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章:生死註定

025章:生死註定

絳紫一如往常般在南天門邊等我,嫿嫿不改鄙夷的態度對此嗤之以鼻:「我家仙君雖許久不上天,卻也不至於連青霄殿都不認識。」

絳紫並不打算和嫿嫿爭執,只淡淡地道:「殿下早不住青霄殿了。」

我聞言略有興緻地勾了勾唇,這大抵讓絳紫以為我成了個高深莫測的人。分外古怪地瞥上我一眼。與我拉開了遠遠的距離。

當我得知祁淵已在司命殿住上許久的消息后,我估計這大約又是他的新把戲。也不顧絳紫的阻攔,便擅自把嫿嫿拉了進去,並對她道如果一看情況不對你我姐倆就動手,不要對祁淵客氣。

嫿嫿萬般謹慎百防百防地走在我前面,卻沒注意到從我身後緩緩走出的人影。身後的輕微腳步聲使我曉得祁淵大概又是運籌着什麼心思,趁他接近過來的一剎那抽出匕首穩穩對上他的喉嚨。

司命殿中的光線很暗,從房樑上懸下來的一本本冊子被籠罩成詭譎的形狀。近在咫尺的青年眼眸華美陰霾,卻無非是對着我的,我從中看到了自己的臉龐。

冷光灼灼的尖鋒就抵在那輪廓優雅的下頷。

我故作驚訝地看着他道:「殿下?你怎麼在這裏?」

詫異的語氣秉持了不過多久,我便咯咯輕笑出來。

我的笑聲讓祁淵略微有些不悅。他垂眸注視着那匕首許久,目光也一併黯了下來,「夏安,你就是這樣對待你昔日的同窗嗎。」

我諷刺一笑,「我可不記得我有哪個同窗會抽我的仙骨,關我進鎖仙塔。」見對方的神色有一瞬間的落寞。我冷冷收回笑容,撩簾穿過珠簾,在暖榻上坐下。那玄色身影便立在珠簾后將我望着,眉目間正重重的沉吟。

我掃了眼四周的擺佈,漫不經心道了聲:「沒想到我在凡界的這些年太子殿下還有心情能替我打理這司命殿。」

他在我對面落座,慵然將背靠在引枕上,眸子裏全是不可置否的笑意,「睹物思人。」

我避開他灼人的目光。轉眸吩咐嫿嫿沏茶,「原來只有柳鈺清君死了,殿下才會想起我這箇舊人。看樣子若我要永遠讓你想念,便只能不斷地殺了你的新歡。殿下這樣逼我殺生,不怕我成凶神嗎。」接過茶盞一抿,似笑非笑地回望過去。

祁淵臉上的表情是冷漠的顏色,如一池幽碧的湖水,「就算長離不殺柳鈺,柳鈺他也再活不久。」扔麗大技。

「什麼意思。」我笑容不變地問。

他眸光一沉,冰冷眸峰劃過我臉上淡然神色。道:「柳鈺曾被那冥火九頭蛇咬傷,早已身中慢性劇毒。」

就知道會得到這個答案。我一言不發擱下瓷杯,兀自垂眸思考。當年祁淵聲稱要為柳鈺解毒,而殘忍的將我割腕放血。過了很久我也還以為祁淵是用我的痛苦救了他的柳鈺,直到長離將記憶還給我,我得知了五萬年前我曾吞下過逐仙丹,而那逐仙丹雖然助我早早成仙,那其中的量卻不是我這小小仙君能夠承受的。逐仙丹太過強烈的氣澤隨着時間一點點滲入血液,如果不將它們徹底驅去,我恐怕便要走火入魔。

不由得在心中輕輕一嘆,祁淵救柳鈺是假,救我才是真。

他的用心良苦讓我有些意外,卻也感到遺憾,因為已經遲了。他太晚才告訴我真相。

窗欞上映着的簇簇光影,我忽然親自拿了茶盞送到他面前,臉上沒有任何錶情,「祁淵,我該謝謝你。」

「是了,你該謝我,而我卻該早些任由你死。」祁淵譏諷地笑出聲來。

我因心情複雜而動作遲緩,在離他三步之遙的地方站住,再不向前。他卻冷冷看我一眼,猛得一把將我拉進他懷裏。我身體僵直,幾次試圖要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他將我狠狠的圈在懷裏,強壯結實的手臂簡直要將我身體折斷,我緊緊皺着眉,聽他的語聲沉沉:「只可惜,我沒有捨得。你以為我三番兩次心硬血冷的折磨你,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痛。我恨長離,更恨那個深愛長離的你。」臉色蒼白若紙,看着有些駭人,有些悲涼,「為什麼長離一次又一次的辜負你,你卻一次又一次的愛他更深,為什麼對於我,你便再不肯原諒……」

驚魂未定間,我卻還能強自鎮定下來,這讓我都覺得十分難得。「他等了我三世,而你沒有。你屢次將我推進深淵,卻再也沒將我拉上來過。你害死了燁清,單是這一點我便永遠不會原諒你!」

燁清的慘死,是我心中永生的痛苦。我皮笑肉不笑地道:「況且,現在你說這些話,不覺得已經遲了嗎。我想告訴你的是,明天我就要和長離成親了。」我輕笑,「你應該祝福我。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幸福嗎。」

