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一生一世,鮮血桃花

第五十九章:一生一世,鮮血桃花

陽光下,鮮血依然淋漓。

起義軍的屍體在前方堆積如山,滿地狼藉,慘不忍睹,但是因為靈軍的隊伍並沒有再次的上前,所以起義軍真正的死亡人數並不是那麼多,三隊人馬分開逃竄,終於在黎明之前逃了出來。

然而,每個人都是驚魂甫定的。

各隊的人馬開始清點人數,然後以較高職位的人開始進行整合,等待時機。所幸往後退的地方也是他們起義軍的地盤,所以倒不曾有什麼後顧之憂。而後大家稍微停下來,便讓膽子大的偵察兵去前方查探,最後確定再也沒有任何的危機,方才放鬆下來,然後開始着手去聯繫各方的兵馬。

士兵們全部縮在一起,倉皇逃竄之後,身上的鎧甲靴子也不知道跑脫了多少。

而站在那裏的李副將,不停的看着前方。

眼前陽光璀璨,草原芳草萋萋,光明而溫和,但是誰能想到昨天晚上那種毀滅和覆滅的螻蟻之感呢?

而就在此時,前方的山坡上,卻突然出現一道白色的身影。

所有人一看見那白色,頓時「刷」的一下站了起來,全神戒備。

但是幸而現在是白天,有陽光的日子比黑暗更能讓人充滿力量。

然而那人騎馬行在那裏,恍惚間竟然是一種讓人無法仰望的風華,他心中驚異,卻見騎在馬上的人突然間一翻,然後沿着那起伏的山坡就這樣滾了下去。

因為隔得太遠,看也看不清楚是誰,他略微定了定神,他膽子比較大,所以暗想這人就算是那些人的隊伍中的,但是只有一個,他們在這裏千軍萬馬,難道還連這個都敵不過?

這樣想着,他便召集起上百來號人,然後騎馬小心翼翼的奔了過去。

漸漸靠近,才發現那人穿的並非鎧甲,而只是一襲白色的衣服而已,他立馬加快腳步追了過去。

待下了馬,才發現此人躺在那裏,手裏拿着一把劍,饅頭烏髮雖然蓋了大半張的臉,但是露出來的一點仍然光彩非凡,卻是他們的昊王熱情招待的那男女中的男子。只是,昨晚明明見他還是黑衣,如何現在便成了白衣?還有,他如何會在這裏?跟着他的那個女子呢?

他腦海里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冒出來,但是卻無人可以解答,於是便將招呼人上前,將他放到馬上。

放到馬上的時候他打量他,卻見渾身上下並無任何的傷痕,只有掌心有血跡滲透,他將他的手放到那馬背上的時候,看見上面彷彿是兩個字,但是因為並不明白大燕的文字,於是也只能作罷。

他牽着馬,將他帶回了暫居的營地。

——

聶無雙已經將自己的力量發揮到極致,然而,他的每一次出手,都被那人輕而易舉的攔下。外人開來兩人刀光劍影相交錯,但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因為那人沒有攻擊,只是守衛。

除了雲曄,他沒有在任何人手下有這種完全被壓制的感覺。

而在對打了上百招以後,聶無雙知道自己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而眼前的這個人也並沒有想要殺他的樣子,於是趁著一擊之後,微微收劍,看着他,揣測著不說話。

而那個人見到聶無雙並沒有再出手,於是也將自己的長刀一收,喊他:「無雙。」

聶無雙臉色微微一變,這個聲音里所有的東西,都是他所熟悉的,他爺爺的口吻。

他看着聶無雙臉上掩飾不住驚愕的眼神,道:「你一定想知道我是誰,而我,為何和聶雲有相同的一張臉。」

聶無雙沉沉的看着他,詢問:「你是聶家人?」

那個人點了點頭:「是。」

他說完又頓了頓,道:「我姓聶,諱人風。」

聶人風。

聶無雙只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頓時在腦海里搜索了一下,然後整個人都僵硬了。

聶人風,聶家的祖宗。

在聶家的族譜上,最為頂端的名字。

他不相信鬼神,除了雲曄,其實便是雲曄,他心中也存在懷疑,是否一個人能真正的活那麼久,但是現在,這個人站在他面前,對他說他就是聶家的開創者。

一時間,他只覺得喉嚨發緊。

「怎麼,可能?」聶無雙有些艱難的吐出。

這一切都在挑戰他所有的想像。

聶人風道:「無雙,任何的生命存在和消亡,都必須有相對的東西。你知道,我是怎麼活過來的嗎?」

聶無雙慎重的看着他。

他笑了笑:「因為雲曄。」

聶無雙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一開口,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當初,當他知道那朵血蓮花的時候,開始尋求「重雲」幫忙,但是哪裏想到,他竟然將事情推向了無法挽回的地步。而他竟然告訴他,他是雲曄。

雲曄是什麼,雲曄在所有人心裏,是守護這個世間的「神」,他所做的一切,都應該以天下為己任的,但是他為什麼會那樣做?

