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敗勢

第82章 敗勢

大褚永延新曆二年元月初一,正是闔家團員的新春佳節。

然而對於永安的百姓來說,這個新年過得卻心驚膽戰,外面烏鶴的士兵正在家家戶戶搜查,見到青壯男人便直接抓了,說要讓他們參軍保護永安。

大過年的,誰願意離開妻兒父母給外族蠻人賣命?再說外頭攻城的可是當年的太子爺,他們寧願他回來再次登基,也不願意被外族欺凌。

人就是這樣,窩裏斗得再凶,也不能被外人欺負分毫。

所以當烏鶴士兵十分強硬地要拉青壯男人走的時候,當場便有個八尺漢子激烈反抗,他嘴裏大喊著「蠻人滾出永安」之類的話,一邊試圖掙脫逃離。

烏鶴士兵冷冰冰地看着他,一個小隊長模樣的將領策馬而來,二話不說直接手起刀落,大漢那顆血淋淋的人頭便落了地,咕嚕咕嚕滾了老遠。

周圍的百姓們嚇得尖叫,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烏鶴將領冷冷掃過剩下的人,用還滴著血的刀指向屋檐下的婦孺老小們,用生硬的褚語含聲問:「還敢不敢?」

被壓着的漢子們都沉默了,這些烏鶴蠻子根本不把褚人當人看,萬一他們激烈反抗,受傷害的說不定就是自己的妻兒老小。

他們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對於他們來說,親人的性命更為重要。

見他們都老實了,那烏鶴將領輕蔑笑笑,指揮着士兵們把他們抓走。

在他們身後,是妻兒父母哀傷的哭泣聲。

等到士兵們的身影消失不見,剩下的百姓們才漸漸回過神來,有的人一臉絕望地回了家,剩下的卻湊在一起,幫被殺的那個漢子收殮屍身。

他合家上下就只剩下一個人,在這永安城裏無親無故,大過年的,總不能叫他就這麼走了。

百姓們心裏惦記被抓走的親人,卻也默默幫他找了口棺木下葬。

到底街坊鄰里一場。

澹臺門外,又是一天大戰伊始。

休息了一夜,士兵們精神頭養了回來,一個個穿上鎧甲精神抖擻。

對於褚軍來說,過不了三日,他們便能贏了。

烏鶴的士兵越來越少,雁衛也在慢慢消耗,只要他們這邊能撐住,那最後失敗的肯定不是他們。

就在早膳時,榮景瑄還特去看望了士兵,跟他們講:「羅平和廣清的守城士兵也正在調集,不日便會到達永安,我們能撐住一天,便多了幾分希望。」

因為他這句話,士兵們個個滿懷信心,彷彿勝利就在眼前。

列隊、擊鼓、鳴號,褚軍一輪下來,已經把氣勢又提了上來。

然而這一次烏鶴的士兵們卻都沒動,他們列隊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對面的敵人。

就在榮景瑄想要下令突襲之時,烏鶴軍突然變陣,前後兩隊士兵交換而站,在烏鶴的最前方突然多了一排布衣漢子。

這些人高矮不一,穿着各異,身無鎧甲,手無利器,就這樣一個挨着一個站在烏鶴士兵前方,彷彿肉盾一般。

孫昭眯起眼睛一看,頓時怒從心生。

那些明明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

烏鶴用永安城的百姓做人盾,這樣整整齊齊擺擋在他們身前,讓褚軍根本無法用遠攻武器打擊。

看明白這一切后,榮景瑄的臉頓時就黑了。

「卑鄙。」

確實也是太無恥了。

就連謝明澤也忍不住在旁邊咒罵:「這些草原來的畜生。」

或許是氣急,他這輩子都沒說過這樣難聽的話。

