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築堤

第62章 築堤

87_87100第二天下朝之後,皇帝照例宣了內閣大臣和幾個御前得寵的臣子去往南書房議政。

工部尚書崔如諾掛着大大的黑眼圈,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看得皇帝都不忍心苛責他辦事不利了。

午時過了,皇帝留了臣子在宮裏用過膳,便遣各人出宮。

內侍彎身走到皇帝身邊,低聲稟道:「皇上,神武侯在外求見。」

「宣。」皇帝隨意地擺了擺手。

凌戟大步走了進來,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等皇帝叫起賜座之後,才謝恩坐下。

「愛卿有何要事啊?」皇帝笑眯眯地問。

凌戟這人看着穩重有分寸,幾次單獨求見卻都是跟他要東西,按說這等囂張狂妄的臣子應該會惹得龍顏震怒,偏偏他總能恰到好處地讓皇帝既不感到為難又不會對他生氣。這次倒要看看他又要提些什麼要求。

皇帝饒有興緻地看着他,等他開口。

沒想到凌戟這一次居然真是為着正經事來的。

「皇上,最近是不是正為京城外的銀龍江潮汛之事頭疼不已?微臣不才,願為君分憂。」

「哦?你有辦法?」皇帝瞬間龍顏大悅。

凌戟道:「近日陰雨不停,上游又有山體滑坡,水位一直上漲,只怕江邊大堤也是朝不保夕。既然如此,不如炸堤泄洪,只要先將百姓遷出安置,待到洪水一過,再另行安排即可。」

「你說得簡單。」皇帝輕哼一聲,「我還以為愛卿能有什麼好主意,能炸堤的話還會等到現在?銀龍江緊挨着京城,一旦炸了大堤,洪水肆虐,誰能保證京城無虞?前朝就出過這樣的事,最後連京城都淹了,損失不可估量。」

「既然如此——」凌戟笑了笑,又道,「既然不能疏通,那就只能儘力來堵了。」

「工部也只能拿出這個法子,只是花錢不少,收效甚微。」皇帝微微嘆氣,「現在也只能盼著上天垂憐,讓這場雨快點停下來。」

「工部尚書崔大人連年築堤,難道也這樣束手無策?」凌戟疑問道。

「他也是獅子大開口,竟然要在大堤外再築一道。」皇帝冷哼一聲,「簡直是胡鬧。」

「為何不可?」凌戟問道,「如此一來,不正可保證萬無一失么?」

皇帝一聽,連連搖頭:「荒唐!你知道這要花多少錢么?大堤現在還算安穩,說怕決堤不過是以防萬一,為了這萬一的可能難道要把國庫搬空了不成?」

最近朝堂上的爭論不外乎如此,爭來爭去也定不下個章程。這雨下下停停,水位漲漲落落,讓皇帝始終無法下定決心。

那只是因為皇帝還不知道現今的大堤是工部官員貪墨后粗製濫造的產物,根本不必心存一絲僥倖。

不然那崔如諾哪裏需要日日如此提心弔膽。再築一道堤,也虧他想得出來,只要將這道堤築得固若金湯,不管他那道偷工減料的大堤會不會決堤,他都將是大大的功臣。

「臣從建州海戰中繳獲的戰利品分了三個車隊運回京城,還有最後一個車隊,不日即將抵京。」凌戟道,「微臣想,不如就將這一部分錢財用在治水上。」

之前的兩個車隊已經清點入庫,空虛多年的國庫一下子充盈起來,也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

如今對這最後一個車隊的財物,凌戟便欲討一個自主安排督辦治水的差事。

「全部都要?」皇帝挑起了一邊眉頭。

凌戟笑了笑:「微臣保證,治水之後,也許還能一子兒不差地還給皇上。」

皇帝的眉頭挑得更高了些。

崔如諾等在廣安侯府外,坐在轎子裏連連擦汗。

小廝冒雨跑回來,撩開轎簾道:「大人,許世子病了,誰也不見。」

「你有沒有說是凌戟接了督辦治水的差事?」崔如諾急道。

「大人,我說了。世子爺說這是好事,只要大人勤儉奉公,您的功勞是誰也搶不走的。」

還功勞,萬一大堤出了事,這是要下死牢的!

