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平安
小滿她們幾人雖是女人，卻沒一個心軟的。是左谷寧先對她們下手的，憑什麼要她們來同情。既然敢跑到大慶地界撒野，敢綁架宮妃，就應該想到後果不是嗎？
她們原來覺得秦王殿下這人性情有些無常，現在卻怎麼看怎麼順眼，對待敵人嘛，怎麼也要毒辣一些才對。
這裏離京城並不遠，既然事情都辦妥了，還是趁早趕回京城的好。何況，小滿一個妃子，若是在外面過夜，總歸不符合規矩。
秦王雖然心裏有些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甚至想帶着這個女人遠走高飛也挺好，或者直接將人藏起來也不是不行。反正，這裏的人全是他的親信，沒有任何人會將此事說出去。
可他終究不能這樣做。他知道，不論她是否愛皇兄，但無人可替代她的兒子。只要四皇子不離開皇宮，她就永遠不可能離開。何況，她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一絲一毫。
「宸妃娘娘，雖然可能有些勞累，但此處離京城不遠，本王覺得，趁著天還亮着，還是趕緊回去的好。」
小滿知道，秦王這樣做也是為她好，被綁架了還好說，若是在外過了夜，總是說不清。這個秦王，雖是一個大男人，卻這樣細心周到。他的心思，她也知道一些，卻只能裝糊塗。也罷，這一生，她欠他的人情可太多了。
小滿笑道：「多謝秦王殿下出手相救，一切聽從您的安排吧。」她不過是最普通的妃子，卻何德何能，得到他這樣的幫助。
這個男人，除了一開始有些不著調，後來可是無數次真心實意幫助她，可是，她連報答的資格都沒有。一個妃子，本來就不該參與前朝政事，又能有什麼能報答王爺的。
秦王看着這個女人，她笑起來還是那樣像小孩子，甜甜的。可惜，卻永遠不能屬於他。他有好些話想說，卻只能說出這一句，「娘娘客氣了。」
小滿看着秦王這樣恪守禮儀，心裏也很是感動。雖然她不會因為別人對她好一些就動心，但也不是石頭心。這麼久，秦王做的一切，她不是不知道，卻也只能記在心裏。
原來，她是為了讓自己過上安心日子而活着。現在，她有了小胖四，更是要好好過日子。對於男人，她從來都沒有指望一生一世。更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做出什麼衝動不過腦子的事情。如今這樣好好活着，就很好。
不過一個時辰的車程，大隊人馬就進了京城。這一路上，小滿她們坐着左谷寧準備好的馬車，很是舒服。
若說這馬車，秦王讓人拆了一輛來看，還真是內有蹊蹺。馬車有夾層，塞兩個人都不成問題，從外面看很難發現。而且馬車裏裝飾得很是舒適，還刻着家族標誌，讓人覺得很像是普通商人出行。
小滿她們還真是慶幸，這若不是秦王提前將她們截下，真被塞到這馬車裏，再找出來可就難嘍。
就算正康帝怒火衝天又如何，就算朝堂上的高官戰戰兢兢又如何，這到了下邊執行命令的，一層層下來，哪裏還有什麼大效果。
這差役們俸祿本就不高，都是靠着撈油水過日子。只要塞了足夠多的銀子，估計左谷寧他們也就能一路暢通了。
這若真被擄到了匈奴，真過了一段日子，那就算活着，就算青玉、藍歌她們能證明小滿的清白，也是說不清了。
這邊順順利利進京，正康帝也早在宮門迎著。秦王一旦得手，就先派人來向正康帝作了彙報。越早讓皇兄知道宸妃娘娘得救，對她的影響就越小。
