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南征之風

011:南征之風

一場午膳,吃的別開生面,同時也是暗湧起伏。

若不是到最後戰國見御天涵面露疲憊之色,恐怕是真的要跟他的大小美人們一起在這楚月宮中再逍遙快活一番才肯離去。

此時

合歡宮內

退去繁複華貴的錦衣外衫,御天涵身上著了一件白色的裏衣,身外罩着一層淡青色的紗衣,斜斜的半靠在貴妃椅上養神;殿內的熏香已經點燃,淡淡的香氣混合著從殿外飄進來的清新氣味,倒是十分的催眠,讓人一閉眼就想要熟睡。

戰國也由小春伺候着脫掉了身上的衣衫,難得穿着一件輕薄舒適的紗裙,烏黑的長發被一根白玉簪子輕輕地別着,瑩白的耳垂上沒有耳飾雕飾,卻只有幾根不聽話的髮絲從鬢間垂下,柔美的蕩漾在臉色,將那張過分英氣臉頰修飾的多了幾分動人和清美。

王喜和小春相互伺候好主子們,然後由頗有心靈相通的對看了一眼,接着在抿唇一笑之後,就帶領着殿內的宮女太監們悄悄退下。

大敞的殿門外,一片秋陽極好;已經漸漸退去了正午的燥熱,空氣中也跟着多了一份舒涼。

長裙曳地,似芙蓉花瓣一樣層層綻放;那本就高挑的身姿此時更加娉婷動人,這擁有天下的女人,也只有在面對自己喜歡的男人時,才會卸下臉上身為君主的冷漠,多了幾分溫情和溺愛。

御天涵的鼻息間聞見了一股淡淡的馨香,就知道是那人在靠近他;眉心輕輕地擰了一下,不耐的睜開眼皮,卻在突然看見眼前的嬌容時,怔住了!

見過了她無賴耍橫的時候,也見多了她調笑無恥的時候,剛才,他更是見識了她身為君主那居高臨下的傲然;眼下,她卻又搖身一變,成了這後宮之中最美麗的一朵牡丹花,美的國色天香,讓他一瞬間竟也忘記了呼吸。

對上御天涵睜大的眼瞳,戰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穿的很平常啊,是不是胸口拉低了點的緣故?想到這裏,她就更加使壞的將胸口本就拉低的領口再往下拉一拉,那白嫩的一片,中間誘人的溝壑,赫然帶着致命的吸引,正在向御天涵發動者攻擊。

御天涵似乎聽到了自己喉間口水稍稍滾動的聲音,潮紅的面頰和開始漸漸發紅的耳根,讓他看上去既羞澀又是那樣純真可愛。

「涵兒可是迷上了寡人這樣打扮?」戰國掩袖輕輕一笑,遮住了半張嬌憨的花容,卻更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御天涵聽見這帶着偷掖的調笑,慌忙別過頭,然後眼睛一閉,裝作沒聽見。

難得見他這副模樣,戰國才不肯放過他;忙快走了幾步上前,在靠近塌邊的同時,蹲下身,湊近他的臉頰,細白的手指耍賴般的戳着他的臉:「寡人就是喜歡你這副欲蓋彌彰的模樣,明明是喜歡極了寡人這副打扮卻佯裝着沒看見。」說着,戰國乾脆伸出手臂勾住御天涵的脖頸,順勢坐在他懷中,靠在他的頸窩處,舒服的舒了口氣。

御天涵知道戰國一直都是放肆慣了的,只要她喜歡想做什麼掙扎也是徒勞;乾脆也任由她坐着,只是那雙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在她的身上打量著。

「涵兒,你覺得若卿哥哥這個人怎麼樣?」戰國撩起他胸前的一束黑髮,輕輕綿綿的繞在指尖上無聊的玩弄著,眼皮一掀,自下往上的打量著御天涵。

御天涵臉色一怔,垂眸正好與她四目相對;在看見她眼中的火花時又慌忙躲開,道:「他,自然是好的!」

「怎麼個好法?」戰國輕笑着問。

御天涵不明白她問這些問題究竟是為了什麼,總是覺得自從楚月宮回來之後,他就一直被她牽着鼻子走,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似乎都受了她的影響,完全不像他以前的模樣。

「陛下究竟想要知道什麼?還是想要從天涵這裏問到些什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天涵恐怕是要辜負陛下的厚望;宋公子與天涵只有一面之緣,雖說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但人心隔肚皮,自然是及不上陛下自小就認識宋公子來的透徹!」

