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第92章

我第二次見到曦茹的那個女人時,是在她剛搬到的一間單元里。房子不算新,屋子裏零七八落的堆散著東西。她引着我去沙發上坐,她的女兒從卧室里出來和我打招呼:「姐姐好!」

「你是曉雲吧,你真漂亮!」那天還是從楚局的嘴裏聽到他小女兒的名字,不是說已經要上大學了嗎,可是面前的這個女孩明顯比實際年齡要小很多。她梳着馬尾,繼承了父親和母親出色的容貌,像一朵含苞欲放的小百合。只是身材要比同齡的人瘦小,臉色有着不正常的蒼白。

「姐姐,你才漂亮,你是我見過除了媽媽以外最漂亮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感覺這個小姑娘,明顯是在討好我的同時,一句話把我和她媽媽都哄得很開心。

「曉雲,別收拾了,明天張阿姨過來,你去休息吧!」楚夫人聲音很溫柔,看着女兒的眼中都是寵溺。

「媽,我就把卧室收拾一下,今天我們倆個一起睡。」曉雲笑着說,絲毫看不出因為父親出事而崩潰的神色。

「好,去吧!」楚夫人揮揮手,曉雲禮貌的對我笑了笑,走進了卧室,並且把門也帶上了。客廳里只剩下我和楚夫人兩個人。

「蕭小姐,很冒昧請你到我這裏來,屋子裏亂,但是我又實在不放心把曉雲一個人留在家裏,她身體不好,有先天性心臟病,3歲的時候就做過大手術。我們住的房子被查封了,這裏是曉雲小時候我們住的地方,出了這樣子的事,曉雲越是表現的堅強,我就越害怕。

你能想像到,她從小無論走到哪裏,都是受人羨慕的孩子,現在父親因為這樣的罪名被稽查,同學們都離她遠遠的。可是她沒有什麼反應,反而來安慰我,讓我更是不安。」

「楚夫人,曉雲是個好孩子,她是怕你擔心所以才故作堅強,要想讓她的身體不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你一定要好好的。」客套的安慰她,我沉思了幾秒,還是忍不住急切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能告訴我你今天讓我來的目的嗎?我想我這個時候不應該在這裏耽擱太久,對你和曉雲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是我家裏現在也同樣有人需要照顧。」

嫻靜安然的楚夫人和楚媽是兩種性格截然相反的女人,她很安靜,舉手投足間一種大家閨秀的婉約從容,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可是誰能想到這樣的女人曾經是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蕭小姐,我知道因為夢寒的原因,你對我的印象一定很差。當年是因為我的介入破壞了容素心的幸福,可是這些年我也在遭受心靈的譴責。可是這些年我也過得不容易,甚至對她多次的糾纏辱罵,都默默忍受了

當年青雲還是單位基層的一個副科長,大我6歲,我當年剛畢業被分到他的手下做辦事員。看到今天的夢寒你就應該知道,當年的青雲有多麼優秀。我是真的喜歡他,可是在一開始我真的沒想過要破壞他的家庭。

他一個人孤身在外,我只是想多照顧他接近他。每個人的少女時代心中都有一個他,我沒想過要佔據他妻子的位置。

朝夕相處中,我能感受到他對我感情上的變化,也許一開始是我主動接近,可是後來在我幾次三番催着他回家看妻子的時候,他都主動的留了下來。

可能我說這些,你會覺得我虛偽,可是你知道嗎,一個男人在外工作,家裏的妻子從來沒有主動來看過他一次,男人慢慢變了心,你覺得她沒有一點的責任嗎?

直到後來,我們終於越過了最後的界限,我發現他已經根本離不開我。所以我才選擇大膽的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我追求自己幸福的方式,就是告訴他我希望和他在一起的心意,我沒有逼他,讓他自己選擇。

就算是我一開始懷孕也不是有意騙他,確實是一個誤會,當時連我自己也以為自己是懷孕了。

可是當時看到容素心瘋狂的樣子,我確實害怕了。看到青雲因為愧疚被折磨得吃大把安眠藥才能入睡的樣子,我想過退出。尤其是看到那時還尚在襁褓中的夢寒,我勸青雲忘了我

可是容素心沒完沒了的抱怨,沒完沒了的委屈,各種狠話以及失常的言行,青雲最終在矛盾中放棄了她。」

我能想像出當年兩個對楚青雲完全不同態度女人之間上演的一幕幕愛恨情仇。至於她說懷孕是一個誤會,真假恐怕是有她自己知道。我冷笑着說:「楚夫人,你請我來該不會是為了炫耀當年的勝利嗎?我媽不來看丈夫,頭幾年那是因為她要在家照顧多病的老人,後來她一個人懷孕生子,當然比不上你近水樓台先得月。

但凡一個有良心的男人,都不會因為寂寞去背叛深愛自己的妻子。」我對小三永遠也無法認同,對於楚局當年的拋棄妻子,也永遠無法原諒。

「蕭小姐,在晚輩面前說起自己當年的事情也許不應該,但是今天我想說,背負了那麼多年的罵名,我也累了。

婚姻是責任沒錯,但是婚姻光憑着責任和良心是遠遠不夠的。難道就憑着一紙婚約就成了束縛彼此的法寶,那是不對的。婚姻需要責任,但更需要經營。你可知道我是怎麼經營我的婚姻的?

我的父母都是公~務~員,父親離休前更是身居要職,在青雲的仕途上沒少出力。可是青雲是一個自尊心很強,極度大男子主義的人。我為了怕他心裏不自然,把他的父母接來和我一起住,怕老人不習慣,我辭掉了家裏的保姆,凡事親力親為,消除與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家裏有一個四爺,是他父親的親叔叔,堅決反對我們結婚,覺得青雲娶我,是丟人現眼,傷風敗俗。我很結婚後帶着禮物去見她,他把青雲帶進去,讓那個我一個人站在門外的雪地上站了2個小時我沒有走開

後來青雲仕途很順,投懷送抱的女人很多,更有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費盡心機想要接近他。二十多年你以為我們婚姻就是靠責任來維繫的嗎?

