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本來自詡已經是大人,不願意再當小尾巴的戰冽,最後還是讓壯哥兒給拉了過來,一家人氣氛熱絡的吃了頓回門飯。

今日辦出一桌酒席來的是鄔深深給肖氏新置的僕婦,手藝過得去,吃得皆大歡喜。

不料,吃過飯、喝了茶,肖氏便趕着小兩口回去。

「別累著姑爺了。」

這是什麼理由?哪能這樣就累著?

鄔深深心裏有些憤憤不平,難道有人得寵,她卻是一夜之間就從娘親的心目中失寵了?

娘啊,您會不會太現實了?不帶這樣的!

戰止和鄔深深新婚這幾日,過的是神仙般的生活。

兩人有說不完的話,一起看花,吃點心,曬太陽,不亦樂乎,情生意動時,床笫間的繾綣更是情難自已。

鄔深深覺得都快要不認識這樣的自己了,那樣的快活、樂意,整天日子彷佛就只為了圍着身邊這個男人在轉,而他也是。

只是她念頭剛起,她身邊的男人就有些不開心地說:「以後不可以了。」

「不可以什麼?」她茫然的應道。

戰止攬着她的肩膀,親昵的在她的面頰親了兩口,「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心神不寧。」

他曖昧的在她耳邊低語,表情就像對待孩子似的。

鄔深深微微一愣,想起這些日子的魚水之歡,她從來沒這樣放縱過自己。

戰止趁機賴在她身上,非要她說個明白不可,「心情不好嗎?還是覺得我待你不好?」

他的口氣,他的身體,還有他那開始不安分的手,讓她的臉色一片通紅,而自己的身子也從僵硬到了柔軟,很快便動情了。

她拉住戰止的袖子,聲若蚊蚋,「我只是怕我自己又順了你的意……」

戰止錯愕,隨即哈哈大笑,把她摟在懷裏再也不放了。

鄔深深的臉簡直可比灶膛里的火,她索性埋在戰止懷裏,抬不起頭了。

「對了,我一直想把這東西給你,每回都忘了。」戰止着迷的摸著鄔深深的鬢角和臉蛋。他們有一輩子,他不想用樂此不疲嚇壞她,只是他也有些哀怨,新婚夫妻,剛嘗到甜頭,總是會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好吧,是他亂來了。

「是什麼?」她喃喃。

戰止彎身從床畔的小几打開抽屜,拿出一個黑漆螺鈿匣子和一把鑰匙。「賬本、房契、地契還有銀票都收在這匣子裏,這是鑰匙,我把自己和這個家都交給你了。」

「我會把家裏的一切打點好,你放心。」鄔深深望着戰止。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發。

兩人終於歇下。

鄔深深很快發出綿長又均勻的呼吸聲,本來閉着眼睛的戰止亮起一雙如炬的眼。

他凝視身邊的女子許久,輕輕把她摟進懷裏,然後調整了個最舒適的姿勢,慢慢陷入甜蜜的夢鄉。

日子如水般過去,當晉房過來稟報鋪子一切佈置妥當,人手業已齊備,請人選好兩個好日子,問鄔深深中意哪個?

鄔深深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新婚日子過完了,該要振作精神回去打理即將開張的鋪子和被她置之腦後的榨油坊和鹿場。

次日一早,她洗漱打扮,伺候戰止出了門,自己也打理妥當,去了鋪子。

八月,花生收成,碩大的花生籽粒飽滿,新鮮生吃居然滿口甘甜,鄔深深讓人用大鐵鍋加鹽不停翻炒,起鍋的花生香酥可口,好吃到工人們讚不絕口,「這要拿來當下酒菜該有多好。」

於是鄔深深的產業下面多了一家專賣原味花生、花生酥、水煮花生和香鹵花生的小吃鋪子,而廚子專程由黑浪城聘來。

別看花生不起眼,花生有長生果的美譽,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愛吃,最重要的是僅此一家,別無分店,更加上香噴噴的花生油,「止商號」很快壟斷花生這一塊市場。

沙頭溝前後左右屯子的人見鄔家花生田居然一年有兩獲,花生可以榨油,油啊油,誰家能短了油?誰家不吃油?只怕吃不夠和沒得吃啊!

