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折去她的雙翼
心好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樣.酸澀疼痛一股腦的湧上身體.那種壓抑在心臟上沉重的東西讓她無法喘息.漫長時間以來積壓的壓力全部變成了酸澀的眼淚.
如果他在.如果他還活着……
不.他一定還活着.
蘇小月你不可以這麼軟弱.小白還需要你.李誠.君宇年.桃紅……你還有很多關心你的人.
她抹了一把眼淚.把沈慕白放到嬰兒床裏面.躺上床剛蓋上被子的她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酒精再加上這陣子壓抑的心情.她睡的很沉.但她並不知道自己在正常睡了不過幾小時后就坐了起來.
只是她無神的鳳眸里沒有任何的神采.好像只是一具空了的軀體而已.這正是莫醫生之前最擔心的「無意識狀態」.
旁邊嬰兒床里的沈慕白絲毫不知道自己麻麻的異狀.他被餓醒了.看到自己的麻麻興奮的啊啊叫着朝她伸出手.而床上無意識狀態的蘇小月似乎是注意到了嗷嗷待哺的小傢伙.一掀被站了起來.
「啊、唔.」小傢伙伸著肉嘟嘟的小手興奮的朝蘇小月揮舞.但就在這時.他突然瞥見了自己麻麻手裏拿着什麼東西.
那亮晶晶反射著月光的水果刀他並不認識.但他本能的預感到了危機.害怕的往後一縮張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幾乎就在他哭聲響起的時候.禁閉的卧室門突然被推開.
一個冷峻的男人看到她手裏拿的刀就要舉起來.眼睛一紅就撲了過去.
慢了一步的白三看到的正是容允漠一隻手抓住刀刃的一幕.驚呼「容總.」
此時的蘇小月並不知道這一切.她正沉浸在夢魘之中.她夢到自己被撈出了湖.全身冷的發抖.她拼了命的想要跳下水去救沈璃軒.但腰上的手就像是藤蔓一樣死死的把她纏住.
她掙扎.反抗.拿起身邊的石頭捶打着對方.但對方就像是一座山一樣壓的她無法動彈.她想喊叫.想哭泣.但喊出的話全部變成了真空.
就在這時.清澈的湖面上突然浮出了一具屍體.雖然他的臉色已經發白.但她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來是沈璃軒.
他已經進氣少出氣多了.他已經死了.
巨大的恐懼鋪天蓋地.那種刺骨的深寒讓她整個人戰慄不止.她全身僵硬.任由那身後的藤蔓越纏越緊.
絕望.悲痛.撕心裂肺的疼.
那漂浮在水面上的男人卻突然睜開了眼.一雙沒有瞳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突然.她的脖子被狠狠掐住.
「為什麼要殺了我.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要殺了我.」
怨毒的嘶吼在耳邊炸響.極度的窒息感終於讓她從夢魘中掙脫.她猛的睜開眼.眼淚瘋狂的湧出.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如雷.那埋藏在她心底的愧疚和恐懼乘以數萬倍的增長.她全身都在抖.
不.不.不是的.她不想..
她整個人就像是被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已經完全被冷汗濕透了.直到過了半分多鐘那種可怕的感覺才消失.而她覺得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麼長.
這次噩夢要比上次在醫院裏醒來那次更讓她戰慄.但同樣的.在發泄出來后她感覺壓在她胸口的負擔輕了很多.
或許這就是情感發泄吧.
蘇小月的意識頓了三四秒才完全回過神來.她擦了擦眼淚坐了起來.就在她眼角掃過嬰兒床的時候突然心裏警鈴大作.
沈慕白不見了.
剛剛放鬆的心情再次緊張起來.
外面天色已經開始泛白.她剛掀開被跳下床.卧室門就被推開了.她一眼看到被人抱在懷裏的沈慕白.幾步衝過去把他奪了過來.
「嗚嗚……哇.」沈慕白現在還心有餘悸.再加上看到自己麻麻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裂開嗓子就嗷嗷的哭了起來.胳膊腿還奮力的扭動着想要回到剛剛那個更安全的懷抱裏面.
他越哭.蘇小月越亂.她手忙腳亂的抱緊沈慕白.但越是急切越出事.突然一個不留神小白就要自己撲出去.她想抓住他已經來不及了.
眼看着小傢伙就要掉出去.對面的人眼疾手快的幫她扶住了孩子.
容允漠一張俊臉綳得死緊「放鬆.」
被他這麼一提醒.完全亂了方寸的蘇小月才回過神.抱着小傢伙換了個姿勢總算讓他安安分分的了.只是他還在小聲的抽噎.
