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同游湖

067 同游湖

秦斕蝶的話音剛落,只見幾個滿身痞氣的男子從旁邊的小巷中走了出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主僕二人,蘇慕凡笑了一下,回身在殷容疏的身旁坐下,接下來就該輪到歸海承禹登場了,煙雨迷濛中,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正在上演,蘇慕凡卻是沒有興趣做這個看客。

「哇,原來天下真的有這般美麗的女子,如果不是真的親眼看到,我定然不會相信的,就像是從畫中走出的仙子一般。」秦斕蝶不吝於自己的讚美。

蘇慕凡接過殷容疏遞過來的熱茶捧在掌心,卻是暗自搖頭,美貌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自己不知道歸海承禹究竟是因為司徒若雪的容貌,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而非要得到她不可,但是紅顏禍水的罪名司徒若雪只怕是已經逃不掉了。

秦沉言靜靜地看着樓下的一幕,他不知道承禹為什麼會對司徒若雪這麼執著,他一向對什麼都是不甚上心的,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為她的美貌?這般徒有美貌的女子,有什麼值得另眼相待的,值得承禹這麼費盡心機?

「他們上來了。」秦斕蝶轉身坐好,沖着蘇慕凡微微一笑,蘇慕凡也是回之一笑,她還是挺喜歡這個單純活潑的女孩子的。

片刻之後,外面有腳步聲傳來,雅間的門被人打開,蘇慕凡抬頭看去,頓時眼前一亮,如此近距離地看那個女子,她的美更是驚心動魄,精緻地沒有一絲瑕疵,眉眼之間凈是少女的嬌柔與天真,或許是被剛剛的情形給嚇到了,整個人緊緊地偎在歸海承禹的身邊,神情有些惹人憐愛的慌亂,看到蘇慕凡他們幾人的時候,有些局促不安。

只見歸海承禹輕拍了拍司徒若雪的手背,輕聲低哄,「雪兒莫怕,這幾位都是我的朋友。」

「你長得真漂亮。」秦斕蝶直直地盯着司徒若雪看,一雙眼睛裏流光溢彩,蘇慕凡輕笑,這個眼神果然跟南宮夏菡看到美人兒時的很像。

司徒若雪從小到大聽慣了類似這樣的誇獎,沒什麼特別的反應,禮貌客氣道:「這位小姐謬讚了。」

「大家都先坐吧。」歸海承禹扶著司徒若雪坐下后,便是向司徒若雪介紹他們幾個人,當然他並沒有道出殷容疏跟蘇慕凡的真實身份,司徒若雪始終都有些拘束,還未說上幾句話便欲告辭,其實她是隱約知道的,四皇子他似乎喜歡自己,這個四皇子一向肆意慣了,做什麼事情都是任意而為,從來不顧及什麼禮數規矩,儘管他剛剛是救了自己,可是她心裏還是有些擔心。

蘇慕凡微挑眉頭,看來這個司徒若雪似乎有些怕歸海承禹啊,這廂歸海承禹輕握住身旁司徒若雪的柔荑,卻是被司徒若雪飛快地甩開,歸海承禹面色一沉,場面上的氣氛一時有些尬尷。只見蘇慕凡微微一笑,「久聞司徒小姐有傾城之貌,今日有幸得見,當真是名不虛傳。外面的雨下得正急,司徒小姐喝一杯熱茶再走也不遲。」說着便是遞了一杯茶到司徒若雪的手中。

許是蘇慕凡嘴畔的笑容安撫了司徒若雪的緊張,她接過蘇慕凡遞過來的茶水,輕聲道了謝,也沒再提告辭的話,蘇慕凡輕笑,倒真像是一個被保護過度的小白兔了。

蘇慕凡掃了一眼司徒若雪的腳下,狀似無意道:「司徒小姐的繡鞋都濕了,這般下雨天出門,司徒小姐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明天就是爹爹的生辰了,我是去取準備送給爹爹的壽禮的。」司徒若雪軟語糯糯。