戰國看他一臉防備的模樣,而語氣中更是帶着難得的戒心;撲哧一聲捂嘴輕笑,修長的食指輕輕地勾了勾御天涵的下巴,看着他因為她的動作而略帶羞澀的模樣,心裏的歡喜更是像晴天的鞭炮,炸的滿天都是花。

「涵兒,在這後宮之舟,寡人是與你最親近的,你與寡人說話不必這樣防備着;寡人雖然是一國之君但同時也是戀慕你的女人,對我你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要將寡人當成外人!」說完,戰國就揚起下巴,湊唇在他的臉頰處輕輕地落下一個細碎的吻,然後一手撫摸着他發紅的耳廓,一邊親昵的說道:「其實,寡人先才問你的那些問題,只是想要知道為何天涵對若卿哥哥存在敵視情緒!」

御天涵聽見這話,就跟踩着尾巴的野貓一樣,頓時就炸毛了:「誰說我對宋若卿有敵視情緒了?無憑無據縱然你是帝王也不能隨便亂說!」

戰國被他倉皇的模樣逗笑,整個人舒舒服服的賴在他的懷裏,手指隔着衣服撫摸着他結實細膩的胸肌,道:「涵兒,縱然寡人與若卿哥哥是青梅竹馬,但在寡人的心中,涵兒卻是獨一無二!」

這聲獨一無二像是山谷總的回聲,一遍接着一遍的回蕩在御天涵的耳邊;他不由得慢慢回頭,看向那疏懶的窩在他懷裏的女人;這時候他才發現,跟他這個身材頎長的男子比起來,她縱然個頭算是女子中的高挑者,但是窩在他懷中之後,卻顯得那般嬌小玲瓏。

眉眼間,沒有了那股盛氣凌人,也沒有了在外人面前裝出來的君威難測;整個人就像一隻曬太陽的大肥貓,哼哼唧唧的眯着眼睛,掩藏着心底的智慧,披散著撩人的長發,露出細白的肌膚,嬌吟吟的將他看做可以託付的依靠一般依賴者。

原來,她也有如此女人的一面,也有這樣柔和的一面,除去那與生俱來的高貴身份和後天養成的流氓心性,她也會像一個期盼愛情的少女一樣,尋求着心愛之人的呵護和憐惜。

放在身側的兩隻手輕輕的蜷了蜷,然後不知在什麼時候,摟上了她的腰;語氣,也開始變得柔和起來。

「為什麼還不放棄?為什麼就這麼肯定能得到我的心;你明明就已富有天下,擁有至高至上的權利聲望;只要你願意什麼都會是你的,為什麼卻像個孩子一般的,苦苦索求着最難擁有的!」御天涵在問戰國的時候,同時也在問著自己;是啊,為什麼他們都要如此執著,執著著那個幾乎不可能成為自己所有物的東西。

戰國瞟眼看他,只覺得他眼神空虛,似乎在回憶着什麼;堅定地眸光在他的臉上閃爍了許久,最後,在輕嘆一聲氣的時候再次靠在他懷中,這一次,她沒有再亂動他,只是乖乖的躺着;手指,卻放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道:

「因為這裏,只想要你!」

那時候,秋霜花暖,天空萬里無雲,就像蔚藍的海面,層層波波、席捲而來。

御天涵的嘴角,帶着難以覺察的笑痕,眼神也是在一瞬間,就有了往日來從未有過的光彩;擁抱着懷中之人的力量,越來越重;原來,在冥冥之中,她已然悄然住進心裏,不知在哪個角落裏發了芽,生了根,在他不顧一切的想要將她排斥在外的時候,她已經以退為進發動了攻擊,讓他一步一步的陷入她為他鑄造的城。

「陛下!」

「說吧!」

「……我們,可以試一試!」

窩著的小人燦爛一笑,那一瞬間,她不再是一國之君,只是個求愛所得的女人:「寡人一直都在努力地嘗試!」

御天涵輕笑,低頭之際她正好又抬起頭;兩個人的眼底,皆倒映着對方淡笑的影子;他湊著淺淡的嘴唇在她的額心中,而她,一改往日的流氓無賴,在一陣羞澀之中閉上了眼睛,那細碎的一個輕啄,就像雨滴融進了地面,解放了那乾涸的土壤,從此生花結果,一派盎然之色。

