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3

第8章 .3

數百年的樹木太過高大,即使是正午的陽光,也只能很勉強地穿透過層層疊疊樹葉,在黑色泥地上印出斑斑駁駁的光斑,就好像垂暮老人身上的斑點,令人心生厭惡。

潮濕的空氣,混雜着不遠處那些屍體腐爛的味道,生性喜潔的青年修士皺着眉,拉了拉衣襟。他很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但是師叔站在幾具屍體旁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只是個普通的外門弟子,一點質疑都不敢有。只是在內心腹誹著,不過是幾具野獸的屍體,有什麼可看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野獸自然毫無用處,但若其中有妖獸,且妖獸的內丹遺失,那就大有看頭了。

中年修士以兩指輕觸妖獸的丹田處,但卻沒有感應到任何魔氣。不是魔修,也不是妖修。

怪哉。

中年修士站起身,回身問青年:「玄章,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這些的?」

「大約是兩日前,那日弟子按慣例來山中巡查,就見着這幅場景。」被稱為玄章的修士想了想說。

崑崙山脈綿延千里,崑崙派雖然名為崑崙,但還沒有膽大妄為到敢將整個山脈划入自家的領地範圍。除了幾個靈氣充裕的地方會派人去嚴加管理,臨近的幾個山中,只按季度派弟子巡查一番。

不巧,山中幾年沒有出過異樣了,輪到玄章的時候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

兩天前?

屍體的腐爛情況看來,少說有五六天。

到底是什麼人,他要妖獸的內丹又有何用?修真界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仙魔冢邊長成的妖獸的內丹最難煉化,屍氣太重,難以凈化。服下后輕則中毒,重則修為倒退,得不償失。

誰會傻到這種程度?還是說有人已經研究出方法了?等一下,這樣的事情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當年玄同派的一竹道人就是遇上了那個以妖獸內丹為食的妖修,後來隕落了。

玄章見中年修士陷入沉思,心想,莫非師叔從這些腐屍發現了什麼異樣?壞了,當時他以為沒有大不了的,所以直到今天早課的時候才想起來跟師叔說。

中年修士問:「玄章,這兒的事情你跟其他人提過嗎?」

「沒有沒有。」玄章趕緊擺手搖頭。

中年修士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很好。你明白我的意思。」

瞄了一眼師叔身後的屍體,玄章趕緊捂著嘴點頭如搗蒜。

「好了,各門各派的人這幾日就都要到了。為了不讓客人見着不潔之物,你先去給這些東西超度,然後就地處理掉。」

說完中年修士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玄章面對着一地慘屍一臉惶恐。

而離開的中年修士,神情也不輕鬆。如果真的是他猜的那樣,恐怕他們要先下手為強了。

兩人一來一去,並沒有發現,剛剛樹林中還有一雙眼睛,靜靜地看着這一切。

********************

從後山回來,想了想,中年修士改道,繞去了正門口。

玄同派的人該是到了……

正想着這是,中年修士就聽到了有人在跟他打招呼。

「自宗道友。」

他順着聲音看過去,正是玄同派一位打過照面的人。在那人的身邊,跟着六七個人,生面孔年紀不大,應該就是玄同派這一次派來參賽的弟子了。

「一齊道友好,多日不見。」

宋一齊望望張自宗的身後,好像在找誰,「咦,谷師伯沒跟你一塊兒?他方才去後山找你了。」

谷福年?張自宗腦海中浮現出那張慈祥和藹的臉,他那似鷹般銳利的雙眼眯了眯,說:「未曾遇見,大概是走岔了。」

「哦……師伯來了!」正說着,宋一齊忽然朝着張自宗大步走去,伸手攙扶著年邁的谷福年走了過來。

慈眉善目,笑起來就像老壽星一樣,谷福年捋了捋長須,笑道:「年紀大嘍,這路啊也記不清認不得了,虧得遇上個後生帶路,要不然恐怕連北都找不到嘍。」

宋一齊沖送那名好心的崑崙弟子感謝地笑了笑,那名字弟子行了禮,又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

張自宗瞥了眼那名子弟離去的方向,然後與谷福年行了拱手禮,問道:「谷前輩,您是要找我?」

「呵呵呵呵,是哈,這回啊,代掌門抽不出空,就派我這麼個老骨頭來帶隊。這不想找個熟悉的人套套近乎,哈哈哈,誰知道老眼昏花,差點連門都回不對嘍。哎,人啊,不得不服老。」

「前輩您洪福齊天,壽元綿長。」嘴上說着客套話,臉上擺出和善的笑容,張自宗可不相信眼前這位老人家。越是年紀大,越是老狐狸。這句話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準的,就連他們崑崙的那些長老也不例外。

