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四章 如何

祁連一直以為，雍王，江君正，以及許多朝中重臣的家人在祁兆叛亂那一次之所以可以先一步逃離長都，免成日後左家用來威脅平叛軍隊的籌碼是多虧了雍王掌握的暗衛。可是，直到他接手暗衛之後，才在記錄之中查詢到，根本不是！

那些救了雍王，又救了許多重臣家眷的高手們，根本不知道是誰的手下。他一直追查這事，卻無頭緒。

如今聽到舒錦的話，他終於明白，原來那些竟然是她的人嗎？

他聽李恆誠說過，舒錦有着不小的武力，可是，從沒想過在那次叛亂中幫了他的大忙的，竟然就是舒錦！

這事雍王竟也沒有透露過，到底是不知道，還是，諱莫如深？

若是舒錦這樣厲害，遠比李恆成所了解的還厲害的多，那麼，自己這一下…，豈不是打草驚蛇，又捻了虎鬚了嗎？

看着有些驚疑不定的祁連，舒錦大約猜得到他的想法。

「其實，就如過去一樣不是挺好的？你做你的人間帝王，我過我的安穩日子。你做什麼那麼想不開，非同我為難？」

舒錦道。

「朕……」祁連被噎住。

舒錦這大實話，實在是，噎死他了。

偏他還發作不得。

「好了，事情既然到了這步田地，那咱們不防來設想一下看看接下來會如何吧！」舒錦彷彿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多氣人似的，徑自往下道。

「你現在不敢把我怎樣。於是只能放我回府。咱們沒有達成共識，大演的動蕩我不會幫忙平息，百姓依舊水深火熱。朝臣繼續爭吵不斷，之後你可以調兵遣將，圍攻我護國公府，抓住所有護國公府的人做要挾，逼我就範的同時，讓天下人看看，你剛剛即位就開始對付三朝元老、忠心耿耿的護國公一家了。很是了得。如何？」

「朕，不會……」

「不會是嗎？那就是你不會大張旗鼓的對付護國公府了。恩，這樣就對了。畢竟影響太大，於你的名聲也有損，而且，實話說。護國公府什麼的。於我還真沒那麼重要。那麼，還是找個由頭，處置了江端玉吧。

這個其實容易達成一些，只可惜，之後你的幾十萬水師就再無統帥，當然了，你可以再找一個水師中出色點的將領提拔起來為帥。不過，容我提醒你一下。這樣的將領當然可以找到，但是要他真正做到軍心順服。總要些時間。這段時間內，恩，海盜們可以沒事來大演打個劫什麼的。至於臣服在大演之下的那幾個臨海小國，可以停止納供，或者乾脆鬧個獨立什麼的。

哦，他們若是沒想法，我會找人提醒他們的。

恭喜你，皇帝陛下，幾年來大演建立的海上威勢瞬間就可以毀掉，相信史冊上一定會好好的記上一筆皇上您『鳥盡弓藏』，然後遺禍江山的壯舉！」

「……」祁連臉色鐵青，無言以對。

「皇上也不想這麼做是嗎？」舒錦問，見他不答徑自點了點頭，明了一般道，「是了，暫時來說，這幾個法子都不太適用，那就只能偷偷的做些小動作了是吧？比如，從我在乎的個別人下手什麼的？

那麼，從哪裏開始呢？從小對你疼愛有加的雍王？我的一雙兒女？

雍王，呵呵，相信你敢動他，太上皇會先不同意的。至於我的孩子們，皇上請放心，你不會有機會的。

再有，就算是真的有了這樣的機會，我也勸你不要嘗試。」

舒錦說着，冷冷的看着祁連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

「你和你的江山，承受不住一個母親的憤怒！」

那一瞬間散發出來的氣勢，直接驚得祁連這個沒經歷過什麼腥風血雨的帝王心都停跳了片刻。

「或者，你可以想法子今天就在這裏殺了我。比如，騙我放鬆警惕，讓我先離開，等我走的離你遠一點了，再讓侍衛們動手殺了我，這個主意如何？」

舒錦好心建議著，看着祁連更難看的臉色，她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大廳一角的窗戶。