秦王看到正康帝親自在宮門迎接，他就知道自己多想了。他出征多少次，皇兄可不會在宮門等他。皇兄能來，肯定是着急宸妃娘娘，也說明，在皇兄心裏，宸妃有多重要。
秦王也有點冤枉正康帝。正康帝不迎着他，是因為覺得男人嘛，上個戰場也不是什麼大事，又是親兄弟，擺這些花架子做什麼。
就算這次秦王大敗匈奴，立了大功，他也覺得這都是分內之事，他相信自己兄弟打一個匈奴還是不難的。
但正康帝還是偏心那，迎兄弟就是花架子，迎宸妃回宮就不是花架子了？這男人的心思也是猜不透。
其實正康帝自從接到秦王急報，說是找到了宸妃娘娘，他是想立即出城迎接。
可是，張公公和芍藥勸得對，既然找到了，也不過這一兩個時辰的事情，何必勞皇上大動干戈。這不是明晃晃告訴世人，被擄走的是宸妃娘娘本人嘛。
說起來，正康帝也算有心，小滿被劫走之後，他雖然大怒，但仍是保留着一絲清明。對外說被劫走的並不是宸妃娘娘，而是宸妃身邊最受重用的宮女。
倒不是正康帝不想說出是宸妃被劫，可他不在意小滿到底經歷了什麼，也得顧忌臣民們的嘴。有時候，老百姓最愛八卦，恨不能沒影的事也能編出十七八個話本子來。
所以，即使他要瘋了，也還記着護住小滿的名聲，省得將來讓人說嘴。
就算將來有人拿這段說事，他也不在乎，可少一事就少一事吧。小滿本來就是被人設計受了苦，卻還要讓人說，心裏豈不是更難過。
雖然各位朝臣沒有一個傻瓜，心裏明鏡似的，這被擄走的是宸妃，可看正康帝的態度，也沒一個人敢說什麼。人家夫君都不說啥，他們瞎嚷嚷什麼。
可正康帝既然做了樣子，總得做到底不是？為此，也只能忍耐到秦王進城再說了。
正康帝拍了拍秦王的肩膀，「清陽，真是好樣的。你這一站，可是為邊疆百姓帶去了幾十年的安穩日子。以後，再也不怕他們時不時的騷擾了。朕更要多謝你，竟然就為朕解了心頭大事。若不是你，這事還有得折騰。」
秦王心裏有些酸楚，若是一般妃子，他才不會這樣賣力，也只有為她，他才會不管不顧。
他笑道：「皇兄客氣了，您是臣弟的親兄長，臣弟若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以後豈不是沒臉見母后了。再說了，臣弟也是路上得知左谷寧竟然冒險入了大慶，這才緊急回來，碰巧就遇到了這事，倒真不敢居功。」
正康帝哈哈大笑，「連你都會謙虛了，還真是難得。也罷，你想要什麼，朕都答應你。」
「皇兄，那臣弟可就不客氣了，就把您珍藏的十二月風景圖送給臣弟吧。」秦王內心苦笑，想要的永遠都不會得到，你不會答應，她自己也不會答應。
這兄弟二人正在聊著，小滿這裏卻有些心驚。
本來，她是該直接到長樂宮的，卻被小張公公帶到了乾清宮。這有祖制的，除了皇后，其他妃子可沒有資格進出乾清宮。
看小滿有些猶豫，小張公公笑道：「宸妃娘娘，這都是皇上吩咐的，您進去就知道了。」宸妃娘娘，也就這幾日這麼叫了，地位很快就要升一升了。
小滿不等進了乾清宮，就聽到裏頭傳來了孩子的鬧聲。芍藥抱着小胖四站在宮門口，一邊笑，一邊抹眼淚。
小滿顧不上嘲笑芍藥，先將小胖四接過來，揉着他的小臉，心疼死了，不過一日不見，就覺得胖娃好似瘦了一些。「小四，想娘沒？來親親娘。」
小胖四竟然很給面子，吧唧親了一口，「想，娘。」
小滿覺得很是不可思議，兒子竟然長能耐了，竟然會說話了，還真是厲害。
芍藥笑道：「平時娘娘在，四皇子就偷懶。您這剛一出門，他就時不時喊娘了呢。」