廣安侯府拿錢的時候比誰都痛快,現在倒成了縮頭烏龜了。

崔如諾憤憤地一扔轎簾:「起轎回府!」

轉日林玄英得了消息,從大堤上下來顧不得回府換身衣裳便騎着馬冒着雨直奔工部衙門外。凌戟正捧著一隻紫砂小壺一邊喝水一邊看着調撥過來的戶部官員將剛剛到達京城的戰利品清點入庫。因為要用於治水,索性在工部專設了一個小倉庫暫時心納。

林玄英跑過去,看着一身紫袍氣質從容的凌戟,從他手裏奪過茶壺先灌了個水飽,才吁了口氣,急道:「你接了督辦治水的差事?這可是個爛攤子,你又攪和進來幹什麼?」

林玄英已經好幾天耗在大堤上不眠不休,此刻雙眼通紅,下巴上也冒出來青色的胡茬,一身的衣袍又濕又皺,一點也沒了翩翩貴公子的風度。

凌戟打量了他片刻,招小廝拿條幹巾子過來。

林玄英一把推開:「什麼時辰了,少啰里啰嗦的。我告訴你,這雨再不停,大堤必然保不住,到時候決了堤,若只淹了附近的村莊還好,我已經稟告朝廷,盡量將百姓向外遷。要是淹到了京城,那真是無法善了了。這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別人都往外推,你偏往裏跳,你到底在想什麼?!」

凌戟笑了笑:「我覺得崔尚書的主意不錯,再築一道堤,可保萬無一失。」

林玄英瞪着他道:「你傻啊,這得要多少錢!這是為那些……那些……」林玄英看了看周圍,凌戟拉着向外走去,徑直上了神武侯府的馬車。

「回府。」凌戟吩咐車夫道,馬車轔轔地駛了起來。

林玄英接着道:「你這是拿錢為那些蠹蟲遮掩!」

凌戟笑了笑:「那難不成就眼看着決堤不管?」

林玄英皺眉道:「如果能選,自然是保堤為上。只是,花費如此巨大——」

「錢的問題不用擔心。」凌戟悠然道,「我已經向皇上稟報過,第三支車隊從建州運進京城的財物,全部由我支配。」

林玄英瞪了他半晌,才道:「你還真敢開口。」

見凌戟完全沒有一絲擔憂的模樣,林玄英提醒道:「皇上那小氣鬼,現在是答應了你。等你辦完了差事保住了大堤,他必然要心疼後悔,以後有你的小鞋穿。要是沒保住決了堤,到時候貪墨證據大白天下,朝堂必然震動,也許能蓋住你的大膽冒失。」

凌戟笑了笑,一臉高深莫測。

林玄英看他這副模樣,沉思了片刻,也便明白過來凌戟的打算。

……

「到底什麼打算?」方越棋坐在桌子上把玩著林玄英的玉佩,一臉好奇地道。

林玄英已經洗了澡凈了面,換了一身乾淨衣衫,寶藍色的新衫襯出筆挺的身材,搖身一變又恢復了俊俏公子的模樣。

他抬起手臂,示意了一下自己腰間,昂頭等人伺候。

方越棋看了看手裏的玉佩,抬手砸了過去。

「讓本少爺伺候你,美得你。」

林玄英忙接住,自己系在了腰間,又撥了一下。

「你們兩個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方越棋道,「好不容易得來的錢財,真要全部拿來替那些個貪官慷慨善後不成?」

