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書完 (大結局)

全書完 (大結局)

事實上無知者無畏這句話說的再正確不過了。在某些時候有知到太多絕對是一種罪過,所以上帝懲罰吃下蘋果的人類也不算多麼荒誕事情,保不準是想殺人滅口呢。

梁曉現在也在為知道太多而頭痛。怎麼可能不頭痛!原本還殘存着的一點僥倖心理完全被如期而致的新聞擊成一地碎渣。

「教授,您說這樣的病症會是什麼樣的病毒引起的呢?」梁曉指著報紙上一行紅線問道。

羅教授撓了撓他快禿頂的頭髮,皺着眉頭把那幾個字反反覆復看了半天。「低燒?咳嗽?哎,就報紙上的這麼一點情況,是沒有辦法知道具體的情況的。」他搖搖頭摘下了眼鏡。畢竟他是中醫教授,又不是專門研究病毒學的,即便是專門研究病毒學的人員光憑藉報紙上那些描述不一定準確的癥狀也無法判斷。

梁曉收了報紙低聲嘆了口氣,他這也是慌了心思。非典型性肺炎,他就是知道這東西的潛伏期是7到10天,癥狀是低燒,通過體液、飛沫傳染。傳染率、死亡率極高。再加上病毒是冠狀病毒,好像用大量甲狀腺激素能抑制病毒。反正所知都是當年宣傳材料上的,具體的一概不知。事到臨頭想幫忙卻找不到方法和方向。

非典全球大概死了近千人,光北京估計不少人半年後就得住到小木盒子裏了。想想自己無力的樣子,梁曉就有種罪惡感。不過這個傢伙內心冷酷地小惡魔又安慰自己:中國不經歷這麼一回事,怎麼可能健全和完善疾病預防體系?不幹掉一個北京市市長加個衛生部部長全國各地的官員能大驚小怪的想把所轄地區感冒的發燒的都隔離了?

吃一塹,長一智。沒98年的洪水,全國各地泄洪區被佔用的事情還不知道被忽視到什麼時候。或許等到另次大洪水爆發的時候長江也來次改道,淹死千八百萬人。這次的非典病毒后全國流行病預防機制初步規範,一千條人命換以後更多地人生存的安康,好像也挺划算。

經自己這麼一安慰,梁曉心理倒也好受了不少。把報紙放進書包,默默對那些即將作出貢獻的人們說聲對不起,隨即把這事兒暫時的拋到腦後。

各掃自家門前雪,莫理他人瓦上霜。這前人留下的話越讀越有滋味。

擺脫了這件煩心的事,另一件煩心的事情又湧上心頭——要過聖誕節了。聖誕節這些年對中國年輕人地意義越來越大。畢竟這是在學校其間過的最隆重的節日。春節屬於家人,黃金周屬於旅遊的人,而聖誕就純粹的屬於了年輕的情侶。當這一代的年輕人老了之後,回憶起自己的學生時代,估計不大可能記得春節都幹了什麼,反而是聖誕節那些情情愛愛記憶的比較牢固。

所以大學的第一年,怎麼都要過一個有點意思的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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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4日,也許是眾多情侶所產生的龐大願力影響了蒼天的運轉,23日尚乾燥晴朗的世界,第二天一早起來就變成了冰雪女神的國度。林銘快樂地跑到樓下堆起了雪人,還用紅彤彤的小手藏了一把冰涼的雪,回到屋裏吃早餐的時候偷偷地塞到了梁曉的脖子裏。還好微微早就發現了要使壞心眼的林銘,準備好了乾燥的毛巾,在她成功偷襲后迅速幫梁曉擦拭乾靜。

「哼,」梁曉摸摸后脖根,白了林銘一眼,「本來今天晚上還想送你件禮物的,可惜某人就會使壞心眼,所以禮物取消了!」

「啊?」林銘瞪大了眼睛,「你要送我什麼禮物?」

「我有要送你禮物嗎?」梁曉裝傻。

「你剛才還說要送我禮物呢!」

「我剛才是說本來想送你禮物的,可你竟然這麼捉弄我,所以禮物沒有了。」

「切!誰稀罕你的禮物。你不給我禮物,我也不給你禮物!」女孩把頭一扭,「想知道我要送你的是什麼嗎?你不告訴我,我偏要告訴你。我本來是要送你fUnc1030滑鼠墊的,你不要,我就只好自己用嘍。」

「我暈。」梁曉大急,1030啊,他想它想好久了,「你又不玩電子競技,要那麼好的滑鼠墊幹什麼,還是送給我吧。」

「好看啊,你不知道女人對好看的東西有着執着地收藏慾望嗎?」林銘很得意。

梁曉鬱悶的要吐血,卻不想認輸,匆匆吃了早飯拉着微微去學校了。

……

12月24,學校才不管今天晚上是平安夜還是失貞節,照樣把課程排得滿滿的。梁曉上午甚至還有一場考試,幸好他平時還是花了不少時間看書,不至於怯場。

而微微整個上午都在教室中自習,老老實實的注視着書本卻絲毫沒有看進去裏面的東西。「梁曉都準備好了送給鈴子的禮物,那他會送給我什麼呢?」這個念頭在她心中轉啊轉啊不肯離去。微微煩惱的把書推倒課桌的一角。她旁邊的座位沒有坐人,只有一本英語課本宣告著那個位置已經被佔領。

「會是一束鮮花嗎?他好像從來沒有送過花呢。萬一在那麼多人面前送花……好丟人啊。」微微的心中有期盼也有羞澀。

……

傍晚,屬於情侶的時間終於降臨了。梁曉帶着微微在燈光曖昧的餐廳吃了一頓聖誕大餐。搖熠的燭光下氣氛浪漫而且溫馨,食物也很美味。但微微的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失落。沒有鮮花,也沒有禮物……不過這樣也很好了呀。能和梁曉快樂的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禮物了。看着他現在快樂的樣子,真的很好。

「微微,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梁曉用紙巾擦擦女孩的嘴,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去哪裏啊?」微微疑惑地問道,餐廳里的情侶們都在低語輕笑,臉上洋溢着只屬於彼此的快樂,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比他倆還要早到這個餐廳,可卻沒有一對像他們一樣匆匆的吃完飯離去。聖誕前夜,大家吃的是氣氛與心情,難道還是為了填飽肚子不成?