……

與此同時

楚月宮中

宋若卿獨自站立在空蕩的殿門口,看着那空無一人的迴廊和石板路,眼眸微眨,斂住眼底的一片傷感之色。

青唯從後面走上前,輕輕地拽住他的袖子,帶着擔憂:「公子,進屋吧!陛下已經走了!」

「我知道的,其實她,早就忘了的!」說到這裏,宋若卿愴然若失的笑了一下:「她雖然記得我們幼時的相遇相知,但早就忘記了那份屬於我們倆的感情;只有我,只有我還像個傻子一樣,以為她的胡鬧不過是打發無聊的事情,卻沒想到自己一個沒抓住,她就不見了!」

青唯聽着公子傷痛的聲音,想到那個與陛下站在一起的御公子,氣憤道:「從大周來的蠻子居然還敢冀望與我朝鳳君的位置?公子,你就放心吧,我看陛下只是一時被他迷惑,過不了多久,陛下就會厭棄他的!」

「會這樣嗎?」宋若卿微微轉眸看向青唯:「難道你沒看見陛下的眼神嗎?如果不是喜歡到了極致,斷然不會有那樣的神色!」

聽見公子這樣說,青唯也沒了主意:「那……那該怎麼辦?」

宋若卿聽着青唯的話,將他的六神無主也看在了眼底,想了半晌,終於答道:「拿我的信箋,找人送出宮去!」

青唯看着公子決然的神色,驚訝道:「難道公子要……?」

「我想爭取努力一把,如果最終我還是無法得到,我就會認命,再也不會強求!」

「但是,這樣做會……」

「我知道會怎樣,可是怎麼辦呢?我喜歡了她那麼久,不給我一個最有說服力的理由,我是無法阻止自己的這顆心的;所以青唯……哪怕我當上罪大惡極的人,我也不想就這樣輕易的放棄!」

看着公子如此痛苦的神色,青唯唯有一聲嘆息,轉身朝着寢殿走過去。

同年秋末冬初

一直與西涼交好的大周突然在邊境處殺害千人西涼商販,時下半月之後,又有一批大周官兵假扮成流寇模樣,闖進西涼邊境的附近城鎮,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如此大惡之舉,一經通報,頓時傳入京都。

西涼女帝戰國高座龍椅之上,身下文武百官皆是叩首請旨:望女帝下旨南征,為西涼邊境百姓報仇雪恨。

噩耗傳開,一時間西涼上下討伐聲起,喊殺喊打聲音如洪水猛獸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此時

合歡宮內

御天涵在看到手中的信箋之後,立刻從軟椅上跳下來,駭然的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再一次將信箋中的內容翻讀一遍。

「公子,信中所提是何事?」王喜端著茶盞,走上前好奇地問。

御天涵慌忙收緊手邊的信箋,眼神閃爍不定,連臉色也變的白了幾分:「陛下下朝了嗎?」

「聽說是下了,現在正在御書房中和諸位大臣商議朝政!」

御天涵聽見這話,慌忙披上長麾,朝着殿門口就飛奔出去。

王喜看公子那着急火燎的模樣,忙放下手邊的杯盞,指揮着人趕快跟上。

御書房內

老丞相宋非帶着幾位輔政大臣齊齊跪在龍案下,不停地勸諫道:「陛下,如今大周仗着喬羽的威名再三犯我國境,我朝百姓怨聲載道,為平復天下百姓的怨氣和決心,陛下應下旨南征,討伐這欺我國土的亂賊!」

戰國臉色發寒,雙手緊握成拳的坐在龍椅上,目光沉沉,並不做言語,只是聽着那幫跪着的臣子大發言論。

「陛下!喬羽雖然能征善戰,但終歸只是一介婦人,我朝兵多將廣,能人輩出,難道還會怕一個女人嗎?」內閣輔政大臣趙寅憤慨道。

「是啊陛下!我們西涼和大周打起來,未必會輸給他!更何況聽大周內的探子彙報,如今大周也是內憂外患,煩不勝煩,此時若是南征,我朝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定會大敗大周,凱旋而歸!」

又一臣子歡喜說道,那眉梢眼角邊儘是寫着要將大周處之而後快的決心。

站在戰國身後的小春看着這眼皮子底下的大臣一唱一和逼着陛下出兵,而陛下卻是冷著張臉,靜觀他們耍嘴皮子,憂心忡忡的他小心翼翼的靠上前,在戰國耳邊悄聲說道:「陛下,要不奴才讓這幫老不休們先下去,您休息休息可好?」

