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跟着縣委書記給市領導拜年 累死人的春節

第五章 跟着縣委書記給市領導拜年 累死人的春節

1996年,益楊縣全年工作在平穩中度過,國內生產總值、財政收人按著計劃上升,礦山上也沒有發生大的安全事故。不少單位開始在大門上掛燈籠!,既是為了慶祝元旦,也為慶祝舂節做好準備。

元旦如一輛貨運列車,呼咪著將1996年扔在了身後。進人了新年後,益楊人事出現了一些變動:吳海縣原縣委書記衛國被調到沙州政協任職,益楊縣委副書記趙林直接調任吳海縣縣委書記。在沙州,一般情況之下,縣委副書記要升遷,多是先任縣長,然後才能出任縣委書記,趙的任命出乎許多人的預料。他到了吳海縣不久,任林渡被調至吳海縣委辦公室,出任吳海縣委辦公室副主任。

趙林調動以後,空缺了一個副書記職位,在祝焱的大力支持之下,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季海洋在與宣傳部長劉軍、組織部長柳明楊的競爭中獲勝,接任趙林的職務,成為益楊縣委副書記。

侯衛東從組織部調到縣委辦短短半年的時間,先是出任綜合科科長,再出任縣委辦副主任,這個速度已經是益楊的火箭速度了。當季海洋出任縣委副書記以後,縣委暫時沒有任命新的縣委辦主任,侯衛東以縣委辦副主任身份主持縣委辦工作。

侯衛東成了益楊縣年輕幹部的佼佼者,論職務,他仍然是委辦副主任,劉坤在一年前已是一鎮之長。可是論職位的重要性,一鎮之長雖然亦是實權派,卻與主持縣委辦工作的副主任有着不小差距。

為了適應新工作』,侯衛東投人了百分之一百的熱情,上海之行數次推遲,小佳曾經在建委辦公室工作過,理解侯衛東,也支持他的工作。只是,同一個寢室住了來自嶺西不同地區的四個女同志,其他三人的老公都利用各種機會先後來到上海,唯有侯衛東一直沒有露面,頗有小資情調的小佳還是深感失望。

1997年1月中旬,距離春節還有十來天,益楊縣外出打工、讀書、經商的遊子們陸續回到了家鄉,益楊縣城比平時熱鬧了許多,除了單位,很多人家亦貼上了春聯,掛上了紅燈籠。

1月27日上午11點,侯衛東陪着祝焱開完了老幹部座談會,屁股還沒有在板凳上坐熱,又接到了縣委副書記季海洋的電話。他喝了一口熱茶,在辦公室做了幾個擴胸運動,這才來到季海洋辦公室。

季海洋辦公室並非趙林曾經用過的那一間,委辦將以前的資料室收拾出來,重新進行了裝修,辦公傢具也是全部換過。

趙林的那一間辦公室,暫時鎖著,沒有人用。

侯衛東親自為季海洋挑選了新傢具。他知道季海洋講究品位,於是帶着任小蔚跑了一趟沙州,在最大的傢具城挑選了一套帶着北歐風情的辦公傢具,價格並不離譜,一萬五千塊。傢具買回來,沒有尋常傢具常見的油漆味道,安裝完畢,辦公室檔次立刻就提了起來。

季海洋見了,只說了一句:衛東還是有眼力的。算是認可侯衛東的安排。

侯衛東拿着本子和鋼筆進了屋,見季海洋靠在轉椅上抽煙,道:季書記,有何指示?

季海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春節到了,事情不少,我們先議一議。季海洋特意交代的事情,應該是比較重要的事情,侯衛東把本子攤開,準備記錄。

季海洋指了指腦袋:這事你要記在心裏,不要記在本子上。春節期間自古就有訪親拜友的習俗,有一些對益楊發展有重要影響的領導需要在春節前後拜訪,既可增進感情,又可以得到領導的指示。這事很重要,切不可掉以輕心,你在縣委辦主持工作,一定要為領導想在前面,把握住細節,這樣才算稱職。

「我先從大面上來說,春節前,要安排人員發賀年片。他拿出一本沙州市的機密號碼本,道,凡是上面有名字的,統統發一張賀年片,以益楊縣委、縣政府的名義發。這是大面上的工作,並不是特別重要,找幾個字寫得漂亮的工作人員,很快就可以完成。記着,要用手寫,不能打印,這才能顯出誠意。

