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回歸漠北
第七十一章回歸漠北
「玄楓你怎麼了？快醒醒啊——」左青詞心痛地搖着他蒼白如紙的面容，看着他清瘦若枯木的身形，眼淚止不住流了出來。
可是玄楓緊閉雙目，一動不動地躺在她懷裏，即便左青詞滴滴清淚灑在他俊顏上也毫無知覺。左青詞伸手一探，發現他呼吸微弱，似乎隨時都會斷氣，心慌地扯住晉王的衣裳，淚眼婆娑道：「王爺，快請軍醫啊，玄楓不能有事的……」
晉王的眼神很冷，但是冷冽中又帶着淡淡的悲哀。
她自己遍體鱗傷，傷口扯裂鮮血浸透衣裳卻毫無所覺，整顆心都撲倒在玄楓身上！這一刻，他的面容被陰霾籠罩，身子因嫉妒而僵硬。
「王爺？」左青詞見他面無表情的神色，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您不會見死不救吧？」
「本王為什麼要救他？」晉王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睥睨她，冷笑道：「救醒他，然後讓他把你帶走？左青詞，看來你是真的一點也不了解本王啊。」
左青詞回頭看了玄楓一眼，嘴角帶着苦笑，眼中卻伴着淚水，「他已經有了妻室，我又豈會跟他回去？」
「如果他沒有妻室，你就會跟他回去？」晉王咬牙切齒地哼了一句。
左青詞沒有言語，但是看在晉王眼中就是一種默認。三年前玄楓根本就沒有成親，又哪來的妻室？救醒了玄楓，她知道了真相后勢必會跟他離開，而他，會被毫不猶豫地拋下。他玄昊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爛好人？
看着晉王冰冷的嘲笑，又看看玄楓微弱的氣息，左青詞心一橫，朝晉王冷笑道：「你不是很想留我嗎？如果你救了玄楓，我留下便是！」
反正，天下之大，也沒用她的容身之處。左青詞認命地閉上眼睛，任由一滴清淚滑落。
聽了她的話，晉王心中滋味萬千，濃濃的失落感充斥着胸口。他本該高興的，因為她願意留在自己身邊，但是她是為了玄楓而留下，他又怎麼高興的起來？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也很卑鄙，明明知道她與玄楓兩情相悅，卻還是強行將她留住。他也唾棄這樣的自己，但是一想她躺在別的男人懷裏，他的心就燃起熊熊火焰，這股控制不住的嫉恨會讓他瘋掉。
所以，就算是不折手段，就算是卑鄙無恥，他也要留住她。即便她恨他，怨他，一輩子不原諒他，也得對着他！因為他知道自己瘋狂地想要擁有她，沒有她，自己將生無可戀。
「而且，你要答應我，永生永世不許再見他。」晉王炙熱的目光凝視着左青詞，「答應我！」
「我……」左青詞一想到永生永世都見不到玄楓，眼中流出絕望的淚水，唇角顫抖，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
「如此此刻不施以醫治，只怕再世神醫也束手無策了，而玄楓，必死無疑。」
「如果我不答應，王爺是不是非但不會施以援手，還會痛下殺手？」左青詞很恨地望着晉王，緊緊逼問：「是不是？」
晉王沒有回她，眼底卻閃過一絲異樣。
「果然，天下最毒帝王家啊。玄楓與你算起來也是堂兄弟，但是因為我，你竟然想對他下殺手。」左青詞嘴角微扯，理所當然地將晉王的表情錯當成殺意，嘲諷道：「現在我才終於知道，所謂的鐵軍是怎樣練成的了。」
晉王抿著唇，不承認也不解釋，只是冷冷地望着她，「我不會傷害你。」
「但是，傷害已經存在了，您不知道嗎？」左青詞吃力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他面前，木然地瞪他：「晉王，你就這麼喜歡我嗎？」
看着她嘴角似有若無的嘲諷，他知道如果他說出來，她毫不憐惜地將自己的心踐踏，所以，他再一次沉默了。
「好，我答應你。」她的路越走越窄，現在擺在她面前的，除了玉石俱焚，便只有這一條路了。
即使知道了玄楓已經不屬於自己，但是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心疼，憐惜，會不捨得他受傷，更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去。
聽着她答應的話，晉王緊繃地心才稍稍放了下來。
在她猶豫的時候，其實他的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詞兒畢竟低估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如果她以生命做要挾，那麼自己除了束手就擒，還能有什麼法子？
晉王一揮手，外面的打鬥聲便止住了，而軍醫也很快到來給玄楓施針急救。
晉王不會有機會讓左青詞與玄楓單獨相處，所以在玄楓沒有醒來之前便拔營離去。