「呵呵,去看我送給你的禮物啊。」梁曉對微微眨眨眼睛,他雖然不太懂女孩的心思,卻也知道這種時候女孩心中一定有不少的疑問。

「禮物?給我的禮物?」微微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什麼是浪漫?

浪漫,往往和金錢脫不開關係。這世界上沒錢沒精力的人還是大多數,沒有足夠的能力經常做類似的事,於是便有了浪漫。隨着時光流逝,這個詞語漸漸的平民化,漸漸的成為了男人勾引女人,商家勾引男人的不二利器。彷彿只要在腦門子上刻上這兩個字,追女孩就像裝了外掛的法師,一打一個準。當然了法師的口袋裏可得裝上足夠的「小藍瓶」,否則讓人家剩點理智逃之夭夭豈不陪了夫人又折兵。

還是古代的女人好打發啊,一把香椒就能哄高興了(《詩經•陳風•東門之枌》「榖旦於逝,越以鬷邁;視爾如荍,貽我握椒。」)。近點的,十幾二十年前抱着把結他彈幾個和弦,大把的清醇妹子扭著小屁股興高采烈的跟着走。現在的女孩可沒那麼好伺候了。

不得不說梁曉其實壓根就沒浪漫細胞,不過微微這個鬼迷了心竅的丫頭也忒不像現代人了。禮物還沒看見,光聽見了說有禮物就已經讓她心中甜蜜滿足,恨不得立馬摟着梁曉親一大口。

厄,看來平時梁曉的壞事沒少做,連文靜的微微都有這麼出格的想法了。

「梁曉,對不起……」女孩這已經開始後悔,後悔剛才自己的失落,以及在這份失落背後對他的不信任。

「什麼?」梁曉撥弄一下他頭上帶的帽子,女孩這時說的話委實有些難以讓人理解。不過狡猾的梁曉還是看出了微微壓抑不住的興奮和興奮之後的不安,連她抓住他胳臂的小手都有一些顫抖。「你呀!」他搖搖頭,高中三年她的變化着實太大了,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啊。那時的小心眼多多少少的傷害了這個女孩,讓她變得怯懦了許多。或者微微如果有若水的堅毅,那樣就是一個完美的女人了吧。

梁曉搖搖頭,暗道自己還真是不知足。他輕輕的攬過她嬌小的身子,握住微微有些冰涼的小手,放到自己滑雪衫溫暖的衣兜里。

「你呀,你要象林銘那個傻丫頭學學,很多事情其實很簡單,沒有那麼複雜的。」梁曉終於還是沒有忍住。

「向鈴子學習嗎?」微微原本快樂的心潮飄過一絲陰影,那個高挑、美麗而且喜歡歡笑的女孩或許真的更加適合梁曉吧。「我是在嫉妒嗎?」微微有些難過又有些好笑的想着,「或許嫉妒也是一件好事情啊,說明梁曉現在是屬於我的呀。」

路邊孤單走過的行人微笑着看着相擁相依靠的二人,他們或許在想,什麼時候我和我的她也能有這樣的一天。僅僅是相依,那一刻,就足夠了。

「我的禮物是什麼?」微微擺脫了煩惱,揚起小臉,憧憬的問道。她的嘴角劃過梁曉領口的毛毛,溫柔的感覺,痒痒的。

「本來想送你鮮花的,可想了想鮮花似乎體現不了這些年,我們經歷的一切。所以我只好送了一樣稍顯笨重的禮物。嗯,雖然那東西看上去並不美麗。」

「到底是什麼呢?」

「你就那麼着急呀,好吧,我帶你去看。」梁曉調皮的一笑,彎下腰,撈起微微的雙腳,一下子把她打橫抱在懷裏。「啊,沒想到你也不輕啊。」

「討厭。」微微的把雙手從他懷裏抽出來,不依的敲打着他的胸膛,「我哪裏有重了,明明是你太虛弱了。還有快點放我下來呀。」

「你不重?那你為什麼每次量體重的時候都不讓我看,生怕我知道你帶具體重量。你說我又不上屠夫,要把你養到一定重量,然後送屠宰場。」梁曉把她往上抱了抱,巴唧一口重重的親了她通紅的臉頰。

微微把頭埋到梁曉懷裏,悶聲說道:「鈴子說的,女人的體重不能讓男人知道。」

梁曉哈哈大笑,「她也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以後只聽我的,別聽她的。」

「嗯。」微微老老實實的答應了。

又行了幾步梁曉把女孩放到了地上,「喏,你看,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

微微睜大了眼睛,驚訝的喊道:「你把它從西安運過來的?」她快步走了過去,摸摸閃亮的車把,「原來不是那輛自行車。」

「呵呵,」梁曉跟過去,握住微微的手,「我花了不少時間才找到這麼想像的一輛車,我把這輛過了時的山地車……的后坐送給你。」梁曉調皮的一笑,「或者,我把我自己送給你,當你永遠的車夫。現在我還只能送你自行車后坐,以後我還要送給你平治車后坐,寶馬車后坐。相信我。」

「嗯!」微微用力的點頭,她想說話,可是卻真的不知道該說一些什麼。她的頭腦中彷彿是一片空白,又彷彿填充了無數的東西,卻怎麼都分不清它們。她只能用力的點頭,用力的讓眼淚不要流下去。梁曉不喜歡哭泣的女孩,他希望自己永遠是開開心心的。