婚姻面前男女平等,同在社會上,來自各方各面的問題也有着相同的一面,同樣青云為了維繫我們的婚姻也做了不少的事情。

我只是想說,我們的幸福是兩個共同努力營造出來的,而不是誰拱手讓給我們的。你難道敢說,青雲當年不和我結婚,他就能和容素心白頭到老嗎?」說到這裏,楚夫人有些激動。這個女人心思細密,那樣的家世,那樣的美的容貌,就是現在也一樣風韻猶存。她給了楚青雲愛情,支持,理解還有適當的危機感。這些都不是楚媽所能給與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說:「楚夫人,婚姻是需要經營,可是如果我是你,在選擇愛情之前就一定會屏蔽掉有婦之夫,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拿自己愛情當幌子去破壞別人的家庭。也許別人的婚姻是有問題,可是也不能成為你當小三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的愛情是營造在別人血淚之上的,更何況他們還有一個無辜的孩子。

楚夫人,你這次來究竟是想要和我說什麼?」

我承認我是一個保守的女人,或許她說得有幾分道理,但是讓我認同她當年的做法,那是不可能的。

楚夫人看到我的固執似乎很失望,眼中隱隱的憂愁下,漸漸泛起了淚花:「是我今天有些激動了,我只是想說其實我和青雲不是你和夢寒想的那樣。這些年來,他一直也在暗中關照夢寒,只是他不知道罷了。

夢寒的能力是非常出色,但是我告訴你,這些年來在他職業生涯中2次決定性的項目里,青雲都暗中幫助過他。」

「不可能!」我毫不猶豫的否定,「我親耳聽到過楚局對我說,他們母子就算是餓死在馬路上也不會多看一眼。」

「蕭小姐,我知道,那是在資源管理局的大門外,青雲對你說的對不對?其實那個時候青雲就已經懷疑他被暗中調查了。人在官場,很多時候身不由己,有時站錯隊伍,或者沒有辦法下和別人成為了敵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人反撲一口。

你去資源管理局找他,他刻意的和你們撇開距離,是想保護你們。我們之前出國的手續幾乎已經辦好了,本來是我和曉雲先走的,可是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麼快。聽說是有一個很有背景的人,親自舉報的。」

我心中一擰,低聲問:「這些夢寒知道嗎?」楚夫人的表情不像是在騙人。更何況她為什麼要騙我呢?

「不知道,青雲他說,他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夢寒,因為他和容素心破裂的婚姻,這個孩子曾經2邊受夾板氣,現在能夠自立成才,他很高興。其實他一直想找機會彌補當年對這個孩子的虧欠。」

「楚夫人,我還是不明白,您這次叫我來的意思是什麼,您要是想解釋當年的事情應該去找楚夢寒的母親,要是想緩和他們的父子關係,應該去找楚夢寒,您叫我來是」

「蕭小姐,這次讓你來,其實我是有事想要求你!」楚夫人看着女兒所在屋子裏那緊閉的房門,回過頭來深深的看着我說:「這次青雲的案子很大,就算是我父親還活着,也不見得能幫得了他什麼,所以這一次,他肯定是凶多吉少。

我只是不想曉雲那麼小就沒了父親,哪怕是他的父親一輩子就在監獄里,但是只要是活着,這對她來說,意義是完全不一樣的。我會盡我所能去,但是如果有一天,能夠幫得到曉雲的人只有你的話,還請你幫幫她。」

周一上班的時候,周正把我叫到了他的辦公室。這是那次大廈樓下我們對話之後,第一次單獨與他見面。

我做不到他那樣自然,坐在他的跟前,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蕭桐桐,怎麼和我沒法說話了?」周正把目光從一堆文件中收回,落到了我的臉上。

「不是,那天很抱歉!」那天我說的話很傷人,周正也是個極其自信要面子的男人,讓他在楚某人面前那樣下不來台,他還能這樣微笑的看着我,我心裏越覺得不自然。

「沒什麼抱歉的,我喜歡你和你無關。那天我也是故意說那些話氣氣楚夢寒,讓他知道對你的不公平。別以為仗着你喜歡他,就可以給了他傷害你的理由。就算是他媽媽,那也是不行的。沒有什麼愛情能夠經得住這麼折騰。

我只是想幫你沒想到還是真的被你傷到了」周正說得雲淡風輕,我更是汗顏。

「桐桐沒事的,我不還是你哥了嗎?被你傷害,我認了!」周正很少在辦公室里用這種戲虐的口氣和我說話,不過因此倒是讓我輕鬆了不少。」

「你的區域第二季度銷售指標計劃書,我看了,寫的很好。這是你做實際管理工作的第一步,做好了,從此你的履歷上就正是可以寫上管理這兩個字了。你很有潛力,積累些實際的工作經驗,在管理方面會有更大的發展空間。」

周正由衷的對我說,我心裏一陣激蕩,難以掩飾自己心中的興奮:「

你真覺得我的計劃書,做得很好?」周正把身體完全靠在了椅背上,認真的沖我點點頭:「很不錯,希望你能拿個第一名回來給我看。你哥我當年很厲害的,別給我丟臉!」

一句話,我熱血沸騰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努力工作,整個團隊的業績蒸蒸日上,很辛苦,可是每次想到周正的那句話,就覺得自己所有的努力和成績都有人看在眼裏,那種滿足感甚至超過了給我漲工資。