「原來如此。」蘇慕凡輕飲杯中茶,眼角已經瞥到歸海承禹轉身跟自己的屬下小聲嘀咕些什麼了,滿意地勾起嘴角,還好,這歸海承禹還不算笨。

蘇慕凡剛把手中的玉色茶杯放在桌上,就聽得殷容疏身後的炎暝冷聲道:「有殺手。」

房間內的幾人聽聞炎暝的話均是面色一緊,頃刻之間,十幾個蒙面黑衣人便是破門而入,一出手便是殺招,沒有留有任何餘地。隱在暗處保護著蘇慕凡跟殷容疏的暗衛們頓時現身把他們二人護在中間,這些暗衛們均是訓練有素,那些殺手們根本沒辦法進身,而且很明顯,這些殺手的目標根本不是殷容疏跟蘇慕凡,也不是歸海承禹,他們是沖着司徒若雪來的。

對於殷容疏手下的能力,蘇慕凡還是很有信心的,所以她只是靜靜地觀察著,沒有絲毫的慌亂和緊張,看着奮力把司徒若雪護在身後的歸海承禹,蘇慕凡心中暗笑,這下倒真成就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了,早知道會有殺手找來,他們何必多此一舉還找人做戲。

房間內一時刀光劍影,寒芒閃過,秦斕蝶和司徒若雪都是被嚇壞了,臉色慘白,特別是被歸海承禹護在身後的司徒若雪緊緊地咬着下唇,嬌嫩的唇畔已經有了血意。

這些殺手顯然沒有想到會遇到這麼些武功高強的暗衛,已經有幾個殺手血濺當場,他們原本凌厲的攻勢,卻是漸漸頹敗,眼看着不敵對手,那些殺手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相互掩護著飛身離開了房間。

一場惡戰之後,整個雅間里都瀰漫着血的味道,死了的幾個殺手還睜著雙眼躺在地上,看起來很是可怖,秦斕蝶和司徒若雪分別站在秦沉言和歸海承禹的背後,瑟縮著不敢睜開眼睛。

這時被歸海承禹遣出去給司徒若雪買鞋的侍從剛好回來,看到房間里這種場面,頓時一驚,「王爺,您沒事兒吧?」

侍從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的平靜,司徒若雪彷彿剛從夢中驚醒一般,一下子就哭出了聲來,脆弱地讓人心憐,歸海承禹輕柔地把她攬入懷中,低聲哄著,「莫哭,我這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司徒若雪點頭,為什麼今天會發生這麼多事?差一點自己的命都要沒了。

歸海承禹扶著司徒若雪的肩膀在椅子上坐下,轉身接過自己侍從手裏的繡鞋,屈身為司徒若雪穿上,剛剛那場血戰對司徒若雪的衝擊太大,以至於她甚至忘記了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只是愣愣地低頭看着歸海承禹為自己穿鞋,這場戲的主角終於相攜離場,蘇慕凡等人也沒有在呆下去的必要,而且這樣的場面真的讓人很不適。

在回去的路上,四人各有心思,但是其中負擔最小的就應該數秦斕蝶了,「這司徒若雪究竟是得罪了什麼人啊?竟然派殺手來對付她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剛剛那場景實在是太可怕了,她想這幾天自己一定會做噩夢的。

秦斕蝶的問話卻沒有人回答,或許司徒若雪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但是美貌卻已經讓她處於危險之中,蘇慕凡無法猜測這個對司徒若雪狠下殺手的人是誰,然而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一定是個非富即貴的人,這些殺手並非等閑之輩,能驅使他們為之賣命的人應該並不多,而且很有可能是皇室中人。