「有幾個關鍵人物必須記住。大年初二或是初三,一定要想盡辦法給周書記拜年,具體時間要跟黃秘書長聯繫,帶什麼禮物徵求祝書記意見,每年都是他親自定。市委姜林副書記是分管組織的副書記,與祝書記是黨校的同學,很熟悉,可以安排在初三以後去。市委這一塊,周、黃、姜三人是重中之重,肯定要去。市委其他常委如何安排,要看祝書記的時間。

「新任市長劉兵可作禮節性拜訪。市級機關還有一些實權派,財政局局長老孔、公安局局長老方,與祝書記關係不錯,可以約出來搞一次活動,吃飯、打牌,算是聯誼了。

「人大高志遠主任,老領導李永國,要在年前就去走動。高志遠安排五千塊錢的年貨,他喜歡新茶,明前茶一定要送一箱過去。李永國就送兩千塊錢。

「還有省里的兒個重點人物,你也要記住。

季海洋交代得極細,反覆叮囑,光是如何拜年就說了一個多小時。算了,今天就給你說這麼多。舂節放假前,你把整個拜年的事安排出來,我先看一看。

侯衛東腦袋已經有些暈了,回到辦公室,拿出筆記本,將季海洋提到的領導名字記錄下來,數了數,一共二十來個。他暗道:祝書記比平時還要忙碌,哪裏是在過年,分明是花錢找罪受。

在辦公室坐了-會兒,另一位副主任庄衛國走了進來。庄衛國是委辦老黃牛,長期負齎文字工作,在委辦,祝焱在重要會議上的講話稿多數季海洋親自操刀,其他文章則出自庄衛國之手。

庄衛國文字工作出色,但沒有過硬的關係,為人處世也不靈活,在委辦一干就是十來年,很多領導都誇一聲老黃牛,可是每次提拔都沒有他的份。現在年齡大了,他在仕途上想法不多,委辦待遇不錯,他就不想調到其他部門,等著在委辦改成非領導職務。

庄衛國坐在侯衛東對面,把眼鏡取下來,不停地揉着眼睛,道:侯主任,跟你彙報一個事情。

侯衛東忙道:莊主任,你怎麼這樣客氣,有事請吩咐。

「人老了,眼睛不行了,最近看書寫字都模糊得很,我準備請假到嶺西去檢査眼睛,配一副糾正散光的眼鏡。這種眼鏡技術要求高,目前只有嶺西才配得好。

「什麼時候去?委辦派車送你過去。

庄衛國將厚厚的眼鏡戴上,道:祝書記在老幹部聯誼會上的講話稿,我就不寫了。寫了十幾年,眼睛毀了,腰椎、頸椎都有問題,成廢人嘍。

委辦秘書科寫文章好手不少,但是重要文章都由庄衛國或是季海洋寫。這事有兩面性,一方面,庄衛國累得要命,另一方面,其他同志得不到表現機會,牢騷滿腹。

侯衛東此時順風順水,心氣頗高,暗道:庄衛閏這是要撂攤子,離了紅蘿蔔難道就不出席?這個關口遲早要過。他痛快地道:莊主任,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們商量一下,以後大材料你來把關,其他小材料就交給秘書科來操作。

庄衛國見侯衛東輕易地答應了自己,心中暗自高興:侯衛東確實沒有季海洋老辣,以為寫材料是輕鬆事,我終於脫離苦海了。他站起身,道:謝謝侯主任關心,我寫請假條去了。

不一會兒,庄衛國就把請假條交過來請侯衛東簽字。等到侯衛東簽了同意,請季書記閱示幾個字,庄衛國又拿出來一張表,道:這是年前的安排表,我負責的事可能要重新安排。

這張表是元旦后製作的,是舂節前大型活動的安排詳表.庄衛國要負責老幹部聯誼會、全市企業銀行界茶話會、春節團拜會、在外益楊成功人上茶話會四份材料。

侯衛東痛快地道:莊主任,你放心到省城看眼睛,回來后幫着把關就行。

庄衛同滿面笑容離開侯衛東辦公室,回到了自己辦公室。他渾身輕鬆的同時,心中也覺得怪不是滋味。他向來以文字功底見長,如今委辦的大材料不用他寫了,他就如被人拋棄一般,心裏覺得極不踏實,感覺如一個廢人,沒有人需要,沒有人理睬。

季海洋在文字方面頗為倚重庄衛國,看到老莊的請假條,有些疑惑地問道:怎麼,老莊請假了?他要到嶺西檢査眼睛。

季海洋沒有掩飾他的擔心,道:老莊眼睛散光很嚴重,早就應該去治療了。不過,舂節前縣委辦任務很重,老莊走了,文字這一塊能否拿起來?

