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回：還是留下了孩子

我看着顧舒群，這一路的艱辛我比誰都清楚。但是到底是誰的錯，是我爸爸的還是我媽媽的錯，這一切我都不知道。現在回憶起來，我竟然不知道我父親長什麼樣子，在家裏我很少聽見顧舒群提起我的爸爸，甚至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媽，這麼多年了，你看我都二十幾歲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和我爸爸的故事啊？」我站在窗口，看着我媽媽憔悴傷心的樣子，心裏真的好心痛。我的爸爸是誰，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見她想我提起過，就算偶爾提起，也是很生氣的，我的爸爸到底對我媽媽做了些什麼。

「文藝，你知道嗎，我一直都不想提起你那不負責任的爸爸。我年輕的時候，跟你現在差不多。」我媽扔掉手裏的沙發套子，坐在沙發上。

「不負責，你不是說我爸爸死了嗎，我一出生他就死了。」我走到茶几處，驚訝的看着我媽媽。我媽媽仰著頭，眼淚從眼眶裏流了出來，劃過那佈滿皺紋的臉，然後滴落在地板上。

我媽拉着我的手，我坐在沙發上，心痛的看着我媽媽，「文藝，我記得那一年我才剛剛從師專兒畢業，剛到學校上課。我經驗不足，經常去聽其他老師的課。後來我們語文組的，說是來了一位詩人，一位大才子。我就經常去聽他的課，後來……後來我們就理所因當的在一起了，再後來就有了你。」

「那既然我爸爸是大才子，那你們在一起豈不是很好嗎？」我握着我媽媽的手，看着我媽滄桑的眼睛。這二十幾年來，我第一次這麼仔細的看着我媽媽，居然這麼憔悴了。

「我也以為是這樣的，但是後來有了你我們都還沒有結婚，我一直催他。但是他還是沒有和我結婚的意思。後來我媽媽就是你的外婆竟然以死相逼，他還是沒有和我結婚。那時候我年輕，總是覺得自己有能力承受後來的生活，總是覺得自己愛得死去活來的，哪怕是背棄自己的父母。」我媽說完，低着頭，我拿起茶几上的紙巾，給顧舒群擦眼淚。

「後來，我就生下你了。你的外婆也氣得生病住了醫院，我以為你的爸爸會和我結婚然後挑起家裏的重擔。沒想到，你爸爸竟然給了我一封信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我媽靠着我，大聲的哭了起來。這是第一次我聽見顧舒群提起我爸爸，原來我爸爸是這麼一個人，這麼一個男人。

「文藝，你聽我的吧，把孩子打了。你還這麼年輕，男人的天性就是繁殖，而女人的天性就是母愛。以後，你的生活怎麼辦，不要讓你一輩子為了你的青春買單啊。」我媽扣着我的肩膀，摸了摸臉上的眼淚，心痛的看着我。

「媽，我爸爸……我爸爸走的時候給你說了什麼？」我看着我媽媽痛心疾首的樣子，到底是什麼，讓我媽提起來這麼心痛。

「你爸爸走的時候，只給我了我一封信。說他是一位自由詩人，一輩子追求片刻的感覺。所以他應該有過很多女人，而且都沒有結婚。我也是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愛他，生下了你。」我媽說完，不住的搖頭。我看着窗外的雨，眼淚順着自己的臉頰，流了下來。

「媽，你別哭我明天就去醫院把孩子打了。」我抱着顧舒群，這一次我決定聽她的了。

「好，明天媽陪你去。」顧舒群，說完站起來就進屋裏去收拾了。

我關掉了屋子裏的燈，然後躺在沙發上面，我看着窗外閃爍的彩燈。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這一次我是不是又該來一個要是明天還下雨我就把孩子打了呢？不，這一次，我一定要狠下心從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涼風從窗外吹進來，我蜷縮著自己的身體。現在周峰和陶小顏在幹什麼啊，是不是現在特別高興，是不是巴不得我早一點離開。我舅舅呢，現在是什麼心情。

躺在沙發上，四周靜悄悄的。怎麼腦海里，出現的都是周峰對我好的畫面呢，我又想起周峰的溫暖來。溫暖是實實在在的，但是痛苦也是更清楚的，深入骨髓。

也不知道怎麼了，迷迷糊糊的我似乎看見我媽媽再煮早飯。我起來，感覺頭疼的厲害。我剛剛從沙發上站起來，就感覺一陣噁心湧上心頭了。我趕緊跑到廁所去，蹲在馬桶邊，狂吐起來。