到了晚上的時候,接連下了幾天的雨終於停歇,據歸海承禹回來后所說,儘管這出英雄救美的戲很完美,但是司徒若雪對自己的態度好像也沒有改變多少,還是那麼疏離。蘇慕凡心說,我倒是比你還着急,可是着急有用嗎?只能怪你自己以前在人家心裏的印象太差,這種常年累積下來的印象怎麼可能在一夕之間就改變,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身邊已經有了一個那麼優秀的夫君候選了,不是那麼容易就動搖心意的。而關於白日裏的那場刺殺,歸海承禹竟是隻字未提,蘇慕凡覺得有些奇怪。

經過白日裏的那樣一場血腥的場面,蘇慕凡一閉上眼睛腦袋裏全是刺眼的紅色,耳邊聞得東風呼嘯,蘇慕凡全然沒有了睡意,乾脆起身披了外衣下床,本想着找一本書來打發時間的,卻是在那張古琴旁駐足,這張古琴從自己住進這個房間開始就擺在這裏了,是原來的主人留下來的,本來容疏要讓人搬走的,可是自己卻嫌麻煩讓人給留下來了。

屋裏暖意融融,蘇慕凡坐於古琴之後,纖白的十指輕放於琴弦之上,寬大的袖口微微滑落,皓腕微露,指間輕撫,樂聲悠揚,蘇慕凡暗嘆,真是一把好琴,它的主人怎麼就捨得把它留在這裏?

燭光微晃,窗上映出房裏佳人撫琴的身影,窗外的人沉默著不出聲,安靜地聆聽着這一曲佳音,殷容疏也是精通音律之人,他心裏很清楚,能彈出這樣的程度,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練成的,耳邊聞得房間里的琴音,殷容疏淡淡一笑,記得那日秋燈節的船上,殷熙瀚問凡兒會不會彈琴,凡兒想都沒想一口就否決了,欺君也能欺得如此坦蕩自然,這天下怕也只有凡兒一人了。

雨後初霽,久違了的陽光讓人格外地珍惜,蘇慕凡登上閣樓,舉目望去,金黃色的光芒鋪灑在一湖紅蓮之上,這般景色是任何溢美之辭都不能描繪出的,當真是仿若仙境,蘇慕凡心想若是夏菡此時也能在就好了,這樣的美景,她真想跟夏菡分享,不過……蘇慕凡嘴畔的笑意加深,此時的夏菡該是沉溺於情愛中的小女人吧,早就顧不得自己了。

「蘇姐姐。」是秦斕蝶的聲音,蘇慕凡笑着跟樓下的秦斕蝶招手,秦斕蝶俏皮一笑,快步跑上閣樓,她是來邀請蘇慕凡跟他們一起游湖的,蘇慕凡低頭想了一下,也便答應了,今天容疏要處理一些桐定山莊還有生意上的事情,而倉爺爺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自己正好一個人無聊,不妨就跟他們一起去游一游這紅蓮湖。

蘇慕凡並沒有去打擾在書房裏的殷容疏,把自己行蹤告訴炎暝之後,便跟着秦斕蝶一起離開往紅蓮湖而去,在紅蓮湖的岸邊,秦沉言已經等了好一會兒,在看到蘇慕凡的時候,他明顯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秦斕蝶會把蘇慕凡也給找來。

看到岸邊站着的之後秦沉言一人,蘇慕凡看向身側的秦斕蝶,「歸海承禹不一起去嗎?」

秦斕蝶吐了吐舌頭,表情頑皮,略帶了些調侃道:「他找司徒小姐游湖,自然不希望我們這些多餘的人跟着,我們就只好單獨行動啦,蘇姐姐你看,今天的天氣這麼好,不去游湖真是辜負了。」

蘇慕凡看着眼前的美景,日光和暖,這般時光真是不可辜負,「秦公子。」蘇慕凡微笑着同秦沉言打招呼。

「蘇……容王妃。」秦沉言沉聲道。

「秦公子不必如此拘泥,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這般容王妃叫着,任誰都猜得出自己的身份了。

