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三章
凌展馳站起身,向後退了退,坐到旁邊的沙發里,「有心事?」
顧曦顏迅速地瞄了凌展馳一眼,繼而接着捋著褲腳,「天氣越來越冷了。」
「這裏的冬天你該早就適應了吧?」凌展馳隱約覺察出這可能只是顧曦顏的引子。
「嗯。」顧曦顏輕輕地應了一聲,她不是怕冬天的寒冷,只是入冬之後,很快就要過年了,很快就會放假了,而她……怕回家!「過年的話,公司需要有人值班的吧?」
「怎麼,你想加班?」凌展馳目光沉沉地看着顧曦顏。
「工資翻倍很好。」顧曦顏拉扯著理由,她不敢和凌展馳的目光碰在一起,恐怕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你不回家?」凌展馳問得越發細緻起來。
「又不是第一次過年不回家,我爸媽也……習慣了。」想起父母,顧曦顏愈加歉疚,她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跟他們說,他們怎麼就生了她這麼一個不讓人省心的閨女呢?
「女兒不同於兒子,小棉襖該更暖和些的,他們一定很想你。」凌展馳仔細地斟酌著措辭,他不想輕易觸碰顧曦顏某根敏感的神經。
「其實,我是沒想好要怎麼告訴他們這件事。」顧曦顏下意識地開始啃手指甲,她很久都沒這樣過了,「我承認,我很想回去但又害怕回去……」
「事情不能瞞他們一輩子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都是最愛的人。」凌展馳心疼地看着無措的顧曦顏,她可以憑着一時之勇離開薛子墨,如今面對世間最溫暖的親情卻望而卻步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從來都不想讓他們擔心失望的……」顧曦顏清楚即使父母知道了,也不會埋怨指責什麼,只是從此以後留給他們是無盡的擔憂和愁緒,那是她萬般不願意看到的!
一定是下雨的原因,顧曦顏覺得自己的情緒比站在窗前的時候更加低落,自己明明告誡過自己,不要在凌展馳跟前「失控」,但不知道為什麼,向他傾訴好像成了一個習慣,她明明是準備他推得越遠越好的,怎麼卻連自己的嘴巴都管不住了!
「知不知道,人的腦袋有時候是個障礙,顧慮重重之後就什麼都做不了了,很多事情都會被耽擱下來,」凌展馳再次在顧曦顏跟前蹲下來,輕輕地把顧曦顏的手拉下來,「其實,這些情況都是暫時的,很快就會過去的……」
「可我不想耽誤任何人,他們該有他們自己的生活,享受他們該享受的東西,不能為了我,受到牽連……」顧曦顏搖搖頭,好像以此來堅定自己的決心。
「說別人耽誤了自己那都是借口,人都是自己耽誤自己的。」凌展馳握著那雙小手,遲遲不願意鬆開,「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們認為值得,為愛的人,他們願意停留,哪怕是牽絆,那都是心甘情願的。」
「可我不想那樣,一點兒都不想。」顧曦顏把手往外掙,卻牢牢地被凌展馳握著不能掙脫,「我不想再欠別人的了,我知道我欠了,我還不起!」
「沒有人要你還!起碼我不要!」凌展馳抬起顧曦顏的下巴,使她的視線和自己對視,「我唯一後悔的是不能把薛子墨從你生活里抹掉!」
顧曦顏的眼睛在凌展馳的臉上探尋着,彷彿在思索着他說的可能性……
「這個是你的嗎?」凌展馳說着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那個心形吊墜,放在手心裏,遞到顧曦顏的面前,「我一直都帶在身邊……」
顧曦顏盯着凌展馳掌心裏的吊墜,看着看着,眼前便是霧蒙蒙的一片,咬着嘴唇忍着,忍着,便不想再忍了!
這根本不關雨天的事情,也不關自己爸媽的事情,原來他才是「罪魁禍首」!
「你是小偷嗎?什麼時候就把我的東西給偷走了?你剛才為什麼不走?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你幹嘛非要這樣……跟我說話?你幹嘛……要回來招惹……我?」顧曦顏的哽咽已經不能讓她把話完完整整地說通暢了,一把揪過那顆吊墜,緊緊地攥在手裏,凌展馳就是這樣,能把人捏得死死的!
「我……」凌展馳被顧曦顏那突如其來泛濫成災的淚水弄得有點兒措手不及,伸出手一邊替她抹着眼淚兒,一邊消化著顧曦顏剛剛說的話,「如果我能放得下早就放下了,怎麼辦,顧曦顏,我現在也不想放下了。」
「是我又做錯了嗎?」顧曦顏吸著紅紅的鼻子,愣愣地看着凌展馳,此時對面的那雙眼睛裏沒有任何的戲謔,滿滿的認真和堅定讓她有些恍惚……
「沒有……」凌展馳輕聲說着,摩挲在顧曦顏臉頰上的右手的停了下來,「我喜歡你這樣。」
「哭嗎?」顧曦顏說着抽噎了一下,突然眼前的這個男人認真起來不是一般的迷人……
「不是,信任我的你。」凌展馳微微笑着糾正,這樣的顧曦顏一樣令人着迷。
「你是個騙……」顧曦顏覺得自己被凌展馳的笑迷惑了!
