拉着她的手,就像中毒的不是他一樣。

芊芊喃喃地說:「都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你?」

聽琴腰上的血已經完全化成黑色的凝固體。聽琴雖然面色鎮定,可是他的汗水已經流出來了。

受到九九八十一斷腸毒的人,其實大多是在毒性完全攻心前,被疼痛折磨死的。芊芊心痛地看着聽琴的表情,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南宮吟終於忍不住了,凌空躍起,飛了進去,可是當他飛進去后,他的面色已經變了。

聽琴和芊芊進來後面色更變了。

已經在院子裏,橫七豎八地躺着很多人。

人多並不奇怪,可是在黃昏的時刻都躺在那裏,就讓人疑惑了,但是前面的情況卻讓三個人面色都變得蒼白。

因為這些人都死了,這裏似乎有個聚會,所有的人在前一個時辰可能還在這裏歡天喜地的喝着酒,可是現在每個人都七竅流血了。

芊芊忽然想嘔吐起來。她回過身去。

可是她回身的時候忽然尖叫起來。

聽琴和南宮吟同時回頭,這時他們發現了在牆上用血寫着:南宮吟,你殺了這麼多人,納命來!

聽琴看着那猙獰的字,冷笑一聲,走到一個屍體前,看了看,說:「死了一個時辰左右,而我們從走的地方到這裏也用了一個時辰。南宮兄,你什麼時候離開這裏?」

南宮吟皺眉說:「我剛離開了兩個時辰,可是大陸上誰有這麼膽量在雲山上……」他的話還沒完,面色又是一變,如電般衝進裏面的大廳。

大廳上正坐着四個人,都靜靜地坐在那裏,閉着雙目,對南宮吟闖進大廳不聞不問。

聽琴也閃身進來,見了這個局面,說:「末學後進聽琴,見過雲山四醫。」

芊芊忽然眼神一亮,說:「如果他們肯醫的話,說不定還有希望。他們的名氣僅次於葉晗,可是想不到他們就在附近。」她的語氣中透出無比的快樂,似乎聽琴的命已經挽回來了。

南宮吟恭身說:「晚輩剛剛離開三個時辰,怎麼四個前輩……」

他的話還沒說完,其中一個人向後一倒,南宮吟瞧得快,驚呼出口。

那人竟然也是七竅流血。

南宮吟嘆氣說:「想不到名滿天下的雲山四醫,已經……我早該想到的,既然外邊的人已經都死了,他們豈能倖免於難!」

芊芊剛升起的希望忽然落到了沉沉的海底。她忽然覺得一種悲痛,從最內心的地方完全爆發!

剛剛有的希望,完全破滅!

聽琴忽然去拉芊芊的手,說:「何必為我擔心呢,吉人自有天相呢。」

芊芊忍不住說:「可是現在除了葉晗,沒有人能回天了。」

她的表情忽然變得憔悴已極,聽琴憐惜地看着她,說:「既然如此,只怕聖女的事情我不能完成了……」他忽然想起了曾經聖女的熟悉的笑容,那千年中冥冥的等待,聽琴無力地嘆了一口氣。

南宮吟說:「想不到我剛剛離開了一會,就發生了慘劇,他們既然如此佈局,必然是有精密的計劃,這次他們的大壽所到的客人在整個大陸上都是有身份的人,像我這樣的武功的人絕對不少,可是他們卻沒有想到現在還有我這隻漏網之魚。」

聽琴眼睛一亮,說:「你發現了什麼?」

南宮吟說:「他們中的都是同一種毒,叫子母連環。」

芊芊皺眉說:「怎麼最近這些絕毒都風靡大陸了?據說這種毒已經消失幾十年了,而且被列為禁毒。」

南宮吟點頭說:「不錯。這種毒最關鍵的是無色無味,而且下在兩個不同的地方,任何人中了子毒或者母毒都是無足輕重的,可是如果兩種配合起來,就成了絕毒。想不到居然有人下得這樣的辣手,也怪不得雲山四醫也死在他們的手裏。」