榮景瑄冷冷看着對面那群耀武揚威的烏鶴士兵,咬牙切齒道:「他們不會把永安百姓當人看,但我們會,這一點掐的太准了。」

謝明澤深吸口氣,道:「似是天治道人出的主意。」

「不是他便是阿木爾,這兩個人巴不得褚人都死光了才好。」

兩個人正想對策,對面的烏鶴士兵突然動了。

只見雁衛全部退到最後方,然後便由弓兵推著被綁成一排的百姓往前走。

這是要用人做肉盾遠攻?榮景瑄皺起眉頭,吩咐孫昭:「組盾防守,讓弓箭手遠攻,切勿傷害百姓。」

孫昭領命,迅速讓步兵搭起兩層鐵盾。

兩層鐵盾的縫隙之中,是褚軍的弓兵營和火器營,他們一同往前推進,很快便與烏鶴軍交鋒。

烏鶴的弓兵並不比大褚的差,他們常年打獵,手上功夫自是不弱。

況且身前還有反抗不能的肉盾,烏鶴士兵第一次覺得打仗這樣毫無顧忌,這樣暢快,看敵人那畏手畏腳的樣子,他們就覺得把昨日的怨氣都出了。

「長生天在上,卑微的褚人是贏不了的。」有的士兵用烏鶴語這樣大聲說着。

然而下一刻,他便被火彈擊中,額頭上迸出鮮紅的血液。

就算前方用人牆防守,褚軍的火器營也能在縫隙中殺敵無形。

他旁邊的士兵一下子就憤怒了,他無法衝出陣中,便舉刀一揮,直接把他前面的那個百姓砍掉一條胳膊。

那百姓不過是個二十幾許的年輕人,猛然受到重擊,痛的大叫一聲便昏了過去。

這一下子,不僅被他們綁成肉盾的百姓們驚了,就連榮景瑄也憤怒的差點沒掰斷手中的令箭。

謝明澤冷臉看向前方,他覺得他們一定要想個辦法。

大褚百姓的血不能白流,烏鶴的囂張總要有一個終結。

他的目光在自己的陣中掃過,突然看向最後面角落裏的一個帳篷。

那裏並不是讓士兵住的,而是藏了他們手中最重要的武器--一門火炮。

先前他們並未用火炮,是因為他們對付烏鶴不是單純的攻城,烏鶴的騎兵雁衛很是了得,他們出城迎戰,兩方士兵廝殺在一起,用了火炮便不成了。

謝明澤看向那邊,榮景瑄也彷彿心有靈心,同他一起回過頭去。

「如何?」謝明澤扭頭看他,輕聲問。

榮景瑄遠遠向澹臺門高大的城門處看去,由於雁衛後退,所以此刻離城牆並不遙遠。

他在算火炮的射程,他們這火炮是虎蹲炮,射程最遠達三十丈,是大褚末年能製造的最厲害的火器。

著一門虎蹲炮的非常貴重,榮景瑄手裏也不過只有兩門。原本大褚國庫還有十門,後來全部被銷毀了。

既然有三十丈,那麼只要把大炮推到褚軍陣前,一個炮彈過去便能到城牆根下,先不管城牆到底會如何,前面的那些雁衛總歸是抵抗不了的。

榮景瑄看着對方節節逼近,迅速招來親兵下令:「命孫將軍用火炮打擊地方後防,不計較城牆損毀,務保百姓及我方士兵性命。」

親兵迅速傳旨,孫昭領命直接讓火炮一側的步兵也列盾陣,擋住了地面上敵人的視線。至於城牆上的,要看他們傳話的速度了。

謝明澤又叫來另一個親兵,讓他迅速去傳信給玖和門攻城的陸既明和戴顯,讓他們可動用火炮,城牆損毀不用關心,只要百姓命保住便可,城牆還能重修。

這一系列命令傳達下去之後,火炮已經移到相應位置,孫昭這次倒是十分迅速,他直接下令點燃火線,然後便撤開前方遮擋的盾兵。

盾兵移開的一瞬間,只聽城牆上的哨兵大喊:「大炮,大炮,快躲開。」

兀束一驚,抬頭果然看到褚軍在角落裏放着一門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準確無誤地對準他們。他正想命令士兵趕緊躲開,可話還沒說出口,耀眼的炮彈便直接射入半空之中,直接往烏鶴大軍後防襲來。