侯衛東道:也應該給年輕人壓壓擔子了,我讓秘書科長尹大海負責文字這一塊,莊主任若節前能回來,還是由他來把關。

季海洋叮囑:也好,你自己看着辦,但是要心中有數,材料質量一定要上去。縣委辦出來的文章,代表着益楊縣的文字水平,是益楊的門臉,馬虎不得。季書記,你放心。

侯衛東離幵以後,季海洋看着侯衛東挺直的背影,出了會兒神,暗道:年輕人畢竟有闖勁,頭腦里條條框框少一些。他又想到一些事情,眉頭皺在起。

侯衛東並不擅長寫文章,但是並不心慌。前一段時間,他把能找到的祝焱講話稿全部錄入到電腦中,通過這份繁瑣工作,他基本上心中有數,不像以前那麼懼怕寫大材料。

回到辦公室,他把秘書科的同志全部召集起來開會,將近期需要完成的材料分到每個人頭上。委辦這些秘書都是從各鎮各單位選來的筆杆子,都能寫上那麼幾筆,只是大材料一直由庄衛閏主筆,他們平常只能寫點邊角余料,多少有些怨氣,私下也有議論。這一次,年輕主任出了新招,他們每人手中都有任務,受人重視的感覺總是好的,多數人暗中有些興奮,覺得肩上擔子重了,憋著勁想把文章寫漂亮。

秘書科長尹大海負責對這些文字把關。尹大海曾是益楊中學的語文老師,在報紙雜誌上發表了不少文章,先是借調到委辦,把編製等等解決以後,熬了四年才成了秘書科長。他向來自負於文筆,對庄衛國的老套路很是不屑,可是季海洋欣賞這頭老黃牛,他只能老老實實當綠葉。

侯衛東在委辦這一段時間,對尹大海等人的心態頗為了解,他單獨把尹大海留了下來,道:尹師兄,你是沙州學院的才子,當年讀書的時候我就看過你不少文章。這一次莊主任要到嶺西去檢査眼睛,舂節期間重要講話稿不少,就拜託給你了。

侯衛東如坐火箭一般在縣委辦升上來,當綜合科長時,曾讓尹大海心裏很不平衡,如今差距太大,他反而心理平衡了。

尹大海敏感地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道:侯主任,你放心,春節幾個講話稿都有套路,我加個班,這兩天就能把初稿拉出來。

1997年春節在2月7日,益楊縣正式放假的時間在2月5日。

實際上立春前後,大部分單位的主要業務都停下來了,喝點革命小酒,給相關領導、相關單位拜年成了主要工作任務。

2月4日,侯衛東為李永國準備了兩千元的過節費,乂從孟關鎮買來臘豬肉、香腸、大桶油,很是豐盛。

到了李永國家門,祝焱高興地拱手拜年。李永國興緻不是太高,摸出煙,散給了祝焱,道:我這年齡,最怕過生日和過年,過了生日又老了一歲,過了年距離那天又近了一年。

他對搬年貨的侯衛東大聲道:小夥子,中午就在我這裏吃飯。

居住在益楊的退休領導,李永國是最重要的一位,祝焱做好了在這吃午飯的準備,這也是以往的慣例。

侯衛東拿了一瓶酒,道:老領導,我把酒都準備好了,這是到貴州酒廠里弄的酒,正宗茅台酒。

李永國年紀大了,酒量也小了,不過喝半斤高度酒還是沒有問題,道:真要是正宗茅台,一般人哪裏喝得到,箅箅產量也就知道了。他又對站在一旁的老伴道,老婆子,別在這裏看着了,快去弄下酒菜。李永國在位時權高位重,退休以後,雖然縣委的幾位主要領導都要定期來看望他,也有老朋友來走一走,可是畢竟人走茶涼,與在位時相比,門庭冷落在所難免。正因為此,他很重視每年與縣委書記的這一頓年飯,早早就做好了準備。

上青林風乾雞肉、豬耳朵、自家灌的香腸、兩個素菜、一個小菜湯,菜品不多,但極可口。

飯桌上,聊了些閑話,李永國道:聽說益楊土產公司要改制,真的撐不下去了?