楚夢寒時不時打電話來,很進步的是他從很久前就會把工作中的一些事講給我聽,不像以前,他忙來忙去我完全不知道他在幹些什麼。

可是他從來沒有主動問過一句我工作上的事情,好像他的工作是工作,而我的工作在失去賺錢養家這個意義后,純屬就是我用來打發時間用的。新的工作領域裏取得的成績,我多想和他一起分享。可是他只會覺得那是小兒科。

「桐桐,你很忙嗎?剛才打電話怎麼這麼長時間才會過來?」他口氣里有些責備。我知道他很忙,每次打電話都是抽時間。甚至是在開會中場休息的時候。

「是很忙,以前一個人做事情,現在要管十幾個人,一人一個心思,再加上事務性的工作,時間總是不夠用。」我如實的說。

「你在做管理?」楚夢寒驚訝的問。

「嗯,過了春節就在做區域經理!」這個職位對他來說,太低了吧。

「是周正給你安排的?」安排?吸了口氣,忍着:「是我自己競聘的結果,做銷售管理也是憑真本事說話,人家要是想照顧我,也不會安排我做這個!」一句話讓我的自尊心大受打擊。

他沉默了一會說:「多積累些經驗,以後用的著。」

我在電話的這一端愣住了。他是在暗示我將來去他自己公司幫他嗎?

「你什麼意思?」忍不住問。

「你既然喜歡工作,那就到自己的公司來做!」他慢吞吞的說。

我一聽就樂了,楚某人果然被周正刺激到了,第一次不再勸我當全職太太。

「我會競聘上崗的,不用你給我走後門!」我哼了一聲,掩飾不住好心情。

「到時可不許影響我工作!」

你什麼意思?」

「你天天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到時我哪有心情工作。可是現在想到你天天在周正那晃來晃去,依然嚴重影響我的工作。」

楚夢寒悶悶的說,我恍然大悟,自從那次和周正對話之後,他的電話就比以前要勤快了許多。我接不到,偶爾回晚了,就要責怪我。還說相信自己,呵呵,還不是在吃醋。

「你自己不好好工作,幹嘛賴在我的頭上?」嘴上不承認,心裏泛起小小的甜蜜。

「好了,我先進去了!」

「不許走,有沒有想我?」我忽然很捨不得他。算算已經有20幾天沒有看到他了。

「你說呢?」我聽到了已經有人在請他進去。

「我怎麼知道!」裝作聽不見。

「想你再過幾天我就回去了等着我」他的聲音變得沙啞,我感覺有一股電流從電話的另一端直擊我的心房。

愛一個人的感覺就是這樣吧掛了電話,我還在原地怔怔的發獃。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電話又響了,不是來電,而是一條短訊。打開一看,我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衛思平。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電話又響了,不是來電,而是一條短訊。打開一看,我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衛思平。

「明哲保身,好自為之!」僅僅有8個字!親自發這八個字的短訊給我,他究竟是什麼意思?我盯着那屏幕,彷彿看見了那個人儒雅的笑容,精瘦的身姿,我整個人後脊發涼。笑裏藏刀被衛思平演繹得可謂是淋漓盡致。

短訊看似提醒關心,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一定是在炫耀。之前他陷害楚夢寒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我猜這次楚局的事情9成和他有關。

我給他回復過去:「修合無人見,心存有天知。得饒人處且饒人!報復的盡頭就是自己的墳冢!」

想起了曉雲那個聰明漂亮的女孩子,楚青雲貪污固然可恥,但是我希望無論如何他還是能活着。楚夢寒的人生就已經因為沒有父親而有所缺失,那個孩子就不要讓她承受失去父親的痛苦了。

衛思平的短訊沒有再發回來,幾次有想給他撥過去的衝動,可是又怕是他精心設計的陷阱。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楚夢寒,他只叫我別多想。不要因為別人的話影響自己的心情。

「夢寒,楚局的案子,會不會對你有什麼影響?」衛思平的話和幾天前在沈欣欣家那種令我心悸的感覺,讓我十分不安。

「你別多想了,好好工作,照顧好媽媽,她最近沒有為難你吧?」楚夢寒艱難的說着最後幾個字。

為難我?我心裏一陣輕鬆,他終於肯承認他老媽對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有多過分了。

「沒有,她最近很少講話,血壓高過幾次沒什麼大事,整體來說比以前對我好多了!」沒什麼慶幸的,楚媽現在的心思都已經轉移,每天盯着收音機和電視,偶爾下樓還要捎一兩分報紙來。可是一個資源管理局的楚青雲,新聞哪會有連續的報道,頂多最後獲罪時再寫個公告而已。

「桐桐,媽現在比較敏感,你替我多留心,等我回去」

「嗯,你放心吧」每一次聽他說:等我回去這幾個字,我心裏就特別難受。我是真的想他了每天夜裏沒有他溫暖的懷抱,睡醒后,我都感到四肢冰涼,心裏空虛得好像要破出一個洞一樣。

「我要掛電話了!」楚夢寒在電話的那一端輕輕的說,我只覺得鼻翼兩側隱隱的泛起酸澀:「夢寒」

「怎麼了?」他聽出了我的異樣,我吸了口氣,眉心不自覺的皺起:「夢寒,我想你了,你快回來!」

「傻丫頭,我很快就回去了」

晚上加班回到家裏時,已經快7點了。楚媽這些日子放下了架子,我要是回來晚,就自己做飯先吃。從來不等我,也不會多做些給我吃。同在屋檐下,沒有了以前的惡言相向,我們的話更少了。

可是今天,所有的屋子都黑著燈,我換好鞋把燈擰開。跑到卧室前,推開門,藉著窗外的路燈,看到楚媽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躺在那一動不動。