只聽「嘭」的一聲,火光衝天,灰土蔓延,高大的城牆都在跟着一起顫抖。

城牆根下,士兵們倒在一片火海血水中,他們捂著身上的傷口不斷哀嚎。

兀束使勁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然後迅速大聲喊道:「快往前方撤離,快往前方撤離。」

可是剛才的爆炸聲太過懾人,許多士兵還頭暈目眩,根本來不及仔細聽將軍到底說了什麼。

匆匆一看,後面至少有兩千雁衛被火彈潑及,死傷不計其數。

兀束震怒,他抓過小兵命令道:「讓前面的殺掉俘虜,殺掉俘虜。」

小兵迅速跑去傳令,然而還未等他接近己方隊伍,突然一隊輕甲兵從大褚的盾陣後面一躍而起,直接舉著大刀落入烏鶴軍的陣營里。

烏鶴軍剛才都被震天的大炮驚呆了,並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只這轉瞬功夫便被褚軍抓住,跳入陣營的這五十輕甲兵是褚軍最精銳的先鋒步兵,近戰能力出眾,他們落入陣中便直接舉刀就殺,毫不猶豫。

而盾兵們則趁著這慌亂功夫,一下子拆掉盾陣,迅速接近百姓砍斷繩索。

烏鶴只微微領先了一個時辰的優勢,徹底被打破了。

然而事情遠遠不止停留在這裏,還沒等兀束下達新的指令,火炮的第二發炮彈卻又緊隨其後。

火炮威力巨大,爆炸時有地動山搖之感,在永安城中,長信宮裏,阿木爾與呼牙正在商議對策。

突然,牆上掛着的清供圖晃了晃,帶起細微的塵土。

呼牙皺眉看了一眼,復又低下頭去看堪輿圖:「陛下……兀束守不住的。」

阿木爾十分煩躁,聽了直接罵道:「還沒到最後,你怎的知道守不住?莫非真看上那不中用的老頭,被他上了這麼多年上爽了?」

呼牙面色一變,厲聲道:「阿木爾,不要惹我。」

阿木爾憋的臉都紅了,最終把更不敬的話憋了回去。

雖然他是烏鶴的族長,但是呼牙是大巫,他能直接聆聽長生天的聖音。很多時候,雖然他的權利不如族長,族長對他卻不得不尊重。

「那你說如何?」

呼牙緊緊皺起眉頭:「如果不行……我們便……回烏鶴!」

阿木爾臉色越發難看,他們廢了那麼多功夫,準備十幾年才打入永安,這一路死去多少勇士?又有多少族人滿懷希望來到這片富庶的土地生活?

如果他們就這樣灰溜溜回去,他也沒有顏面再當這個族長了。

「你就甘心?這十幾年你是怎麼過來的,你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

呼牙沉默了。

他想起這些年的屈辱與苦悶,那種無邊的恨意又折返上來,他咬牙切齒道:「待會兒我便把他抓來,把他扔到城牆上給他兒子看看。」

「榮景瑄想做皇帝,他不敢弒父。」

就在他們商量怎麼對付榮景瑄的時候,勇武軍的大軍已經來到沾化門城門下,他們由大駙馬付彥和帶領,直接在沾化門前列隊。

金吾緩緩落下,這一日的激戰即將要過去,澹臺門和玖和門的戰事漸漸和緩下來的時候,從東北處傳來的鼓聲又把眾人的心激了起來。

榮景瑄和謝明澤對視一眼,臉上滿滿都是欣喜:「勇武軍趕到了。」

一萬五勇武軍趕到了,而沾化門卻只有五百士兵防守。

大褚永延新曆元年的元月初一,成為烏鶴最難熬的一天。復國[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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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國[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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