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 鴻雁歸處（林鴻漸番外十一）

林陌顏說的好友，自然就是在南州結識的董元茹了。

她的父親董臨塘與陸箴是摯交，志同道合，都未參與皇子之間的爭鬥，也因此被德明帝認為是親信，曾經派去恭王的封地南州監視恭王。但也因為這點，董臨塘被當做是德明帝的心腹，在德明帝被貶為庶人後，被政敵彈劾污衊，差點丟官罷職。

而這時，他的那些故交知己，卻紛紛避而遠之，唯恐被他連累，唯獨陸箴挺身而出，為他鳴冤不平。

出於對陸箴品行的信任，趙洛熙並未將董臨塘罷官，而是將他派去了偏院貧困的靈州考察了三年，見他品行和能力都不錯，便趁這次官員述職將他調回京城，準備委以重任。

消息一傳出，董臨塘的府邸頓時又賓客盈門，車水馬龍。

原本對於愛女的婚事，董臨塘是有考量的，但是在他被彈劾之時，他看中的准女婿家卻避如蛇蠍，還落井下石，只求與董府撇清關係，加上之後的落落起起，讓董臨塘飽嘗人情冷暖，對於董元茹的婚事也就更加慎重，寧可門第差些，也要品行端正，不會攀高踩低。

因此，董元茹的婚事就拖到了現在。

不過在前南陵王妃的熏陶下，大華都默認了女子十八出嫁方為合適，因此董元茹的年紀也並不顯眼。而京城之中男子二十一二沒有成婚的也大有人在，最典型的就是如今坐在龍椅上的那位新帝趙洛熙，二十五歲依舊沒有立后，每天都因為婚事跟朝臣鬥智斗勇，任憑朝臣哭鬧撒潑，他自巍然不動。

當然，趙洛熙能夠如此堅挺，也是有着過硬的理由的——自幼照顧他，宛如生母的隆平長公主過世，他要為其守足三年孝期。

但無論怎麼說，董元茹都到了該考慮婚事的時候，因此，這次董臨塘入京，也有為愛女在京城擇一門親事的意思。既然要說親，自然要多走動露面，加上女兒和南陵王妃又有交情，因此，董臨塘很痛快地答應了。

就這樣，在南陵王府後花園，按照說好的劇情，林鴻漸「偶遇」了董元茹。

林鴻漸也是見慣美人的人，但第一眼見到董元茹，也忍不住為她的容貌而在心中暗自讚歎。

與陌顏的絕艷和華嵋的清麗不同，董元茹的容貌是一種端莊大氣的美，浸潤着她性格之中的溫柔和堅韌，明**人，卻沒有侵略性，而是純粹的雍容華貴，彷彿怒放的牡丹，國色姝麗。

而她的舉止也都透露出非常良好的教養，優雅自然。

不僅如此，董元茹的談吐也很得體，能夠迅速接上他說得任何話題，顯然隨父親經歷過很多地方和事情，見識和眼界都很寬廣，每次說話都恰到好處，顯得善解人意。

……

儘管是抱着挑剔之心前來，林鴻漸卻不得不承認，無論容貌、談吐、品行還是舉止，董元茹都能夠讓最挑剔的人閉嘴，真正是一位品貌雙全的大家閨秀，很多人夢寐以求的紅顏知己，賢妻良母。

可惜，面對這麼一位完美的妻子人選，林鴻漸卻覺得內心毫無波動。

甚至，他不會自覺地拿董元茹和華嵋來比較：沒有華嵋單純，沒有華嵋自然，也不像華嵋那樣會用閃閃發光的眼睛專註地看着他，連吃東西都扭扭捏捏，明明很喜歡卻偏偏要小口小口地優雅，完全沒有華嵋的豪邁大氣……。等等，吃東西豪邁大氣是個什麼鬼？

察覺到自己扭曲的審美觀，林鴻漸不由得扶額，無語之極。

在這一刻，他突然清醒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並不是從未想過親事，相反，他想過很多次，也曾給自己勾畫了一個完美的妻子形象，大約像天底下每個男人一樣，要美貌，要大家閨秀，要溫柔賢淑，要見多識廣，要善解人意……他用這個做標準去挑剔父親給他提的每一個人選，即使有的符合，他也會以畫像、傳言不可信為由拒絕相信。

然而今天，一個完全符合他標準的董元茹坐在對面，他才發現，那並非真的是他想要的。

那個幻影很完美，卻也很虛幻。

就如同他對那個幻影的喜歡一樣，它們只存在在幻想之中，並不是真實。

是他以為自己會喜歡的妻子類型，但也許，他真正喜歡的，是完全相反的類型，孩子氣一點的，喜歡纏着他的，會專註地看着他的，會讓他覺得自己很重要，獨一無二的，就像……

「董小姐，不過很抱歉，我還有要事，先離開了。」林鴻漸起身，對着動員飽含歉意地點頭致意，又轉頭看向林陌顏，觸到她含笑的美眸，心中瞭然，有些尷尬，又覺得有些慚愧，但更多的是感激，「好陌顏，謝謝你，你永遠是我最好的妹妹！」

林陌顏嫣然一笑：「自家兄妹，何必說得這麼客氣。」

「也對！」林鴻漸點頭，忽然想通了某件事，只覺得多日來的煩憂一掃而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那我先告辭了。」

等到林鴻漸離開，董元茹頓時鬆了口氣：「好久沒有這麼端著了，還挺累的。」說着，美眸眨眨，「我表現得怎麼樣？」

「完美！」林陌顏毫不吝嗇地給了她一個大拇指。

早在入京之前，她就通過書信寫明，請董元茹幫這個忙，而董元茹的表現，當然也是提前準備好的。作為親妹妹，林陌顏自然早就從林詠泉那裏聽說了林鴻漸拒絕各色女子的理由和標準，也提前跟董元茹通過氣。

董元茹得意地揚揚眉，隨即又一臉哀怨：「可是我表現得這麼完美，卻還是被嫌棄了。陌顏，我心都要碎了，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和傷害，你要怎麼補償我？」

「你要怎樣？」林陌顏失笑。

董元茹顯然就在等這句話，立刻開出了清單：「我要玫瑰酥、玫瑰餅、玫瑰清露、玫瑰精油、玫瑰乾花……」

南陵王妃愛玫瑰成痴，府里種著一大片一大片的各種玫瑰，能吃的、能入葯的、能養顏的、能觀賞的……加上南陵王府的超絕醫術，自然是將這些玫瑰花的效用研究得透透的，利用得徹徹底底，不肯有一絲浪費，尤其是玫瑰精油，據說能夠美白養顏，更是被京城女子追捧至極，不過因為量少，千金難求。

林陌顏微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就算你不幫我這個忙，也不會落了你的。」

「就知道陌顏你夠朋友！」董元茹笑道，忽然間有些忸怩地道，「還有一件事，聽說陌顏你有段時間迷上了看話本，以南陵王愛妻成狂的性情，肯定會給你搜集所有的傳奇話本給你看。所以……你有《風塵劍俠》嗎？能不能借我看看？」

林陌顏美眸里頓時閃爍出幾分古怪：「《風塵劍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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