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子亭不發一語的奔向瀚院,奔離那個瞞騙她十幾年真相的父親。

那夜之後,子亭徹底的跟她父親劃清界線,並且說明自己被擄的經過,還有懷孕的事實。

黎慕懷起先是不相信,然後是震驚和震怒,誓言一定要殺了龍行天,為她討一個公道。

什麼是公道?

子亭嘲諷地一笑,面對黎慕懷的義憤填膺,只感到可笑和諷刺。

他為什麼不反省,不好好想想誰才是始作俑者呢?

是他們欠龍家的,就是拿他們父女的命來還都不夠啊!

可是黎慕懷聽不進去,她也只能以消極的態度來作為無言的抗議,所以她不再與黎慕懷說話,也不願再見他的面。

「少爺,你瞧誰來了。」陳嬤嬤興高采烈的領着兩個人進來。

「子亭,你回來了。」留香閣的柔兒跟宛兒聽到她歷劫回來,就找機會進府來探視她。

一進門看見桌前的她,身形瘦削而纖弱,人明顯的憔悴許多。

「哎呀!瞧瞧,咱們的翩翩美公子到哪裏去了?怎麼悲春傷秋的,變了個人呢?」柔兒掩著嘴笑,拉着子亭轉了一圈。

感染到輕鬆的氣氛,子亭也不禁輕露笑意。

瞧見她笑,陳嬤嬤的心也寬了大半,回府後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子亭笑。

「你們談談,我去給你們張羅吃的。」

「坐吧。」子亭請她們坐下。

「怎麼了?看你的樣子好像心事重重。」宛兒觀察入微地道。

「可不是,都要當爹的人了,還這麼不開心,小心讓未出世的小子笑話。」宛兒揶揄地取笑。

「孩子……」子亭怔了一下,以為自己懷孕的秘密泄漏了。

「哎呀,你真建忘,我們問的當然是玉涵啊!」

「玉涵……」子亭憶起這個名字,蹙起秀眉,「孩子沒了,玉涵姊姊被龍行雲帶走後就沒了下落,我……我對不起她。」

內疚和悲傷令她娟秀的容顏浮上一陣青白,想起溫柔婉約的玉涵姊姊受她連累,失去了孩子,就禁不住的難過。

這些日子以來,她不只一次追問玉涵姊姊的下落,但毫無所獲,龍行天不說,她也無從查起,只能懸掛着一顆心擔憂不已。

如今宛兒跟柔兒再度問起,更添加了她的憂愁。

「怎麼會這樣?」

柔兒和宛兒錯愕的對望一眼,心急的拉住子亭的衣袖。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怎麼會出事了呢?」

三人都是留香閣里的好姊妹,同病相憐,如今聽到玉涵出事,兩人都很擔心。

「都怪我不好。」子亭沮喪的垂下眼睫,歉然的走向門邊望着門外的池塘道:「那天玉涵姊姊為了救我,不顧懷有身孕的身子,硬是衝上前去擋了龍行雲一掌,那一掌打飛了她,也打掉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我們一出郊外沒有多久,她就陷入昏迷。龍行雲見她情況危急便帶她離開,說是要先行一步去找大夫,結果這一走就沒了消息,連踞龍堡的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怎麼會這樣?萬一她死了怎麼辦?」柔兒心慌的在房間里踱步。

「呸!」宛兒啐了一聲,走過去擰了柔兒一把,「你別觸玉涵的楣頭行不行?她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會死?該死的也是害她的男人。」瞪了柔兒一眼,她走過去拉起子亭的手道:「你也別操心了,玉涵不是短命相,她不會有事的。」

「可是……」柔兒還想說些什麼,卻教宛兒的白眼止住了。

「倒是你,要小心身子,小心身邊的人,別被矇騙了都不知道。」宛兒意有所指的道,拉着子亭走到外面的池邊坐下。

「小心身邊的人?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要告訴我?」子亭察覺到宛兒話中有話。

「不是風聲,是我親耳聽到的話。」宛兒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附近沒有人監視之後,才轉回頭來壓低聲音說:「你不在的這幾個月,你堂兄黎君運派人接掌了閣里的事務,不但帶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來飲酒作樂,還欺壓閣里的姑娘,逼着大家接客,甚至在酒足飯飽之後說些不堪入耳的話,其中也提到了他想侵佔黎家的一切。」

