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長安緩緩地睜開眼,映入眼眸的是靈妃驚喜的面孔。

「長安,長安?」靈妃輕喚她的名字。

長安聽着耳邊的聲音,看着靈妃,咧著嘴角,心裏直嘆自己的命可真大。

她覺得胸口那兒特別疼,好像摔下來的時候碰到什麼地方了,現在連用力呼吸都覺得不舒服。

在沉睡中,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的一切都非常美,像邁入仙境一般,可是一睜開眼睛,便把夢裏發生的一切都忘了,饒是再閉上眼睛,她也無法再想起夢中的場景。

長安抿了抿唇,微笑着對靈妃道:「母妃,長安又……又叫你擔心了。」

「你還知道啊!」靈妃埋怨而又心疼地沖着她長嘆一聲,伸手摸着她的額頭,「可算是不燒了,以後你再也別想一個人偷偷出宮。」

許是靈妃太過激動,她吵醒了在旁邊睡著了的八皇子。許是看不見的人,聽覺都異常靈敏。

八皇子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張開嘴大哭。他還不會說話,哭是唯一的能表達的方式,也是唯一能引起別人注意的方式。

靈妃轉身抱起八皇子,輕輕晃動胳膊,哄道:「哦,涵兒不哭,娘在這兒呢。乖啊,涵兒快聽聽,姐姐她醒了。」

八皇子一聽到靈妃柔聲細語地說話,便不哭了。

守在一旁的奶娘道:「八皇子一聽到娘娘的聲音便不哭了,可真是懂事。」

靈妃道:「母子連心,他雖還不懂,可在我懷裏是最有安全感的。」靈妃扭頭對長安說,「你當年啊,比涵兒還能鬧騰。」

奶娘見八皇子安靜下來,便說:「娘娘,要不小皇子叫奴婢抱一會兒?」

靈妃也正想好好陪長安說說話,便伸手將八皇子送出去,誰知道靈妃的手剛一離開,八皇子便又咧嘴大哭,饒是奶娘怎麼哄都無濟於事,最後只好還是靈妃自己抱着八皇子。

長安看着八皇子和母妃如今都還健在,不由得打心底感到高興,臉上的笑意也愈發濃烈。

靈妃見她笑,心裏便難過得不行,帶着心疼埋怨她:「長安,你叫母妃怎麼說你是好。你說怎麼都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呢?母妃那日在宮裏等了你整整一宿,急得都想求你父皇讓我出宮去尋你。」

長安道:「長安知道啦,以後一定好好照顧自己。八皇弟有了名字了?」

靈妃道:「是,就在你生辰那一晚,你父皇給取的,叫郭煜涵。」

「涵……郭煜涵……」長安喃喃念著,「好名字。」

「你生辰那日,皇上也賞賜了好些東西,我皆已讓青蘿入了庫。」說着靈妃讓宮女將自己的預備的禮物拿過來,「這是母妃給你求來的禮物,是上好的黑玉,宮中的巧匠雕琢了一個多月才成,母妃還請了光化寺的僧人該開過光,以後你都戴在身上,可保佑你平安。」

長安聽說過,黑玉素來可驅邪避惡。

她本以為母妃這段日子一心撲在八皇弟身上,不會記得自己的生日,想不到老早母妃便用心給她準備了禮物。

「來,娘這就給你戴上。」靈妃將八皇子郭煜涵放在床邊,俯身給長安戴上黑玉項鏈,「我現在只有一個願望,那便是你和涵兒健康地長大,別的母妃什麼都不求。」

「母妃,會的。」長安篤定地對靈妃笑道,「不是都說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後的福氣不會斷的。」

「你說你也是的,為何非要跟着晏美人去山上采那勞什子草藥?」靈妃摸着她的額頭,心疼地回過頭,抬手抹了抹眼淚,「看你把自己糟蹋的,好好的人兒,才四天的功夫,便整整瘦了一圈。剛一回宮的時候,母妃被嚇得晚上都一直做噩夢,生怕你不醒過來。」