吐完了，我站起來看着鏡子裏憔悴的自己，跟周峰結婚好像是在做夢一般。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孩子呀，孩子今天你我的緣分就要結束了。」

「吃點東西吧。」我媽給我一杯熱水漱口，我無精打採的，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抽掉了一樣。

「不用了，媽直接去醫院吧。」我說完，我不敢看顧舒群的眼睛，我怕看見顧舒群心痛的樣子。

「去哪裏？」

「去市醫院吧，我昨天就已經約了上次幫我檢查的那個醫生。」我迅速的換了衣服，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機，陶小顏打了很多次電話。我翻了翻短訊，也都是陶小顏發的，周峰一個電話一條短訊都沒有，「媽，走吧。」

來到醫院，今天是周二，我來得早，醫院裏的人還不多。都是一些護士來來回回的在準備今天的藥品，還有一些醫生在查房。

「周太太，你怎麼來了，又是來做產檢的嗎？怎麼，周醫生沒有陪你一起嗎？」張醫生看見我就嘻嘻哈哈的，很溫柔，也很熱情。

「那個，張醫生我不打算把這孩子生下來，你給我做了吧，馬上做掉。」我坐在就診椅子上，看着對面的張醫生，感覺她的眼睛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是的，做了。」我淡淡的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周太太，是不是……」

「別問了，我看你現在也沒什麼病人，就現在吧，馬上給我安排收手。」我站起來，淡定的看着張醫生。

「周醫生知道嗎？」張醫生說完，看了看我媽。

「安排手術吧。」我不想再談周峰了，這個孩子本來就是一個意外，當時我是說什麼也不想要這個孩子的，我是準備過兩年的二人世界之後，再要孩子的。沒想到，我竟然意外懷孕了。

「好吧。」我說完就跟着張醫生去了，是我媽簽的字。看着我媽的樣子，我真的很心痛她，我不想她在為我操心了。

迷迷糊糊的，一會兒我就躺在手術台上，冰冷的手術台，我就感覺跟躺在太平間一樣的感覺。我看着醫生把手術室的窗帘拉着，周圍泛著綠色藍色的光，「張醫生，會不會很疼啊？」

「不會的，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你現在的月份啊，是最好做的。」張醫生聲音很小，我感覺自己耳邊嗡嗡的在響。我看着冰冷的病房，一股寒氣撲鼻而來。我伸手摸著自己發涼的小腹，我想起了周峰知道我有孩子的時候，他抱着我輕輕的親吻我。周峰的眼神，是那麼的心痛，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張醫生，是不是很快就做完了？」我捂著自己的小腹，看着張醫生，吞吞吐吐的說道。

「是的，很快就完了，大概半個小時吧。怎麼了，後悔了吧？」張醫生給我打上了點滴，看着我眼神里滿是溫柔。張醫生移開了我的手，看着我跟我的小腹抹上了一些涼涼的東西，一個機器在我的小腹間遊走，「周太太，這孩子現在長得正好。看樣子啊，好像正在睡覺呢，已經能看見小腦袋了。」我聽見張醫生一說，眼淚順着自己眼角流了下來，一會兒就流進了鬢髮里。

「周太太，後悔了嗎？」張醫生的聲音很溫柔。

「沒……沒有！」我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張醫生溫暖的手捂着我的小腹，我感覺是周峰的手捂着我的肚子一樣。

我受不了，我站起來，捂著自己的小腹，「張醫生，我可不可以不做了？」

張醫生笑呵呵的，收起儀器，「本來我就沒打算給你做，我在給你產檢呢。」

「謝謝張醫生，我留下這個孩子。」我放下自己的衣服，摸了摸自己漸漸隆起的小腹，我照了照鏡子自己的腰身真的開始渾圓起來了。我看了看自己的臉，笑呵呵呵的，我真的快做媽媽了。

我走出手術室，我媽去哪裏了，我站在走廊風輕輕的吹來。我還是把這個孩子流了下來，以後我自己一個人撫養他。我一轉身，周峰就站在我面前，「周峰，怎麼在這裏？」

我看着離自己僅有幾步的周峰，才一晚上，他看上去似乎老了幾歲的樣子，連鬍鬚都出來了，「你來幹什麼？」

「你是來跟我簽離婚協議的嗎？」我看着周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眸里充滿了憐惜，似乎跟以前一樣，「你就這麼狠心，要打掉我們的孩子？」周峰一字一句，就像一個鎚子一樣敲在我的心裏。愛上我，需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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