梁曉掏出紙巾擦去了她眼角晶瑩的眼淚。「這麼冷的天,哭鼻子對皮膚不好。會皴的。」他開開車鎖,「好了,現在讓我們的司機帶公主去兜風。」梁曉彎腰作了個紳士禮的請。

……

車載着二人滑翔在銀白色的世界,風很冷,心很熱。車漸行漸遠,偏離了常走的車道,來到了少人行走小徑。

路上的積雪竟然還很完好,車軲轆壓上去吱吱咯咯的響。一條白色的歪曲的線畫在大地上,每次波動都是一個歡笑的樂符。

微微張開口,輕輕的哈出白茫茫的暖氣吹向梁曉的被凍得通紅的耳朵。一邊吹一邊咯咯的笑,好像找到了好玩的事情。

「別吹了,癢……」雪路可不好騎,梁曉的雙手都離不開車把,只好言辭懇切的「哀求」。

平素聽話的微微這次任性的不肯答應,吹的更歡了。甚至那溫暖的氣流鑽進了男孩的耳道,觸摸著耳膜,讓他忍不住的渾身顫抖。

「哎呀!」

「哎呦。」

車子終於在歡笑和吱吱嘎嘎中倒在了路上。幸好厚實的雪墊抵擋了衝擊的力量,兩人相擁摔倒,沾染了滿身的雪花。

梁曉抱着微微,躺在冰涼的地上,他溫柔的吻落在她的眉毛上,用溫熱的唇化去點點白色。劃過她長長的睫毛,她翹挺的鼻子,終落在她的唇上,一觸即分。

這要是在夏天無人的草地上該多好啊!

梁曉無奈的嘆息,不安分的雙手拿嚴嚴實實的衣服沒有一點辦法。沒有經驗啊,據說某些長於此道的老手,那巧妙的雙手不必經過嚴格訓練的盜賊笨拙,他們能夠迅速而且高效的把一切面前的女子剝成白色的小羊羔。

意猶未盡的男孩無奈的站了起來,相互的拍打掉身上的積雪。

「我們去放煙花吧。」男孩看着漸暗的天空綻放的一朵七彩的鮮花,說道。

於是笨拙的山地車繼續畫着歪曲的直線向前駛去。不久之後,那曾經綻放煙花的所在會綻放另一朵美麗的花朵,花朵下的是值得祝福的愛情。

……

「謝謝你,讓我度過美麗的聖誕前夜。」

「不,這和聖誕無關,這只是屬於我們的節日。只屬於我們。」

屋子裏沒有開燈,林銘把自己蜷縮在沙發上。烏黑的頭髮映射著窗外透漏的一絲光芒,垂到胸前。粉紅色的小熊沙發墊在她的腳邊,時不時不安分的潔白小腳就踹它兩腳以發泄主人心中的不滿。

自己怎麼突然就不習慣孤單了呢?林銘用力的摟了一下腿,讓自己蜷縮的更緊,更有安全感。記得以前屋子裏何曾有過別人,自己不是一樣過得很愜意嗎?林銘想着想着,眼淚就一滴滴的掉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哭泣,拉過桌子上的紙巾,一抽一大把,用力的擤鼻子。然後眼淚接着一塌糊塗的往下流,怎麼也止不住。

曾經也這麼難過的哭過吧,那是多少年前了?林銘的腦袋中朦朦朧朧的想,上一次是媽媽和爸爸鬧離婚的時候吧,再上一次又是什麼時候呢?

哭着哭着,也不知道用掉了多少紙巾,紙婁中已經漫溢,冒出的紙巾掉到地上,讓整個房間顯得更加的頹廢。哭了許久,林銘不知不覺的昏睡了過去。

……

「吱咯,吱咯……」梁曉推著自行車和微微深一腳潛一腳的在尚沒有被破壞的雪地上行走。鬆弛的雪花被他們積壓的發出無奈的吶喊,更讓無聲行進的二人興緻濃濃。微微甚至專門的挑揀雪厚的地方跳過去,然後體會那種緩緩下降的感覺。在他們走過的路上一路凌亂的腳印,也不知是製造了風景還是剎了風景。

「梁曉,我們要能永遠這樣多好。」微微蹦回梁曉的身邊,主動的把雙手插到男孩的口袋裏,這時候的微微彷彿又回歸了初一時的快樂與灑脫,她純潔的笑容讓梁曉的心暖融融的。

「永遠這樣啊?」梁曉用左手點了一下微微紅紅的鼻頭,「那我們就會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變成街頭的兩尊冰雕的。」

微微用力的把頭埋進梁曉的胸膛。

……

暢遊了一夜的二人終於在12點的鐘聲敲響之前回到了林銘所在的房間。進門拉開燈,看見在沙發上昏睡的林銘,微微捂著嘴輕輕的驚呼了一聲。女孩像個小貓一樣蜷縮著趴伏在沙發的扶手上,她的頭髮凌亂的披散著,抱着膝蓋的手中還拿着一張潔白的紙巾。上面褶皺的一塊像是曾經沾染過少女的淚水。

微微皺着眉頭望着紙婁和地上的紙巾,她哪裏會看不出林銘臉上的淚痕。她沉默著,她彷徨著,她不知所措。這個世界殘忍的讓善良的心總是飽受折磨。終於微微嘆了口氣,她拿來工具,彎下腰清除了垃圾,然後默默的轉身。

微微摸了摸梁曉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她從那雙黑色的瞳孔中看出了猶豫與不忍。微微笑了,她笑着放開梁曉的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梁曉看着微微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坐到陷入沉睡中的女孩的身邊,看着她皺成一團的凄苦小臉,那深深皺着的眉頭和鼻樑上尚留存的一滴淚水。他看着她鼻孔一張一張,費力的呼吸,他彷彿聽到了她抽噎的聲音。

梁曉的手無異間碰到了女孩冰涼的雙腳,白藕一般赤裸的腳冰涼的讓人心痛。梁曉一瞬間彷彿失去了理智,他輕輕的握着她的小腳,揣入懷中。

小心翼翼的搖了搖林銘的肩頭,女孩悚然從不知如何的夢中驚醒,她第一眼看見梁曉的眼睛,眼淚就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你回來了。」林銘抽噎著說,她的話斷斷續續,蕩氣迴腸,讓梁曉沒來由的心酸不已。