感覺到他身子的震顫,我仰頭直望進他眼裏,眸子裏笑意漸深。若有若無地輕聲道:「祁淵,吻我。」

他見我眸色深邃,彷彿明知是刻意誘惑,卻不由濕潤冰冷的手指輕輕拂過我的臉頰,肌膚觸及他指尖涼意,我心下悲喜交加。仍是近在咫尺地看着他,諱莫如深。

驀地,他將我推開。

「我對人妻沒有興趣,別再試圖勾引我。」那語聲沒有任何起伏,冷冷冰冰。

我跌在地上,並沒有接受嫿嫿急急忙忙的攙扶。藉著桌角的力重新站起來,心情卻變得沉重許多,「如今你忽然找我,不會就因為要和我這個同窗敘舊吧。」

「敘舊?有點罷。但我最重要的還是想告訴你一個真相,所有事情的真相。」他的唇邊緩緩勾起笑意,讓我有些心慌。

我假意地笑笑:「你儘管說。」

祁淵的眸光漸漸黯淡,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你還記得五萬年前的浮屠劫嗎?」

浮屠劫這三個字,只三個字,就似乎能將我心口所有的傷痕,新的舊的全部狠狠撕開,全部。

我冷冷斜眼瞥向祁淵那邊:「記得又如何,不記得又如何?」

很奇怪祁淵為何要將早就過去的事情拿出來重說,紫蘿元君作為長離的浮屠劫不但背叛了長離,還親手把長離推下了誅仙台。那些星君們曾說過經歷浮屠劫的兩人最終只能活下來一方,且必須得親自動手。紫蘿很好,夠狠心,她做到了。那麼浮屠劫不也就此過去了?

祁淵牽動唇角淡淡一笑,道:「從前我便覺得長離是個混賬,如今看來果真是個混賬。」

「你在說些什麼,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在背後罵人可不好喲。」我裝出副無辜迷茫的表情。旋即失笑,大聲的笑。

祁淵並不改口:「那個混賬沒有告訴你嗎?其實浮屠劫,根本就還沒有過去。」

從前思緒風雷電掣般閃過腦海,我勉強笑了笑道:「怎麼可能,你也看見了,紫蘿元君她親自……」

有一個大膽的念頭忽然湧上心頭。

紫蘿根本不是長離的浮屠劫。

祁淵眸色更沉:「你也終於意識到了。」

我心口一窒,呼吸也變得不大順暢。其實我早該預料到這些幸福都不是真的,長離他仍然在騙我,可我怎麼也想不到,他騙我竟騙的是這樣一件事。

我不想就此自暴自棄,越想心中卻越恨,疊放在膝上的雙手不知不覺已將指甲筘進了另一隻手的皮肉,最終還是痛意讓我回過神來。我對祁淵道:「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已經沒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的。」絮絮叨叨,像在安慰自己,「不就是個浮屠劫,如果搞錯了人,那就把那個真的揪出來。我不信長離還不會不忍心……」

「如果我說,你才是真的浮屠劫呢?」祁淵有些殘忍地打斷我。

我一怔,猝然冷笑起來,「不可能!」

他看着我的怒顏,眸中是滿滿的悲傷和諷刺,「不然你以為當年長離為什麼要發瘋一般殺光了他的所有弟子,為什麼要不顧眾人反對娶紫蘿元君為妻?」耳邊響起他短促的不怒反笑,「長離他從一開始就什麼都知道,當你的哥哥把你交付給他時,他就意料到了自己會這麼一個劫。這個劫落到誰的頭上,誰都會瘋。」

我疲憊地將手覆上額頭,喉頭一緊,終是落下淚來,沉沉得滴在手背上。「那他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也好親手給我個了斷。我區區一個仙君的命根本不值錢,可他若是死了對於六界都是多大的損失。」

祁淵突然安靜了下來,不再譏諷我,也不再說話,靜靜得看着我落淚。「父皇雖然表面上對長離頗多忌諱,可到底是希望他渡過此劫,重新成為真神,助父皇更好的統領天地。此劫期限也就快到頭,誰也不知最終的天譴會落到你們之中的誰頭上。更我看父皇最近的模樣,怕是早晚要逼長離殺你。」這陣聲音清寂冰冷,毫無預警,無疑是在我心頭的致命一刀。

「可是小夏。」他突然低低喚了我一聲,幾近卑微地道:「全天庭的人都想着讓你死,而我不想。他們不能沒有長離上神,我也不能沒有你。」

我快速擦乾淚水,冷聲道:「你瘋了嗎,你這是在和多少人樹敵?」

他似乎為此情緒激動,諷刺得笑出聲:「是啊,我瘋了,你逼的。」

我扭過頭去靜默不語,卻見祁淵驀地交給我一支弓矢,那箭羽顏色極艷,鋒頭亦是冰冷尖銳,彷彿能穿透一切。

他全然不顧我驚詫的目光,堅持要將這支弓矢往我懷裏塞。我的心下苦澀蔓延,他語聲也微微顫抖,「這支箭曾是荒古戰場上魔君留下來的,它曾將太樞真神傷得險些魂飛魄散。你只要將它插進長離的心口,憑他如今一己上神之力,必定霎時神形俱滅。小夏,只有這樣,才可以結束一切,才可以結束你的痛苦。」

我先是止不住的冷笑,隨後悲愴的嘶吼,「你好卑鄙……」

「卑鄙的人是你!」玄衣男子憤懣的目光似乎要將我撕碎,臉上的笑容卻是慘淡憂傷,「上天註定你和長離是沒有結果的,可我是在幫你啊……」

我黯然冷笑:「祁淵,你閉嘴罷。」

我迫切地想要離開這裏,我想要得到寧靜,片刻的也好。

奪門而出的那瞬,他的聲音仍從背後傳來,有些縹緲、有些隱痛,「他若不死,死的可就是你。小夏,親手殺了他罷,這也是他期望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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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痴情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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