祝焱給李永國倒丫一杯灑,道:土產公司早就資不抵債了,今年準備引進一家台資企業,注人資金、管理技術和銷售渠道,可是工人們意見太大了。台灣方面看到丫這種情況,顧忌很多,最後沒有談攏,合資的事情不了了之。

「土產公司易中嶺已經辭職了,計委副主任顧鐵軍去當土產公司一把手,小顧摘經濟還是可以的,目前在進行徹底改制,將企業改成股份有限責任公司。

李永國默然良久,道:在我理解中,改制以後就不是國有企業了,這箅不算國有資產流失?這樣摘下去,還是不是社會主義了?昌全同志今年要到益楊來看我,他文化水平比我高,我要問個究競。他在位時,為益楊土產公司傾注了大量心血,可是沒有想到,這個廠輝煌不過十年,如今已陷入風雨之中。

侯衛東聽到周昌全兩個字,很敏感地用餘光瞟了瞟況焱。

況焱神色平常,道:抓大放小是國家大政策,不僅是文件上說,報紙電台上也四處宣傳。國家只管那些關係到經濟命脈的國有大企業,縣厲企業全部要推上市場,說白了,就是要縣厲企業自生自滅,以後市縣』級就沒有企業了,政企分開嘛。

李永國火氣仍然不小,道:企搞成這樣,當真沒有腐敗?聽說副廠長楊衛革死在了檢察院,除了他,土產公司就沒有別的腐敗分子?

易中嶺沒有問題?我不相信!

祝焱道:這事有些複雜,我給老領導慢慢說。他把酒杯放在桌子,給李永國夾了一片豬耳朵。

侯衛東聞弦歌而知雅意,這時他已吃了大半碗飯,便知趣地告了席。老柳見侯衛東離席,也跟着出來了。兩人就在院子裏看花草和菜園,看着有十來盆花木,多數葉子帶着褐色斑點,薄頭耷腦。侯衛東暗道:看來李老爺子喜歡種花卻不得法,比糧站老邢差遠,明年春天的時候,可以買兩個大盆景過來。想到這裏,他不禁自嘲道:現在是怎麼回事,怎麼老是想到送禮的事情,莫非成了職業病了?

下午1點30分,李永國略有醉意,握著祝焱的手不放。侯衛東見李永國的表情和動作,暗道:李老爺子真的轉過彎了嗎?(曰.是看這樣子,對祝焱肯定沒有什麼意思了。祝書記為人處世太厲害了,值得我好好學習。上了車,侯衛東關心地問道:祝書記,中午喝了有半斤酒吧,到招待所休息一會兒。祝焱在小招待所有一個單間,有時他需要安靜的時候,就到單間去,免得被無休無ii:的人打擾。

祝焱白晳的臉上略紅,看了看錶,道:等一會兒把團拜會的稿子送過來。另外,記着4點出發,我和髙主任約好了,今天晚上請他和人大秘書長吃飯。

回到辦公室,侯衛東就把尹大海送來的團拜會稿子看了一遍,稿子邏輯清楚,數據充分,他自忖道:我寫不出這種水平的文章。細細讀一遍,又覺得這篇文章太冷靜了,沒有突出團拜會特定的歡慶氣氛。

侯衛東的文字功底顯然不如尹大海,不過他亦有優勢,由於跟在祝焱身邊,對其喜好,握得很清楚。他在文章里加了幾個有氣勢的排比句,又把電腦打開,套用了前一年團拜會講話稿的結尾,便把尹大海請了過來。

尹大海以前最不喜歡庄衛國大段地刪自己的文章,在電話里聽說文章略有修改,心裏便有個小疙瘩,放下電話,來到了侯衛東辦公室。

看着自己稿子的頁面還算乾淨,沒有飛揚跋扈的勾勾叉叉,尹大海心中壓抑的不滿便少了許多。他仔細品了品侯衛東修改的地方,覺得和祝焱口氣極為神似,氣勢比原有文章提髙不少,暗道:侯衛東還是有幾把刷子,也不能過於小視。