「怎麼在這睡著了呢。」梁曉刻意的忽略林銘的哭泣,他拍拍女孩的臉,親昵的說。女孩臉龐嬌嫩柔軟的肌膚讓梁曉心中一顫。

「啊!」女孩這時才發覺她的腳被梁曉捂在懷中,暖洋洋的感覺從心底升起。但女孩的矜持還是讓她飛紅了雙頰,迅速的抽腳坐正了身體,不過她的心中卻隱約的喜悅和失落。

梁曉善意的笑笑,女孩的動作讓他多少有些尷尬。他站起身,望了望微微的房間,「回房間睡吧,今天很晚了。」

林銘突然拽住梁曉的褲管,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了決心和膽量。梁曉沒有站穩,踉蹌的倒在沙發上,軟綿綿的沙發讓他的身體向後傾斜。後腦勺和沙發墊的彈性碰撞讓他有些頭暈。

摔倒了的梁曉條件發身式的想重新站起,可他身邊不遠處突然勇氣大增的女生驟然的撲了過來,她緊緊的摟着梁曉的胸膛,用她的臉上嬌嫩的皮膚摩擦著梁曉的鼻樑、嘴唇。女孩瘋狂的抱着梁曉,她的唇最終落在梁曉的唇上。她尖尖的舌頭彷彿毒蛇的引信,靈巧的撬開了梁曉的雙嘴。

梁曉有些發獃。或者說他有些身游天外。他能感受到林銘充滿激情的吻,能感受到她溫順的如同水晶果凍一般的皮膚與他臉頰摩擦產生的熱力,也能感受到她溫熱的唇隱藏的彈性,甚至能感受到她舌頭的靈巧與狡猾。她的吻和微微完全不同,微微的吻是被動的,她總是躲避著梁曉的舌,完稱臣服在梁曉的進攻之下。而林銘的吻是富有衝擊力和挑逗力的。梁曉知道自己身體的變化。但是這些在梁曉那一瞬間的湧現的思想中只佔據了微不足道的一個角落。梁曉無可救要的想到了那個胖嘟嘟的女孩,她扎著兩個朝天的馬尾辨,她會甜甜的瓮聲瓮氣叫梁曉「哥哥」;他又想起了他這輩子的初夜,那個充滿誘惑力的女人;他還想到了海南島上的那場火災,飛濺的玻璃劃過他的皮膚那種讓人驚悸的痛。

梁曉的心突然變得很平靜。他的手臂用力的抓住林銘的雙肩站了起來。然而表現的異常固執的女孩依舊緊緊的摟住梁曉,她像個樹袋熊,完全吊在他的身上。

然而女孩雙臂的力量到底有限,於是她奮力的用雙腿纏上了梁曉的腰,她的唇在梁曉的皮膚上留下無數的吻。

哭笑不得的梁曉費力的把女孩推開,女孩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她神志不清的趴在他懷中繼續哭泣。

摸摸女孩的頭,的確高出了正常人的體溫。梁曉為她的行為找到了一個借口,他的心中有些欣慰。

「你發燒了。別哭了,好嗎?」此時的梁曉像一個年輕的哄著孩子的笨拙母親。

林銘使勁的搖頭,怎麼都不肯鬆手。

無奈的梁曉身上掛着一個100多斤重的大女孩,步履蹣跚的走進了林銘的卧室。他想把女孩放到床上,但那重量帶着他也跌倒在了充滿彈性的席夢思上。兩人男上女下的跌倒在床上,女孩的腿依舊夾着梁曉的腰,像極了「性教育片」中最典範的OOXX姿勢。

梁曉再也鎮定不下來,他七手八腳的爬起來,終於擺脫了女孩的手腳糾纏。

「你別走好嗎?」帶着哭腔的懇求讓即將走出房間的梁曉心裏一軟。

「我去拿體溫計。」梁曉回頭對林銘微笑,只是他的頭髮被這一番折騰弄的亂七八糟,這個本來頗為瀟灑的微笑變得滑稽了許多。

回過頭的梁曉看見回到床上的林銘依舊是蜷縮著在雙人大床的一角,他嘆了口氣,皺着沒有找出被子蓋在她的身上。他摸摸她冰涼的手腳,努力的讓她舒緩放鬆身體。

……

「38.6度。」梁曉對着燈光仔細的看着體溫計,「你啊,真不知道照顧自己的身體。」

喝了一杯熱水,吃了幾片葯的林銘已經恢復了一些平日的感覺。她抓着粉紅色的棉被,睜大了眼睛一眨都不眨的望着梁曉,「可是我真不想讓這燒退下去,你知道嗎?剛才,我做了很多我一直不敢做的。我本以為我是在做夢呢。」女孩大方的笑着,但她的眼睛中卻閃過一絲黯然。

「忘了吧。」梁曉苦笑的摸摸鼻子,他把體溫計中的水銀柱搖下去,放回管子中。「你想的那些不會有好處的。就像這體溫計,一經風雨就會破碎,釋放出危險的水銀。」

「可是我們並不是體溫計啊。」林銘掀開了被子,她仰起上身摟住梁曉,「你說,你說實話。和我在一起你的感覺好嗎?」

「這會讓我發瘋的。」梁曉的手中還拿着體溫計的管子,他被勒著俯著腰身,有些辛苦。

「那我們一起瘋狂!」林銘努力的爬起來,她的唇又爬上樑曉的臉。

「好了!」梁曉毫不客氣的推開林銘,「你發燒了,現在說的都是胡話。」他想這麼一走了之,卻又看見了她委屈的淚水。無奈的去洗涮間拿了毛巾,回到她房間的時候女孩已經哭濕了半邊枕頭。

「你還回來幹什麼?反正我無論說什麼都是發燒后的胡話。」她拍打的枕頭砰砰直響。

「你要說我壞話那就不是胡話。」梁曉扳過她的頭使勁的擦去了她臉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估計我得再洗洗臉,你把這些東西全抹我臉上了。」