「母妃別擔心啦,長安不是已然醒來。」長安眨了眨眼,心裏暗暗吃驚,自己居然睡了有四天?她倒只是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而已。

「對了,皇上賞了救你的人,給他加官一等。」靈妃抱起八皇子,同長安說起了她昏睡這兩三天發生的事情。期間,長安被宮女伺候着吃了葯,又喝了大補的湯藥,整個人看着精神了些。

靈妃繼續說:「那孩子本宮也見了,生得倒也不錯,就是家境略顯單薄,和黛郡主之間不明不白。」

「母妃你說的是……杜狀元?」長安依稀記得,在她昏迷自己,有個熟悉的身影抱着她問了她好多話,闔上眼前她記得那身衣服似乎是杜知敏的。

「可不就是他,你的救命恩人難不成還要算上晏美人?要不是她粗心大意,你哪兒能出這事。」靈妃說,「他人看起來也是端正。只是你父皇將他派去了外為官。想來是要歷練他。」

「他是挺不錯的。」長安道,「以後有機會,定要好好謝他。」

靈妃見懷中的八皇子再次入睡,便將他交給奶娘,吩咐旁人都下去。

「一眨眼功夫,長安也將及笄,長成大姑娘了。」靈妃望着長安,欲言又止。

「母妃,你可是有話要問女兒?」長安問。

靈妃點點頭:「也不知道這時候問你是不是太早了點。」

長安想坐起來,奈何她一動全身都痛。

靈妃按住她的手,說道:「躺好了,別亂動。」

「母妃你要問什麼?」

「算了,過幾日再問吧。」靈妃收住話題,「餓不餓?想吃東西嗎?」

長安舔了舔舌頭,眨了眨眼,對着靈妃用力點點頭。

靈妃莞爾笑道:「我這就讓人去準備着。」

半個時辰后,御膳房便送來滿滿一桌的食物。

長安吃了一丁點后便沒了胃口。

次日,晏絨衣給她過來把脈,除了藥方,還訂了她平日的吃食。剛巧也到了長安該用午膳的時候,她便命人將某些和藥物相衝的膳食撤下。

為了表示歉意,晏絨衣親自上前伺候長安用餐,長安知道她絕對不是真要過來伺候自己用餐,想必是有話要說。

「晏娘娘,這可使不得,長安乃是晚輩。」長安咽下勺子裏的湯羹,似笑非笑地看着晏絨衣。

晏絨衣在她耳邊輕語:「長安你可算是醒了,我這幾天連覺都不敢睡,生怕你落下什麼病根。」

「你瞧我現在會留下病根嗎?」長安問。

晏絨衣道:「我還不能確定,得觀察幾個月。我想跟你確認一下,你是直接就摔下崖底的嗎?」

長安想了想道:「好像也不是……下墜的時候我抓住了崖邊長的那些藤草小松樹類的東西。不過都沒什麼用,也許是地上的雪太厚了,所以摔得不狠。」

晏絨衣若有所思道:「我說怎麼你們都命大呢,想來是這個道理。那天我想了一宿都沒想明白,為何你和玉大哥跳崖之後兩個人都沒有性命之憂。按理,就算下面是十層棉被墊著,人也會摔死。」

「兩個人?」長安一臉疑問。

晏絨衣抬頭瞄了一眼四周,道:「玉大哥把紫穗救上來后,就跟着你跳了下去,我和紫穗都被他嚇傻了。」

長安垂下眸:「是么?」

「我豈會騙你,你問紫穗便知道我說的是否屬實。」晏絨衣嘆氣,「好在你們都沒事,不然我和紫穗這輩子都無法安心。」

過了一會,長安抬頭看着周圍伺候的宮女太監,吩咐道,「都下去,青蘿一個人留下伺候即可。」一干人離開后,她抬頭看着晏絨衣,「你能把那天後來發生的事情都跟我說一遍。」

晏絨衣便把衛珩如何跳下水,紫穗如何去找人,最後段翊如何帶人搜山般找到他們連個人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我一看見玉大哥的樣子,就知道他一晚上都在給你取暖。否則我估計你壓根撐不到段翊找到你們。」

