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她那番話那麼明顯,只有她那個笨蛋才會沒發覺自己對他透露了什麼。再對照在飯店陽台外的對話,若說他還不懂她的心意的話,那他不就跟她一樣笨了?

而這樣的認知,讓他無法驅車離開。

他在車子裏坐了幾個小時,抽掉了一包煙,小薰曾說過的話隨着煙霧充斥在整個車裏、他的腦里。

如果說故意捉弄一個人,見她惱怒的樣子能讓他感到快樂,這樣也是一種情感的表現的話,那麼他想,他是喜歡上她了。

以往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他總是溫柔對待,那種感覺比較象是一種客套的應付。可是彭秉怡這個一開始容貌不受他青睞的女子,卻讓他有了坦率、自在的感覺。

與她相處,不用刻意去誘哄,不用特別去讚美博歡心,就是有一種想說什麼便說、想做什麼便做的快樂。

他想,這陣子對於女人的提不起興趣,或許就是因為厭倦了那樣的交往模式。而彭秉怡的出現,更讓他看清楚原來自己想要的,也就是一種平凡但快樂的感情而已。

「酒?我喝酒了啊……」彭秉怡滑坐在沙發上,試着回想。

她好像喝了不少酒,然後呢……腦海里一片空白,等到再有記憶浮現時,是她回到家匆忙洗了澡,然後上床睡覺的畫面。

「難不成是我嗎?」他睨了她一眼,打開放在桌上的膠袋,翻出一杯熱豆漿,插入吸管后遞給她,「喝一點熱的。」

「給我的?」她有些遲疑。

「不然這裏還有第二個菜鳥老師嗎?」

「喔,謝、謝謝。」她接過那杯熱豆漿,目光古怪地往他的方向看去,雖然很模糊,但隱約覺得他好像有點不一樣。

啊,她知道啦,一定是她還在醉著,不然就是還在睡夢中,所以她才會見到有一點溫柔的他。雖然講話還是一樣欠扁,可是他的行為讓她覺得溫柔。

「還有這個,吃完。」衛澤欣丟了個紅豆包給她,「素的,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吐在我身上。」他這話說得很篤定。

「謝謝。」她打開透明膠袋,咬了一口紅豆包,「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這個拿去。」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條包裝看來象是藥膏的物品,丟給她。

「這是什麼?」她接過,看了看上面的字。外傷軟膏?

「你的腳不是被高跟鞋磨破皮了嗎?」他指指她的腳丫子,「等等把葯擦一擦。」

「……喔。」她胸口一陣暖燙。原來,他有注意到啊!

「假日你都在做什麼?」衛澤欣靠向沙發椅背,一臉閑適。

「唔……改作業,看書或是影片。」她咬着紅豆包,話說得有些含糊不清。

衛澤欣笑了聲,「還真的是老師,連休閑活動也那麼正經。」

彭秉怡沒應聲,專心吃着紅豆包。這是眼前那講話老是很欠扁的男人買的,不吃完好可惜。

驀地,她的胃裏卻一陣翻湧。

「你不跟朋友或同事出去玩嗎?」他睇着她,突覺她的臉色有點不對,「喂,你怎麼了?」

「我、我想吐。」她苦着臉捂住嘴,放下紅豆包和豆漿。

又想吐?他都買紅豆包了,還想吐?「喂喂喂!別吐在沙發上,會很難處理的。」衛澤欣起身靠近她,將她自沙發上拉起。

「嘔──」好巧不巧,他這一拉,她同時口一張,恰恰好吐在他的懷裏。

衛澤欣皺了下眉。

看了看身上那套遭殃的西裝,本想開口念她幾句,但心念一轉,他打橫抱起她,迅速衝進浴室。

算了,誰讓他也喜歡上她,這樣一想也就沒什麼好氣、好計較的了。

他將她抱進浴室后,讓她趴在馬桶上吐。見她長發披散著,他收攏髮絲后握在手心裏,以免頭髮沾上嘔吐物。

見她吐了一堆水,他沒好氣的開口,「愛喝嘛,你再喝啊,虧你還是老師,沒事學人家喝什麼酒?還真是好榜樣,你不知道那種酒剛喝時沒有什麼感覺,但其實後勁很強的嗎?」

她撐起身子,伸手抹了抹濡濕的唇角和下巴,「因為……因為……」因為她發現自己喜歡上的人竟然是他啊。他對她說話那麼惡毒,又喜歡美女,偏偏他見過她最糟糕的一面,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嘛。