「媽」我輕聲的叫了幾聲,沒人回應我,我被嚇得不輕。楚媽的生活習慣很有規律,和我一起住了這麼久,從沒有在這個時候躺着睡過覺。

我連忙擰開床頭的枱燈,輕輕的推着她的胳膊,小聲說:「媽你不舒服?」

「嗯」楚媽輕輕的哼了一聲,額頭上都是汗。燈光下看清她臉色慘白到沒有一絲的血色,嘴唇青紫。渾身都是汗。

「媽,我們去醫院!」我撥了120,又打電話給楚夢寒,可是他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心突突的跳着,我拉着楚媽的手,感覺到那裏的溫度越來越低。拿着手機我沒有想直接又撥給了周正,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周正,你在你表弟這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我馬上就到他那了,怎麼了?」

「楚媽病了,看着不太好!」

「我馬上到!」

周正比救護車到得還早幾分鐘。我們到了醫院,楚媽直接被送進了搶救室。有醫生拿來風險協議讓我簽字,僅僅三個字,我手不停的抖手指竟然使不上一絲的力氣。有人走到了我的身後,扶住了我的肩膀,輕輕的拍了兩下:「桐桐,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回過頭去看,周正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掌心傳來溫度,讓我稍微沉靜了一些。

一咬牙,簽上自己的名字。搶救的紅燈一亮,我們周圍陷入了一片死寂。那種心慌的感覺再次從四面八方向我襲來。

「楚媽不會有事吧?」我緊張的喘不過氣來。

「我說不會就一定不會!」周正說得平靜又自信,坐在那裏認真的看着我。

「為什麼?」楚媽一路上都在昏迷,進手術室之前,我大聲的喊她,可我連她對我哼一聲都聽不到了。

「我以前說的話,有說錯的時候嗎?」周正一臉嚴肅,走過來把我按在椅子上坐好。這句霸道的話,有效鎮定了我胡思亂想的情緒。

「別害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你閉上眼睛休息一下,手術室的門就開了,聽話!」周正輕輕的拍着我的手背,溫柔的聲音幾乎要把我催眠。

我是真的害怕,我難以想像楚媽如果真的有事,楚夢寒會是怎樣的傷心欲絕。他的親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這個含辛茹苦撫養他長大的媽媽。子欲養而親不待,是天下最無奈的悲哀。我不想讓我深愛的男人一輩子有這樣無法忘卻的遺憾。他為之奮鬥的高檔別墅,親人合家歡樂,是他多年一直追求的夢想。

「桐桐」周正本來輕拍我手背的右手突然把我的手握住:「楚夢寒一定不知道你是這麼的愛他!」我因為他的舉動呆住了,他眼睛裏蕩漾著粼粼的柔情:「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捨不得你因為他一次一次的掉眼淚。」他的手輕輕的鬆開我的,獨自深深的嘆氣。

這樣的周正我第一次看到,我並不是一個無情的人,我能感受到他是真的關心我。多少次他都在生活和工作中默默的關心我,甚至替我指點迷津。

雖然他要的我根本無法給與,可是我不得不承認,周正在我的心中早就有了不一樣的位置,除了向我表白的那次之外,和他在一起很輕鬆,沒有絲毫的壓力。

「謝謝你!」我心裏說不出的感覺,看着手邊的電話,心裏既擔憂又難過。楚媽病了,和我一起趕赴醫院的竟然不是楚夢寒,而是楚某人一向鄙視的周正。

周正隨意的一笑,沒和我客氣,只對我說:「聽我的話,閉上眼睛什麼也比想,今夜恐怕你沒時間睡覺了,趁現在趕快休息會,楚媽包在我身上,肯定沒事!」

這怎麼能包在他的身上?我沒法合眼,卻可以安心的坐在那默默的等着手術室的門打開。

沈欣欣趕到的時候,楚媽已經被送到了重症病房,冠心病引起的高血壓,差一點就要了楚媽的命。

「桐桐,楚夢寒知道了嗎?他老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你自己守在這唉」沈欣欣風風火火的跑過來,身上還帶着外面的寒意。

「已經脫離危險了,冠心病血壓高平時沒大事,犯了病就來回厲害的。出了搶救室,楚媽就一直在昏睡。可是楚夢寒的手機還是打不通,我的右眼一直在跳。

「女人總是這麼傻,那個老貪是死是活和她有什麼關係,都好幾十年了!」沈欣欣撅著嘴,臉上隱隱有着怒氣,不知道是在氣楚媽,還是在氣自己。

「周總也在呀!謝謝你了,我來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您是干大事的人,伺候病人這種事就讓我這小市民做吧。」沈欣欣和周正也算是熟人了,嘻嘻哈哈的想勸走他。之前周正和我說得那些話,我都和沈欣欣說過了,她當時就勸我不要惹楚夢寒這個大醋缸,說楚夢寒那樣單親長大的男人,越是大男子主義,其實心裏越是脆弱。

周正抿著嘴而不語。順着他的目光回過頭去,看見崔維也從電梯里走了出來:「哥,誰病了?」

沈欣欣背對着他,聽到聲音,表情怔了一下,不自然的垂下了頭。

「你來晚了,現在沒事了,我們走吧!我沒開車,正好一起!」周正向崔維走過去,可是崔同學看到沈欣欣理都不理周老闆,驚訝的說:「欣欣,你也在這,是你的家裏人嗎?」

「不是,是桐桐未來的婆婆!」沈欣欣的眼神好像都沒處放,強擠出的笑容顯得特別假。

「原來是楚總的媽媽病了!」崔維如釋重負,對我說:「怪不得我哥,八百里加急把我調來,原來是桐桐姐有事相求,這醫院的院長和我爸是老同學,看着我長大的,明天上班我去找他。」

