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現在只是星星之火，還沒形成氣候呢。」我向阿影解說道：「不過，它們卻已經顯示出了強大的生命力。再過一段時間，當秋風掃盡落葉的時候，我們面前的這一點點的星星之火，必會形成燎原之勢。到那時候你再來看這漫山遍野的紅葉將大地染成的一片血海，肯定會切實地感受到自己體內沸騰的熱血，和澎湃的激情！」
阿影看着我，不可置信地說道：「你的話，很有詩意啊。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看看那時的景色呢。」
我靜靜地看着遠處那一簇簇的紅葉沒作聲。
這話我是肯定說不出來的，那是我還小的時候，父親對我說的。當時的我並不能感受到這句話所表達出的意境，現在的我，卻只能回想起過去的悲涼。
一陣嘈雜的人聲拉回了我的思緒。這個點兒，正是人多的時候，旅遊旺季么，上山下山的人都多。據說這去年這個時候，小山一天的門票收入曾經突破過百萬大關，可以算是名符其實的「黃金周」了。
人一多，手就雜，當真是幹什麼的都有。風景再好，也掩蓋不住光天化日之下的醜行和罪惡。
時近正午，當我和阿影走到山腰的時候，見到前面不遠處兩三個大漢跟一個長得有些乾瘦、相貌猥瑣的男子扭打在一起。其中一個大漢嘴裏還罵罵咧咧：「你個兔崽子，偷東西還敢恁的張狂！」聽口音像是東北一帶的遊客。
見到這一幕，我算是服了。都說東北那疙瘩的淫兒都是活雷鋒，俺原來還將信將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哪！
那個相貌猥瑣的小子倒也不是善茬兒。只見他三扭兩扭的楞是從那幾個大漢的拉扯中逃脫了出來，回頭還不忘發揚阿Q的精神，惡狠狠地罵了句：「他媽的，你們給我等著……」撒丫子就往山下跑，一邊跑還一邊抹了一把鼻子。至於他為啥叫別人等著，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幾個東北老爺們兒下手也夠狠的，把人家都給打出鼻血了。要是光出鼻血倒也還不算什麼大事兒，我估計那小子的腦袋都有可能打壞嘍。這不，那小大三步兩蹌地還撞到了我的身上，我沒事兒，他倒是一屁股摔旁邊兒去了。
微笑着目送那小子溜下山去，我回頭向阿影問道：「阿影，現在這世道如此不太平，我就奇怪你怎麼敢一個人跑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你就不怕碰著個色狼，把你給吃了？」
阿影的眼睛彎了起來，像是一輪新月。她不緊不慢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啊。直到上了火車，我才想到這個問題。不過我又想，反正已經上車了，想也沒用啊，還是順其自然吧。」頓了一頓，又道：「在我周圍交往的人里，還真沒碰到過什麼壞人呢。而且……你也不是壞人啊！」
「我不是壞人，」我誠懇地對這個傻傻的小紅帽保證：「可我也不是好人。」
「嘻嘻~」阿影看着我一本正經的那張臉，好像對我的實事求是很不以為然：「你不是好人嗎？那怎麼沒見你把我給吃了呀？」說完就樂呵呵地跑到前面去了，蹦蹦跳跳的樣子，就像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這條山路直通山頂中部的一處鞍形地帶，然後通往兩邊略高一點兒的「頂」部。南邊那個頂上地方開闊些，還蓋着一方亭子，多有遊人在此歇腳；另一側，北邊的那處山頂很是狹隘，只是在旁邊有一塊巨石，上面圍坐着幾個野猴子一樣喜歡調皮搗蛋的小男孩兒。
我怎麼都沒想到的是，阿影這個貌似溫柔可人的姑娘家，居然也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趴了上去。她今天穿着的是一條短裙，為了避免春光外泄，還把那件水手衫脫下來圍在了腰裏，上身只穿着一件貼身的小背心兒。從側面看去，完美身材楚楚動人。
「唐吟？你快來呀，快上來看！」遠遠的，阿影就沖我喊。
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啊？
這麼塊石頭對我來說只是小兒科啦。在巨石前面，我猛跑兩下，一個箭步就跳了上去！
可惜！我這麼帥的一個動作，阿影居然沒看到。我跳上來的時候，她正專註地看着巨石外側的一片凹陷的地方呢。心裏一絲失落ing……
「唐吟，你知道這個小洞洞是怎麼來的嗎？」阿影抬頭問我。山上風大，阿影的頭髮都有些亂了。
我順着她的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很是普通，在我印象里，似乎每塊石頭都是這個樣子的。
「風吹雨打，嚴寒曝日，這不是很正常嘛！」我沒怎麼在意地說了一句。
「不是的。」阿影又低下頭看着那處不起眼的地方，說道：「你沒注意，你看下面這兒的這個圓洞兒，這是個彈孔。上面這一片，是這顆子彈打到上面的時候被彈飛的。」
「嗯？」阿影這麼一說，倒也吸引了我的注意，「是這樣嗎？」
我仔細看了看。雖然經過了若干年的風化，稜角已經有些模糊了，但絕對可以看的出來，那個小指粗細的圓洞兒不是自然形成的。阿影說的那麼肯定、那麼自然，看來她是有十成的把握了。
「嗯，還真有那麼回事兒。」我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這次來，主要就是想看看這顆彈孔。我這次能來，也是因為這顆彈孔。」阿影說的很投入，沒在意我臉上露出的一大片不愉快。
我還以為阿影是沖着我的魅力來的呢。哼，哼哼！想我堂堂唐吟，連個破彈孔還比不上不成？！
「你知道『小山戰役』吧？」阿影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那時候，我爺爺是連長。當年，他和另一個戰友就是趴在這塊石頭上打敵人的。當時有一梭子機槍子彈就在這兒飛了過去，其中有一顆打在了石頭上，就在這裏形成了這個圓洞兒。」
我看着阿影在石頭上方比劃的地方，心想：要是真有十幾二十顆子彈從這兒飛過去的話，嘿嘿，我是躲不過去的。那阿影她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