「侵佔、逼迫?」子亭訝異的望着兩人。「黎君運接掌了留香閣?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柔兒嘴巴一噘,也靠過來說:「自從你失蹤后,你爹就忙着找人救你,啥事也不管,這才讓人有了可乘之機,黎君運不但搶了留香閣,還計劃竊取你家的財產,你可不能再放着不管。」

這也是她們今天來的原因。

當初子亭買下留香閣時曾經答應她們,要給她們尊嚴、自由,絕不強迫閣里的姑娘做不願意做的事情,可如今不同了,黎君運一接手,就把閣里弄得烏煙瘴氣,教人受不了。

「我堂兄真敢如此做?」子亭雖然不相信,但仔細一想,確實有這個可能,叔父跟堂兄覷覦她家的財產,已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了,怎麼會不好好利用這混亂的機會,大撈一筆呢?

「怎麼沒有人告訴我爹這種事?」

「你爹只想着救你,怎麼會料得到這些。再說看家的總管與人勾結,還有誰會發現?誰去說呢?要不是他在咱們那裏酒醉說溜了嘴,還真是神不知鬼不覺,你們父女被啃了骨頭都不知道。」

宛兒一向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

「可我也不管事情了。」子亭輕嘆地說,雙手沾滿血腥奪來的不義之財,她不屑管。

「這可不行。」柔兒叉著腰說:「當初你買下留香閣時,答應要保護我們的,現在怎麼可以放着我們姊妹被欺陵而不管呢?再怎麼說,你也得提提精神,救救咱們姊妹,也當是還玉涵的一份人情。」

講起蘇玉涵,她確實是欠她太多了,玉涵最重情,也最關心留香閣里的姊妹,要是讓她知道自己坐視不管,一定會大發脾氣。

「好吧!果真如此,我絕不放過他。」子亭點點頭。

這些日子來的愁傷一掃而開,臉上散發出救人的決心。

「對,這才像我們認識的黎家公子,你可要好好的替我們出一口氣。」

看見子亭恢復生氣,柔兒和宛兒高興的一笑,互相拍掌鼓勵。

「這是當然。」子亭承諾的拍拍她們的手,如果不是她們及時告知,也許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憂傷里,走不出來呢!「不過你們也要幫我個忙才行。」

「什麼忙?」

「監視黎君運,他一有什麼舉動,立刻來通知我。」

「好,沒問題。」柔兒和宛兒興奮的一點頭,同聲答應。「不過你也要答應我們不可以再自暴自棄,而且要儘快找到玉涵的下落。」

「這有何難?我正打算派人去查呢。」

三個女人一起回到房中計劃一切。

【第八章】

子亭的心亂,龍行天的心何嘗不亂?

他回到宋家馬場后,臉色駭人,全身籠罩着一股肅殺的寒氣,教每個經過他身邊的人都感受得到危險,紛紛走避。

唯一敢與他接近的,就只有打小一起長大的蔣楓,他由龍行天的臉上看出來,他有心事,而且是足以動搖他冷硬心房的心事。

會是誰呢?答案似乎很清楚。

「怎麼?夜闖香閨的收穫不好嗎?」他調侃的說着,在他面前的石椅坐下。

兩個人坐在草原的大石椅上,兩眼相瞪着。

「走開,你沒瞧見我現在的心情不好嗎?」

「就是知道你心情不好,才過來與你談談,不然怎麼稱做兄弟呢?」蔣楓不怕死的說,雙臂環胸望着廣闊的天際。

「這樣的大草原、這樣蔚藍的天空,沒有理由會心情不好,除非有心事。怎麼樣?要不要說出來聽聽?」蔣楓俯身在草地上撿了一些石子,放在手心中,一顆一顆丟了出去。

「聽聽?」龍行天仰天一笑,哼了聲搖搖頭,從他手上拿了兩顆石子過來,也扔擲出去,一起比遠。「連我自己都厘不清的煩心事,說給誰聽都沒有用。」能解決這段情緣的只有上天。

「你愛上那個女扮男裝的小子?」龍行天雖然不肯說,但蔣楓還是不死心的探問。「你還恨她?」

恨?要真恨就好了,一切好辦。

「我跟她爹還有一筆帳要算。」

「黎慕懷是黎慕懷,黎子亭是黎子亭,你就沒想過他們是兩個人?」

「可他們身上流的是同樣的血。」

龍行天煩躁的扔掉手中最後一顆石子站起來,霍然走向前面的草原,用力的吸著氣。

「她知道她爹的醜陋,知道他毫無血性的一面了,可她還是選擇留下來,留在她喪心病狂的父親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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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倒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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