「謝謝你崔維!」說着的同時,心裏又湧上一絲熱流,最感謝的其實還是站在我身邊的周正,難得他的細心周到,即便這個人還是楚夢寒的媽媽。

最後,周正和崔維誰也沒走。我和沈欣欣一起去廁所,暗地裏問她:「你和崔維到底怎麼回事?別告訴我你們兩什麼的都沒有,別當我是無知少女。」

「我和他能有什麼,他心裏想的都是他前女友,對我只不過是有點有點歉意」她話裏有話。

「什麼叫歉意,你們該不會是已經」

沈欣欣一咬嘴唇,嚇得連忙捂住我的嘴:「沒有,絕對沒有,吃過幾次飯,溜過幾次馬路」

「不是還接過吻嗎?」我不依不饒。

沈欣欣臉紅的像個紅皮蝦:「就一次,另外一次是他喝醉了!」

「你我還不了解,能讓別的男人吻你,你還說和他沒什麼?」沈欣欣耷拉着腦袋半天沒說話。

「欣欣!」我們倆兒被崔維的聲音嚇了一跳。沈欣欣一把拉起我的手,躲在了我的身後。

我暈,這哪是我從前認識的那個大大咧咧的沈欣欣。

「欣欣,我找你不是因為什麼抱歉,我是喜歡你」崔維面不改色心不跳,站在廁所的外面,大膽的說出愛的宣言。看來崔同學一直在女廁所外偷聽。

沈欣欣抓着我的手還是沒有放開,我能感覺到她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過了好久,她哽咽著說:「我有什麼好喜歡的,我都29了,相親時連拖着孩子的二手男,都說要回去考慮考慮,你要是因為心情不好想找個人排解寂寞,對不起,你找錯人了。

況且,我也不愛你,我根本就不想再開始新的感情,你以後不要再找我了。」

崔維還像棵松樹一樣站在那裏,「我知道你還愛着那個陳世美,我心裏也依然有我前女友的位置,但是都會過去的。欣欣,人總要往前看,我們不能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沈欣欣沒有說話,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哭了。

「崔維,你先回去吧」我感動於這個小夥子的直白,可是我知道沈欣欣現在是不會接受他的。汪洋終於走了,沈欣欣低下頭,偷偷的把眼淚擦乾。

「不同意就算了,幹嘛非說人家不是真心的,走啦」沈欣欣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後,一言不發。

周正和崔維一直陪着我們到了第二天的早上,沈欣欣請了假要陪我一天。

到了7點多鐘的時候,楚媽醒了過來,沈欣欣連忙去找大夫。大夫一番檢查,告訴我們病情基本穩定,我長長舒了口氣。

「給夢寒打電話了嗎?」楚媽的聲音倒是沒有想像中的虛弱。扶着我慢慢的坐起來。就在剛才我還給楚夢寒撥了電話,可是仍舊是無法接通。可是要怎麼和楚媽說呢?

「打了,他說儘快趕回來!」為了讓楚媽安心,我只能撒謊。

「麻煩你了?」楚媽抬起眼,輕輕的對我說,口氣是從來沒有過的溫和。我心裏一熱,可能是我一夜沒合眼的樣子讓她有些感動吧。「媽,你多休息!我們爭取在夢寒回來之前出院!」

楚媽點點頭,皺着眉頭嘆氣:「我剛才做夢,夢到夢寒出事了,一下子就醒了」

我手一顫,電話掉到了地上。

楚媽點點頭,皺着眉頭嘆氣:「我剛才做夢,夢到夢寒出事了,一下子就醒了」

我手一顫,電話掉到了地上。

醫院食堂的飯菜不是一般的難吃,楚媽每次吃不了幾口。中午的時候,我打車去了『粥王府』買了魚片粥和小菜,打包帶到了醫院。

「你也吃一點,剩這麼多浪費,都是花錢買的!」楚媽說話的時候我正靠椅背上打盹,公司的事情太多,培訓部這個月的任務驟增,銷售部很多針對新人培訓的內容,都要我自己去做。

我學着像周正的那種舉手投足,一言一行不忘激勵員工的工作方式,整個團隊工作熱情高漲,這個月的整體業績竟然和喬磊那個區域的不分上下。我咬牙堅持盡量少耽誤工作,剛才看着楚媽吃飯,竟然睡著了。

「嗯?」一是沒明白楚媽的意思楚媽已經盛了一碗粥放在了右手的小桌子上,「快吃吧,晚上有護士在,你回去睡覺吧!」

「沒事,旁邊有空床,在這一樣的!」我端過粥碗,低頭吃了一勺。白天不放心,我請了護工照看楚媽。晚上是我在這陪她,雖然專門陪護的床,可我守着一個病人,根本就睡不着。

「你又不是大夫,回去吧!」楚媽聲音很輕,我聽清了。心裏滑過軟軟的溫熱。楚媽這幾天對我的態度明顯有了改善,不再像之前那樣把我當空氣對待。有的時候也會和我念叨念叨她兒子的近況,甚至還會問問我工作中的事。楚媽看着我下了班守在醫院,經常也是電話不斷。有時還要把我工作拿到這裏來做,她終於有些相信,我不是白吃飯,光花他兒子的錢了。

「沒事,夢寒不在,我怎麼把你一個人丟在醫院呢?大夫說了,這是老年病,穩定下來好好治療,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楚媽沒說話,低着頭把碗裏的魚片粥喝完。

晚上沈欣欣下班的時候來陪我,看着躺在床上的楚媽,暗自嘆著氣對我說:「桐桐,你看你婆婆那麼凶的老太太,一躺在病床上也就幾尺長的一個人,要是真這麼去了,想起她現在這副可憐的樣子,以前的那些嘴臉,估計也都淡了。」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人把我和沈欣欣同時嚇了一跳。竟然是林妹妹。她拿着一束百合,另一隻手裏提着一個果籃,明顯是來看病人的。她不是搬走了嗎,怎麼會知道楚媽病了?