「不只是慷慨,是特別大方特別慷慨。」林玄英笑了笑,「怪不得都說錢是好東西。嘴皮子一碰清高容易,真要干點什麼,有錢才能成事,沒錢寸步難行啊。」

方越棋畢竟也是有些才思的,讓林玄英一提點,也便明白過來。

「凌戟想讓那些人接着貪?他們怎麼敢?」

「為何不敢?凌戟撥下去的銀兩足夠他們再造兩道大堤出來,既能辦好差事,又能落着油水。他們有什麼不敢的?當初都敢貪了築堤的銀子,隨便應付了事,現在更加肆無忌憚了。」林玄英道。

「那萬一他們就是不貪呢,畢竟今時不同往日,那個崔如諾嚇成這個樣子,膽子都要嚇破了,可能還真不敢貪。」方越棋皺眉道,「最後豈不是還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既然花了那麼多錢,貪不貪,可就由不得他們了。」林玄英笑了笑。

崔如諾一屁股坐在書案后的椅子裏,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麼大的好事砸到頭上,簡直是對他這些天日夜不安兢兢業業看護大堤的一種補償。

圍坐在書房裏的幾名官員面面相覷了片刻,一人上前道:「崔大人,那凌戟實在不值一提。也許他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在這政事上面,他可真是一塌糊塗,完全不用顧忌。」

「也不能這麼說。」有人呵呵笑道,「還是因為初出茅廬,年輕人嘛,正有一顆赤子之心,一心忠君為民。如今皇上讓他管着這麼一筆巨財,他恨不得全部用在築堤治水上。這是好事,大好事。真是讓本官懷念起了本官年輕的時候,那時候本官何嘗不是一腔熱血啊……」

「崔大人,如今只要我們將申請款項的公文呈上,凌侯爺二話不說痛快地就批下來了,還生怕不夠幾次追加。便是造完一座固若金湯的大堤,這也使不完啊。如果上頭一直都是這樣地善解人意,咱們以前也不需要非從牙縫裏硬省出來那三瓜倆棗的……」

崔如諾想到許如信讓人傳給他的隻言片語,這一次只准好好辦事,絕對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則萬一出事,廣安侯府也保不得他……

崔如諾一個激零,一掌拍到桌案上:「都別說了,既然銀錢寬裕,就好好合力把這座大堤築起來,保證百年千年也不會有絲毫損壞!其他的,誰敢亂伸手,別怪本官法不容情!」

方越笙的房間里,方越笙趴在靠窗的鏤空雕花大炕上,軟軟的被子蓋在腿上,頭頂還有細細的涼涼的雨絲不時地飄進來,伴着徐徐的清新涼風,十分愜意。

凌戟掀開他的衣衫,露出勁瘦的腰身,兩隻手揉開藥油,慢慢地按了上去。

方越笙發出一聲舒適的嘆息。

凌戟墨黑的眸子專註地看着那柔韌腰身的傷處,似乎完全心無旁騖一般。

「凌戟,你管着那麼多錢,萬一出了什麼問題,皇上要是怪罪下來,大概不能善了。」方越笙有些擔憂地道。

「少爺放心,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凌戟笑道。

「要是他們不敢伸手——」

「少爺忘了平國公府是怎麼被陷害了的?」凌戟目光悠遠起來,「伸不伸手,結果都是一樣的。」

方越笙恍然大悟,扭頭看着凌戟。

「凌戟,你變壞了!」

凌戟笑了笑,一雙按摩傷處的大手卻漸漸地伸到了方越笙的衣衫裏面,看着方越笙刷地紅了臉,卻一動不動地任他亂來。

「少爺冤枉我了,我何時變壞了……」凌戟俯身,在那光滑的背上輕輕親了一下。

方越笙抱住軟枕把臉埋了進去。

「你、你太失禮了!」瓮聲瓮氣的斥責傳出來,凌戟忍不住發笑,連着被子一把將他裹在懷裏,溫存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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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落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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