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俏娘子（五十九）
解開卓二牛的衣服，卓二牛身上還真有不少傷，怕是昨日和王虎那些人起了爭執動手導致的，尤其是卓二牛胳膊上的刀口，荊谷靈看了就覺著疼，心也跟着揪著，過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道：「你怎麼回事，出門前不是交代你說要是別人要錢你就把錢給人，要貨物就把貨物給他，錢財是身外之物，你這要是真傷了，我們一家子怎麼辦？你可是一家子的頂樑柱，少了你，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麼活？」
荊谷靈的埋怨卓二牛都一一接下，知道這件事情是他欠考慮了。
但那麼幾袋子的黃豆可都是花錢買的，而且還不少，這一下都丟了，不說家裏的生意做不下去，還得另外出錢去買。做生意的，首先得講一個誠信，本來家裏的黃豆就不多，只夠幾日的分量，如果這新買的全都丟了，還得再去問別家，商量價格，一來一去得耽誤不少時間，趕不上給酒樓送去，可是要賠錢的。
「我知道我不對，你別擔心了，你一哭我就沒招，手忙腳亂的。」
「那你還招我哭？」
荊谷靈替卓二牛把傷口清理乾淨，上了葯，包紮好了，其餘細小的傷口也都上了葯，這才鬆了一口氣。卓二牛一直等著荊谷靈上完葯才開口，因為他知道荊谷靈在生氣，荊谷靈一旦生氣，後果很嚴重，至少，這兩日怕是都哄不好了。
上完葯，收拾東西，荊谷靈背對着卓二牛，卓二牛有些鬱悶的抓了抓腦袋，上前抱住荊谷靈，在她耳邊輕聲道：「阿靈，你真打算不理我了？這生氣歸生氣，可你不能不理人，那馬賊那麼兇悍，我不是也沒事嗎？不會再有下次了，這一次是例外，人和貨物都沒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呢。」
「我才不信你！」
這下卓二牛有些不知怎麼辦才好了，忙道：「阿靈，我真的知道這次是我不好，讓你和爹娘擔心了，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好嗎？」
「……真的？」荊谷靈心疼卓二牛都來不及，哪裏還有時間去生氣，只是氣這世道，真是不太平，這小鎮附近還有馬賊，官府也不管，任由他們搶劫百姓的東西。轉過身嘆了一聲靠着卓二牛胸口道：「二牛哥，你可真不能出事，你要出事，我和孩子怎麼辦？」
「為了你和孩子，我也不會出事的。」
事情算是結了，生意照做，不過和武館那邊的關係倒是走動漸漸多了起來。荊谷靈想的是，多一個朋友可不怕什麼，更何況這個楊威在黑白兩道都有一些交情，要是真有點什麼事，還能想想法子，不至於走投無路。
上次出手相救，給足了五十兩銀子，可算是把家裏的家當大部分都給拿出去了，但荊谷靈絲毫不覺有什麼，這那錢換命是最划算的買賣，人命可比錢重要多了。
一旦步入六月，天一下熱得跟在火爐里一樣，荊谷靈挺著個大肚子，大部分時間都在正屋納涼，扇著扇子看前面的卓二牛賣東西，歇一會兒做一會兒，光是這樣，夜裏荊谷靈都熱得睡不着覺。孕婦怕熱，荊谷靈本身就怕熱，這下可好了，真熱得人連門都不想出了。
「二牛哥，你要不也歇歇，這會兒都該睡午覺了，沒人來了。」
「行，這天熱死人，我給你把冰在井裏的西瓜拿上來。」
「恩。」
上一個夏天荊谷靈勉勉強強度過了，可這一次不知道是懷孕的緣故還是怎麼，熱得不行，每晚擦完身子躺着沒一會兒只覺得汗流浹背，好在家裏的那口井是冬暖夏涼，把西瓜給放進去冰著，過一兩個時辰拿出來就跟冰鎮西瓜一樣，一口咬上去，暑意消了一大半。
卓二牛把西瓜拿來的時候，荊谷靈還扇著扇子，耳鬢的頭髮都濕了，貼在臉頰上。
「可熱死了，今年這天是不是比去年熱啊，去年都覺得沒這麼熱來着，還跟着在地里都沒那麼熱。」去年荊谷靈還跟着下地里幹活，今年可光坐着就熱得不行。
見荊谷靈這般，卓二牛笑道：「是要比去年熱一些，不過你這麼熱可能是懷了孩子的緣故。」
「……下次算好時間再懷孩子，否則還得再熱一次。」
「恩？」
「沒什麼沒什麼，我自個嘀咕呢。」
兩人抱着西瓜吃，荊谷靈剛吃完一塊正要拿第二塊的時候，一個熟悉的人出現在門口，見到兩人坐在一塊吃西瓜，幾步上前道：「阿靈姐，二牛哥你們可得幫幫我，我、我這也是走投無路才這裏的！」