聶人風看着他,嘆息著道:「無雙,你知道嗎?你之所以成為聶無雙,都是冥冥之中有一隻手在設計的。我和雲曄不同,雲曄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他有絕對的力量。但是,他打破了自己的絕對力量,讓一些事情原本的軌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所以,我才出現。我是借聶雲的身體恢復過來的。」

聶無雙靜靜的聽完,過了半晌,方才問道:「他,打破了什麼平衡?」

聶人風看着他,道:「如果沒有他的出手,那麼,不會有你聶無雙,不會有謝長妤,不會有今日的北夷靈軍,或許,還不會有我。而你的前生,是世子容淵,而謝長妤的前生,是大燕的昭華女帝。」

聶無雙整個人都愣在那裏:「你說什麼?」

昭華女帝和容淵的事情,他自然也聽說過,可是,有些東西在挑戰着你的接受能力,可是,當它真正的展示在你的眼前的時候,那份相信卻是莫名。

而聶人風卻只是看着他,對着他道:「無雙,現在,我們,需要你的幫忙。」

他對着他,伸出了手,嘴唇張開,似笑非笑,半邊陰影。

——

長妤靜靜的看着上面的所有人。

這個瞬間,她的血液是冰涼的,就像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嚨,然後,喘不過氣來。

剛才,在沼澤中的時候,她都沒有這樣的感覺,而現在,看着他們,卻像是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改變,有什麼東西,正在朝着無法預料的一面發展。

這些人,明明是八大家族的人,以前的時候,便是他們在一起,卻也可以讓她感到一種分離,但是現在,這些人站在那裏,卻像是突然間被一滴水給融入。

在電光雷石之間,長妤想到了剛才的那個聶家老爺子。

在這短短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長妤目光環視,卻見黑壓壓的軍隊已經成包圍之勢,她看着吳蓮和蕭昊,然後抬起頭,看向他們:「條件?」

站在高處的段飛笑了笑,然後從上面拋下來一個瓶子:「吃下去。」

那個瓶子在半空中成為一個拋物線,然後咕嚕嚕的轉到長妤的面前,長妤不動。

段飛道:「謝小姐不必擔心,只是蒙汗藥罷了,和他們一樣。只是以謝小姐的聰明,我們還是以為不要讓你開口說話來得好些。」

長妤一垂眸,然後將那瓶子撿了起來,接着撥開,果然聞到了蒙汗藥的氣味。

她從瓶子裏面倒出兩粒,然後塞入了自己的口中,片刻之後,她便覺得腦袋眩暈,接着,眼前一暗。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卻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抬手,卻發現身體里空空蕩蕩的,只能勉強行走,身體的真氣全部被壓制住。

但是幸運的是,她一轉頭,就看見了躺在旁邊的吳蓮,她身上已經換了乾淨的衣服,眼睛仍然沉沉的閉着,但是臉上那種蒼白之色也漸漸淡去了。

她伸手探到她的手腕上,感覺到規律而有勁,方才真正放下心來。

長妤靜靜的看着躺在這裏的女子,心裏湧起無邊的傷懷,但是,在這傷懷之外,卻又有另外一種感覺浮上心頭。

無論如何,她還在這裏。

原來再經過重重的困難之後,才會發現,什麼要求都是惘然,只要身邊的人還在,那便別無所求了。

長妤身子受限制,而且吳蓮也在昏迷中,所以便沒有更多的想法,因為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等自己的身體有力氣,然後吳蓮醒來,才去想出去的辦法,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雲曄還在那裏。

不知道為何,無論身處如何危險的環境,只要想着他還在,便覺得彷彿沒什麼大不了的。

長妤這樣想着,便安穩的住了下來。

每日,都有人送來食物還有一些藥物等東西,而長妤也每日等著吳蓮醒來,然而,吳蓮卻始終沒醒。

長妤也開始擔心起來。

吳蓮身上的滾燙已經消去了,那些蓮花紋理也消失的一乾二淨,但是,就是不醒,而長妤每日只灌她些湯藥,勉強支撐着她下去。

而在三天之後,這間屋子的大門終於被推開,長妤一看,卻是聶無雙,不由一呆,接着便問道:「你如何在這裏?」

聶無雙搖著頭笑了笑,說不清楚是什麼神色,他看着長妤,問道:「你還好嗎?」

長妤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着吳蓮:「只是阿蓮……」

聶無雙走上前去,眼神里閃過一絲憐憫,道:「她只是陷入了自我的催眠之中,大概是遇見了什麼事情不願意醒來。」

長妤一聽,頓時心上被扎了一下。

恐怕,阿蓮是陷入了失去孩子的苦痛之中,不願意醒來了。

聶無雙看着她,道:「你且在這裏獃著,暫時沒有危險。」

長妤若有所思的看了聶無雙一眼,心中頓時起了警覺之意,自己被段飛等人帶走,而現在聶無雙又是這態度,看來他和八大家族那些人已經徹底成為一條戰線了。

心中雖然如此想,但是對於聶無雙,她還是信得過的,他說不會有危險,那麼,她們現在,是安全的。

長妤不動聲色的道:「那麼,蕭昊她們呢?」

聶無雙道:「你放心,那個小孩子,我會護他周全的。」

長妤方才點了點頭。

兩人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聶無雙看着她的臉,三年未見,直到此刻,方才能認認真真看她一眼,雖然連日奔波,但是她臉上卻絲毫不見憔悴之色,容色反而更加的艷麗,而其中,又有些他幾乎從未見過的溫婉柔和。