「噗哧。」女孩破泣為笑狠狠的打了梁曉一下,「你個討厭鬼。」

……

終於哄的林銘睡下了,梁曉扶著有些疼痛的腰來到了微微的屋門口,門鎖著。梁曉躊躇了一下,終於還是抬手輕輕的敲了下門。

微微聽見了那聲音並不算大的敲門聲,或許她一直就在期盼著這樣的聲音吧。微微用被子捂住頭,她心慌意亂,她不想去理睬那個男人。但是這種堅持僅僅維持了不到3秒。3秒后,她跳下床,赤着腳為梁曉打開了門。

「還沒梳洗就睡了?會不舒服的。」梁曉的眉頭越皺越深,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局面。按照道理來說,他似乎並沒有做錯什麼。可是現在的局面卻變得很複雜。梁曉此時到有些懷念以前的性格了,那是的他把他們當作孩子對待,他刻意的忽視他們的看法,可以冷血的做出理智告訴他的最正確的結果。

但是現在,他們都長大了。梁曉在心中認可了微微的地位,也認可了林銘作為他的一個平等的朋友的地位。那麼以前的那種簡單粗暴的手段已經失去了可用性。

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就當作是上蒼對自己的考驗吧。

「你不用擔心的。」梁曉輕撫著微微的頭髮,她的身高讓梁曉做起這個姿勢自然而且舒適。他摟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放到床上,「冬天赤腳走路容易生病,穿上鞋去洗涮然後睡覺,好嗎?」

微微點點頭,但一直沒有說話。梁曉知道她心中不痛快,也的確,誰遇到這樣的事情也不會痛快。也許明天就該和林銘仔細的談談,然後下學期自己在外面找房子住吧。當初自己想的實在是太簡單了。

微微看着梁曉強打着笑容走出卧室,心中突然酸楚的不能抑制,一直強忍的淚水如夏天的暴雨,傾盆而至,淚水迅速的打濕了她粉紅色睡衣上的肥嘟嘟的流氓兔,打濕了她脆弱的心。

「我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剛才在門縫中偷看到的事情怪不到梁曉的身上。只是他為什麼沒有當機立斷的推開她呢?他為什麼顯得那樣的猶豫呢?或者是自己對他的要求太高了吧。可是自己和林銘比起來到底有什麼長處呢?林銘身高172cm,而我只有160出頭,林銘的性格活潑開朗,而自己就像一個時刻懦弱的洋娃娃……梁曉常說不要讓自己太這樣的沒有主見,他是不是很不喜歡這樣的我呢?」

微微在自怨自尾的哭泣,而梳洗完了躺在床上的梁曉心中也不平靜。一男二女,這樣的生活不幻想那是不可能的。在以前的這段日子裏他也常常有這樣的錯覺,也常常生出把林銘摟在懷中的衝動。但那也只是衝動而已。

梁曉心中明白的很。現實殘忍的讓他根本沒有餘地去同時擁有兩個女人。先不論社會、道德、法律的因素,光*上面的問題就能讓人頭痛死。按照一周兩到三次的中國夫妻平均*密度來記算,為了不至於讓自己的女人得不到安慰,他每周就至少要工作4天。年輕的時候可能還能勉強支持,到30歲以後,這樣持續的高密度性生活非讓他累得35歲就永久性陽痿不可。梁曉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料子,那個方面恐怕只是「泯然眾人」而已。若是女人得不到滿足,按照現代女人的發展趨勢(或者說是梁曉在網絡和流言中得知的女性意識傾向),牆外頭有人摘紅杏吃也不是不可能發生。

想到這,梁曉打個哆嗦。現在他真的羨慕那些中長了個什麼什麼槍的「勇士」。他們的老婆們竟然能因為不能滿足他們而鼓勵他們再找別的女人。按照梁曉的想法,要他是那女的,她怎麼也不能便宜別人丫。不是滿足不了嗎?全模擬橡皮娃娃才一兩千一個。實在不行給他吃抑制雄性激素的藥物,他就是發情期的老虎,也得把腦袋耷拉下來。

……

夜裏這棟房子中的三人因為各自的原因都沒有睡好,當梁曉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沒有踹門的魔女,也沒有「捨身喂狼」的乖女孩,這個覺睡得踏實卻不舒心。

揉揉眼睛,推門出來就看到了蜷縮在沙發上的林銘,她抱着腿縮在昨天她曾經哭泣的位置,面無表情。陽光透過明亮的窗子傾灑在她的身上,頭髮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輝,肌膚也顯得異常的白嫩。梁曉聳聳肩拖拉着拖鞋去洗臉刷牙。

「我昨天是坐在這裏吧?」林銘突然大聲的問梁曉。

梁曉的牙刷還在嘴中,一口的泡沫泛出嘴面,沾染在他故意留着的短短的鬍子上面。他語調模糊的探頭出來問:「你說什麼?」

「我說你昨天是在這裏親的我吧。」林銘再次大聲的問。

「噗——!」梁曉一下子把口中的泡沫全吐了出來,甚至差點把牙刷捅到喉嚨里。他站直了腰,瞪大眼睛看着林銘,心中一股怒火突然不可抑制的瀰漫了起來。梁曉轉身回到洗漱間,漱凈了口,然後找出抹布擦乾淨地板上的白色牙膏泡沫。做完這些他走到林銘的面前,看着她。

林銘並不抬頭,她依舊抱着腿獃獃的注視着地板。

梁曉推開茶几,盤腿坐到地板上。這樣他微仰著頭終於可以看到這個女孩的眼睛,「你在想什麼。」梁曉此時的語氣很平靜,平靜的不帶一點烽火。

「想過去,想未來。」她對仰著頭的梁曉燦爛的一笑。

「哦?什麼過去?什麼未來?」

「我和你的過去。我和你的未來。」她伸出手,試圖去撫摸梁曉的面龐。

「我和你沒有未來!沒有!」梁曉怒極反笑,「呵呵——不過我倒是想聽聽你所想到的我們的未來。」

「我們的未來?」林銘的兩眼彷彿失去了焦距,梁曉清晰的看到她烏黑的眼圈,那是一夜沒睡留下的痕迹,「我們的未來也許很簡單吧。」

「有多麼的簡單?」梁曉冷笑着。

「你和我在一起幸福的生活。我會給你做早飯,然後我們各自去上班。晚上我們相隈在一起看電視,說說身邊發生的事情。就想所有的家庭一樣。我要為你生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叫梁銘,女孩叫林曉……」