「先上船吧,這個時候的紅蓮湖是最美的時候。」其實這幾年自己經常來齊藍國,紅蓮湖早已看了無數遍了,今日也只是為了陪陪小蝶,她的出現讓自己有些出乎意料,秦沉言輕笑,她似乎總是讓自己出乎意料,想起當時自己第一次見她時,她那雙無所畏懼的堅定的眼神,那時自己便已斷定,此人定不是池中之物,果然後來天衣閣越做越大,越做越好,自己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是是個女子。

蘇慕凡立於船頭,太陽的光芒灑在她的發上、臉上、衣上,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那麼神采奕奕,彷彿要隨時乘風飄向九天一般,蘇慕凡微微仰起頭感受陽光的溫暖,隨即閉上眼睛,輕嘆一聲,「果真是美不勝收。」

「容王他怎麼沒陪你一起來?」問得那般漫不經心。

「他今天有事要忙。」

「抱歉,關於鴆寧的事情我幾次都問過承禹,可是他怎麼都不肯說。」秦沉言低聲道,他不知道承禹為什麼一定要堅持這樣做,這並不像是自己認識的承禹,可是關於這件事,他一絲都不肯透露給自己。

蘇慕凡側頭看他,語氣甚為明朗,「這並不是你的錯,你無需跟我道歉。」

「看得出來他對你很好,你當真是讓我吃驚,我怎麼也沒想到當初那個跟我談交易的人竟然是一個女子,還是當朝丞相大人的嫡女。」當真是把自己騙得好慘。

「什麼嫡女,不過是一個棄女而已。」蘇慕凡自嘲一笑,也不知道被送進宮的那個女子怎麼樣了?可有幫蘇綺筠奪回掌管後宮的大權?

秦沉言一滯,丞相大人帶煞的嫡女嫁給不久於人世的容王,這件事眾人皆知,「所以你一直就住在夷陵郡?」

蘇慕凡點頭,「直到賜婚聖旨下了,我才回到京城嫁給容疏的。」

「可是在夷陵郡為什麼打聽不到關於你的一丁點消息?」秦沉言脫口而出,當時他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消息,問天衣閣的人,他們也都是一律搖頭說不清楚他的去向,現在想來原來是因為要回京嫁人才會沒了消息,而自己上次在夷陵郡見到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嫁人了。

蘇慕凡側頭疑惑地看向秦沉言,秦沉言心口一緊,語氣卻是平靜非常,「上次在秦府發生那麼大的事情,我看得出來你跟那琉煞殿的殿主是認識的,想知道你有沒有事,想知道琉亦狂有沒有再去找你的麻煩,可是卻怎麼也打聽不到你的消息。」

這時,剛從船艙里出來的秦斕蝶恰好聽到秦沉言的話,笑嘻嘻道:「那天你離開之後,哥哥擔心你會不會出什麼事,卻一直打聽不到你的消息,哥哥都急壞了,你們天衣閣的人也是的,個個都是守口如瓶,一點都不肯透露。」

船兒飄動,水波微盪,蘇慕凡的手拂過一片火紅的蓮花,「是我吩咐他們不準透露我的身份的,其實,我是在夷陵郡的南宮府長大的,擔心因為我的事情給南宮府帶來麻煩,所以就刻意隱瞞了身份,還望秦公子能夠見諒。」

「原來蘇姐姐一直都住在南宮府,竟是在眼皮子底下都找不到。」秦斕蝶感嘆道。

「不過,最近南宮伯父跟伯母都一起搬去了京城,以後只怕也是很少回夷陵郡了,其實,我還是挺喜歡夷陵郡的,畢竟是生活了那麼多年的一個地方,若不是皇上下的賜婚聖旨的話,我大概這一輩子都會留在夷陵郡了。」蘇慕凡輕笑,當時自己確實沒有想過要離開夷陵郡。