「別說話……」凌展馳的語氣隨着顧曦顏的目不轉睛變得迷離起來。
「為什麼?」顧曦顏問著發現凌展馳的臉越來越靠近自己,想後退之時,兩人的鼻尖已經碰在了一起。
「因為我要吻你……」凌展馳說着,右手滑過顧曦顏的頭髮,扶著那顆小腦袋,阻止了她的后移。
「你不能這樣……」顧曦顏趁著喘息的機會說,「誘惑我……」
凌展馳沒有耐心聽她說完,便把那聲音封在了唇里……
「這也是朋友之間最起碼的關心和照顧?」顧曦顏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
「不是,是我愛你!」
我愛你是什麼?我想與你在一起度過這一天,每一天,聊一些有的沒的,不介意站在你旁邊洗碗,當你看正面的半張報紙時,我就看背面的那半張……
凌展馳憐惜地撫摸著顧曦顏的長發,一臉滿足的笑,她怎麼可能知道現在面對着她的他,曾在心裏對她說了多少話,內心多少次為了她百轉千回!
他不知道要如何愛她,就那樣看着她,前後左右地跟着她,以自己的才華和智慧投身於她,不夠,就以信念,再不夠,就以身以命一生相許……
顧曦顏暈得個七葷八素間,感覺自己被凌展馳從沙發里抱起來,睜開眼睛,凌展馳正抱着自己往卧室里走!
「你要幹什麼?」顧曦顏心中警鈴大作,這還了得,他顯然不是只想吻吻那麼簡單,而自己遠遠還沒有準備好事情進一步的演變,一切來得太快!
「能幹什麼?不該睡覺了嗎?」凌展馳說着把顧曦顏放在了床上,居高臨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已如驚弓之鳥般的顧曦顏。
「你想得美!別想得寸進尺!」顧曦顏火速直起身體,想要「落荒而逃」,這人果然思想邪惡,還好自己能夠懸崖勒馬!
「我確實想得美美的……」凌展馳笑着彎下腰,強大的壓迫感讓顧曦顏立馬自動降落在了床上。
「你冷靜點兒,凌展馳,你得適可而止,」顧曦顏盡量把身體往後撤了撤,吞了吞口水,「你聽我說……剛才是你主動的,雖然我們都是成年人,但你不能這樣肆無忌憚……」
「你覺得這會兒說什麼有用呢?」凌展馳聽着顧曦顏的「胡言亂語」,差點想要笑岔氣兒,自己應該算是控制得當吧,怎麼在她眼裏好像更像是禽獸,「如果美男計好使,我倒是不介意拿出來用用的……」
凌展馳說着,繼續向前探著身體,顧曦顏倉皇地用胳膊肘拖着身子向後倒退,看着凌展馳一副「色眯眯」的模樣,已是那個什麼的前奏,自己千不該萬不該經不起他的誘惑!
「不,我想起來了,我還得給歐陽逸宸整理材料……他周三的講座,再不抓緊時間,會來不及的!」顧曦顏終於找到了一個再正當不過的理由,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凌展馳架在自己身體兩側的胳膊,示意他起身。
「他連這個都搞不定,還怎麼當教授?」提起歐陽逸宸,凌展馳明顯不悅起來,在這個風花雪月的兩人世界裏,怎麼能插進來一個外人呢?「我們……還是睡吧!」
「我知道你一向公私分明,這事兒真的不好耽誤的……」顧曦顏眼睜睜地看着凌展馳給自己拖了鞋子,拎起被子蓋在她身上。
緊接着,凌展馳順着顧曦顏的右側躺了下來,大手蒙在了顧曦顏的眼睛上,「閉上眼睛……」
「你剛剛不是想……」顧曦顏的眼皮在在那寬大溫暖的手掌下眨巴著。
「噓……別把我的心裏話說出來。」凌展馳索性把那顆小腦袋移到自己的懷裏。
「果然是動機不純傢伙!」顧曦顏暗自嘀咕著。
「啪」的一聲,一室黑暗,顧曦顏略帶僵硬地躺在凌展馳的懷裏,心「砰砰砰」地亂著節拍,以至於後來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
「還是你想做點兒別的?我樂意奉陪。」凌展馳戲謔的聲音痒痒地鑽到了顧曦顏的耳朵里。
「可我已經瞌睡得睜不開眼睛了……」顧曦顏只得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呵欠,「你信命嗎?凌展馳……」
「命里有你我就信!」
那是顧曦顏睡得最最安穩的一晚,或許她該遇見這樣的他,了解她勝於了解他自己,愛她更勝於愛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