戰國緊繃的臉色終於有了些許動容,閉了一會兒眼睛后,終於再次睜開:「諸位愛卿,寡人知道諸位愛卿的護國之心甚是動容;只是大周與我西涼已是百年交好,這突然之間來犯境似乎有點不同尋常,為了避免將來的事情發展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寡人覺得應該先派使者先去大周查明真相,然後再討論是否出兵之事!」

宋非和趙寅聽見這話,就明白陛下是不想出兵;眼下又跟着急起來:「陛下!那喬羽用兵如神,如果我們在此時猶豫,讓她鑽了空子,到時候再想南征,可是會試了先機啊!」

「愛卿先才不是還講那喬羽不過是一介女流,不會是我西涼男兒的對手嗎?更何況,如果南征,寡人必定會身先士卒,到時候寡人與喬羽對陣,難道愛卿們覺得寡人這堂堂天子會輸給她一個女將嗎?」這不輕不淡的一句話,着實帶着點狠厲,頓時就壓的這幫叫器的臣子們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小春在後面看着陛下高大的身影,差一點伶仃膜拜!

戰國看那幫臣子雖然不做言語了,可還是跪在地上不起,就知道這幫老傢伙們又在倚老賣老,想用這法子來逼她;硬忍着心口的那幌子鳥氣,她又耐心道:「大周犯境之事寡人總是覺得其中有些巧合,為防止將來發生不可挽救的局面,愛卿們應予寡人同進同退,查明事情真相后再發兵也不遲,不是嗎?」

那幫老臣們聽戰國都已經將話說到這份上,也知道此時若是不給天子面子,將來會有各種各樣的岔子找著收拾他們;所以在權衡之下,終於齊齊答道:「一切聽從陛下旨意!」

楚月宮中

宋若卿一身淺藍色的長錦短襖,靜靜地躺在貴妃椅上,一頭烏黑的長發輕鬆愜意的挽在發頂,一頂玉冠,將其扣住!

青唯從老遠的地方跑來,氣喘吁吁的摒退了伺候在殿內的奴才們之後,這才來到他身邊,小聲道:「公子,聽說前朝都鬧翻了!」

宋若卿眼皮一動,道:「陛下的態度呢?」

「按兵不發!似乎說是此次犯境有問題,想要派使者前去大周問明真相,再南征不遲!」

假寐的宋若卿終於睜開眼瞳,看了一眼青唯后,扶著一邊的椅把坐起身:「我一直都知道,陛下絕非凡人;她的眼睛裏,絕對是揉不進沙子的!」

「那公子的計劃……」

宋若卿伸手打住,道:「你真以為我希望西涼和大周打起來嗎?我只要她的心,只要她屬於我,其他的什麼我一概不稀罕!」

青唯看着如此多情的公子,呢喃著喊道:「公子……!」

「只要那個御天涵無法與小國成婚,我就有機會!大周和西涼關係交惡,他身為大周人,恐怕在這後宮也是如坐針氈;陛下不發兵,一來是覺得事情蹊蹺;這第二嘛,八成就是為了保護他!要知道自古以來,兩國交戰,國內其他百姓子民都不會有好下場的!更何況他的女人,還是一朝天子!」

青唯讚歎的聽着公子的分析,滿眼的佩服之情;突然,想到了剛不久得到的一個消息,滿心雀躍的湊到宋若卿耳邊,道:「公子,奴才先才聽合歡宮裏伺候的一個宮女說溜了嘴,講好像御公子與大周的第一戰將喬羽似乎有着非同尋常的關係!」

「此話當真?」宋若卿頓時驚喜道。

青唯有些猶豫,腦袋一歪,道:「那個宮女一直都是合歡宮那邊的人,若不是說溜了嘴也不會讓奴才聽了來;奴才也不敢確信,本想着再多問問那位宮女,可是那小蹄子卻着急跑了,怕是惹事!」

宋若卿滿臉驚喜,臉帶笑顏:「好!好好!快派人回一趟府里,將這個消息告訴爺爺,然後再讓人去查查這件事,看看是不是真的確有此事!」

青唯聽着差遣,忙轉身離開。

看着青唯消失在拱門處的背影,宋若卿再一次又躺回到貴妃椅上,抬手拿下玉冠,一頭烏黑的青絲,如瀑布一樣徜徉下來,垂落在腰間,滑動在臉頰處;人面桃花,卻是如此的精緻絕美!

「小國!其實下地獄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了你,九重天宮也宛若地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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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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