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妙計

第69章 妙計

蘇府

「祖父、爹、娘,孩兒回來了」,蘇沐雪筆直跪在蘇暮寒和娘親跟前,「回來就好,漠北戰亂,可有受傷?」,蘇暮寒擔憂地問道,「沒有,蘇家槍法豈容人近的了身?」,蘇沐雪俏皮地眨了眨眼。

「你祖父成日都在記掛你,你也是,連封書信也沒」,蘇暮寒偷看了眼老爺子,給蘇沐雪使了個眼色,說道,

「沐雪從柳州給祖父帶了最愛的綠豆糕,這就拿上來」,蘇沐雪乖巧地說道,蘇之年沉着臉,喝道,「你一個姑娘家,先是灃州大亂,接着去了漠北軍營,還嫌鬧的不夠大嗎?!」,

蘇沐雪跪着,恭敬地磕了個頭,「沐雪不止是蘇家的女兒,還是周朝的左司諫,灃州叛亂,漠北兵變,沐雪不能坐視不管」。

蘇之年重重地放下茶杯,哼道,「巧舌如簧,老夫辯不過你,暮寒你也是,終日練兵,也不知道如何管教女兒,年紀已是這般大了,開春已是二十,親事一拖再拖!」,

「父親說的是,兒子這就着手安排」,城門失火,殃及魚池,蘇暮寒連聲應道,蘇之年揮手,道,「不必了,依你的性子,不知拖到何時。林家嫡子林文軒乃今年的新科狀元,相貌出眾,又有才情,本來皇上有意配給芝菱郡主的,是老夫厚著臉皮去求的這門親事。年末,就把這門親事辦了」。

蘇沐雪大驚失色,重重磕頭,道,「祖父!我與林家公子素未謀面,豈能隨意了事?!」,蘇之年說道,「在新科宴上,我見過林文軒,確是儀錶堂堂,談吐有禮」,「沐雪不嫁!」,蘇沐雪跪倒在地。

「婚姻大事,由不得你」,蘇之年語氣很強硬,「當年你爹也是不願,後來,娶了你娘,如今日子和美」,「爹,過去的事就不提了」,蘇暮寒臉上有一絲尷尬,打了個圓場,「過幾日,讓沐雪和文軒見一面,若是彼此有意,再談親事」,蘇之年這才勉強應了。

兒女繞膝下,皇帝的病有了些起色,當夜辦了家宴,邀各宮妃嬪、皇子公主,沒有大張旗鼓,只是清淡的膳食,相互聊些家常。

「父皇,兒臣有好消息」,周越站起身,昂然挺胸,朗聲說道,「在兒臣來京前,率西南軍擊潰了蠻子最強的圭族軍,如今,西蠻已是氣數漸消,相信不久之日,便會臣服在周朝麾下」,

「好!越兒征戰數年,守護西南邊境,朕心甚慰」,景弘帝稱讚道,命人重賞周越,

「兒臣敬父皇!」,周越身如青山,高舉酒杯,仰頭飲盡,英武氣概,「好!」,景弘帝彷彿感染了軍人氣概,笑道,「朕陪你飲酒!」,說罷,命李承前上酒來,

「父皇龍體尚未康復,此酒恐怕飲不得,為了大周江山,父皇還請顧惜」,周仁起身,溫聲說道,

「這....」,景弘帝有些遲疑,君王一言,豈能反口,

周池羽起身,說道,「兒臣為此宴,特備了松竹梅白璧藏吟釀,性溫而清淡,父皇少飲些,不傷龍體」,

「善!大善!」,景弘帝笑道,「昭寧心思細膩」,命李承前上前取酒,

「臣妾替皇上斟酒」,蘇皇后在旁軟語輕笑,親自挽袖替景弘帝斟酒,不經意道,「皇上,今年開春,仁兒對《論國策》的總編,得了太傅的首肯,改日臣妾讓人遞給皇上,給任兒指點幾番」,

「喔?真有此事,朕對此冊早有所聞,只是奈何這些日子易睏乏,憾不能覽,如此甚好,朕可先一閱仁兒的編著」,景弘帝喜文,愛書成痴,即刻與周仁聊了幾句論國策,周越見景弘帝注意已移走,訕然坐下,臉色陰厲。

蘇皇後邊替景弘帝斟酒,邊在旁附和,讓其餘眾人看的清,最為器重的到底是二皇子,有皇后在旁吹着枕邊風,這太子之位,還能是誰。

景弘帝談的興起,看着席下,二皇子周仁著絳色蟒袍,如蘭芝玉樹的溫潤、穩重,七皇子周越不著蟒袍,卻是黑色軟甲披風,看上去威風凜凜,氣勢如虹。再看周池羽,一襲素淡蘭草錦裳,雲淡風輕的坐在不起眼的位子上,輕易的淹沒在華服盛彩的眾人中。

「池羽,你坐到朕身邊來」,景弘帝招了招手,開口道,底下輕聲細語驟停,目光都凝聚在周池羽身上,各種情緒都有。

「是,父皇」,周池羽頷首,步步生蓮,在景弘帝身邊坐下,兩手放在膝上,垂首斂目,「聽聞昭寧在漠北奮勇殺敵,回宮倒是斂了氣性」,景弘帝笑道,周池羽抬眼,燦如星辰,含笑帶嗔道,「在外,兒臣是昭寧公主,回宮,自然做回父皇的羽兒,難道還整日打打殺殺的」,說罷,鳳眼輕瞟了眼坐在下方,軟甲貴胄的周越。

