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蔣氏一臉「卧槽」的表情,生生喝了五盅茶也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情。她瞧好的女婿,讓皇後娘娘做個主,居然就被賜婚了……?

高老太太找了蔣氏來問,蔣氏將事一說,那高老太太跟人精似的,把前後事情一想,看着蔣氏道:「是不是……娘娘還是想咱們荀兒留給五皇子呢?」

「我也有此推測。」蔣氏道:「只是,娘娘沒明說這事兒,咱們又哪裏敢妄下定論?」

「是咱們把婚事推了的,這會兒還叫人家再開口?做春秋美夢呢!也不想想人家是什麼樣的人,咱們又是什麼樣的人。看上咱們荀兒是娘娘和五皇子眼光好,但也沒有,屈那麼些尊,求着咱們嫁的道理。」

蔣氏瞧著高老太太說話突然不喘了,還十分有力,只瞧着她道:「老太太,您病好些了?」

高老太太把身子往後一靠,眼皮一耷,長喘了幾口氣,「哪裏就好了?我是一時激動罷了,你瞧著這事兒,要怎麼辦?想來也是,要通過娘娘那關,把咱們荀兒定下了,難啊。到底也不知道,娘娘是還想咱們荀兒嫁給五皇子呢,還是故意留這一手,要報那被退婚的仇啊!」

「報咱們退婚的仇?」蔣氏想了一下,「想來是不至於,咱們荀兒救過娘娘一命,娘娘不該如此。再說,便是記這仇,也不必用這麼費周折的法子。當初只要明說,咱們荀兒品行有虧,不能嫁入宮中,便是一了百了的。」

高老太太道:「你不知道,那貓逮著耗子總不會立馬吃了,都是要先玩死才吃的!唉……」

顧長生悄悄聽了兩人說話,心裏也明白當前的局勢。只要有皇後娘娘在,除了許琰以外的男人,她是都別想嫁了。但她這邊兒要沒有明確鬆口,皇后那邊兒也不會再貿然找官媒來提親,這涉關皇家顏面問題啊!想來,也只能自己去找許琰了。

卻說顧長生還沒去找許琰,許琰倒先差人上門來了,約她在玉仙樓相見。正想見的人上了門,沒有不去的道理。顧長生稍微收拾一番,自在約定好的時間前去玉仙樓。

到許琰所定的廳廂中時,許琰人還未到,顧長生便坐於桌邊瞧了瞧已布好的酒菜,又去窗邊兒看看街市之景。不知道許琰要跟她說什麼,她要跟許琰說的就簡單多了。既然緣至如此,自然要隨緣的。

看罷街景,想罷事情,顧長生便關了窗轉身,卻是正與許琰撞了個正面,嚇了一驚,往後退了一步。不聲不響身後冒出來個人,可不得嚇著么?許琰抬手扶了一下她,手指輕碰她的胳膊,停了半晌,還是縮了回來。

兩人到桌邊兒坐下,許琰拿注碗中的酒壺斟了酒,才看向顧長生,直奔主題道:「讓封子晏與禮部侍郎家的千金成婚,不是我的意思。」

「嗯。」顧長生點頭,無別的話。她知道,是皇后的意思。心裏又想着,這人是約她出來解釋這件事情的?其實封子晏那樁婚事不差,不佔便宜不虧本兒。

許琰干喝了一盅酒,仍舊看着顧長生,半晌道:「你若還是想嫁給他,我可以幫你。」

顧長生轉眸看向他,瞧着他那沒有一絲情緒的臉,突然意識到,這個男人生氣了。想來,怕是以為是她要嫁給封子晏,才有蔣氏去找皇後娘娘求姻緣這一事。其實也不怪他這麼想,這麼長時間以來,顧長生雖與他關係緩和不少,但從未表過心跡。一直以來,都是許琰一人在唱獨角戲罷了。這會兒她又要嫁給別人,更顯出自己的無情來了。

許琰敞開一整顆心說要等她,而她呢,肆無忌憚毫不顧忌他的感受,這不是在作踐他么?說不生氣,是假的。生氣歸生氣,許琰卻也明白,如果自己真捂不熱眼前姑娘的一顆心,也就只能成全她,祝她幸福罷了。而他只能是自己生母口中的——棒槌!