沈欣欣的臉馬上就變了顏色。我回頭看着楚媽已經睡了,對林婉婉說:「你來幹什麼?」

「聽說伯母病了,我來看看!」已是初春,林美人穿了一件淡粉色的中款棉服款式簡潔,一進屋好像帶來了一股春的氣息。

「楚媽睡了,要是沒什麼別的事情,請你離開,這裏不歡迎你,你的心意,我會替你轉告的。」

林婉婉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眼睛越過我瞟向我身後。沈欣欣已經坐在了楚媽身旁的椅子上,拿着一本書隨意的翻看着,裝作無視林婉婉的存在。

「沈欣欣,我想和你說幾句話!」她像是鼓足了勇氣,蹙著秀氣的眉毛,一臉堅決。我忍不住猜想,她來看楚媽根本就是個幌子,她來這找沈欣欣才是最終的目的。

沈欣欣啪的合上書,站了起來:「你想說什麼?」聲音變了調,心口劇烈的起伏着。

「我們能不能出去說兩句?」林婉婉看見沈欣欣激動的樣子,以勝利者的姿態,微微一笑。

「走吧!」沈欣欣沒有拒絕,可以的不甘示弱,快步,走在了前面。我不放心,看着楚媽說睡得很平穩,小心的跟在了她們後面。眼見着,她們兩個人走近了病房的安全出口,我悄悄的站在了門外。

「沈欣欣,汪洋和我就要結婚了!」林婉婉面帶微笑宣告。果然沈欣欣的面色一瞬間就慘白了。可我倒覺得是個好消息。

「你們要結婚了?」沈欣欣喃喃的說,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語。

「汪洋前一段時期間去找你,這個我知道,他已經和我說了。」林婉婉淡淡的說着,沈欣欣咬着嘴唇,睜大了眼睛看她。

「這個都怪我,前些日子,我對我們之間的感情有些懷疑,你知道我曾經最喜歡的人並不是他,因為我的不堅定,所以對汪洋的態度十分不好,那時我對他說,暫時讓他不要來見我,我想先自己冷靜一段時間,他給我打電話也不接,我只想一個人靜靜的想想。他很生氣,最後一次他在電話里大吼說:你不見我,有人想見我之後他就去跑去找你了。」

「你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沈欣欣冷笑。

「沒什麼,我只是想來和你道歉的。經過了這些天的思考,我覺得我還是和汪洋在一起比較適合。他是真的愛我,關心我。所以我打電話給他,他很高興,我們現在和好了,已經在計劃結婚的事情。我怕之前給你造成了什麼誤會,所以今天特意來道歉的。

我很理解你,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但是我要勸,你女人的青春就那麼幾年,該忘了就忘了吧!」

「這些話是汪洋讓你和我來說的?」沈欣欣的牙齒都在戰慄。

「汪洋有時就像個孩子一樣意氣用事,因為我讓他生氣了,他一衝動就跑去和你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他沒臉見你,所以有些話只好由我來說。」林婉婉刻意的昂起頭,對上沈欣欣的目光時,我看出她很不自然。

「林婉婉,你說的對,汪洋有時就像是個孩子一樣。」沈欣欣的口氣忽然鎮定下來,目光落在林婉婉的臉上,卻似乎不是看她,「不過慢慢你會發現,有時這是因為你愛他而替他找的借口

你們以後幸福與不幸福,結婚或者離婚都和我沒有半點關係,拜託你下次不要因為任何事情來找我,我沒有興趣。我以後再也不想聽到你們的任何消息!」沈欣欣猛地轉過身,推開門看到我,嘴角一撇,淚流滿面。餘光撇到林婉婉,她竟然深深的吸了口氣,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臉上沒了一絲的得意,慢慢的轉身,直接從樓梯走下樓去。

沈欣欣回到病房就一直在發獃。我走過去輕聲安慰她說:「欣欣,好幾個月了,是時候該放下了。汪洋和你在一起無論多長時間,終究你們不是一路人。就算沒有林婉婉還會有其他人,現在分手,未嘗不是件好事!」

沈欣欣抹了把眼淚,哽咽著說:「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想不通,破壞別人的第三者為什麼可以活得那麼囂張?他們怎麼就能在我眼前這麼幸福?」

楚夢寒在楚媽住院的轉天給我打來了一通電話。我高高懸起的心終於放下。他說那天晚上他在飛機上,說已沒有接到電話。他會比原計劃提前回來,我以為怎麼樣也得十幾天以後,可是沒想到這麼快就看到了他。

我急匆匆的從單位趕到了醫院,他正在床邊守着楚媽。這時楚媽已經基本沒什麼事了,看到了兒子,更是有了精神。拉着楚夢寒的手,不住的掉眼淚。

「小寒,媽一輩子孤單慣了,臨死的時候不想再一個人,你答應媽媽,等到了媽媽煙氣的那一天,你一定要守在媽媽的身邊。讓我臨走的時候能看到你。」

「媽。你胡說什麼?我剛才問了醫生了,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們回家。我不出差了,這段時間都留在家裏陪着你!」楚媽像個孩子似的因為兒子的這句話,一邊流淚,一邊笑。

直到了下午才放楚夢寒回家洗澡換衣服,有護工在,楚夢寒讓我和她一起回去,楚媽表情明顯是酸酸的,可是竟然破天荒的沒有阻止,只是說讓他早點回來。

氣溫升高了好幾度,春天的氣息越來越濃了。「夢寒,吃飯吧,中午我看你都沒有吃飽,我也是!」我挎着他的胳膊,這麼多天以來從沒有過的安心。

「我那也不想去,只想回家!」楚夢寒眸光幽深,漂亮的嘴唇揚起優美的弧度,抽出手把我摟在了懷裏,「桐桐」

聽到他低低的嘆息,我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兩個人不需要太多的語言,簡單的一個動作,就可以化解彼此所有的疲憊。我知道,他是想要感謝我

「楚總,你要是感謝我,就說服你媽媽讓我們的小屋換張床吧,每次和你這樣擠在一張單人床上,早上醒來的時候都腰酸腿疼」我由衷的希望,這個實際的問題能夠儘早的解決,之前覺得楚夢寒肯定會睡賓館,可是這廝幾乎只要有機會,就要過來和我擠在一起。

楚夢寒猛地停下腳步,臉上掛着抑制不住的笑容,笑得那麼燦爛,突然低下頭吻我。在馬路上?我用力推他,他的嘴唇不容我躲閃,好像我的唇舌是他嘴裏的花瓣,輕抿慢吮,完全不在意路人的目光。

終於被他放過,他端起我的下顎,深深的看着我說,帶身份證了嗎?