景弘帝搖頭,「朕不以為,如今,骨赫族野心勃勃,圖謀大周河山,朕倒想聽聽你們,如何看之」,

周仁躬身應道,「先太后十年興民,減賦稅,養民生,方得周朝百姓安居樂業。兒臣知戰,白骨露於野,萬姓以死亡,顛沛流離,增民賦,強征軍,民不聊生,哀鴻遍野,十年安民,毀於一旦」,「骨赫族在荒瘠之地,殺馬宰牛以過寒冬。兒臣認為,不若減少骨赫朝奉,逢冬時,送上棉衣糧草,或能化干戈為玉帛,豈非好事?戰則傷!和則全!」,

「皇兄成日呆在京城,則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周越忍不住出聲嗆道,「西蠻、漠北皆是大周邊境,時有外賊圖之。狼子野心,豈是小恩小惠所能滿足?」,

景弘帝望向周越,「越兒,你如何看之」,周越朗聲道,「殺!敵!立!威!擊潰西蠻、驅逐骨赫,讓周朝萬里揚威,外敵不敢犯!」,

周越看了眼周仁,說道,「皇兄知先太后十年興民,卻不知,當年黑虎軍徹底擊潰骨赫氣數,十年不敢興兵。如今,定要再給骨赫狠狠的教訓,才不敢再犯」。

「皇弟,並非好勇嗜殺之輩,為何要血洗骨赫?就算是外敵,同樣有老弱婦孺,如此,只會讓人說周朝乃欺凌弱小,有損顏面」,周仁不贊成的說道,

周越冷哼了聲,「生死之戰,對敵人寬恕,乃是將生死交予對方之手,皇兄沒去過戰場,不曾見過血流滿地的景象,那裏,沒有仁慈的字眼」,

「周越!你!」,周仁滿臉通紅,他性情溫和,見不得殺戮,不精通騎射,雖飽讀詩書,但朝中內外皆知,七皇子和昭寧公主皆上戰場殺敵,而他,就算編了論國策,提起來,仍是少了幾分讚許。

景弘帝揮手,揉了揉額頭,「別爭了,朕在朝廷已經聽夠了」,朝中同樣分戰與和的兩派,吵了一天,皇帝想聽下兒臣的意見,結果,仍是吵了起來。

「昭寧,你來說說」,景弘帝見周池羽撐在下巴發獃,不禁笑道,

周池羽手指撫著酒盞的邊沿,沉吟了會,說道,「骨赫兇殘,戰之,周朝損傷嚴重,求和,則無異於與虎謀皮」,「這正是朕的為難之處」,景弘帝點頭,

「不過,事出必有因,骨赫襲周,乃是骨赫單於伊靬邪不甘十年前受辱,此人心胸狹隘,睚眥必報,對戰敗耿耿於懷,才挑唆族人,收買鄰近部落,共同對抗周朝」,

「羽兒,說下去」,景弘帝應聲道,「伊靬邪魯莽衝動,竟親自率軍征戰,若是能拿下他,則骨赫必亂」,

「骨赫單於,哪能輕易取下首級」,周越哼道,

周池羽嘴角揚笑,「我幾時說過,要取下伊靬邪的首級,何況,拿下伊靬邪的,並非從外,而是從內」,

「小公主,別賣關子了,說得好,朕有重賞!」,景弘帝見周池羽似是胸有成竹,笑道,

「伊靬邪有兩位已成年的皇子,二皇子伊穆聿性情似他,凶戾殘忍,但在突襲我回城時受了重傷,據說只剩了半條命,一直卧床養病,而大皇子不受器重,是因為性情不似父親,並非好戰之人。若能由大皇子伊穆赫取代伊靬邪的單於之位,方能與周朝共圖邊境安寧」,

「可是伊穆赫,如何能取代伊靬邪?他可有這野心?又有這實力?」,景弘帝問道,

「前些時日,伊穆聿半死不活,卧病在床,而伊穆赫陪同伊靬邪上戰場殺敵,贏的伊靬邪的信賴和器重,是以,他並不想破壞這個看上去穩定的局面」,周池羽緩緩說來,雲淡風輕,

「但,若是伊穆聿的病有了起色呢?」,周池羽說道,「一個人不曾擁有便不會怕失去,一旦擁有了夢寐以求的東西,再讓他失去,這恐怕比死還難受」,

周池羽低着頭,擺弄着手邊的酒盞,手指輕敲了下,發出清脆的聲音,她說話的嗓音亦從低低的,微啞的,變得明亮而清晰起來,「只要周朝派人給伊穆赫書信,言之與他結盟,不管他願或不願,伊靬邪必對他生疑,一旦有了罅隙,再加上伊穆聿病癒,伊穆赫不得不有所選擇」,

「妙計!」,景弘帝拍案道,「只是池羽知的內情比旁人多些而已」,周池羽謙虛地說道,「重賞昭寧公主!」,「即刻派人傳書到漠北,暗諭傳朕的旨意,若是伊穆赫肯投誠周朝,便扶持他

登上骨赫單於之位」。

「父皇英明」,周池羽跪下道,「皇上英明!」,「父皇英明!」,地下一片贊聲,景弘帝臉色紅潤,望着周池羽,甚為欣慰。

蘇皇后的臉色,難看的緊,手裏死死拽着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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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殤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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