「不必。」許久,顧長生吐出這沒什麼感*彩的兩個字。

許琰在這期間已經又幾杯酒下肚,放下酒杯,看向顧長生道:「你不必在乎我的感受,如若真有心怡的人,我必幫你。」只要你幸福,我怎樣都可以。

這話說得不賭氣,且真心成分居多,卻叫顧長生氣上了。她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啪」一下放到桌上,睜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許琰,伸手又去拿酒壺。

許琰一把奪了,又掃開顧長生面前的酒杯,不讓她喝酒。顧長生不依,仍舊去奪,起身撲在許琰身上——這就要放棄了,不打算再娶她了,那還憑什麼不讓她喝酒!不讓喝偏喝!

許琰把酒壺舉高,顧長生便趴在他身上,伸手去夠。手指正夠到許琰掌心時,他突然鬆了手中酒壺,伸指而入,十指相纏,扣住了顧長生的手。

「嘭——」酒壺墜地碎了一地白瓷,許琰吻住了顧長生——淡淡的酒氣在兩人之間醞釀,攪得呼吸也熱了起來。許琰再忍不住,動了動作深吻下去,纏綿一記入骨入髓。

顧長生臉色緋紅,呆得有些怯,稍稍往後躲著。許琰卻是攬着她的腰肢,迫使着她的身子往前貼,叫她想退也難,餘下只是欲拒還迎罷了。

許琰壓着心底的欲/望鬆開顧長生,心底微微沉痛,正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忽聽得顧長生氣息微漾說:「我們成親吧!」

許琰有片刻的愣神,盯着顧長生的眸子看了許久,想從她眼睛裏看出點什麼來。可並不能真正看出什麼,他還是啞聲應了句:「好!」

他還是不問,不問她現在是不是還愛他,為什麼突然想要嫁給他。但不管她在想什麼,又有什麼目的,只要她願意嫁,他就願意娶。窮極這一生,他能給的,都會給她。

宮中找了官媒來上門提親,遵循三媒六聘之禮,從禮數上真正定下了五皇子許琰和顧家四姑娘顧長生的婚事。顧國坤這會兒甚是滿意五皇子,連帶蔣氏也是一百個歡喜,又是人皇家主動提親,八輩子也修不來的福分吶!

聘禮收下之際,高老太太樂得差點開了花,還說:「這麼瞧著,那五皇子還是非咱們荀兒不可噠!」

一家人瞧著高老太太神色明亮了許多,都問:「老太太身體好多了?」

「喜氣沖的,好多啦!」高老太太笑,旁邊寶娟兒則暗笑。

此後高老太太身子果一日好過一日,到後來也能拄著拐杖下地走路了。於是又要操心顧長生的婚事,只家中人都怕她勞累,皆不讓她多做插手。因而,她也便時常問些情況就是了。

顧長生瞧著高老太太身子越發好起來,心裏也高興。自然也有思量,不知她是真病還是假病。但不管是真病還是假病,只要她老人家高興了,就好。

卻說之後又合了生辰八字,走過諸多繁理,到最後嫁娶的日子。宮裏送了金花八寶鳳冠和雲霞七彩帔肩兒出來,顧長生於五更天被叫醒,一番梳妝打理,直細緻到發稍指尖,好似打了一場仗。最後戴上鳳冠,披上霞帔。一襲盛裝,看得在座之皆嘖嘖稱嘆,芳華盛極不過如斯。

一家人陪在顧長生的閨房中,不過是捏着她的手,說許多難分難捨的話。那到夫家要如何的話,之前高老太太和蔣氏也說了不少,這會兒早不再說了。說了許多,便也催生了許多眼淚,和離別之情。

顧長生又來打趣高老太太:「荀兒想在家裏多陪老太太些時日,怎知您這麼急着要把我嫁出去呢!」

高老太太淚眼朦朧的,捏著顧長生的手:「我又怎麼捨得呢,只是要瞧著荀兒過得舒坦,我也才放心啊。」

顧長生明白高老太太的心意,再不多說什麼,只說她會時常回來種種以驅散離別傷懷之情。這個她前世今生加起來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地方,終究還是要離開的。