春秀？這是怎麼回事？
「哎呀，怎麼回事，春秀你先起來，起來再說，你這樣把我們倆可嚇到了。」荊谷靈擦了擦手把春秀給扶起來，「怎麼回事，你慢慢說，說清楚我們才能幫你不是，你要是不說清楚一直哭，我們什麼也幫不了啊。」
這話說得是，春秀上來就哭着，荊谷靈和卓二牛着急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原委，想幫忙也幫不了啊。
春秀一聽，擦了擦眼淚在凳子上坐下，看了一眼坐在一起的荊谷靈和卓二牛道：「阿靈姐，這次我們也是走投無路了，我哥、我哥生意虧了，對方要讓我哥三天內把錢給拿出來，一百兩銀子啊！我哥把所有錢都填進去，這會兒拿不出錢，周遭親戚都是老實人，湊來湊去也還差大半，這再拿不出來，那人說要抓我去抵債，我、我不想……」
聞言荊谷靈一驚：「這事……春秀你等等，你說你哥的生意虧了？」
「家裏養的雞，一夜之間全都病死了。」
「完了，不得了，這怕是要染病，你先別急，缺了多少你先告訴我。」
「六十兩銀子。」
荊谷靈一聽，六十兩銀子還好，現在湊湊也能湊得齊，就算是湊不齊荊谷靈也能問福來樓的老闆那邊打個商量看看下個月的錢能不能拿一些，可這村子大片的雞病死了，要是不控制怕是要染瘟疫啊！從雞身上開始，傳染到人身上，這古代哪來的疫苗，染上了不十有八〡九全都死了。
卓二牛心知不好，扶著荊谷靈道：「你在家裏獃著，我把這裏給收拾了，回村裏去看看，把爹娘給接過來。」
「哎？記得把黃阿婆也給接來，阿婆年紀大了，不方便一個人在村裏。」
「知道了，春秀你別回去了，你在這裏照顧好她。」
「好。」
荊谷靈望着卓二牛匆匆離開的背影，坐在藤椅上，只覺得腦袋疼——這下可真是出大事了，比之前全村小孩都染了水痘還恐怖，這要是真的傳出疫情，整個村子怕是就要廢了，還不知道鎮上會不會受到影響，全村那麼上百口人，要是……
不敢繼續往下想，荊谷靈站起來轉身往屋裏走，囑咐道：「春秀，要是有人來，你就說今天不做生意了，家裏有事。」
「知道了，可阿靈姐，你做什麼去？」
很快冷靜下來的荊谷靈知道，這件事情肯定不簡單，上百隻雞怎麼可能一夜之間一點徵兆都沒有全部死了，這春秀家到底是得罪了誰，下手這麼狠毒，連全村的人都不放過，真是天殺的。
這件事情不尋常，報官沒有證據，但是不報官吃個啞巴虧可不行，怎麼也撈一些賠償。
「沒什麼，我回屋待一會兒。」
回到屋裏，荊谷靈立刻拿出筆墨開始寫信——她自己挺著個大肚子到鄰鎮去，不說安不安全，這路上也耽誤時間，不如拜託腳程快的把信帶給楊館主，這樣一來還省一些時間。這件事情非同小可，且不說這幾個鎮子之間的河都是同一條，就算是支流但到時候也會有麻煩，到時候可能感染疫情的是這附近鎮子和村落的人。
這事情必須得把元兇給抓出來。
寫完過後，荊谷靈把信裝好，走出來剛好木頭放學回來，見到春秀還挺高興，怎麼春秀這會兒來家裏了。
「木頭，去鎮上找送信的把這封信送到鄰鎮的楊館主手裏，現在就送，事情重要，不能耽誤，這是一兩銀子，知道嗎？」
「怎麼了姐？好端端的怎麼和楊館主寫信啊？」
「你個小孩子別管了，先按我說的去做。」
木頭見荊谷靈面色嚴肅，不敢耽誤，拿着信跑出去，身上的書包都沒放下就出門了。荊谷靈鬆了一口氣，這事有楊威插手的話，就要好辦得多。「春秀，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家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生意要做大，背後勢必得有靠山。
荊谷靈和楊威還有山上的那群土匪都有來往，這鎮上的人倒是沒幾個敢輕易招惹荊谷靈，畢竟那日人馬賊竟然給荊谷靈家搬東西，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你不說的話，事情查不出來，這疫情一旦蔓延，你們家也脫不了責任，這是包庇和縱容！」
一句話，足夠的分量，讓春秀臉色一白。
「阿靈姐，這事……那、那張癩子來我家提親，我爹不答應，他揚言要報復我家。」
張癩子？！
這下可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