因為慌亂.恐懼和不安.多重的因素聚集在她心裏.此刻全部變成了洶洶的怒火.她往後一退躲開了容允漠伸出來的手.低吼「容允漠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傷害小白一根頭髮我絕對不放過你.」
容允漠臉色微沉.在容允漠身後的白三早就壓不住火了.聲音冷的掉冰碴「蘇小姐.你先搞清楚想傷害小白的到底是誰再說話.昨晚如果不是.」
「夠了.」容允漠打斷白三.本來是想伸出手摸一摸還在癟著嘴的沈慕白.但剛抬起手就注意到有綁着繃帶的雙手又頓住了.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了房間.
白三看着蘇小月.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憤怒.但戒於容允漠只是狠狠看了她一眼就跟着下了樓.
合上門.蘇小月強撐的意志力終於開始分崩離析.但她還是硬撐著把沈慕白放到了床上.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問題她才鬆了口氣.當然.除了被她剛剛情急之下捏紅的小肉胳膊.
雙膝一軟.她緊緊抱着沈慕白.眼淚不斷湧出.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媽媽不是有意的……」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跟沈慕白道歉.還是在為她那夢魘中的「沈璃軒」道歉.那埋藏在心裏的傷口被灑了一遍又一遍的鹽.她走不出的始終是她自己設的局.
與此同時.
樓下容允漠的雙手因為昨晚強行奪刀所以被割傷的很嚴重.幾乎算是深可見骨.這讓本來就對蘇小月意見很大的白三更是替容允漠抱不平.
但他還沒開口.下樓的容允漠已經下了命令「昨晚的事情不許放出去一點風聲.另外.除非必要.明面上你們不必再跟着她.跟肖井然的人保持距離.」
「容總.」白三實在是壓不住心裏的火氣了「像您這樣的身份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為什麼一定……」他對上容允漠越加森寒的視線最終還是緘默了.恭敬的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容允漠幾乎一夜沒合眼.
沈慕白之前因為被嚇到偶爾會驚醒.他只要一醒他就要哄一陣.其實這在這一個月里並不少見.特別是最初蘇小月離開的幾周.所以沈慕白對容允漠的好感並不是一天兩天建立的.他也從沒想到自己對這麼一個小東西會有這麼多的耐心.
想到沈慕白.他淡漠的視線微微一暖.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森寒取代.那種來自記憶深處的疼幾乎完全遮蓋了他胃部的不適.他從口袋裏掏出藥盒.吃了兩粒止疼葯才好一些.
為什麼是她.他也想問自己.為什麼放不了手……
他曾經折斷了她的雙翅.曾經完全把她囚禁在他的堡壘里.也曾經讓她妥協過.但虛假的總是會分崩離析.難道他做了這麼多的努力.結局依舊要走到那個特定的未來么.
坐在沙發里.在晨曦之中.因為藥效帶來的暈眩讓他短暫的產生了幻聽……
冷酷無情的男人.寧死不屈的女人.三年.他用三年時間揮霍了她所剩無幾的信任.
「你不是喜歡演戲么.怎麼.這是怯場了.」他冷笑.步步為營.
「容允漠.就算你得到了我又如何.你始終就是個可憐蟲.」她悲憤而瘋狂.
他已經開始退讓卻始終不肯低頭.
「只要你想要.我就給.除了自由.」
「蘇小月.你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你逃不了的.」
她開始對他逢場作戲.而他早就看透了一切依舊任由它的發展.最後他連自己都要被自己騙了.
然而這一切.終於隨着那個驟然離世的孩子而刨開的真相后變成了把他推上瘋狂的劊子手.
「你知道他是一個孩子么.蘇小月.為了離開我你難道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你都不放過..」
他嘶吼聲中.她的聲音愈加冰冷.
「我說過我不是故意的.容允漠我再說最後一次.不是我.」她的聲音已經有了哭腔.然而已經阻止不了男人幾近瘋狂的報復.
他折斷了她的翅膀.把她囚禁起來.摧毀了她引以為傲的一切……
「疼么.知道疼就好.因為這裏.比你疼一萬倍.」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求你.求你.」
「嫁給我.我就放你自由.」
「我要的不僅僅是你.還有屬於我們的孩子.一個家.」
從最初的瘋狂到後面的痴狂.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再認得清自己是誰.直到她死在自己面前.
彭.
一顆隱形的子彈射穿了他的心.他恍惚之中掃落了桌子上的玻璃杯.
嘩啦.
清脆的響聲讓他徹底恢復了神智.也第一時間感覺到了身後的腳步聲.一絲情緒在眼底不過浮現片刻.很快恢復了冷靜.
蘇小月本來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沒想到會看到容允漠這樣的表情.雖然他隱藏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