媒婆在外催了三遍轎,顧長生終於蓋了鴛鴦戲水紅蓋頭,上了花轎。高老太太和蔣氏在後啼哭,旁邊莫綺煙沛馨郡主等人站着安慰罷了。

轎子到二門上便換了厭翟車,車上置一紫色的圓形車蓋,車蓋的四柱上掛有帷幕,四角垂著大綵帶,十分氣派。厭翟車於人數眾多的宮廷儀仗隊中,緩緩往大內而去。而大內里,大慶殿宴會正起。

顧長生一襲紅裝,於厭翟車中入宮,到許琰新置的宮院前停車,在宮門前下車后又有女官領入院中。何處走何處坐何處行禮,皆有女官帶着,小聲在她耳邊說道。她蓋着蓋頭,並不知外頭是怎樣一番景象,只是聽着媒婆出聲,照着做罷了。

諸多婚禮程序走完,她被女官和媒婆等人一起扶入新房,坐於新床之上。前世今生頭一次嫁人,若說不緊張,自然是不可能的。好容易把禮數全數走完,現今坐於這新房中,顧長生才扎紮實實鬆了口氣。

早上起得早,又是只吃了些素食,到這會兒顧長生已是又困又餓。但礙於禮節,又有女官在一旁看着她,也只好默默忍着。吃的是無望了,她便於她紅蓋頭下閉了眼,坐着養神兒。養得似睡非睡的,也不知多久,忽聽得人行禮,聽是許琰進來來。微睜了睜眼,顧長生又把身子給坐直了。

女官們給許琰行罷禮,便出了新房,只留下幾個宮女和給顧長生陪嫁過來的丫鬟絲琴和如畫。絲琴想也知道自家姑娘這會兒必是餓著,便對許琰道:「五皇子,姑娘餓了一整日,奴才想着,給姑娘吃點東西才好。」

許琰應「好」,絲琴自是端了些糕點到顧長生面前。顧長生於蓋頭下一張臉全是感激,拿了糕點吃了些。吃也不多,便縮回了手,仍坐着。這邊兒絲琴帶着一眾人全部出去,那餘下的事情,就都是許琰和顧長生兩個人的了。

許琰握了喜秤去到顧長生旁邊兒坐下,一應按著禮數去挑了蓋頭。蓋頭一落,顧長生頷首之姿落入眼中,許琰怔了些許時候。早是見熟了的一張臉,但這會兒瞧着她如此盛裝坐於自己面前,已是自己的人,那眼眶子還是濕了些。

挑了蓋頭,又去端了桌上酒杯,來把交杯酒喝罷,禮畢。顧長生倒還沉得住氣,臉上笑影淺淺,端著樣子不說話。頭上珠翠輕晃,惹得許琰一陣陣眩目。他把顧長生擁進懷裏,所有動作都很小心,然後輕聲說:「跟做夢一樣。」

因是不常有身體接觸,顧長生還有些不自在,臉上的表情頗煞風景。許琰感覺出懷裏的人有些呆,放開她看向她的臉道:「怎麼了?」

「是不是有點無聊,咱們要不要做點什麼?」顧長生清了一下嗓子,莫名覺得成個親怎麼這麼尷尬。前世完全沒有嫁娶之事,只是在一起了,也沒這會兒這麼尷尬的。想來他們也是有過曾經的,不該尷尬才是,可越這麼想,就越尷尬。

許琰會意了一下,把臉湊過去,顧長生往後躲一寸。許琰再往上湊一點,她再退一寸,整個人被逼躺在床上,許琰就撐肘在上面看着她,半天問:「不是做這個?」

顧長生獃獃地搖了搖頭——就是想到做這個,才尷尬的。

「為什麼嫁給我?」許琰的臉往她面前又湊了湊,低聲問。

顧長生看着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許琰再靠近,輕輕咬了她的唇瓣,又慢慢讓其從自己唇間蹭出,仍舊問:「為了顧老夫人?」

顧長生抿了一下唇,許琰又吻上來,在她的唇上碾覆,一邊道:「不管是因為什麼,我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你別離開我……」他是那麼地不敢相信,身下的人兒真的嫁給自己了。縹緲而不真實,想握而怕握個空。

顧長生情/動,把自己的唇送上去,伸手勾上許琰的頸項,重溫她所熟悉的一切。翻身而上時,她抱着許琰的脖子,並埋臉在他脖間,一咬一齒紅印。在他耳邊吞吐氣息,咬唇低吟——為什麼嫁給他?只是還有些說不出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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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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