聽琴說:「那按南宮兄你並沒有中毒的情況來說?」

南宮吟說:「想必這毒可能通過酒和某樣特殊的菜混合一起,可是我剛好是所有的人中唯一不會喝酒的一個,所以我並沒有中毒。」

聽琴搖頭說:「我剛剛看過了,死的一百三十七人中,都是在同一個時間內一起死亡的,所以他們可能是在一個時辰前一起中了一種毒然後兩毒併發才導致的。」

這個時候聽琴又說:「是了,是了,南宮兄,有沒有聞到空氣中的一種淡淡的香味?帶點酒的味道?」

南宮吟說:「不錯,難道一個時辰前那些兇手用出某種氣體的香味,然後瀰漫了整個地方,所以讓所有的人同時中毒?」

聽琴點頭說:「正是。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別的可能讓所有的高手七竅流血的。」

南宮吟忽然說:「你剛才數過了,確定是一百三十七人,除了雲山四醫?」

聽琴說:「我雖然只是匆匆了看了一眼,可是我敢斷定沒有錯。」

芊芊說:「琴哥哥好厲害呀,剛才就那麼一眼掃了一下。」

聽琴笑笑,說:「如果你經常被人暗殺的話,你的眼睛就會變得銳利起來。」

芊芊吐了吐舌頭說:「那我不幹,我寧可在暗黑森林裏天天一個人快樂的玩著。」

聽琴說:「所以我勸你不要跟着我,隨時可能都有生命危險的。」

芊芊忽然流出眼淚說:「可是你現在已經……我不要你關心我,我要你關心你自己。現在,難道你就真的不為自己打算嗎?這些人死了,和你沒有關係,可是你卻只有兩個時辰了。」

聽琴淡淡地說:「如果這是一場災難,這次屠殺可能是第一次出手,既然他們成功了,那一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死的是更多的人,所以如果不阻止,天下就會大亂,」聽琴對南宮吟說,「剛才我說的一百三十七人,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南宮吟從沉思中驚醒,說:「不錯。我看過點名冊,我走的時候除了雲山四醫,一共還有一百四十六人,也就是說少了九個人,我不排除他們有和我一樣離開的可能,可是如果要殺這裏同時的人,一定是一些賓客做的手腳。」

芊芊喃喃地說:「難道你真的不珍惜自己的命嗎?」

看着芊芊關心卻透出一種絕望的表情,聽琴忍不住說:「難道你真的以為我對生命看淡了嗎,可是既然已經沒有任何辦法救我,兩個時辰后我必然面臨着絕路,我還不如乘機做點事情。」

芊芊猛地投入聽琴懷裏,說:「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你是我的丈夫呀,難道你想我和聖女姐姐還沒過門就讓我們成為寡婦嗎?」

聽琴搖頭說:「我既然還沒有碰過聖女,那我就還不算她的丈夫,難道你父親沒有和你說過,如果我……」聽琴最終還是沒有把軍師的話說出來,他只是說,「如果三年後我還活着,那我才可以和她成親。所以現在你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芊芊咬着嘴唇說:「那……可我已經愛上了你,今生再也不和你分開了。」

聽琴嘆氣說:「可我快死了,你嫁了一個死人,難不成你天天抱着我屍體跑來跑去?」

芊芊眼裏噙著淚,說:「我陪你一起死。」

聽琴忽然看着芊芊呆住了,良久才柔聲說:「你這是何苦?」

芊芊忽然衝過去,抱着聽琴,說:「你答應我,娶我,好嗎?」

聽琴硬著心腸說:「只可惜我一點也不愛你,你長得很難看,配不上我。你長得一點也不可愛難道你不知道嗎?即使我只有最後兩個時辰好活,可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你知道路上一起的那個女孩嗎?雖然她心狠毒了點,可她卻比你漂亮百倍。」

這話像針一樣刺進芊芊的心裏,芊芊慘然說:「你真的這麼認為?」

聽琴像是看着她覺得越看越不順眼,看着她越看難受,跺腳罵起來,說:「你怎麼一點也不守規矩?一個女孩就該好好獃在家裏,學什麼武功,學什麼流浪,連廉恥都不知道怎麼寫么?我現在連看都不願意碰看見你了。」