「帶了!」我皺着眉,迷茫的問。

「走,我們去一個地方!」

「去哪?」

「一會就知道了!」上了他的車子,一路飛馳,到了地方,我才看到原來他是把我帶到民政局來了。

「夢寒!你帶我來這做什麼?」嘴上這麼說,心裏激動得突突直跳。

「領證!」他說得堅決果斷,拉着我的手就往裏面走。

「楚夢寒,你瘋了你媽知道會氣壞的」楚夢寒摟住我,在我的額頭吻了一下:「我等不了了。我媽早晚會同意的!」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這樣做了,以她的性格會一輩子記恨我們先斬後奏,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桐桐,不會的!相信我,我媽已經在改變了!以她的性格想讓她徹底的接受你,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我們應該人為的縮短流程,她其實心裏已經再慢慢接受你了!」

我咬着嘴唇,楚夢寒沒有親眼看到楚媽背後對我的態度,他意識里的媽媽,和我看到的楚媽,並不完全一樣。我有些膽怯了。

他深深的望着我,眼睛裏充滿了期待對視許久,我一咬牙,最終點頭。再多的困難我也願意和他一起面對,我還擔心什麼呢?

可是我點頭的動作,楚夢寒卻沒有看到,他抬起臉,看向我的身後。怎麼了?我隨着他的目光看到他的身後有一輛警車停下來,車門打開了,從裏面走出兩個男人,快步向我們走來。

我心一顫,手腳冰涼。楚夢寒也是一臉的震驚,顯然,他也並沒有想到會在民政局的大門前發生這樣的事情。

「夢寒」我低低的喊着他的名字,看着那兩個人一步一步的走近。

「沒事的,桐桐!」他回過神來,抱緊我安慰,在我的額頭上再次落下一個吻:「別害怕,沒事的!」

那兩個人把楚夢寒帶走了。

我一個人站在民政局的門前,怔怔的發獃。來來往往的一對對男女,在我的身旁走過。

以前一片空白,彷彿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從沒有過的孤單和恐懼一起向我襲來。

我該怎麼辦,等待着我們的又將是什麼?

楚夢寒被警察帶走後的第二天,各方面的報道鋪天蓋地而來。比之前楚青雲落馬的消息更為關注。另外他與楚青雲的父子關係也被曝光,負面輿論一條接着一條的指向了楚夢寒。

報道聲稱,原資源管理局局長楚青雲涉嫌貪污的多個個土地競標的商業案件中有至少2個以上懷疑身為TPC中國區執行總裁的楚夢寒有極大牽連,案件正在審理中。這一次與之前不同的是,TPC已經正式開新聞發佈會對外告之將楚夢寒的執行總裁職務交由他人。

因為案情涉嫌金額過大並於中央落馬的要員有直接干係。我想了很多的辦法,都無法見到楚夢寒一面。也許以前我從來沒有真的恨過誰,可是現在,我真的恨楚青雲。

楚夢寒從小到大都沒有得到過父愛,拼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取得今天的成就,楚青雲真的幫過楚夢寒嗎?就算有,那些錦上添花的幫助就這樣害慘了楚夢寒,真是多餘,多餘他腦子有病

上次楚夢寒遭衛思平設計,也是因為楚青雲之前和衛思平的恩怨,如果是他那時的幫助,楚夢寒才能全身脫險,也算不了什麼,那一切的根源還不是因楚青雲?

楚夢寒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父親?

我知道楚夢寒的終極目標是自己創業,他是那麼謹慎正直的一個人,如果當時楚青雲和他溝通,他一定不會同意楚青雲這麼去做的。他們身上流着同樣的血液,可是人生觀和道德觀大為不同。楚青雲認為好的東西,有用的東西,根本就不是楚夢寒想要的。

出了這種事情,自然也沒有辦法向楚媽隱瞞,她聽從廣播里到后整個人都崩潰了。一會大罵楚青雲不得好死,一會一個人放聲痛哭,最後一個勁兒的哭着求我一定要救救楚夢寒。

「媽,夢寒會沒事的!你放心吧!」我像哄孩子一樣輕輕的安慰她。她哭腫了眼睛,泣不成聲,她把頭靠在我的胳膊上像是自語般:「

「夢寒小的時候,我的工作特別忙,每次幼兒園放學,我都是最後一個去接他。他比別的孩子上幼兒園的年紀要小,姥姥一直看他,那年姥姥突然生病,我送他去幼兒園的時候,他才2歲半,連褲子都不會穿。有一次我天黑才去接他,老師走了,把他放在傳達室里。我遠遠的看見他小小的一團,蹲在門口,那是冬天,他看見我,馬上張著小手向我跑過來,我一抱他,才發現,他尿濕的褲子已經凍出了冰碴子

他什麼也不懂,只是看到我沖着我咯咯的笑,一口一口的親我喊媽媽小手凍得像冰塊似的。

我當時抱着他就哭開了,他嚇得替我用小手擦眼淚:媽媽媽媽我沒害怕呀

我當時真不想工作了,可是一個女人沒了婚姻怎麼能夠再沒有了工作

之後楚媽給我講了很多楚夢寒小時候的事情將一個單親媽媽因為對孩子最初的愧疚慢慢的變成了對疼愛兒子的痴狂向我娓娓道來。

我在她面前強忍着眼淚,只是安慰她,可是楚媽不知道,她的兒子是她唯一的親人,更是我最親最愛的人。

我該怎麼辦?怎麼樣才能幫這個可憐的老媽媽,才能幫我自己。

我知道這件事情和衛思平一定有關,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人在美國。沒有拒絕見我,但是接電話的人一直是他的秘書。