一想起自己喜歡上一個說話惡毒的傢伙,而他根本不可能喜歡上她,她就難過,一難過,就不小心喝多了……但是這種話又不能告訴他,雖然她不確定他是真的存在,還是只是她一時醉胡塗的幻覺。

就算是幻覺,說出來也沒關係,可她就是連一丁點承認的勇氣都沒有。

彭秉怡站起身,沒再說話,只是走到洗臉台前用冷水漱了漱口,然後簡單地洗了臉后,欲走出浴室。

「去哪?」衛澤欣看着她的背影。

「我去把客廳整理一下。」她有氣無力的應了聲,走出浴室。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衛澤欣才想起自己身上的味道。皺眉瞪着胸前那一片污穢,心思翻了一圈后,他脫掉身上的衣物。乾脆借她浴室洗個澡好了,總不能頂着一身臭味開車回去吧。

彭秉怡拖着雙腳走入客廳,彎身收拾桌上喝了一半的豆漿,還有剩下的紅豆包,但她甫彎下身子,才拿起吃剩的食物時,胃部又一陣翻湧,她捂住嘴,眼眶濕潤。

嗚……以後,她絕對絕對絕對再也不要碰酒精了啦。

彭秉怡苦着臉,急忙往浴室的方向跑去,見到合上的門,想也不想就轉開門把沖了進去。才一衝入,便撞進一堵赤裸的男性胸膛。

尚來不及反應,「哇」地一聲,她又往男人的裸胸上吐了兩大口苦水。

「你……」現在是怎樣?嫌吐在他西裝上不過癮,還得衝進來再在他裸著的胸膛上補個幾口嗎?

男人的聲嗓穿透耳膜,彭秉怡驚跳了下,抬睫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不是一直都在?難不成你剛剛見到的是鬼?」衛澤欣抹了抹臉,有種挫敗感。她到底酒醒了沒?

「不是。我是說,你為什麼會待在浴室里?」她以為他應該出來了。

「你吐了我一身,我難道不用清洗一下?」他用着一種「你是在問廢話」的表情看着她。

她的視線往下移,想看看她到底把他吐得有多慘,豈料,眼神才一接觸到他赤裸的身軀時,忍不住叫了一聲,然後雙手捂住那張紅到像熟透西紅柿的小臉。

「你、你你你這個變態!不穿衣服還不穿褲子,你、你……」好害羞,可是又好尷尬。想看,又不好意思,真的是矛盾哪。

「我變態?」衛澤欣黑眸眯了眯,薄唇掀動,「是誰把我變成這樣的,還敢說我變態?」

「那也、也不用全身脫、脫光光啊。」剛剛那短暫的一眼,她好像看到那個……那個……「人佛」?

「我不脫衣服怎麼洗澡?難道你都穿衣服洗澡嗎?」他雙手抱胸,睇着她身上那件布丁狗圖案的睡衣,一雙長目湛動着輝芒,像惡作劇,又揉進些許的侵略性。

驀地,他伸掌一把拉住她,另一手扭開水龍頭,冰涼的水就這麼直澆而下。

「哇啊──你做什麼啦?!」秋天的清晨,被冷水這麼一衝,即使身上穿着衣服,她仍是冷得直跳腳。

「讓你示範穿衣服洗澡給我看啊。」

「你真的很變態。很冷耶,你知不知道?」彭秉怡伸手抹抹臉上不斷流下的冷水,然後打了個噴嚏。

「這樣酒醒了吧?不想再吐了吧?」見她那猶如正在甩水的小狗模樣,一臉可憐兮兮的,他不忍地上前一步,大手往她身後的水龍頭一轉,把冷水切換到中間的溫水。

「你、你這個人真的很過分,我又、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忙着和那些女人玩樂的,我就只好一個人啊。那個調酒又那麼好喝,也沒人跟我說喝多了會醉,我以為就是很普通的雞尾酒,才會一杯又一杯……唔──」語未竟,一雙大掌環過她的腰,感覺身後的頭髮被拉了下,然後她唇上一熱,有東西覆上了她的嘴。

彭秉怡眨了眨眼睫,一雙圓眼透過氤氳霧氣,見到了那張放大的俊顏,蓮蓬頭的水也自他頭頂灑落,濕了他的臉。

她看着他閉上的眼,才發現他有很長很黑的睫毛,然後目光順着他直挺的鼻樑到……咦?他的嘴呢?啊!她猛然明白覆住她唇的是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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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只想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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