小滿騰出一隻手，幫芍藥擦了擦眼淚，「芍藥姐姐，你哭什麼啊，這不是回來了嗎？也沒受太多罪，真的。再說了，這一趟出去，也值當啊，這不小四就長本事了。」
芍藥笑道：「奴婢知道，這不是就是高興嘛。還笑話奴婢，您不也掉淚了。娘娘，您可別出門了，這出去一趟，鬧得人仰馬翻的，可是把咱們都急死了。」
說完，二人都笑起來。一日不見，倒覺得十分漫長。
小胖四看看娘親，又瞅瞅芍藥，竟來了一句，「羞羞。」
小滿和芍藥都愣了一會才大笑起來，這句是誰教的？這熊孩子，說長本事還真是快啊。
「哎呀，芍藥姐姐，以後守着小四說話還真是要好好注意，這不知何時無意中說的話，竟然讓他給記住了。」
小胖四用圓乎乎的胖腦袋往娘親懷裏拱來拱去，哼哼唧唧不撒手。平時娘親雖然總是欺負他，可是，沒有娘親欺負，他好不習慣啊。
小滿抱着小胖四親了又親，真是乖兒子。她還以為，小胖四估計會生她氣呢，沒想到表現這麼好。
芍藥笑道：「娘娘，進內室瞧瞧吧。」她很是替小滿高興，以後這日子錯不了了。
小滿進了內室一瞧，倒是愣在了那裏，怎麼和長樂宮擺設這麼相似呢。她雖然沒進過乾清宮，卻也知道，一代帝王怎麼可能佈置的房間是這種調調，一看就是女人住的啊。
「娘娘，您可還喜歡？這是皇上特意讓奴婢們佈置的，就等著娘娘回來住呢。不過，也就大面上相似，這時間太短，還真是來不及好好弄。」
芍藥湊到小滿耳邊，輕輕道：「娘娘，這後宮如今就您一個女人了，以後，可就是您享福的日子了。」
小滿心中一驚，這是從何說起？她知道，這次要害的人肯定有貞貴妃插手，可關其他女人什麼事？何況，王皇后可一向是個大度的人，應該和此事無關啊。她可不敢挑戰皇后的權威，就算是繼后，也是正妻啊。
芍藥看到小滿的樣子，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娘娘，您可知道，派去害您的人，王皇后和貞貴妃都脫不開干係？別看王皇后這些年都看似大度，這太子的事情一出來，二皇子又快有孩子了，皇后可是坐不住了啊。」
其實，當年晉王府里也好，還是宮裏也好，女人雖然不多，卻沒有幾個老實人。像王皇后這樣能走過來的女人，有幾個是沒有手段的呢。只不過，有人害人的手段多些，有人自保的手段多些罷了。
小滿可從沒想過這事和皇後有關，湊到芍藥耳邊悄悄道：「怎麼可能，這二皇子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皇后至於這樣着急嗎？何況，她又何必對我下手。將來不論是誰登基，她都必定是太后，這冒險害了我對她又有何好處？」
「娘娘，您想，如果沒有了您，即使二皇子生不齣兒子，可四皇子會讓誰撫養呢？這後宮里，除了王皇后，誰還有這個資格？這太后和太后權勢可完全不一樣啊。」
還真是權勢迷人眼啊，王皇后在宮裏這麼多年，應該能看開才對，卻還是犯起了年輕時候的毛病，幹起來了害人的勾當，事到臨頭卻是這麼個下場。
小滿不過略一些尋思，就回過神來，「不對，玉妃和柳婕妤呢？還有，以後難不成我要住在這裏？」應該不會吧？別說一個宮妃，就算是正宮娘娘也不能和皇上同住啊。
芍藥看娘娘獃獃的樣子，笑道：「是呀，您以後就住在乾清宮了。皇上說，您住在其他地方不安全，倒不如住在乾清宮。玉妃和柳婕妤雖然與此事無關，卻也被遷到北苑了。說起來，她們也受了不少罪呢。」
「後宮就這麼幾位主子，皇上讓人一同審問了。雖然玉妃和劉婕妤與此事無關，卻也沒有放過。柳婕妤臨走前，遣碧玉來過一趟，說是求娘娘以後看顧一下呢。要說她也是可憐人，又沒有生下一兒半女，在北苑日子肯定不好過。雖然和咱們交情談不上多深，但也是有情義的人。」