晚上到高志遠家去拜年,送去紅包及年貨,比預計超了五百。

高志遠挺高興,將收藏了十年的五糧液拿了出來,侯衛東喝了半斤以上,祝焱喝了二兩多,高志遠喝了一杯。

離開高家巳是8點30分,祝焱接連喝了兩頓酒,頭痛欲裂,道:今天就住沙州賓館。沙州賓館樓下有一個按摩店,技術好得很,我要去放鬆,否則明天的酒戰應付不了。他無可奈何地道,都說當官好,我卻覺得這是個苦差事,特別是春節這期間,天天喝酒,肝、胃、腎、腸都被酒泡著,遲早要出問題。

侯衛東到沙州賓館開房數次,熟門熟路,很快安排好了房間。等祝焱在房間里休息了半個小時,他便上了樓。

祝書記白皙的額頭全是酒紅色,用手指揉着太陽穴,道:走吧,下去。祝焱出去活動一般不叫老柳,包括吃飯,多數時間老柳都是單獨找地方吃,然後由委辦發誤餐補助,元旦到舂節這一段時間,光是誤餐補助侯衛東就簽給他一千多塊,比工資還高。老柳自然喜歡這個政策,當然,這只是季海洋為縣委書記駕駛員制定的特殊政策,其他司機不能享受。

樓下是一家正規按摩店,大堂里有六個床位,沒有雅間。給祝焱按摩的是身材髙挑的女子,有一股爽利勁,她認識祝焱,閑聊幾句,就聽到祝焱叫了一聲:啊!

為侯衛東按摩的是相貌英俊的大漢,問道:你是第一次來吧,全身還是局部?

侯衛東努了努嘴,道:和老大一樣。

大漢咧嘴-笑,笑容很有陽光味道,道:好咧,我要開始了,感覺痛了你就叫。

侯衛東沒有理解他指的是什麼,並不在意,可是當大漢手肘猛然間如尖硬石頭擠壓着後背,他也禁不住叫了起來。按摩店裏四個人叫得此起彼伏,倒像是進了屠宰場。

聊了一會兒,侯衛東知道店主夫妻都是退役運動員,誇道:果然是運動員出身,力氣還真是大。

那大漢抱着雙臂,五官輪廓分明,寬肩窄腰,極有男子漢味道,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靑舂都獻給了運動場,現在身無長技,只能靠這個來討生活。

按摩結束,痛雖然痛一點,但是渾身舒服,彷彿身體輕了十來斤,走路也輕鬆許多。祝焱酒意一掃而空,道:在益楊我的知名度太高,有一次感覺身體太僵,到一家盲人按摩店,剛進門就被人認了出來,結果成了被人參觀的大熊貓。

此時才晚上9點,祝焱道:你先跟我上樓。我要跟黃常委聯繫,如果聯繫不上,我們就蒙頭睡覺,聯繫上了,可能還要參加一些活動。

侯衛東幫祝焱泡好茶,就在沙發上等著。黃常委,我是祝焱,呵,在哪裏瀟灑?

黃子堤此時正忙着,壓低聲音道:我哪犖.敢瀟灑,省里來人搞了兩天,我還在鞍前馬後服務。

「你這大管家可不得了,管着幾百萬人啊。說正事,我就在沙州,老弟明天有空沒有,把老孔、老方約出來,我們提前過春節。節后太忙,不容易聚在一起。

黃子堤是聰明人,在電話里哼哈了一會兒,道:我們好說,隨時都可以歡聚一堂,你恐怕想找昌全書記吧。你來得太及時了,昌全書記春節以後就要去旅遊,要拜年恐怕得搶到節前,這個消息絕對保密。

祝焱焦急起來,道:明天能否見到昌全書記?

「這個不好說,里的人明天走,但是不知上午還是下午。你就在賓館等著,隨時聽我電話。

打完電話,祝焱道:爭取明天見昌全書記。又問,身上帶了多少錢?