直到走出許久，左青詞還在撩著窗帘看後面，但是視線被黑壓壓的士兵遮擋住，什麼都看不見。
但是因為這樣的眺望，她還是發現了異樣。她明顯地感覺到馬車周圍的人比以前多了，而且多的還是老面孔。左青詞認得他們是晉王的貼身侍衛，漠北十三騎。但是現在，十三騎中的六位竟然騎着馬分散在自己的馬車左右。
左青詞命小靈放下車窗，嘆氣躺回榻上。
身上的傷口迸裂，鮮血染紅了衣襟，很痛，但是卻怎麼也比不上心裏的痛。玄楓悲蒼的眼神清晰在眼前，他眼底蘊含的深情毫不掩飾，三年前的他就很瘦，但是現在的他清瘦的更厲害了……
這三年他究竟是怎麼過的？是不是依舊經常咳嗽？是不是病又加重了？左青詞想得心口一陣痙攣，痛得她麻木，眼底不知不覺霧氣氤氳。
一旁專心給她上藥的小靈見左青詞眼淚滿眶，以為碰痛了她傷口，「姑娘，奴婢也知道很痛，但是忍一忍，很快就會過去的。」
過得去嗎？這抹痛只怕一輩子也過不去了……
馬車打得很精緻，防震性很強，所以一路上左青詞並沒有受苦。
西北軍的行軍速度很快，但是因為多了左青詞，所以放慢了下來。
這七天來，左青詞白天坐在馬車上，晚上與晉王同處營帳。雖然晉王依舊霸道，但是卻並沒有為難她。她因為玄楓的安危而答應與晉王一起，但是心中卻不甚甘心。
晉王駐守嘉城，如果此番隨他回去，那以後離開他的機會就會越加渺茫。但是現在重兵環繞，想要逃離他亦是枉然。
這幾日為了養傷，左青詞一直很安靜，但是面上安靜並不表示心中平靜。答應晉王只是權宜之計，事實上她一直在找尋逃離的辦法。辦法雖然很多，但是想要逃離這上萬軍隊的追擊，她一個人談何容易？
這一日晚間，按照慣例左青詞被安排在了晉王的營帳之中。外邊士兵忙着起灶做飯，而左青詞則一個人無聊地坐在床榻上，看着靈兒前前後後地忙碌著。
左青詞身上的傷已經結疤，基本上已經能夠下床走動，但是晉王擔心她的傷勢，所以命令她呆在床上，不準下地。
「小靈，咱們現在在哪裏，你知道咱們還有幾日會到嘉城嗎？」
「姑娘怕是被這馬山路顛累了吧？姑娘不必擔心，奴婢方才還特地問過守衛的士兵呢，他說咱們今晚露宿的地方叫鼎峰山，只要越過這座山頭，以後的路也就是一馬平川了，再不用如此顛簸了。」小靈聽下手中的活，笑着對左青詞道。
「你倒是有心了。」左青詞暗中嘆了口氣。也就是說今晚過後，她想逃離的話就難上加難了……可是，能逃到哪裏？玄楓已經成親，難道還真的去九王府做妾不成？身份地位她不在乎，但是要她與別的女人共享一個丈夫，她如何做的到？
回去煙城嗎？李大哥雖然至情至性，但是怕只怕晉王已經查出了她在煙城的一切。畢竟，晉王手下情報收集之能，遠遠超乎了她的意料。
不逃，難道真的甘心留在晉王身邊？一輩子在他的禁錮之下？
左青詞腦海中思緒萬千，紛紛亂亂，想得她頭腦發漲。
「勞累了一天姑娘想必也餓了吧？這些櫥櫃都已經擦洗乾淨了，奴婢這就去端食物來。」小靈沖左青詞笑笑，得到左青詞的應聲后便起身離去。
正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捉刺客的呼喊聲讓整個軍中都沸騰起來，過了一會兒，聲音漸漸西去，軍中又靜默下來。
這時候，營帳門簾被掀起，和往常一樣，一個士兵幫小靈提着食盒進來。
「小靈，你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嗎？」見小靈進來，左青詞便很安靜地回到床上。
不知為何，今晚的事左青詞總覺得心中有些不安。
「好像軍中混進了刺客。姑娘別擔心，王爺已經親自帶人去追了，想必很快就會將刺客捉住的。」小靈笑着取出雞粥小菜，將其放置在床頭小案上，而在她低頭忙碌的時候，一直低垂著腦袋的士兵卻將一個小紙團塞到左青詞手中。
左青詞在看到他面容的瞬間，身子驀然一僵，臉色也有些發白。
決冥，他怎麼會在這裏？而且，他還穿着士兵的衣服？難道今晚的刺客與玄楓有關？
然而，決冥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臉上的神色有些憤恨……正在這時候，營帳外卻出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決冥一聽，臉色微變，還沒等左青詞回過神來，決冥便一掌將小靈打暈在地。
「晉王回來了。」決冥只有簡單的五個字。
「是玄楓派你來的？他為什麼不派一個面生的人來么？晉王見過你，一眼就會認出來。」左青詞腦中極速轉着，馬蹄聲已經消失，腳步聲卻越加清晰。
「少主怕左姑娘不相信生面孔。」決冥冷冷地看着左青詞。
左青詞沒有再理會他，目光觸及一旁放置毛毯錦被的木箱時，眼中一亮，忙指著木箱對決冥道：「快抱小靈進去那裏躲避一下，我來想辦法讓晉王離開。」
決冥點頭，抱着小靈轉身的時候，丟出一句足以讓左青詞眩暈的話。
他說，少主並沒有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