「夠了!」梁曉大吼著把抓着林銘把她推到沙發上,他站起來揮舞著雙手,「梁銘、林曉?簡直太可笑了!……」

「你要不喜歡這個名字我們可以再起別的。譬如……譬如……」

「沒有譬如!林銘你要知道,我,梁曉是楊昆的男朋友,將來會是她的丈夫,再將來會是她兒子的父親。你明白了嗎?」梁曉對着林銘一字一句的說。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明白?」林銘推開梁曉跳到了沙發上,她居高臨下的站着,「我不漂亮嗎?我比不過微微嗎?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一點都不!」梁曉斬釘截鐵的說,「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甚至當初我看見你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心中只有厭惡!」梁曉的頭腦也混亂了起來,激烈的交鋒讓他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靜,他用他最不想用的方式攻擊了林銘。

「是的,我以前是一個壞女孩。」林銘努力的抽動着鼻子想忍住哭泣,可最終淚水還是下來了,「可是我是真的,真的已經為了你改掉了那些毛病了。」

「人最注重的是第一印象。以前的你留給我不好的印象太深了。我頂多能把你當成一個很好的朋友。但最親近的愛人,肯定是我信任的人。我信任微微。」冷靜了一些的梁曉有些後悔說出剛才的話,可是話既然已經說出,就只好嘴硬到底。

「微微不是也曾經背叛過你嗎?」她抹去臉上的淚水,憤恨的擦在梁曉的衣服上。

梁曉咬着牙說:「難道你認為12、3歲的女孩懂得愛情和背叛?難道你的初戀就從一而終了?退一萬步,即便微微當初的行為能夠勉強算「背叛」,但是現在我愛她,她也愛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這就夠了。」

梁曉轉身就要走,他現在就想收拾東西離開這間房子,哪怕臨時租一間學校外面破爛骯髒的小屋住也比在這裏看別人的眼淚強。

「你別走好嗎?」林銘拉住了梁曉,「我不搶微微的位置。我真的,真的沒想趕微微走。我知道你愛微微,那麼你可以娶她的。我可以做你的情人,我可以和微微和平的相處。就像我母親和父親的情人。」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終於忍不住蹲下抱頭哭了起來。

「抱歉!我不是你父親那樣的東西!」梁曉倒抽了口氣,「抱歉我這麼說你父親,但請你注意,你所設想的不是我所能接受的。我是個傳統的中國男人!」

「中國男人的傳統是三妻四妾!」蹲在地上哭泣的林銘還是沒忘抬起頭反駁了一句。

梁曉幾乎氣得吐血,他渾身生出一股無力感。他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終於穩住了情緒。否則他真的想再一腳把她踹一邊去。

情緒稍微好了一點,看着兀自蹲在地上哭泣的林銘。木質的地板上已經積累了一小灘水漬,而且還有繼續增多的趨勢。

「她的父親、母親和情人……」梁曉的心中苦笑,或許這個女孩的心中有着很多我們不知道的苦吧。心中對她的憐憫之心讓人難以置信的漸漸佔據了上風。梁曉一邊罵自己犯賤,一邊回去拿了條毛巾強硬的掰着她的腦袋給她擦了把臉。

「你又肯關心我了?」女孩抽著鼻子問。

梁曉低着頭,沉默不語。

梁曉終於沒有狠下心來就此離去,林銘顯然在對愛情的觀念上與他有很多的不同。這大概就是不同的家庭教育產生的不同結果吧。仔細的想一想,梁曉覺得林銘其實真的很可憐,於是一肚子的怨氣也就煙消雲散了。

聖誕節的危機於是就這樣在表面上過去了。在這場紛亂中每一個人都受到了傷害,梁曉非常的擔心微微,她的心思過於脆弱而且敏感。

……

「上次你跟我提到的那種怪異的病最近我專門的打聽了一下。」邱教授(更正:在前面某章把此人寫為羅教授了)整了整腦門子上沒有幾根的頭髮,「情況讓人擔憂啊。」

梁曉翻著雜誌無奈的笑笑,這麼快已經引起北京一些學者的注意,也算是他做出的小貢獻了。

「已經死了5個人了。而且到現在還沒有找到病因和治療方法。」禿頂中年人嘆口氣,他的眉頭完全擰到了一起,「這實在很讓人擔心。」

「傳染途徑也沒有找到?」梁曉看似不經心的問道。

「沒聽他們說起。不過這種病的傳染性好像非常厲害,已經有2名醫務人員被確實傳染上了。」

「接觸傳染或者飛沫傳染?」梁曉挑挑眉頭,「我看這病毒比伊波拉還危險,至少伊波拉病毒的潛伏期很短,癥狀特徵也非常明顯。而這種病毒,從第一名醫生接觸病人到現在已經有好多天了,這說明潛伏期極長。發病癥狀為低熱咳嗽,和感冒很相似,具有迷惑性。伊波拉雖然異常危險,但是他的病人死的快也容易從人群中挑出來,而這種病人,恐怕自己感染了十天半月也不能發現。這期間他不知道要傳染多少人。」

「比伊波拉還危險?不太可能吧。」邱教授好笑的聽完了梁曉故作聰明的分析,「伊波拉的死亡率為50%至90%。這種病症的威脅還不能和它相提並論。」

「可一旦這種病毒在大城市中傳播開來,即便只有10%的傳染率,死掉的恐怕也不知是一千兩千。」

「唔~目前還不知道這種病毒的傳染率有多高。希望事態沒有那麼糟糕吧。」

……

寒假終於到來了,當火車漸行漸遠,微微臉上的笑容也隨着與北京距離的加大而燦爛起來。梁曉看到這樣的情況在心裏輕輕的嘆息,他想解釋,卻又猶豫自己為什麼要去解釋。他覺得在整件事情中他並沒有做錯什麼,那麼為什麼要解釋呢?梁曉終究還是不夠成熟,他們的愛情也不夠成熟。