「我看容王對蘇姐姐真的很好,他看着蘇姐姐的眼睛裏都放着光,就算為了他離開夷陵郡也值了,什麼時候我也能遇到一個這樣對我的男人呢?」

秦沉言抬手屈起食指輕敲了一下自己妹妹的腦袋,「你啊,一個女孩子家說這些話也不嫌害臊。」自己這個妹妹從小就是率真,有什麼說什麼,心裏藏不住事兒。

蘇慕凡輕笑,「小蝶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了,不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才能入得了小蝶的眼呢?」

秦斕蝶想了一下,道:「嗯……要比哥哥更聰明、比哥哥更好看。」

蘇慕凡轉身看她,笑得很是明媚,「小蝶啊,你這個要求可不低啊。」秦沉言本身就是一個十分出色的男子,若是小蝶按照自己哥哥的標準找,只怕是很困難。

秦斕蝶也是笑,轉身攀上秦沉言的胳膊,「那能怎麼辦呢?誰讓我有一個這麼出色的哥哥呢,我看啊,大概我這輩子是嫁不出了,哪裏有比哥哥更出色的男子呢?」

秦沉言也是被逗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秦斕蝶的腦袋,「你這個小丫頭啊,我看以後誰要是娶了你可真是倒大霉了。」雖然嘴上這樣說着,可是心裏卻是對自己這個妹妹疼愛極了,再出色的男子也別想輕易地把自己的寶貝妹妹娶回家。

三人均是笑得開懷,此時聽見旁邊的一艘船上傳來熟悉的聲音,蘇慕凡看過去,那艘船的船頭正站着歸海承禹,那司徒若雪大概也在那艘船上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按照自己說的做。

「沉言,怎麼你們也在啊?」歸海承禹站在船頭向這裏看過來,船身也是慢慢接近。

「怎麼?就許你跟自己的心上人來游湖,就不許我們來了?」秦斕蝶半開玩笑地說到,臉上的笑容燦爛明亮。

「行,是我說錯話了行不行?要不要一起游湖?」既然她是沉言的妹妹,那自己也是把小蝶當做自己妹妹的,而且小蝶實在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

秦斕蝶歪頭向船艙里瞥了一眼,「你跟司徒小姐游湖,我們怎麼好打擾你們?」

「反正都已經有人打擾了,也不在乎多你們三個。」歸海承禹語氣有些奇怪。

等到蘇慕凡進到船艙的時候,她就明白歸海承禹的語氣為什麼那麼奇怪了,船艙里是坐着的不就是那天自己見過的歸海詹嗎?這樣的游湖未免太過於劍拔弩張了吧。

「這幾位都是我的朋友,三皇兄應該不會介意我們一起游湖吧?」歸海承禹問得客氣,面上帶着雅痞的笑意,蘇慕凡注意到地上打翻的茶盞,還有司徒若雪局促的神情,也是心有瞭然在,只怕在他們上船之前,這裏已經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剛剛歸海承禹的表現怎麼樣,千萬不可以再給原本就不怎麼好的印象上再抹黑了。

「既然是四皇子的朋友,一起游湖也好,人多熱鬧一些。」歸海詹這太子的位置不是白做的,儘管心裏再怎麼不爽,面上依舊是一團和氣。

其實,蘇慕凡是不願意跟他們一起游湖的,本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現在這樣卻變得無聊了,這艘船比剛剛他們坐的那艘要華麗許多,裝飾奢華的船艙里,紗幔層疊委地,平添了幾分柔情,有一眾白衣侍女恭侍左右,當真是襯得上一國皇子的做派,不過,讓蘇慕凡納悶的是,這司徒大將軍也真夠放心的,就這樣讓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跟兩個皇子一起出來游湖了?而且還是在剛經歷過刺殺事件之後。

歸海承禹親自倒了酒遞到蘇慕凡的面前,「今日這般有緣相遇,我們就一起干一杯吧。」

蘇慕凡卻是淡笑着端起一旁的茶杯,「我酒力淺薄,就以茶代酒吧,各位應該不會介意吧?」蘇慕凡笑得很是溫婉,眼睛裏是滿滿的抱歉,既然她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說介意豈不是顯得太小氣了。

在場的人均是暗嘆一聲,好一雙充滿靈氣的眼睛,而對蘇慕凡一無所知的歸海詹則是在暗中猜測著蘇慕凡的身份,她跟歸海承禹又是什麼關係?

