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人
祁國，北地最大、最繁榮的國家之一。而封城乃是祁國城都，其內街道無數，遠來賣土特產的外鄉人絡繹不絕，商販叫賣的聲音一陣壓過一陣。
此時，在一處大宅子裏，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正躺在太師椅上小睡，。前方是扇大門，此門高約八丈，寬四尺。在祁國就連高官貴族都不敢將府邸的門堂建的如此誇張，也只有權傾朝野的安家才有這麼大的魄力。
突然，遠處傳來腳步聲，少年眉頭一皺，猛的跳起來，在空中翻了幾個空轉，這才站定。
他神色自若，可眼底卻閃過一絲慌亂。朝腳步聲處望了一眼，細聽之下，抿嘴一笑，握著的拳頭也漸漸鬆開。
不久，遠處跑過一個小廝，他的穿着和少年一樣，都是一身青衣，不過這衣服在他身上顯得緊皺；只見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氣喘吁吁道:「安陽，你怎麼在這？今天你不是去馬廄喂馬嗎？」
安陽看了看他的大肚子，憋得一笑:「二夫人叫我今天來守門，怎麼了？」
少年心道果然如此，狐疑的看了安陽一眼，:「我說你小子不會是二夫人的私生子吧，不然她為什麼處處偏袒你？」
安陽聽了，用力一拍他的頭，:「安二，你別瞎說，要是被別人聽去了，我們倆免不了一頓棍棒。」
安二正要發作，卻聽了他的話心底一慌，連忙轉頭四處張望，見沒人這才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氣。
「你就知道嚇我，再說，就算有人聽去了我也不怕，有你墊背，二夫人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安陽無奈，搖頭一笑，隨即問道:「你這麼急急忙忙的幹嘛？」
這話一出，安二拍了拍額頭，「壞了，我這還要去接人呢，不聊了，我先走了。」說完，快步跑了出去。
安陽看了看門外，又望了一眼府中，不知怎麼，他覺得今天府上氣氛特別壓抑。就連平常最懶惰的安二都變得如此匆忙，這在以前卻是從他身上瞧不出來的。
心想着反正也不關我的事，輕輕一笑，躺了下來，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不久后，安二領着人回來，安陽聞着聲響起了身，往門口打量。
安二後面站着一位少年，身穿錦衣，樣貌俊秀，手裏還拿着一把紙扇，時不時拍着手心。
四處張望了一會後，忍不住感嘆，「安府就是闊氣，本公子還是頭次見到如此大的宅院。」
安二聽得一笑，若是他不知道也就罷了；可聽二夫人說面前這位是安家遠親，三小姐的長子；按理說安二還得稱一聲公子，可是三小姐當年不顧安家家主安世明的反對，嫁給了個農夫；因此也就斷了和安家的往來。
再瞧瞧對方做作的樣子，安二就一陣鄙夷。
「劉公子這邊請。」安二出聲，打斷了對方的遐想。
劉洋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跟着他往院內走去。
安陽聽安二喚了他一聲公子，亦是束身站在一旁；劉洋從他身邊走過，餘光撇了一眼，神色中露出不屑。
此後不久，安二又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他一臉興奮，把安陽拉過門前一棵雨華樹下，壓低聲音，驚喜的道:「安陽，我看見仙人了。」
這話一出，安陽楞了半晌，反應過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打趣道:「你受風寒了吧。」
安二撇開他的手，「是真的，我親眼見到的，他是飛過來的，還能有假。」
「又來戲耍我，我可不信這世上有仙人，那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你小子就知道誆騙我。」安陽從小到大聽慣了妖魔鬼怪的故事，卻從未見過，哪怕曾經在墳堆里睡了幾晚，也不曾見有什麼鬼怪；所以對安二所言自是不信。
安二見他不信，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跺了跺腳，拉着他就往府內跑，口裏還嚷嚷道:「我帶你去瞧個真，到時看你信不信。」
安陽拗不過他，再看他那樣子不像胡謅，心裏帶着疑惑跟他走去。
悄悄來到內苑，兩人躲在假山下往苑內張望。
內苑極大，約莫有農田八畝那樣大；苑中有池塘，塘中養著金香魚；花圃更是圍着苑子繞了一圈，花香撲鼻，引得蝴蝶、蜜蜂爭先採蜜。