火車終於到達西安車站的時候,微微似乎已經完全恢復了好心情,她摟着梁曉的胳膊,溫順的像一隻在陽光下睡了個懶覺的小貓。

許久不回家,一回家母親就逮住梁曉摸個不停,任這個已經長大了的男孩怎麼抗議都不放手。的確,孩子第一次離開這樣長的時間,哪個父母能不想念?父親在一旁樂呵呵的笑,卻沒有過來說話,軍旅生涯造成了他沉默寡言的個性,雖沒有話語但疼愛之情卻在神情中表露無疑。

「老爸的身體怎麼樣?」梁曉看着又胖了一點的父親有些擔心的說。城市裏的人們總是不由自主的到了中年就持續發胖,尤其是肚子,或許真是啤酒喝多了的原因吧,越發的凸現出來。

「很好!」父親毫不猶豫的回答。

梁曉翻了個白眼給老爸,「我問我媽呢。」

「還行,前段時間去醫院給他檢查身體,各項都挺好就是血脂有點高。」母親笑着說。

梁曉心中微微一驚,當年父親最初也就是血脂升高吧,可惜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以致後來……

「媽,血脂高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很多疾病都是因為血脂過高引起的。比如脂肪肝、肝硬化、動脈粥樣硬化、腦血栓等等。」

「聽你說的真嚇人。」老媽掐了老爸一下,「醫生讓他少吃含脂肪高的食品,他就是不聽。」

「老爸以後是不能吃豬肉了,要多吃魚肉。含膽固醇多的譬如蛋類、動物內臟也不能吃。恩~~還有一些東西等我有空查一下醫學相關的書籍然後再告訴你們吧。哦,對了,以後要少喝酒少抽煙!!這個是最重要的。」

老爸的臉一下子就耷拉了下來,眉毛都擰成了一團。喝酒抽煙吃豬肉,這可是老爸的人生三大愛好丫,一下子都被梁曉給否決了。

「行。趁你在家我們得好好治治他了。」老媽看着老爸愁眉苦臉的樣子興高采烈。

梁曉嘿嘿的笑着,心中卻暗暗的愧疚,這樣的話他早就該說了,卻一直到現在才想起來。真算不上是一個孝順的兒子呀。

「對了,老媽。」梁曉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不該把自己和微微的關係瞞着父母了,「我呢……嗯……那個……在……談戀愛了。」

「嘿~~小子真長本事了,竟然早戀了。」老爸瞪大了眼睛惡狠狠的報剛才的仇,不過申請雖然裝的嚴厲但話語中卻沒有責怪的意思。

「18還早戀阿。那那些十三四歲談戀愛的還不得叫嬰兒戀?」梁曉趕緊反擊。

「北京的姑娘?長得什麼樣?有照片嗎?」老媽又掐了老爸一下,然後樂呵呵的問梁曉。

「呃……」梁曉一時有些後悔剛才嘴快把事情交待了出去,「你們認識的……就是旁邊那棟樓的楊昆。」

「楊昆?」父母對視一眼,心中俱有被這小子瞞的好苦的念頭。

「什麼時候的事情拉?」老媽拽住想乘機逃跑的梁曉的衣服,惡狠狠的逼供道。

「就是最近幾個月拉。」梁曉陪着笑說。

「最近幾個月?」老媽擰著梁曉的臉蛋,「還不說實話?」

「就是最近幾個月拉!!」梁曉抵死也不說實話,說實話的下場一定更慘。

屋內一時充滿了慘叫聲。

***********************************

「微微。」梁曉和微微坐在解放路的一間咖啡廳里,兩手捧著熱騰騰的咖啡,液體滑落入胃袋,驅走了一路的寒意。在二人座位旁邊放了一大堆的食品和小飾品,他們是被家長攆出來置辦年貨的。

「嗯?」微微收回瞭望向路邊行人的目光,透過玻璃牆看着行人匆忙而又歡樂的樣子,她的心也莫名其妙的高興了起來。在北京,路上的行人彷彿只有匆忙,卻沒有這麼多的微笑。西安,這裏的人雖然不算富裕,但卻真的感覺到了幸福吧。安穩的幸福感。「曉~你畢業之後會留在北京嗎?」

「嗯?」梁曉本來想說的東西一下子被微微打斷了,心裏有些詫異,「怎麼想起問這個問題。我們才大一,大學四年之後還有研究生,研究生之後說不定我還要上博士。這樣的話估計以後不是呆在北京就是去南京了吧。畢竟西安在藥學研究上沒有太出色的機構和學校。」

「噢。」微微心中有些失落,「我只是覺得在西安生活或許能更加的快樂。」

「是啊。有時候到底什麼樣的才是快樂我也分不清楚。」梁曉的心中也充滿的感慨,「像我這樣學習成績優異考上清華北大,最終卻註定了不會再回來這片土地。西安的教學資源雖然相當不錯,但是在前沿科學上的發展還是落後太多了。」他品了一口咖啡,很苦,「到外面一個人,噢,還有你我們兩個人,兩個人打拚,花一二十年買一套房子,然後在陌生的城市生活下去,只有等到過年放假的時候才能回家看一看父母。這樣的生活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幸福?」他沉吟著,感覺自己的思想有一點頹廢,「有時候我想,那些一生過的並不多採的人或者活得比我們幸福的多。他們或者一輩子沒有離開過這個城市,但是他們在這個城市裏有相交十數年的朋友,有看着他長大的解放鄰居,有痛苦時可以感受溫馨的父母姐妹。或許在物質條件上他們不可能完全的滿足自己的需求,但無疑,他們活得比我們更加的舒心,更加的像是一個社會的生物,而不像我們這樣的漂泊者。」

微微扶著腦袋,看着侃侃而談的梁曉,一時有些發獃,她最喜歡他這種時候的神情。

「我的思想是不是太頹廢了。」梁曉問微微。

「有點吧。」微微點點頭,「不過我也覺得平平淡淡的活着挺好的。我總覺得在陌生的環境裏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微微臉上的笑容失去了,她又想起了北京的那個美麗的充滿活力的女孩,在陌生的環境裏,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有多少?