祁連不由自主的，視線也跟着看了過去，這一看，他才發現，窗外的院子竟然已經昏暗一片。

「皇上移步，來看看這個。」舒錦說着，指向窗邊。

祁連頓了頓，依言走了過去，順着窗子向外望去。院中他安排的人一個都不見，也不知道都如何了，但是，院子之所以這樣昏暗，卻不是天黑，而是陰天了。

抬頭看去，黑乎乎的烏雲在天上一層層的盤踞，隱隱電光閃爍。簡直，同那一天，一模一樣！

舒錦抬起一隻手，伸出食指虛空從上至下輕輕劃了一下。

「啪！」的一道電光從烏雲中竄出，徑直砸向地面。「噗！」塵土飛揚中，地上留下一個焦黑的洞。

祁連嚇了一跳，接着，就見舒錦又是用手指劃了一下。

「這次瞄準那棵桂花樹左邊三尺處怎麼樣？」

舒錦邊動着手指邊說着。又一道閃電從天空竄下來，在院中那棵桂花樹旁，左邊三尺處打出又一個洞。

「皇上，你猜猜，這樣的閃電劈到人身上會如何？你要不要試試看，我能同時放下多少道電光？」

舒錦說着，五根手指動了動，祁連就眼見着那空中有數道閃電竄出雲層，如光龍一般盤旋，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祁連不想看，完全不想看，他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拉開跟舒錦的距離。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根本不是人力可為！

祁連定定的看着舒錦，心中嚎叫着：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當然是人。不過，卻是你無法理解的一種人。而且，是永遠不會任由你操縱掌控命運的那種人。」彷彿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般。舒錦笑道。

「你到底，要如何？」祁連問，聲音中都有着顫抖。

「不是我要如何，而是你要如何！我剛剛說過了好些種你可以採取的法子了，你選好哪一種了嗎？」

祁連聞言，只能搖頭。

若說他之前想還曾過讓舒錦遠離自己之後再讓禁衛軍動手的話，此刻他是完全不敢有這種想法了。那邊禁衛軍還沒把舒錦如何。他就很可能被舒錦一道閃電劈死……

可是，難道就這樣放了她？任由她囂張下去嗎？

他不甘心啊！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對付這個女人，恐怕只能日後慢慢來了。

如同可以讀到他的心聲，舒錦慢慢的踱回桌邊，悠閑道：

「其實。今日不論如何。我都會平安無事的走出皇宮去的。所以，你在想從長計議呢吧？不過祁連，就是為了避免以後的麻煩，我才同你說了這麼久的。我其實有一個雙贏的好法子，想聽聽嗎？」

祁連看着她毫無恭敬之意的態度，心中不斷想着對付她的法子，可是不論哪一種，剛剛萌生就被他自己推翻了。

不行。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絕對不能再惹她。自己要用舉國之力滅她一人未必不能，可是。若是沒有一舉成功，她反撲回來，自己該如何抵擋？

聽說千日做賊，卻沒聽說過千日防賊的。她若是獨來獨往，誰又擋得住她？

有了這種認知，祁連只得咽下心中的氣，平靜了下心緒，道：

「願聞其詳。」

對於他的反應，舒錦很滿意，於是點了點頭，道：

「其實，皇帝擔心的事情不外乎就是護國公府勢力太大，兩位大將軍，執掌大演三分之二兵權，姻親又都是手握實權的重臣名將，而我有錢，又有些人手，所以皇帝很是擔心我們會有什麼不臣之心。對不對？」

說到這裏，看到祁連有些驚訝的表情，舒錦一笑，繼續道，

「若是我說你多慮了，你這個皇位我還真不放在眼裏，恐怕你也未必信。不過，日子長著呢，這個咱們可以走着瞧。

先說眼前的吧。皇上可以吩咐那些外邊的禁衛軍撤了，該做什麼做什麼去，任我平安離開；然後，撤了查封我手下店鋪的命令，讓我的鋪子可以正常經營。回去之後，我會立刻着手幫忙穩定物價，平息這場經濟動蕩；放心，我的商鋪依舊按照過去一貫的誠信經營的原則，該納的商稅一分不少的交給你，幫你充實國庫。