「沒有問題,備得很足。

祝焱沒有多說,道:你回家吧,明天早點過來。

回到新月樓,小佳不在家,這家就不成家,冷冷清清的。侯衛東看了一會兒電視,又把電腦打開,在惠多網上看了小佳的信件。

信件,是傳送信息很古老的方法,在古代由於交通不便、信息不暢,書信就成為遠方人傳遞信息最重要的手段,諸如鯉魚傳書、鴻雁傳書等等優美故事,實質上都講述信息不靈的古代社會的相思之苦,或思家人,或思故土。

如今地球已經變成了村莊,信息傳遞可以有種方式,書信這種方式也就落伍了。儘管是電子信件,可是,在靜悄悄的家中,讀著充滿小佳相思話浯的信件,開頭一句親愛的,就如溫暖的熱帶烏龜慢慢在心頭爬過。

看完信,洗洗就睡,。一覺醒來,不到7點,侯衛東早甲.就來到了沙州賓館。陪着祝焱吃完早飯,祝焱在賓館後面的花園轉了一會兒,道:你到新華/b_3vu.htm"target=_blank>鹿鼎記》,新華書店應該有這書。這兩種都沒有,你看着辦。

老柳帶着侯衛東到了沙州最大的書店,侯衛東也沒有東翻兩找,直接問丫服務員,幸運的是兩種書都有。

厚厚六本書,捧在手中,散發着印刷品特有的香味。

祝焱拿着幾本新書翻看幾遍,道:《萬曆十五年》留着慢慢看,現在還是看輕鬆一點的書。沒有翻幾頁,黃子堤打來電話,道:昌全書記答應中午一起吃頓飯,到時我給你打電話。

上午時間一晃而過,眼看着要到中午12點,侯衛東來到祝焱房間,祝焱坐在窗邊仍在津津有味地讀書,侯衛東請示道:祝書記,我去安排午飯?

「不忙,再等一等黃常委電話。過了12點,祝焱仍然專心看書,終於,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祝焱平時有兩部手機,一部是在益楊縣機密電話本中公開的手機號碼,今天為了免受打擾,這部電話就由侯衛東拿着。另一部手機號碼很隱秘,只有十來個人知道,此時響起來的正是少數人知道的特殊電話。

五分鐘以後,祝焱坐上了老柳的車,朝河濱路開去,進入丫一幢紅瓦高牆的房屋。在進門前,侯衛東知趣地把手包遞給了祝焱,道:我們在外面等著。

祝焱看了餚表,道:周書記下午4點有接待任務,我在這裏有一個半小時的吃飯時間,你們兩人先去吃飯,隨時待命。

河濱路是沙州新興的美食街,距城遠,需要有車才方便。河濱路餐廳針對的客戶就是有車一族,檔次自然不低,老柳開着車轉了一圈,看到正宗水煮魚的招牌,便問道:侯主任,水煮魚現在火得很,嘗嘗味道?水煮角.不知何時進入沙州,進人後立刻紅得-塌糊塗,大堂足有二十來張桌子,全部都是滿滿的。兩人點了四斤水煮魚,侯衛東又要了一瓶啤酒,為老柳要了一瓶果汁,慢慢享受着口腹之美。

正吃得高興,老柳將目光抬了起來,有些驚異。侯衛東回頭一餚,只見段英端著一杯啤酒,正站在6己身後。

侯衛東與段英有過肌膚之親以後,兩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聯繫對方,半年來,沒有單獨見過面。

段英已經喝了些酒,臉微紅,道:剛才下車就看見你了,這車是祝書記的吧?』她在《益楊日報》的時候,多次跟隨着況焱進行採訪,認識祝焱的車。

寒暄幾句,段英對侯衛東道:今天同事在給我餞行。

侯衛東驚訝地道:餞行?你要到哪裏去?我調到《嶺西日報》去丫,是借調。段英一邊說,一邊偷眼打蛩著侯衛東,半年多時間不見,侯衛東愈發有男子漢的沉穩味道。在仰頭喝酒時,她頭腦里猛地躥出了兩人在一起纏綿的片段,這個片段通常是在夜間出沒,今天見了男主人,不合時宜地出現了。

段英咳嗽了幾口,臉愈紅,敬完酒,似笑非笑地與侯衛東對視一眼,回到了同事中間。

侯衛東又要了一瓶啤酒,心中很有感慨:人的命運真是說不淸,想當年段英差點就下崗,現在卻調到《嶺西日報》。《嶺西日報》是堂堂的省報,在上青林時,自己就靠讀省報度過了不少難熬的時光。

老柳不知侯衛東心中滋味複雜,道:段記者以前是劉部長的兒媳,不知什麼原因和劉部長兒子吹了。侯衛東不願說這個話題,舉了舉啤酒杯,道:老柳,再來一瓶果汁。老柳意猶未盡,又道:劉坤當鎮長了,兩人倒是郎才女貌,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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