長安抿唇,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晏絨衣道:「怎麼你還以為我在騙你?我能感覺得到,玉大哥這輩子是非你不娶的。」

長安搖頭,「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

她覺得自己不會記錯,她着地前,確實有第二個突然冒出來拉了她一把,而且那個人不是衛珩。一時想不明白怎麼回事,長安決定等時機合適了,再去崖底查看一番。

「那後來呢?」長安又問。

晏絨衣道:「後來我就和你回宮,剛巧遇到了杜知敏。我不敢讓別人知道玉大哥偷偷回京,也知道宮裏人都以為紫穗過世,所以便找他幫忙撒了個謊,讓眾人以為是他救的你。」晏絨衣一字一頓地將自己和杜知敏對過的話又和長安複述一遍。

「衛珩呢?」

「他將你送到別院后,就急匆匆趕回邊關。」晏絨衣再次嘆息,「公主,你可千萬別對皇上說他的不好。縱然你不喜歡他,看在他為了你可以不要性命的份上,也不要傷他。」

「呵。」長安忍不住笑了一聲。

以後究竟是誰傷誰還不知道呢。

「對了,我已經跟皇上說了,以後彎月和圓月就在你的頤心殿裏專門伺候你。」

當天晚上,長安又做夢了。

她夢到衛珩死在了戰場,他的心口被敵人的萬箭穿過,他的戰馬被敵人砍斷了腿,然後他還是抬起頭,整個人像浸沒在血壇中一般,卻忽然咧嘴輕笑,伸手像是要抓住她……

長安驚醒后發現自己滿額頭都是冷汗。

她揉了揉心口,不明白為何做這個夢。

一連幾日,她晚上都會夢到衛珩。

最後一此,她竟然夢到衛珩成親。整個衛府里喜氣洋洋,到處貼滿了囍字,鞭炮聲來賓的慶賀聲不絕於耳。她像一縷遊魂,跟隨着一身大紅喜服的衛珩在衛府里到處走動,看着他滿臉幸福地和各位來賓一一道謝,夜幕四合之際,他總算朝着新房邁去。

新房裏的佈置她覺得十分熟悉,好像來到了當初衛珩給她準備的小別院裏,整個擺設完全一樣,只是多了一些成親所需的擺設。

衛珩手裏持着一柄玉如意,緩緩揭開新娘子的蓋頭。

長安看不清新娘的臉,剛想往前走走,衛珩忽然發怒般地將手裏的玉如意摔在地上,「怎麼不是郭長安!郭長安呢?」

語氣兇狠異常,是長安未曾聽過的那種兇狠。她被嚇出一身冷汗,轉身要逃,結果衛珩卻比她還要快,眨眼間就冒到她前面,伸手掐着她的脖子,眼神悲傷地問:「長安,你怎麼沒穿喜服?你為什麼沒穿?你別走……你、你要去哪兒?長安你不要我了嗎?」

長安只覺得被掐得要喘不過氣。

後來……她便醒了過來。

夜還很深,她一個躺在床上,腦子裏混亂不堪。

一想到夢中的衛珩最後那個問題,她便覺得胸口一窒,快要被憋死了一般。喉嚨也跟着難受起來,於是她趕緊坐起來,想叫人,結果一張嘴就開始猛烈地咳嗽,咳嗽完后低頭一看,自己竟吐出了好幾個血塊。

血塊吐出來后,她竟然覺得胸口不那麼悶了。

她趴在床邊,無力地嘆息。

微微閉上眼,她彷彿又回到了夢裏。雖然知道那是假的,那只是個夢,她還是想對夢裏的衛珩回答一聲:是的,衛珩,本公主不要你了。

你怎麼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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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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