就在歸海詹暗自猜測的時候,坐在他身旁的司徒若雪卻是無意間打翻了手邊的酒杯,歸海詹連忙收回心思,緊張地看向旁邊的佳人,攤開她的手查看有沒有什麼傷口,「雪兒,你怎麼樣?沒事吧?」

司徒若雪忙抽回自己的手,輕搖了搖頭,「是我不小心打碎了杯子。」

歸海詹語氣輕柔,「只要你沒受傷就好。」

這廂這般柔情蜜意,蘇慕凡下意識地看向歸海承禹,卻發現他表現地很鎮定,只是表情平淡地看着這一幕,蘇慕凡輕飲了一口茶,目前的情況還算是不錯,最起碼她注意到剛剛司徒映雪眼睛裏一閃而過的失落和不滿了,應該是因為剛剛歸海承禹的冷淡反應,所以一向被追捧慣了的司徒若雪失落了,看來那一出英雄救美戲碼的效果還是很顯著的嘛。

卻又見,歸海承禹把一碟精緻的糕點推到秦斕蝶的面前,嘴角有着寵溺的笑意,「這幾天見你似乎很喜歡吃這個,你多吃點。」

秦斕蝶心思單純,自然不會多想,拈起一塊糕點便是往口中送去,「謝謝四皇子啦。」

「不是跟你說過了不要叫我四皇子了嗎?我與你哥哥親如兄弟,你就稱呼我為承禹哥哥就好了。」這句話倒是真心的,這沒心沒肺的丫頭,還是挺招人喜歡的。

秦斕蝶敷衍地點點頭,繼續吃自己的糕點,趁著其他幾人不注意,歸海承禹得意地向蘇慕凡微挑眉頭,蘇慕凡輕笑,這傢伙當真是活學活用啊。

「蘇姐姐,你也吃啊,很好吃的。」秦斕蝶咬了一口手中的糕點道。

蘇慕凡輕笑着搖頭,這種糕點的味道自己實在是吃不慣了,想起來自己也有很久沒有親手做糕點了,不如今天晚上就讓容疏嘗嘗自己的手藝。這樣想着,蘇慕凡突然憶起,自己嫁給容疏的那天,他擔心自己餓著還特意為自己準備了糕點,可是自己只咬了幾口就放下了,後來他又讓人為自己準備了飯菜。

「蘇姐姐,你想到了什麼,笑得這麼動人?」秦斕蝶好奇地看向蘇慕凡,這兩天她越看越覺得,蘇姐姐明顯比司徒若雪漂亮多了,怎麼說呢,這司徒若雪的臉是很精緻,幾乎沒有瑕疵,可是她的眼睛是沒有光彩的,司徒若雪就像是被固定了的木偶,美則美矣,卻沒有蘇姐姐的那份鮮活。

蘇慕凡輕搖頭,「沒什麼,我出去看看。」坐在船艙里實在是沒什麼意思。

一出船艙,冷風便是撲面而來,涼風拂過妖冶的紅蓮、拂過蘇慕凡的衣袂,耳邊隱約聽見有笛聲傳來,那曲調里是透骨的蒼涼與絕望,哀婉不絕,蘇慕凡閉上眼睛細細聆聽,驀然想起自己前世躺在病床上只等死的那段日子,那種無助的絕望彷彿就在昨天,待她重新睜開眼睛,眼淚已是滾落而下,笛聲越來越近,蘇慕凡站在船頭,墨絲輕揚,眼淚一滴滴地落下,一艘船載着那笛聲慢慢飄遠。

