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壽宴遇刺

003 壽宴遇刺

抱着古琴悠然落座,離落輕撫了一下自己紅腫的手腕,雪上加霜大概也就是這樣了,面紗遮掩下的唇畔浮起一抹苦笑,素手置於琴弦之上,在朦朧的燭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離落輕咬下唇,纖長的手指微動,但願今晚過後,自己的這雙手不會廢掉。

圓台之上的女子,面紗遮面,讓人窺不見她臉上的神色,只看得到那雙清澈明凈的眼睛,彷彿若是有了一絲的雜念便是對那雙眼睛的褻瀆。女子寬大的袖口被涼風拂動,皓腕微露,瑩白如玉,長發如瀑散落在肩頭,在場之人皆是屏息靜聽,那琴聲裊裊,蜿蜒於大殿之內,沉醉了人心幾許。

但是沒人看得到面紗遮掩下有鮮艷的血色跌碎在離落的衣裙上,離落緊咬着下唇強忍着手腕上傳來的錐心的疼痛,撫琴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頓,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彈琴,這雙手一擱上琴弦,自然而然就彈出了曲調,她想自己這首曲子以前自己應該是經常彈的吧?不需要刻意去想,這雙手便是做出了習慣性動作。

就在眾人屏息欣賞琴聲的時候,大殿上突然響起了一聲驚呼,琴聲應聲而停,原本一片寂靜的大殿,此時卻是混亂一片,不知從哪裏來的一群刺客竟然混進了王后的壽宴,此時已經有幾個身穿內侍衣服的人跟護在王上前面的守衛戰了起來,這些刺客明顯就是沖着王上來的,此時,在場的所有人中最淡定的就非離落莫屬了,她的嘴角甚至扯出了嘲諷的笑意,這種事情在她看來並不意外,這些年以來,羌盧國的王上整日裏沉溺於酒色,甚至下令在羌盧上下選一些漂亮的小女孩兒進宮,那些女孩大都沒能活下來,光是這半年以來,從王宮裏運出的小女孩兒的屍體不知有多少,這樣的王上怎麼能讓百姓們信服,天怒人怨是遲早的事情,她倒是盼著這個羌盧國的王上早一點死去,免得更多的女孩子慘遭毒手。

從這些刺客的行動來看,他們顯然是訓練有素,武功高強,已經有不少的王宮守衛負了傷。那些王公貴族們整天養尊處優,哪裏見過這等架勢,一個個都是嚇得到處逃竄,場面上一時混亂不堪,二王子跟六王子見狀也躍身護在王上的身前,二王子看着這混亂的場面,眉頭緊皺,最旁邊的六王子道:「你先去把殿內的人疏散出去。」很多人在這一片混亂中已經受了傷,地上杯盤狼藉,甚至有斑斑血跡,大殿內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這些人是沖着父王來的,那些無關的人,這些刺客應該是不太在意的。

六王子會意,「那這裏就交給王兄了。」六王子說着快速閃過刺客的鋒利一劍,身心靈活地往到處逃竄的人群而去,彷彿意識到什麼一般,六王子往空曠的圓台上看去,那輕紗遮面的女子依舊端坐在琴架之後,眸光如水清澈,不悲不喜、不懼不憂,她整個人彷彿跟這裏混亂的場面是隔絕開來的,六王子看着那雙眼睛竟是愣在了原地,離落感受到六王子的目光,下意識地回望過去,疑惑地看着他,六王子也是回過神來,眉頭微蹙,起身躍至圓台之上,一把拉起離落的手腕,卻是聽得一聲哀叫,大掌中的手腕明顯得一縮,六王子語氣頗有些不耐煩,「你想死是不是?沒看到別人都在逃嗎?你還傻坐在這裏幹什麼?」這個女人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啊。