此時苑內站着數十人，各不吭聲，恭敬的站在下方；站在苑中央的則是剛來府上的遠親劉洋，此時的他神情忐忑，卻可以從他眼底發現一縷興奮之意。在劉洋身旁站着幾名婦人，各自打量著劉洋，眼神中有嫉妒，有欣慰。上方坐着一名綠衫老者，此人鳳目疏眉，面色紅潤，神態飄逸，顯得極為不凡。
在老者座椅旁站着一人，蓄著一撮短而硬的八字鬍；一雙棕褐色的眼睛微微閃爍。
而正是此人讓安陽吃了一驚，這不是安家家主安世明嗎？誰能想到平日裏盛氣凌人的安家家主正躬身一旁，瞧他點頭哈腰的樣子更是讓人不禁懷疑這還是不是那個見皇不拜的安家家主。
「瞧見了嗎，坐着的那位就是我跟你說的仙人。」安陽驚愕的樣子讓他十分滿意，覺着他應該相信自己所言非虛，安二這才開口。
安陽回過頭看着他，又望了望上方坐着的那仙風道骨的老者，點了點頭，「看樣子是有些像傳說中的仙人，你真瞧見他飛了嗎？」
「那還能有假，我親眼所見。」安二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道。
就在這時，上方坐的的那位老者突然睜開眼睛，望着安陽藏身的假山，淡淡開口:「是誰在那裏鬼鬼祟祟？」
安陽兩人嚇了一跳，這句話讓兩人的心瞬時提了上來，可是也不敢出去，小心把頭低下，貓著身子就要逃走。
安世明聽聞，眼睛一瞪，將目光放在了假山上，冷聲道:「誰人在那？還不出來！」
他話一出，等了半晌也不見迴音，這讓他有些惱怒。
「來人，去看看是誰敢如此放肆，給我帶過來。」
下方几名壯漢聞言應了聲是，隨即往假山跑去。
安二嚇得慌亂不已，手心冒出了冷汗，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安陽，怎麼辦？這下我們死定了。」
「噓」，安陽讓他禁聲。
「走，我們出去，不然等下被抓到了免不了皮肉之苦，既如此，還不如光明正大的走出去；等會不要說話，交給我來應付。」說着，他站直了身子，走了出去。
安二招了招手，可是安陽已經走進了苑內，無奈，咬了咬牙，小跑了出去。
幾名大漢此時正朝這邊趕過來，見安陽二人出來，幾人一愣，上去就把幾人擒住。
安世明一看之下發現是奴僕，方才輕鬆了口氣，隨即眼神一瞪，喝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偷窺主人的談話，來人，給我押入刑堂，賜鞭五十。」
幾名大漢應了一聲，正要將安陽二人押下去，卻突然被叫住。
「父親，且慢，這兩人是我叫來的，苑裡的雜草太多，我昨個吩咐他們今天來修剪修剪。」一位中年婦人站了出來，看了眼安陽二人，隨即對安世明說道。
安世明沉吟不語，以他的閱歷自然將婦人的虛言看穿，這丫頭分明是在為兩個僕人開脫。這畢竟是自己兒媳，不得不給她這個面子，再者，只是兩個不干事的奴僕而已，犯不着為此動肝火。
「放了吧，今日念你們初犯，我不追究，若有下次，不管是誰求情，我必嚴懲。」擺了擺手，大有深意的看了婦人一眼。
婦人心裏一顫，退在一旁，不再吱聲。
安陽被松壯漢開了手臂，朝安世明一拜，拉着安二退下。
退後時，感激的看了婦人一眼。
正當兩人要跨出苑子時，上方那老者再次睜開眼睛，淡淡開口:「且慢。」
話一出，安陽驟然身子一頓，瞳孔微縮，他能清楚感覺到此刻自己的身子並非自己所操控。
「此子留下。」老者看了身旁的安世明一眼，指了指安陽，輕聲開口。
此話一出，安世明大驚失色，以為是安陽兩人的闖入惹惱了上仙，連忙叫人把安陽二人抓來。
話到嘴邊，還未開口，就瞪大了雙眼，生生把話咽了下去。
只見身旁老者對安陽輕輕招了招手，安陽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浮了起來，往他那而去。
這場景把眾人嚇了一跳，安世明身體一震，眼神中露出不可思議。
安陽呼吸急促，腦子在一剎那短路，眼見離老者越來越近，他心裏轟鳴，臉色不變，並未有一絲慌亂。
老者見了心裏亦是讚歎，此子心性不凡。
安二眼看安陽就要「慘遭毒手」，心裏愧疚，早知就不告訴安陽關於仙人的事了。
誰知那老者竟點了點頭，「此子靈光三顯，比那廢物要強十倍不止。」
這話一出，安陽聽得一愣，鬆了口氣，聽這話的意思應該是逃過一劫了。
安世明詫異的看了看老者，隨即把目光放至安陽身上，沉吟不語。
下方眾人楞了半晌，等反應過來，猛的抬頭看向安陽，有驚愕，有不敢相信；剛剛出聲替安陽二人解圍的婦人眼神中略帶欣慰。
劉洋更是大驚，妒忌心泛濫，眼光怨毒。廢物二字將他心裏的自卑徹底挑撥，他不敢怨恨老者，所以將仇恨全都加施於安陽。心裏咆哮，他只是區區一下人，憑什麼說我是廢物。
不過這怒火轉瞬消失，不知他又想到了什麼，緊咬的牙漸漸鬆開，神色淡然，憐憫的看了安陽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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