若是日後大演有什麼天災，我也依舊會盡一份力，不會吝惜，可以幫忙資助百姓，賑濟災民。

一切，就同之前一樣。」

「……就這樣？」祁連乾巴巴的道。

「是啊，可不就這樣嗎。只要皇上能夠不把這段時間發生過的事情耿耿於懷，我跟我的手下就依舊是你的好子民。

但皇上要是不死心，可以試試等我平息了這次危機過後，再出其不意的查封我的店鋪一回。」

「……」祁連瞪着她，沒說話。

「上一次查封我的店鋪取得的成果如何？」舒錦問了個讓祁連很想吐血的問題。

祁連雖然心中對於舒錦十分懼怕，可還是被她的話氣的夠嗆，於是瞪着她不語。

「皇上知道為什麼找不到我的東西，抓不到我的人嗎？」對於他的態度，舒錦完全不以為意，「的確，是我事先藏起來了。不過，卻不是因為你手下的人透露了什麼消息給我，我猜到了你會有此一招，所以事先就給他們打過招呼了。而是我的人本就反應迅速，所以你的手下自然撲空。」

「你猜到的？」祁連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他一直覺得這事蹊蹺，但是僅僅憑猜測，就把那麼多人跟東西轉移？

「嗤！」沒想到，面對他的疑惑舒錦卻笑了一聲。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懷疑這個懷疑那個。你真的是想的太多了。身為皇帝，顧全大局，心思縝密都是優點，可是縝密太過，顯得多疑就不好了。」

舒錦毫不留情的教訓道，「當然是我猜到的。因為擺在你面前的，也就那麼幾條路而已不是嗎？

你可以調用的人若是要有所行動，總要集結一番的，所以，我找人盯着那些人就是了啊，只要他們有動作，我的人就撤離。就是這麼簡單啊！」

舒錦說的實在輕鬆，可是，卻是那麼有道理，祁連無言以對。

「我說過，這一次過後，你可以再試試，比如毫無預兆的搞一次突然襲擊，去查抄我的店鋪什麼的。我想，偶爾為之你應該會有所收穫的。畢竟我手下的攤子太大太多，若是你瞄準個別的哪個，我手下的人還真未必會那麼快有所反應。」

這真是條好有誘惑力的主意啊。祁連聽着，儘管這是從舒錦嘴裏說出來的，而且還是在教他怎麼對付她自己的法子，這建議本身就很詭異，可是，要對付她，這確實是一種方法。

「心動了是吧？」舒錦的聲音又起，這種拉家常的口吻明明應該是很隨意的，偏偏祁連聽得這叫一個刺耳。他連忙收了思緒，看着舒錦。

果然，舒錦的下一句就是：

「雖然說這個方法挺美好的，但是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麼做。」

「一品閣，爾甘坊，三七堂，肆茶，舞雲樓，路路通，七里香，這是皇上都知道的我的鋪子。這些店鋪幾乎遍佈大演各地，凡是大型城鎮，都能找得到這些。

很好找，封起來也很容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只要你動了其中一個，我就把他們，全關掉！」

祁連一聽，有些愣神。

關掉？意思是只要他動了任何一個，她就把所有的，位於大演的各個城鎮的她的所有這些店鋪全關掉？

關掉了，又怎樣呢？她不要做買賣了？

「其實，皇上，我手下的店鋪還有更多，到時候，你只要碰了我手下店鋪中的一間，不論是做什麼的，位於哪裏的我的店鋪。只要你再無端查封一間，我就會把我手裏所有的你所知道的，所不知道的店鋪全部關掉，並且，店鋪內所有的物資我也會統統收走。

然後，我就帶着著所有的，去別處，去別的國家，重開我的店鋪。」

聽着她這話，祁連終於領悟了那其中的含義，之後他瞬間覺得心裏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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