小滿點點頭，「知道了，她也是被連累了。這後宮就住我一個妃子，面上也不好看，若是能勸動皇上接她和玉妃回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宮裏再冷清，總比北苑強。不過，這乾清宮我可住不得，歷來連皇后都沒有來同住過，我又算什麼呢。哎，皇上也是一時腦子發熱，等見了面勸勸吧。」
雖說如此，她心裏也有一絲感動。她以為回來肯定還得一番交代。雖然青玉、藍歌四人跟着，也知道她的清白，可哪個男人沒有點大男子觀念呢，何況是一代帝王。
可正康帝不僅下了無數道旨意尋她回來，還隱瞞了她的身份，如今更是讓她住在乾清宮。即使這個男人只是一時衝動，她也覺得很好了。難不成，她還真指望堂堂皇帝為她守身如玉、終生不渝嗎？她可沒有那麼大魅力。
小胖四見娘親和芍藥姑姑一起嘀嘀咕咕的，完全忘記他了啊，便扯著娘親的衣服，「娘，娘……」這一聲比一聲急，好似誰虧待了他似的。
小滿看到兒子那控訴不滿的眼神，笑得彎下腰去，有這麼一個好兒子，這一生也值了。
正康帝在前殿不過和秦王略敘了一會子話，便打發了他回去。他心裏，最記掛的可是小玉人呢。要不是不能傷了親兄弟的心，他早就回了乾清宮了。
秦王也不過是笑笑，皇兄還真是越來越明顯了，對北疆戰事也沒有多過問，就先急着走了，心裏倒是很記掛她。只盼皇兄以後可別再疏忽，讓她受苦了。
「小滿，你可是又欺負兒子了。」他看到的，先就是小玉人將小胖四摁在地上逗著玩呢。
小滿和小胖四同時抬頭，臉上都是紅撲撲，帶着一臉的笑意。小滿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站在那裏傻傻地笑。
正康帝拉着她的手，真好，他的小玉人又回來了。「小滿，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對不住你。」
小滿握了握皇帝的手，笑道：「皇上，妾這不都安全回來了，還提這些做什麼。要是怪，也是怪妾，怪妾搶了您的寵愛，才讓人惦記上，這可不關您的事。」
怎麼能怪皇上，誰都沒有想到，這些女人會如此喪心病狂不是？何況，任何人錯了，皇上也不可能有錯。
正康帝看着小玉人，瘦了一些，這幾日定是沒有吃好睡好，「好，咱們且不提這些了，以後這宮裏只你一人，再不會讓人欺負到你。這幾日，你就好好休養，最好能養得胖胖的。」
小滿捂著嘴笑：「可別，妾可不想成為小四那樣的胖子。」
小胖四雖然沒聽懂他娘親笑話他，但是看到爹爹和娘親眼裏明顯沒有他，便哇哇哭起來，邊哭邊抹眼淚，雖然貌似並沒有擠出眼淚來。
正康帝和小滿噗嗤一下，這個壞小子，還真是會搗亂。
小滿將小胖四抱起來，「你個壞蛋，就知道使壞。皇上，小四這樣霸道的性子可不行，非得要別人圍着他轉，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大了以後，還不得自認老子天下第一啊。
正康帝將胖娃娃抱到自己懷裏，笑道：「這還不簡單，你多生幾個比他還霸道的，他自然就懂得讓著弟弟妹妹了。」
小滿臉都紅了，這還守着孩子呢，亂說什麼啊。這個男人，還真是不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