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男人。從什麼時候起,這個男人的身影漸漸淡去,變得不那麼強壯——是從你因為失戀徹夜未眠的時候起么?是從你踏上北上的列車漂泊流浪的時候起么?是你在人心叵測的職場上摸爬滾打的時候起么?是的,當你的臉頰有了青澀的胡茬,當你的手臂變得粗壯有力,當你坐在轉椅上沉默、疲憊,因為時間而焦慮,因為忙碌而孤獨的時候,你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他了。

母親,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女人。你的記憶慢慢延伸開來,年少的大多數時間都是她陪伴你,騎車載你去球場,牽着你的手去野外,在海邊為你用沙礫堆起城堡,還有那次你特別不想讓她出現的家長會,可她溫暖的手牢牢握住你的手令你無法逃掉。

想到這裏,你驚慌失措的坐起身來,險些打翻桌上的茶杯,怎麼?你竟然差點忘記了這樣重要的兩個人。

你閉上眼開始想,上一次陪伴他們是什麼時候呢?想了許久,卻依然沒有答案,你又想起過去的那些年他們對你的保護,他們對你的錯誤無比寬容,卻對別人於你的傷害錙銖必較。

當你受到欺負。母親會自己心痛的掉淚,然後與別人據理力爭;父親則會沉默的抹去你腮邊的淚水,揉一揉你被打青的額頭,然後拖起你的手,說,走,老子宰了那小子去!一副霸氣在他身上油然而生。

那一刻、一時,你認定他們就是自己永遠的保護傘。

……

二零一七年十月十一日。

初晨,窗外天亮了,秋日裏的綿雨潺潺的落下,在玻璃上畫染出一道道透明色的水痕。秋黃的落葉絮絮的飄在湖面上,好似靜悄悄的睡著了一般。墨寒靜靜的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這一切。他不再懷疑自己的嗅覺,潮濕的被子散發出了一種奇特的……難以用某種具體化的物質氣味來描述的香味。過了這麼多年,他此刻終於清楚了,這是時空獨有的味道。

墨寒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曾有人說:陷入悲與歡,總需要些時日來調節情緒。但為何過了許久,他想放下……卻始終不得要領,只能任憑淚水輕輕滑落至嘴角。他也試着安慰過自己,假裝過去不重要,但依舊失敗。

上周,他父親對他說了再見,當時他未能體會。可直至此時,他恍然大悟,他父親這次說的「再見」是多麼的遙遠、多麼的真切。因為他失去了父親那獨有的微笑,並且再也無法見到。

父親曾說過——怕什麼?有老爸在。所以你一定要堅強。

墨寒永遠記着。這一年,他二十八歲。

……

昨天晚上我又夢見你

在夢裏我看見很美的東西

可能是在睡前想過你

才會夢見你

在夢裏

我常常尋尋覓覓尋找着你

是夢而已

在現實里我曾經問過自己是否愛你

還是個遊戲

我想要看見你的眼睛

聽見你的聲音

不管多小聲我會用心地聽

不管多小聲多小聲

我也會用心用意在意地聽

我想要看見你的眼睛

聽見你的聲音

不管多小聲我會用心地聽

不管多小聲多小聲

因你的聲音

在我心

是最為動聽

……

不知為何,墨寒的父母都記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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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拉圖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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