我一次又一次的打給他,最終見到他的時候又已經過了三天。我所有的怒火在這三天的等待中已經被漸漸磨滅,我只想見到他后懇求他能夠放過楚夢寒。

我被人拿走了身上的所有東西,還有女秘書親自給我搜身。我像個木偶一樣被他們擺佈著。又一次來到他的辦公室,他已經在裏面等着我。看着我的眼神里閃現著勝利者的神色。

他嘴角掛着淺淺的笑意,用手指著沙發的位置對我說:「蕭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衛董,楚夢寒是無辜的,為什麼你不能放過他呢?你明知道他是被楚青雲拋棄的孩子,你和他之間的恩怨,為什麼非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呢?」

辦公室還是那樣的空曠豪華,他沒有坐過來,遠遠的看着我,在這樣的環境裏,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我們之間實力的懸殊。曾經在這裏我恐嚇過他,哀求過他,嘲笑過他。

今天,我想着讓每一寸毛孔里都在顯露著軟弱,我是真的來求他。可是在努力,也無法掩飾我眼中對他的恨意。可我漸漸發現,越是我這個樣子,他嘴角的弧度就揚起的越高。

「蕭桐桐,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見你嗎?」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讓人根本無法猜測出他的意圖。

「衛董,這一次我是來求您的,就算您不願意見我,我也會一直和你聯繫,想盡一切辦法,直到您肯見我為止。」

「蕭桐桐,如果說這一次我沒有想過要牽扯到楚夢寒,你會不會相信?」他看着我的眼睛,說得很認真:「這一次楚青雲的事情,多少和我有關,但是真正給他宣判的人並不是我,如果他不是自己本身有問題,又怎麼會讓別人抓住他的把柄呢?」

「衛董,得饒認出且饒人,你們之前就算有什麼恩怨,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您現在依舊聲名顯赫我懇求您放過楚夢寒」我用最誠懇的措辭,卻依然難以掩飾我對他的恨意。

我面前的這個人看似溫文爾雅,其實就是一頭披着友善外衣的豺狼,我在他的面前,也許他只需動動小手指,我就會死得很慘,可是我就是不能真的做到真正的卑微。

「蕭桐桐,我很欣賞你的執著甚至幼稚,你的性格和我見過的所有女人大不相同」衛思平這個時候的眼神,讓我感到了極大的侮辱。

「可是,你求我是沒有用的,我這個人不擅長記仇,因為一般情況下,我有仇必報。當年楚青雲在人前囂張的時候,如果有人像你一樣去求他,他也會和我一樣。

至於楚夢寒,他最大的不幸是有這樣一位父親,既然父母無法選擇,那麼只能接受自己的命運。或者說,他還是不夠強大。我是一個商人,不是慈善家。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的社會,如果他比我強,大可以讓我生就生,讓我死就死。也許次刻上門哀求的人就不是你,而是我的家人。

所以要怪,還是去怪自己吧。我等着他比我強大的一天,只要他還能有翻身的機會。

至於你」衛思平從上到下細細的打量我,眯起眼睛說:「我記得很早前,我給你發過一條短訊,好自為之明哲保身。有句古話說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這個時候你還是最好離楚夢寒遠一點,你們並沒有婚姻關係,如果你繼續執迷不悟,小心惹禍上身。

還有,我之前為你開出的條件依然有效,只要你願意,我承諾的一切,會馬上兌現。」他走到我的身邊,用手抬起了我的下巴。

這種曖昧的姿勢,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君主,俯視弱小的螻蟻。

我收起了恨意,我明白了,衛思平說得再多,有一件事他說得是對的。他幫不了楚夢寒。楚青雲的事情牽扯太大,和他有關的一切人和事,都已經不是作為檢舉人之一的衛思平所能干涉的。

我輕輕的推開他的手,嘴唇好乾,端起了面前的咖啡,輕輕的放在嘴邊。

「蕭小姐,我覺得你是個聰明人,眼下的楚夢寒,不值得你為他做什麼。你還年輕,還沒有真正的享受過這個世界,我可以讓你明白,整個世界有多麼精彩。」

我冷冷的看着他,擠出一絲微笑,他因我我臉上表情的改變,眼神變得更加饒有興趣。

我一揚手,杯里的咖啡完全倒在了他的臉上。

「你?」他沒想到我敢這麼做,儒雅溫和的臉上一下子變得猙獰。聲音里卷著暴怒的氣息。

「董事長」從外面推門而入2個疑似保鏢的男人,看見我們之間的情形,上來就要拽我。衛思平很有風度的摸了一把臉,然後長臂一擺,那兩個男人退了出去。

衛思平不會幫我,他也幫不了我。我一個人蹲在路邊,像是流浪的小狗一樣,來往穿梭的人影似乎已經不再和我同一個世界。

我見不到楚夢寒,得不到他的消息,只能通過律師傳來對他越來越不利的消息。

我的世界早就已經沒有了陽光。

萬般無奈之際,我想到了蔣若帆的媽媽,她那個時候對我說,只要我不再糾纏她的兒子,如果有一天我有求與她,她會盡最大的能力幫助我。

我找到了她那天給我的名片,打電話給她。她也聽到了消息,表示會一定幫助我。我很欣慰,蔣若帆的媽媽和他一樣,都是一諾千金的人。

可是幾天後,我接到了她的電話的回復,聽見她惋惜和抱歉的聲音,我當時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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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夫同居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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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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