「奴婢知道了,六王子殿下可以放開奴婢的手腕了嗎?奴婢可以自己走的。」這個六王子是不是故意的,抓着的偏偏是那隻受傷的手,這下只怕是要廢了。

「你……」六王子還欲說些什麼,卻注意到離落衣裙上的斑斑血跡,「你受傷了?」

「是,所以,六王子可以放手了嗎?再握下去我的手腕真的要廢掉了。」離落終於忍受不住,皺了眉頭,額上也是冷汗直冒,她感覺自己整個人就像是掉進了冰窖之中,其實自從黃昏時分開始,她整個人就直發冷,應該是白日裏出了那麼多汗,到了黃昏被冷風一吹,感染了風寒,現在她感覺自己的身上一點熱氣而都沒有,很累很想睡,可是寒冷和疼痛卻讓她清醒,這種冷與痛交織的感覺讓離落很是難受。

六王子看向自己手裏抓着的手腕,怪不得他覺得有些怪怪的,跟上次握在手裏的感覺很不同,她的手腕竟然腫成了這樣!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你的手怎麼了?」

離落心中哀嘆,六王子殿下啊,您是白痴嗎?竟然還問我的手怎麼了?!還不是你幹得好事。「我沒事,殿下快去忙自己的事吧。」說着便是走下了圓台。

六王子看着離落纖瘦的背影,眉頭微皺,上前抓住離落的另一隻手腕,「跟本殿下走。」

離落暗呼倒霉,毀了自己的一隻手他還不滿足,竟然還要來毀自己的另一隻手。六王子拉着離落的手腕對那些或是無緒逃竄、或是藏於桌底的人道:「都跟我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那些跟擋在王上面前守衛纏鬥的侍衛們卻是落了下風,眼看着就要被抓住,幾個刺客互相對視一眼,竟是往六王子的方向襲來,六王子猝不及防,竟是被幾個刺客聯手挾制住,被他抓着的離落也是跟着遭了殃。

「都住手,再動手的話,他就活不成了。」那位把刀架在六王子脖子上的刺客厲聲道。

二王子眉頭緊皺,示意大殿裏的守衛都停下來,王上看到這些刺客挾持了自己的兒子,頓時怒從心裏,卻也擔心他們傷了自己的兒子,只好強忍着怒氣,「你放了他,本王自會放你們走。」

「先給我們在王宮的門口準備一輛馬車,等我們安全離開以後,我們自然會把這位王子給放了的。」本以為趁著壽宴混亂,能一舉殺了那昏庸的王上,沒想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

「去準備馬車。」

過了片刻之後,守衛來報了:「王上,馬車已經備好了。」

那刺客跟自己的幾個同伴對視了一眼,「走。」說着便是挾持着六王子跟離落退出大殿。

「等一下,你們把她給放了,她不過是一個婢女,你們抓了她也沒用,有本殿這個王子在,他們不敢把你們給怎麼樣的。」雖然被刀架在脖子上,但是六王子的表情還算是平靜。

那領頭的刺客沉思了片刻之後道:「不行。」他剛剛可是注意到這個王子在危難之中卻是奔向了這個女子,還親密地拉着她的手腕,可見這個女子對於這個王子而言是很重要的,有這個女子在,想必他也不敢耍什麼招數。

離落心中哀嘆,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啊?莫名其妙地就被挾持了,還是跟六王子一起被挾持了。

那幾個刺客把六王子和離落帶到已經準備好的馬車之上,對着那些守在遠處伺機而動的王宮守衛道:「等我們順利出了王城之後,我們定然會把他們給放了的,在這之前你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否則的話,他們兩個的性命都會不保!」說完之後,其中一個刺客便是駕車離去。

夜幕中,一輛馬車以飛快的速度駛離皇宮,噠噠的馬蹄聲踏碎了夜的寂靜。馬車上,離落面無表情地坐着,雖然脖子上架著一把刀,但是她視若無睹,生死由命,反正她已經看開了,只是若是自己死了,不知道倩兒該會傷心成什麼樣。

「你們為什麼要刺殺父王?」

「為什麼?替天行道,這個昏庸無道的王上早就該死了,整天就知道尋歡作樂,可曾知道百姓們的艱苦?就算他再怎麼不理百姓疾苦,也不該強行帶那些年紀小小的女孩子進宮,這幾年死在王宮裏女孩子還少嗎?他這是枉顧天理綱常,只有殺了他,才能泄天下百姓之憤。」男子的聲音充滿了憤恨,他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廂里回鄉,離落是有些欽佩的,他說的這些都對,只是鮮少有人有勇氣真的去敢於對抗王上的這種昏庸無道,他們很了不起。