突然之間,他心中竟然不知道是悲是喜。她容色更艷,自然雲曄是待她極好的,而那種溫婉柔和,自然是因為生了孩子而從內到外透出來的。

恍惚間,他竟然想起聶人風對他說的話,他們本該是累世的姻緣,然而,她卻被別的男子捧在手心,為他生兒育女。

他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掌不住,有些問題竟然脫口而出:「你是昭華女帝嗎?」

長妤心中猛地一驚,瞬間抬起頭看他,而她眼底的驚愕結結實實的撞入他的眼裏,卻像是一根針。

然而長妤只剩下無邊的驚愕,她是昭華這件事,除了雲曄,她再也沒對別人說過,他如何知道?!

聶無雙也知道自己是冒進了,但是看着她站在那裏,卻是無論如何都忍不住,他有些沙啞的問:「長妤,你,以前,可曾對那容淵,有半分的心思?」

長妤已經壓下了心中的驚異,此時已經平靜下來,想起在路上遇見的那個「聶家老爺子」,恐怕他也不是一般人,而且,他也說過,聶無雙就是容淵,她瞬間冷靜下來,平靜的看着他,搖了搖頭:「前世,我雖然和容淵有婚約,但是心裏,卻萬萬沒有這個想法的。其實在我死前,就準備和容淵解除婚約,並且已經寫下了傳位的詔書。我已經做好了讓皇甫外族的孩子來繼承皇位。」

她說的冷靜,而聶無雙卻聽得猶如驚濤駭浪,一種久違的悲意直直的撲過來,無法阻擋。

他愣了許久,方才笑了笑,抬起手來扶了一下額頭,聲音低沉的擠出來:「春日的陽光好,外面的桃花開得燦爛,你可以看看。這裏,沒有人會阻攔你。我,我先去了。」

說完,渾渾噩噩的就踩着陽光走了出去,彷彿心裏被狠狠的掏了一個洞,漏著冰冷的風。

長妤看着他離開,只看到他虛浮的腳步,腦袋裏卻完全不知道該想什麼。

容淵也罷,聶無雙也罷,最近,也不過是朋友二字,除此之外,卻再無任何的辦法。

而這些日子的陽光和桃花也確實很好。

長妤在外面放了個椅子,然後將吳蓮給帶了出去。

她一向是個很冷情的人,可是對於吳蓮,不知道為什麼,在見到她的第一面起,就有一種連自己都不清楚的親近之意,否則以她的性格,有些事情能自己完成,是絕對不會讓別人出手幫忙的。可是,隨着兩個人的了解逐漸加深,而吳蓮也成了她很少放在心上的人之一。

這個柔弱又堅強的女子。

長妤看着外面的桃花,輕輕的道:「阿蓮,你睜開眼睛瞧一瞧,今天的陽光很好,桃花也很漂亮。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不離了,我不知道她現在的牙齒是否長全了沒有,頭髮是否也變長了,是不是又高了,除了喊爹爹和娘親之外,又學會了什麼。我一直告訴她,她還有一位姑姑還沒來,走之前我還告訴她要帶你回去。不離很好,我相信,你肚子裏的孩子也和不離一樣。」

「阿蓮,做了母親,生命便有了一種厚重感。有時候去殺人,都要想着自己手上的鮮血會不會給自己的孩子帶來不安。可是,我們沒有辦法。」

「阿蓮,即使你的孩子沒有出生,可是,他依然存在。他曾經來過,便會一直在。不離很小,然而卻很乖,我相信,那個孩子也是一樣,他肯定捨不得你如此傷心。阿蓮,快點醒來,和我一起去看不離。」

「你要教不離繡花,縫衣,叫她說話和微笑。阿蓮,你一定會喜歡她的,醒來,和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

絮絮的聲音伴隨着淡淡的陽光,然而昏睡中的吳蓮眼睫毛動了動,淚水就這樣滑落下來。

長妤看着,心中微微一顫,仍然未覺,然後又道:「阿蓮,沒了孩子,還有周三,他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你難道就不擔心他嗎?」

吳蓮的眼角淚如雨下。

長妤忍住心酸,還待再說,卻見桃花林中,一個男子慢慢的走出,愣愣的看着椅子上的女子,喊了一聲:「阿蓮。」

卻是周三的形容樣貌。

他就這樣,向著吳蓮走了過來。

------題外話------

今天心裏被甜文甜的沒法寫這段了,下文實在醞釀不出來~暫時這樣吧,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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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女為妃之老祖宗寵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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