芊芊忽然目光里全都是血色,說:「你……你很好。」她忽然轉過身去,誰也看得出她全身一顫一顫的,顯然是氣憤到了極點。

聽琴像是再也忍不住她出現在面前一樣,說:「你還不走?難道真的想讓我趕走嗎?」

芊芊忽然回頭,那臉上已經是淚花梨雨,連南宮吟看得都心憐不已,他回頭去看聽琴。可是聽琴卻上前給了她一巴掌,說:「裝什麼呀?明知道我最討厭女人哭。嫌自己不夠煩呀?」那巴掌打得甚重,芊芊臉上馬上紅腫起來。

芊芊忽然凄涼一笑,慢慢地向門口走去。她身形移得很慢,像是每一步都有千斤的負擔一樣。聽琴看着她漸漸消失的身影,目光竟然痴了。

待她的身影不見了,南宮吟喃喃地說:「何苦呢?既然你喜歡她,何必還逼她走呢?」

聽琴面上還是淡淡的微笑,可是語氣卻讓人感到一種絕望的語氣:「反正我快死了,如果死後她天天牽掛我,那豈不是讓我活得不安寧嗎?」

可是這個時候門外忽然傳起芊芊一聲驚呼,聽琴忽然面色大變,身形一閃,竟然不見。南宮吟動容地說:「想不到,你竟然施展出最高瞬移法,難道你不知道這對身體有多大傷害嗎?」

門外,聽琴看到芊芊笑吟吟地站在那裏。聽琴看着她,忽然心裏一揪,手又舉起來,想再打她,可卻無論如何打不下去。

芊芊低聲地說:「我明知道剛剛你是要讓你忘記我才做出來的樣子,可我為什麼聽到你這樣罵我,還會哭讓你生氣呢?我回來向你道歉。我不哭就是了。」

聽琴手在顫抖。

芊芊又說:「我知道剛才打了我一巴掌后,你一定怪我不避開,因為打着我,你的心更痛。」她的淚眼抬起來看着聽琴。

聽琴忽然說:「所以你知道我這巴掌打不下去?你難道真的以為我喜歡你嗎?我是天下三大神殿中月殿的少主,難道天下間我的女人少嗎?你就真的自以為是?」

芊芊搖頭說:「即使你的女人多,可在你臨死前只有我陪着你,這就足夠了。」

聽琴的手忽然猛地向芊芊摑去,芊芊幽幽嘆息著,閉上了眼睛。

聽琴手到了芊芊的臉前,卻再也打不下去。

芊芊忽然勉強笑着說:「如果你打了下去,我就永遠地走了,不再回頭。」

聽琴那手猶豫了一下,想打下去,忽然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把聽琴抓住了。南宮吟鄭重地說:「如果你打下去了,只怕芊芊姑娘再也不會離開你,因為只有你愛她,你才不忍心讓她陪你在一起,你又何必讓她受這些皮膚之傷呢。傷人傷己,難道這就是夢蝶少年的作風嗎?」

聽琴頹然一嘆,說:「南宮兄,這個世界上知我的人不多,可你絕對算我的知己。」

芊芊軟軟地躺在聽琴懷裏,說:「我知道你不會離開我的,你雖然天下四絕,可是我卻從未聽說過你心絕。」

聽琴看着她那淚眼裏透出的溫柔,滿是淚痕的臉上的微笑,輕輕地伸手在她臉上摸著,說:「剛才你明明知道我那些是氣話,可是你為什麼不避開我的那一掌呢?」

芊芊輕聲說:「如果打我能消氣,我寧可天天給你打着。如果你打我,說明你心裏有我,如果你對我一點也不在乎,當我不存在,那才是我最傷心的。」

聽琴吻着她臉上的淚珠,說:「再也不會了。我們好好在一起,這最後的時光,好嗎?」

芊芊說:「好呀,不過這不是最後的時光,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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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蝶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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