「蘇姐姐!」身後傳來秦斕蝶驚慌的聲音。

蘇慕凡轉過頭,那臉上的淚痕卻是驚住了秦斕蝶,「蘇姐姐,你……怎麼哭了?」

「我沒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你怎麼出來了?」蘇慕凡抬手拭去眼角的淚痕。

「是司徒若雪,司徒若雪她暈倒了,好像是中毒。」秦斕蝶急急忙忙出聲。

蘇慕凡聞言微皺眉頭,為什麼總是有人要置這個女子於死地呢?她身上究竟有什麼樣的秘密?歸海承禹和歸海詹是真的喜歡她,還是因為別的什麼?蘇慕凡覺得自己彷彿陷入了一個不該參合的迷局裏。

蘇慕凡進去的時候,司徒若雪已經被抬到了側艙的床上,歸海承禹跟歸海詹的表情都是陰沉,各自沉默著。船已經在開始慢慢靠岸了,他們二人都沒有說話,蘇慕凡對坐在司徒若雪床邊的歸海詹淡淡道:「我來看一下。」

歸海詹掃了一眼蘇慕凡,便也乖乖讓開,蘇慕凡這些日子跟倉逍相處,也學了不少的東西,關於毒她也知道一些,蘇慕凡伸手探上司徒若雪的脈搏,然後從袖中取出一個隨身攜帶的瓷瓶,倒了一粒白色的藥丸喂到司徒若雪的口中。

「你懂醫?」歸海詹語帶懷疑。

蘇慕凡雙手一攤,語氣無奈,「現在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沒用了,我已經喂她吃下我的葯了。」

歸海詹卻沒有再吭聲,船一靠岸,他便抱着司徒若雪匆忙離去了,蘇慕凡看向身旁的歸海承禹,「你不跟去看看嗎?」

歸海承禹輕笑一聲,「就算我去了,他也不會讓我靠近雪兒的。」

「你知道一直想要殺了司徒若雪的人是什麼人嗎?」蘇慕凡的直覺告訴自己,他一定知道。

歸海承禹轉開目光,「這些你都不用知道,你只要記得我們的約定就夠了,只要你能夠讓司徒若雪愛上我,我就告訴你關於鴆寧的一切,否則的話,一切都免談。」有些事情,他們是不會了解的,有些事情是從他們一出生開始便是註定了的,誰也逃不掉,自己是、歸海詹是,司徒若雪也是,他們都無法逃脫。

「還有,多謝你教我的那些。」

蘇慕凡看着歸海承禹孤寂寥落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一點都不了解這個男人,或許就連跟他是好朋友的秦沉言也未必了解。

蘇慕凡回去的時候,見殷容疏還把自己關在書房沒有忙完,蘇慕凡就到廚房去為殷容疏洗手做羹湯了,縱然是許久未做糕點,但是做起來依舊是得心應手,其實她不喜歡吃糕點,但是因為伯母跟夏菡喜歡吃,以前自己就經常做,後來嫁給容疏以後,便很少做了。

書房中,殷容疏抬手輕撫眉心,總算是忙完了,門外腳步聲,殷容疏聽得出那是凡兒,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笑意,還未等來人敲門,清潤的聲音便是傳到房外人的耳中,「進來吧。」

蘇慕凡端著自己做好的糕點放到殷容疏的書桌上,殷容疏輕笑,「原來你早就回來了?出去玩得還開心嗎?」

蘇慕凡搖頭,「無聊極了,本來是游湖的,可是偏偏碰到了歸海承禹和歸海詹,說了一大堆無聊的話,後來司徒若雪竟然中毒了,本來好好的游湖,結果搞成這樣,倒真不如不出去了。」蘇慕凡泄氣道。