「可是……」六王子頓了一下,「父王他畢竟是羌盧國的王上,你們的行為是大逆不道的,是要遭天譴的。」

那刺客冷笑了一下,「遭天譴?該遭天譴的人是他!可惜,上天不長眼,竟是看不到他的種種惡行,看不到百姓們對他的憤恨!」

六王子張口欲言,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心中陡然堵得難受。

有六王子在手,他們順利出了城門,天色漸漸明亮起來,離落坐在馬車裏卻是昏昏沉沉,她感覺自己好累、好冷,但是額上卻在冒汗,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朦朧起來。

「你怎麼了?」六王子注意到離落的異樣。

「我大概是感染了風寒。」離落如實道來,手心一片冰涼。

「你們什麼時候才能放我們離開?」六王子微皺着眉頭,「這裏距離王城已經足夠遠了吧?」

其中一個刺客掀開馬車的布簾看向後面,「再等一下吧,等徹底甩掉那些追兵,我們就放你們離開。」這幾個刺客顯然也沒有為難他們的意思。

不知道馬車又走了多遠,那些刺客終於放六王子跟離落下了馬車,離落看着遠去的馬車,喃喃道:「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被抓住。」希望不會吧,她能從那幾個刺客的話里聽出來他們對王上昏庸行為的憤恨,其實,自己每次進宮,看到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兒又何嘗不痛恨王上的行為,特別是看到那些小女孩兒的屍體被王宮裏的侍衛抬出宮門,那種感覺真的是……感覺把那王上凌遲處死都不足以泄自己的心頭之憤。

「一定會被抓住的,他們終究是太低估了王室守衛的力量,其實這一路上,都有人在暗處跟着我們,只不過他們沒有發現而已,過不了多久,他們幾個就會變成幾具冰涼的屍體了。」耳邊傳來六王子略帶惋惜的聲音,「其實,他們並不是壞人,只是走錯了路。」

離落靜靜地站在那裏,保持着目送馬車離去的姿勢,她纖瘦的背挺得筆直,彷彿有一種永久站立的姿態,那雙清澈的眼睛裏光芒泯滅,隱隱有朦朧的霧氣繚繞,「不,走錯路的人不是他們,而是羌盧國的王上,是六王子殿下的父王。如果再這樣下去,終有一天,羌盧國會被其他小國群起而攻之,到時候,失了民心的羌盧國一定是一敗塗地。」

離落的聲音在寂靜的野外顯得格外地清亮,六王子驚訝於從她的口中說出這些話來,「你對父王竟是也是痛恨的嗎?平時倒真看不來。」

「是啊,這就是我最悲哀的地方,明明痛恨地要命,卻還得曲意迎合,笑顏以對,因為我得活着。」離落緩緩閉上眼睛,自己實在是太累了,太困了,雖然冷風從四面八方毫不留情地向自己襲來,但是自己真的好像好好睡一覺。

本以為自己會跌倒在冰冷的地上,但是卻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離落下意識地掙扎,不是這樣感覺,她隱約記得,自己以前也曾經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裏過,但不是現在的這種感覺,很快,離落連輕微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都失去了意識。

等到離落醒過來的時候,卻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離落雙手撐在身側緩緩地坐起身子,額上的帕子隨着她的動作掉落,房間里趴在桌上睡着的侍女聽到聲響立刻醒了過來。

「你終於醒了,來先喝點水吧。」那侍女邊說着,邊倒了一杯溫茶遞到了離落的手裏。

「這裏是……?」離落一邊飲著茶水潤口,一邊詢問那侍女。

「這裏是六王子府,是六王子把你帶回來的,你已經睡了兩天了,你剛剛被帶回來的時候整個身體燙得不行,但是你卻一直喊冷,整個人冷得發抖,身上全是冷汗。」這侍女說着便是抬手探上離落的額頭,「還好,現在總算是不燙了,你都不知道當時真的把我給嚇壞了,不過你的手腕還是腫得厲害,大夫說了,你這手若是不好好休養的話,以後就廢了,什麼都幹不了了。」

離落輕笑,六王子府的人都跟六王子一樣這麼多話嗎?這麼……嗯……活潑嗎?