「我也猶豫。想在科學的路上不停的前行的話,也許只能選擇孤獨。但是我這個人真的在大多數時候很脆弱,我覺得我離不開這些熟悉的習慣的人和事物。我還需要更多的經驗吧。也許哪一天我突然就想通了,然後考回西安當一個小公務員呢,又或者托關係回四醫大的附屬醫院當個藥師。未來的事情說不定啊。」

微微看着他,心裏默想,「你走到哪裏我都會跟你到哪裏……」

梁曉抬頭透過玻璃看了看已經西沉的太陽,「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說完他付了帳提起東西和微微走出了咖啡廳。

外面冰冷的寒風一吹,梁曉突然想起似乎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記了跟微微說。他搖搖頭,為自己的記憶無奈。

兩人上了計程車,梁曉突然抓住微微的小手,湊到她耳邊小聲的說:「我們訂婚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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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隆重的訂婚典禮,兩家人都很熟悉,梁曉又是大院裏出了名的天才人物,所以兩家人湊一起喝頓酒,兩個年輕人戴一下戒指,這婚也就算定了。連民間的所謂的6666、8888或者88888的彩禮錢都省去了。部隊畢竟是個比較純潔的地方,雖重視情誼但卻不講究形式,嗯,也講究不起來。

除去和家裏人的一頓,梁曉還請了兒時還剩下的那些小夥伴們一起聚了一次。這本沒有太大的必要。按照梁曉的清冷性子,自己的私事根本用不着大張旗鼓的通知別人。但是他不得不考慮微微。微微並不自信,她柔弱的性子讓她難有爭強好勝的念頭,遇到敵人最多的想到的或許就是退縮吧。梁曉認為自己有必要給她建立一些信心。所以他請來了所有的兩個人都認識的夥伴,大宴一場,他要告訴別人她楊昆現在是他的未婚妻,也要告訴她,他梁曉是她的未婚夫。這不是夢,是真真切切的現實。

經過半年的軍訓生涯的磨打,穿着一身筆挺的軍裝的吳鵬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初的小混混氣質。他逮著梁曉的手使勁使勁的捏,「哈哈哈~~我們中間第一個將走入婚姻殿堂的阿,恭喜恭喜。」一邊說着恭喜一邊再在手上加了把勁,直把梁曉捏的齜牙咧嘴。

看來人性到底是本質難改,吳鵬這小子看起來正經了,其實還是一肚子壞水。

……

酒宴很快就熱鬧了起來,一幫大老爺們一點都不顧及身邊女士的感受——反正都即將是別人的老婆了——哇哇的亂叫着把一瓶瓶白酒灌入自己的和對方的口中。連一向自稱滴酒不沾的梁曉都被強迫着喝了不少。幸好他隱藏的酒量還不錯,因此在連續3名同志沖向衛生間解決胃部問題后他依舊只是頭部輕微的發暈。

「梁曉可是個花花公子阿,你以後一定要把他看嚴了。」吳鵬拿着酒杯對着微微胡說八道。

「切,你小子談的女朋友就少了?」梁曉趕緊反擊,吳鵬這傢伙太不上道了。

「才4個而已。」喝醉酒的後果是一不小心就把真實情況透露出來了,結局是直接被極度嫉妒的眾兄弟給灌爬下了。

梁曉看着周圍熱鬧的人們,突然又想起了愛情這個永恆不變的話題。「愛情嗎?」他想。今年的梁曉才18歲,剛剛步入成年人的行列,而他在這時卻決定了自己的婚姻,在一般人看來這似乎太早了,太早了。的確是太早了,但是難道非要等到自己成熟了才決定自己一生的婚姻嗎?是的,18歲的梁曉在將來的20、30年內勢必會和很多很多的女性接觸,在這些接觸中完全不愛上另外的某個女性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愛情之發生與否並不被理智所決定。也許一個眼神,也許一句話語,你就有可能愛上一個人。沒有人能夠肯定在他還活着的餘生里不會愛上其他的女子。

然而,愛情不等同於婚姻,甚至愛情也不等同於出軌,不等同於接吻*這樣的親密接觸。愛情就像感動,就像歡樂,像悲傷,像仇恨一樣,只不過是一種情緒。雖然這種與傳宗接代的情緒逐漸的被神化了,雖然這種情緒的確與其他的有不同之處,但它依然僅僅是情緒而不是生活。

梁曉知道,未來他也許會愛上別的女子,但他不會背叛他的婚姻也不會背叛他的責任。是啊,18歲正式青春熱血的他都能拒絕美麗的林銘,未來他怎麼可能抵擋不住美色的誘惑?

這麼多年了,風風雨雨,梁曉與微微走了過來,或許這其中的感情已經不能用簡單的愛情來形容。信任、責任、親情……這一切難道不比那些簡單的愛情的衝動更值得珍惜嗎?

**********************************

2個月後,非典在北京爆發,衛生部長被迫辭職。

梁曉和微微呆在西安,在明媚的陽光下用機油擦拭著那輛已經老朽了的藍色自行車。它一直和他們的愛情在一起,不是嗎?

「或許我們應該把它收藏起來,當成我們家的家傳寶一代代傳下去。」看着微微認真的擦拭自行車的神情,梁曉忍不住打趣道。

「哎……為什麼不是一件珠寶首飾呢?這麼大,你說該怎麼妥善收藏呀。」微微故作認真的回到道。

修身、齊家、治國……梁曉眯着眼望向紅彤彤的太陽,非典如歷史一般的爆發了,無法阻止,治國這樣的宏偉願望也徹底的破滅了下去。或許作為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在這個充滿了慾望,充滿了誘惑的時代,守住自己才心靈,守住自己家庭的一片天空便是真正的幸福吧。

回想起十數年前自己的靈魂突然回到幼年的身體,梁曉心中有些恍惚。

平凡又或是不平凡?

誰知道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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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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