「原來竟是發生了這麼多事。」

蘇慕凡擺擺手,「管他呢,反正不關我們的事,我已經給司徒若雪吃了倉爺爺的葯了,她應該沒事的。不過,也不算一件好事都沒有,今天,我發現,司徒若雪吃醋了,她心裏已經開始在意歸海承禹了,如果照這樣順利發展下去的話,也許很快我們就能得到鴆寧的消息了。」

殷容疏輕撫蘇慕凡的墨發,輕應了一聲,蘇慕凡拈起一塊糕點遞到殷容疏的嘴邊,「嘗嘗看,不知道我的手藝退步了沒有。」

殷容疏剛咬了一口,門口便有人嚷嚷,「喂,你們小兩口恩愛歸恩愛,好歹把門給關上啊。」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倉逍是也。

蘇慕凡輕嘆一聲,「我說倉爺爺啊,你不要說得這麼……那什麼好不好?」任何人聽到都會誤會的吧。

只見倉逍悠悠地走到書桌前,拈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裏,「丫頭,你剛剛說的話我可都聽見了,你把我的葯給別人,有了糕點還不知道想着我,真是讓我傷心啊。」

蘇慕凡心中暗道,傷心?也沒見你少吃一塊兒啊。

「我怎麼會忘了倉爺爺呢,您的那份我特意給您留着呢,誰讓你整天見首不見尾的,我倒是想給您呢,那也得找得到您的人啊。」

倉逍滿意一笑,「到底沒有白疼你啊。」

殷容疏清然一笑,看着蘇慕凡道:「對了,今天這院子的上個主人把你房裏的那把琴給取走了。」

「上個主人?」琴?難道是今天自己聽到的那個吹笛的人?

「怎麼了?」殷容疏打斷蘇慕凡的兀自出神。

「沒什麼,只是今天在紅蓮湖聽到一個人吹的笛聲挺好聽的。」

「笛子?容疏吹得也不錯啊。」倉逍一邊吃着糕點一邊道。

蘇慕凡輕笑,「今天為我吹一首吧。」

「好。」說起來,自己也已經好久沒有碰過笛子了。

當晚,歸海承禹、秦沉言還有秦斕蝶均是聽到了來自隔壁院子裏的笛聲,還有與之相和的琴聲,那是一種無可企及的默契,其間的情意當真是讓人沉醉其中。

歸海承禹提了酒壺來到秦沉言的房間,兄弟兩個對視一眼,歸海承禹便是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沉言真的喜歡蘇慕凡,臨夏國的容王妃。

秦沉言徑直倒了一壺酒舉杯飲下,一向鎮定的他竟是失了所有的冷靜與自持,面上的痛苦絲毫不加掩飾。

「什麼時候愛上她的?」

「很早之前,在她還是一個男人的時候。」秦沉言嗤笑一聲,「很可笑吧,當時她還是個男人的時候,我便對她動了心思,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厭棄自己嗎?我秦沉言竟然會喜歡上一個男子,所以那時我逼迫自己不去見她,不去想她,大概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見過她,那時我以為自己已經忘掉她了,我很慶幸。可是後來我真的徹底失去了她的消息,怎麼也找不到她,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整個人都是虛的,心裏空落落的,做什麼事都靜不下心來。」

歸海承禹輕拍自己兄弟的肩膀,「沉言,你這又是何苦?你受的這些苦,她都不知道,也不會因此感動。」

「我知道自己在她眼裏勉強只能算是一個普通朋友,而我已經無法回頭。」秦沉言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他最痛苦的時候甚至想過就算是男子又怎麼樣,可是上天竟然給自己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她竟然是女子,從自己跟她第一次見面開始,自己便被蒙在鼓勵,可是這又能怪誰呢?終究是命定的錯過。

「沒什麼不能回頭的,情愛終究不過是一瞬,時間久了也就淡了。」情之一字,當真是碰不得。

「那你又為何要這麼執著於司徒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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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王暖寵腹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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