「那個,我……」還未等離落說完,那侍女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六王子說如果你醒了,立刻告訴他。」說完這句話后,那侍女便是小跑着出了房間,只留下一臉獃滯的離落,能不能給自己說一句話的機會啊?

離落輕搖了搖頭,自己已經睡了兩天了?也不知道這個二王子妃知不知道自己在六王子府的事情,如果不知道的話,自己回去之後只怕是慘了。這樣想着,離落掀開身上的薄被,起身穿好鞋子,沒想到才剛走出房門,就碰到了迎面而來的六王子,離落想要扯起一絲笑意,最起碼人家也給自己找了大夫,但是想到反正面紗擋着他也看不到,也就不勉強自己了,「見過六王子。」規矩地向來人行禮。

「你這是要幹什麼?」六王子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覺頭疼。

「奴婢要回二王子府去。」烈日照在離落的身上,一掃她身上的寒冷。

「行了,先回去躺着吧,二王子妃她不缺你一個人侍候。」說着便是習慣性地抓上離落的手腕,痛感自手腕上傳來,那聲痛呼不由自主地溢出口,六王子聽聞她的痛呼聲,立時放開了握着她的手,看着紅腫手腕的眼睛裏有着歉疚之意,「本殿下已經跟二王子妃說過了,這兩天你就老老實實呆在這裏吧,你的手腕是本殿下傷的,我自會讓人給你治好。」這女人是有毛病不是?竟然還急着回去侍候二王子妃,大夫說了,若是在輕易妄動,她的這隻手就保不住了,再說了,在自己看來,那二王子妃對她也不好啊,動不動就開口責罵的。

離落聽得他這樣說,心中倒也樂意,既然不用回去侍候那個二王子妃,自己還有什麼不樂意的,他讓自己在這裏養傷,自己便在這裏養傷,正好可以偷閑幾天,幾天之後的事情就到時候再說了。

離落跟着六王子重新走回了房間,剛剛那個侍女取了大夫留下的藥膏為離落上藥,晶瑩透亮的藥膏在離落紅腫的手腕上徐徐塗抹開來,這藥膏的氣味並不刺鼻,甚至有些隱隱的清香,離落覺得這香氣很熟悉,好像是似曾相識,但是腦海里卻什麼都想不起來,難道自己以前也用過這種藥膏嗎?

「你在想什麼?」六王子看着兀自低頭沉思的離落問道,他現在發現這個離落身上有很多謎,一個普通的侍女是不會說出那番話的,而且一個普通的侍女也不可能會彈琴,更不可能如此善於與人交際,據他所知,王宮中有很多人都跟她的關係不錯,甚至是母後身邊的烏娜姑姑,她究竟是怎麼能做到這樣的?

離落輕搖頭,「回六王子的話,奴婢沒想什麼。」冰冰涼涼的藥膏減輕了一些手腕上的灼痛感。

現在的她又恢復成以前那副恭順而謙卑的樣子,完全不像她跟自己說是父王走錯了路時那般凜然,她隱藏得太好了,所有人都以為她是一個恭順的侍女,但事實卻非如此,她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他突然很想了解一下這個容貌盡毀、身世成謎的女子。

「你先下去吧,本殿下有話要問她。」六王子示意那侍女先退下。

離落就那樣靜靜地坐着,他不開口,她亦不開口。

「以前的事情,你真的都完全都不記得了嗎?可是你怎麼還記得自己會彈琴?」

離落想起自己在昏迷之前跟他說的那番話,暗自猜測,「六王子殿下這是在懷疑奴婢嗎?」

「如果你非要這樣說的話,本殿也不否認,你是不是曾經想要害過父王?」她親口承認她自己痛恨父王的。

離落微微一笑,「六王子這樣問,恐怕沒有人會承認的吧。」離落微低下頭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奴婢是一個惜命的人,不會去做那些自不量力的事情,六王子大可放心。」

「你沒有想過去找回以前的身份嗎?你以前應該不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吧?」她的談吐氣質都不像是普通女子,怎麼會流落到西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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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王暖寵腹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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