家有農地的人都躍躍欲試,各屯子的村長遂去央求鎮子的亭長代為說情請託。

亭長受託而來,心裏沒把握人家會不會應允,沒料到這位當家當下便允了,但每一戶無法供應太多的種子,因為中秋過後他們自家的地還要播種。

亭長回去向眾人回復,農戶們欣喜若狂,能得到種子已經是人家大度,想要足夠的種子他們來年多留一些下來就是。

於是罕見的,向來年獲只一回的東北大地,重新耕種,落肥,埋進可以豐收的種子。

人們有了第二次收穫的希望。

戰止夫妻的名聲得到了空前的高度。

鹿場也因為飼養鹿只得法,鹿群繁殖迅速,這名頭傳開,不只是富貴人家想來買鹿,勛貴世家也派人傳話,更有京城大戶人家提早訂了,他們要鹿、要鹿,不管是要拿來食用或觀賞,這些人都不是一隻、兩隻的買,是二、三十隻的買,還有一口氣要上百隻的,鄔深深客氣簡單的拒絕,如果要,就慢慢等,不想等也無所謂,他們家的鹿又不是母雞下蛋,說要就能生出來。

中秋那天,一輪白玉盤掛在滿是星子的天際,鄔深深備了小巧的月餅、沙果、秋梨和沙黃的西瓜,遣退了下人,和戰止賞月、吃點心,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感受着這種無聲勝有聲的溫情和靜謐。

鄔深深看着戰止的眼眸如星的閃著璀燦的光芒,覺得自己好像掉入一池星光中,載浮載沉,再也不想從中爬起來了。

「夜涼了,我們進去吧。」戰止的鼻息噴在她的耳際。這小妖精一定不知道自己眸中含情,斜睨著自己的目光有多嫵媚吧。

既然感受到了她的柔情,又豈能辜負今夜大好時光?

他抱起妻子回到內院。

這一晚,內院幾盞紅彤彤的燈籠在風中不斷搖曳,就如同燈火不熄的內室,一片春色。

不得不說,戰止是個人才。

鄔深深自覺因為有前世的關係,知曉一些新知識,可如何統籌謀畫,靠的卻是戰止,短短一年時間,當初的鹿場和榨油坊規模就在戰止手裏無數倍的成長,加上晉房的奔波運作,如今不只黑浪城,山西、淮西、淮北、直隸都掛上了止商號的旗招和匾額,南貨北送,北貨南移,做足流通,經營的商家鋪子越發多元。

戰止在書房核對從各地送回來的賬冊,初夏還稱不上熱,書房四周又有綠樹蔭涼,他卻有些心不在焉,這並非天氣炎熱引起的心浮氣躁,而是他在考慮該提拔誰上來分攤晉房肩膀上的重擔。

幾經思慮,鋪子裏有幾人看似能堪大用,但和晉房一比,資歷又太淺了,真要提拔起來,只能從晉房帶的幾個掌柜們下手。

要不然去問問娘子,他有大半天沒見着她了。

「將軍。」門外有人低喊。

會喊他將軍的人只有近衛和死士們。

「進來。」

露臉的是趙錢,黑炭似的臉,小小的個子仍舊沒變,只是服裝變了,他不再是一身玄色勁裝,而是像尋常人穿起了繭綢袍子,看起來一副生意人的模樣,但樣子雖然漂白了,暗地乾的仍是探子的事務。

「喜子,出去守着,沒事別放人入內。」戰止讓給他磨墨、伺候茶水的小廝去門外守着。

喜子規矩的行禮,也沒看趙錢一眼,順從的出去,站在廊上看着樹枝上啁啾的麻雀。

要戰止說,喜子是個很不錯的隨從,父母雙亡無法養活自己才賣身為奴,雖然才九歲年紀,成熟穩重,不多話,手腳麻利,是個可造之才。

「有京里來的消息說,倭寇水軍從春天開始犯邊,不過短短几月已經連續攻下兩座城池,直逼京城了。」

「京里不是有蒙紹?」戰止眼皮也沒掀一下。

「烏爾干國的可汗經過新舊交替后也是蠢蠢欲動,蒙放將軍不敵,蒙紹將軍去年年底便奉命去了漠北。」好不容易消停了一、兩年的外患又起,頭尾若都失守,天工就危矣。

「福建水師巡撫現任是誰?郭綸嗎?」

「是。」

「他怕是指揮不動現在的福建舊軍。」說是戰家軍,也只剩下一個殼,在戰氏一門三百餘口被一條繩子串成串,惶惶走過京城東大街的時候便風流雲散了,如今倖存下來的人良莠不齊,否則,那兩座城池是怎麼淪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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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興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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