兩派人互相吹捧著,後方隊伍里的小年輕有點耐不住了。陸清隱掩著嘴,偷偷打了個小哈欠,誰成想被身邊的容清凝逮了個正著,輕輕敲了下。

哎呦——陸清隱故作誇張地做了個嘴型,可把容清凝逗笑了。她靠過去,抬手指指他背上的石劍,小聲道,「小師弟,看不出來,你竟然有高雲樓造的劍啊。」

陸清隱抬抬下巴,炫耀般地笑道:「嘿嘿,這是師父給我的。」

石劍雖然外形不起眼,但任何一個對劍稍有研究的人,見到劍柄上那個特殊的圖案,就不會小看它。那是現世名匠高雲樓的印記,只要帶着這樣的記號,最起碼是凡品上級的法器。

這樣的劍,對於他們這樣修為的弟子來說,真是太奢侈了。

即便是手中有一把名器的容清凝,也不由得生出幾分羨慕嫉妒的心思。

「穆長老對你們師兄弟可真好啊。清鴻師弟呢?怎麼不見他參加內比?我先前聽說他報了名的。」話題一轉,容清凝問起了另外的事。

陸清隱說:「師兄去山下修行了。」每當有人問起,他都這樣回答。

「那不錯啊。」見陸清隱好像不想多說的模樣,容清凝也不繼續問了。本來她以為出線的會是顧清鴻,誰知竟是離山多日的陸清隱成了黑馬。環視一圈剩下三個同門,容清凝喃喃道,「可惜卓清明也下山了,要不然他也該在這裏……」

卓清明是在參加完第一天的內比后忽然離開的,谷福年說他留書下山歷練去了。

真是奇怪。

你來我往,誰都沒有套出有用的信息。寒暄了幾句,張自宗令弟子為玄同派的人帶路,去客房休息。

等他們走遠了,張自宗找到了那給谷福年帶路的弟子,詳細詢問了幾句,知道谷福年確實沒有靠近過後山他才終於放了心。叮囑弟子們幾句,他趕緊去找掌門報告後山的事情。

***************

壩縣,顧名思義,曾經這兒有條堤壩,可是隨着海岸線的後退,這兒離海越來越遠了,堤壩也沒了用處,早被人拆了填上土種了莊家,只留下這麼一個名字提醒大家。

縣城中有一家麵館,遠近聞名,聽說為了湯頭的純正濃厚,那口熬制骨湯的大鍋,就沒有熄過火。

「客官您的面來嘍~小心燙~」店小二單手放下面,口中吆喝着就往下一桌去了。

清湯細面,上面鋪着幾塊肥瘦分明的扣肉,撒上蔥花與梅乾菜,配上油光。光看着似乎就能聞到那味兒了,令人食指大動。

坐着的人,瞪着這碗面,聽着四面八方的吸溜吃面的聲兒,終於還是忍不住誘惑,伸出了筷子。

口感油而不膩,味鮮爽口卻又不幹。雖然稱得上好面,卻離真正的人間美味相去甚遠。

穆一遠,不對,現在應該是白雲逸。

失去了嗅覺的白雲逸,發現自己吃進去的東西只有口感而沒有味道,就知道自己以後差不多該告別美食了。

味如嚼蠟,跟感冒吃東西一樣。

從此吃飯就真的只是吃飯了,哎,他現在這個身體,就跟常人一樣,吃喝拉撒睡,一樣不能落下。

嗅覺丟失,其實不是他的本意,大約是藥物的副作用吧。當時他着急過,可是事後一想。這不因禍得福嗎?聞不到,那不就不受別人身上味道的影響了?那就不會被別人弄得意亂情迷。

三口兩口把食物咽下,留下飯錢,白雲逸走出了面鋪。來收碗的小二奇怪,這麼個大男人就吃這麼點夠嗎?難道說那只是個溜出來偷嘗葷腥的道士?

算了,給錢就行,管他是誰呢。

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路上人並不多,白雲逸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接下來該做什麼。

他的計劃只到離開玄同派為止。

順着陳福真的安排走,只是緩兵之計。為了拖延時間,和製造一個合理的機會。

他完全可以想像到陳福真知道真相后的怒氣。

但是他不得不離開。

他不能繼續留在那兒,等一個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來跟自己發生關係,好緩解自己的「病情」。而且那幾個夢,弄得他一團亂,他知道顧清鴻說到做到,他一定會回來。

第一次他可以推開他,第二次可以,那麼以後呢?

人家主角光環在頭頂上,有天命罩着的,要什麼沒有?

如果……當然這只是假設,如果有一天,受不住誘惑和天命的安排,他穆一遠腦子抽風,答應了呢?

心慌意亂,最後落荒而逃。跟個逃兵一樣,毫不負責地跑了。

誰知道落跑的路上,同夥還問他。

「你在害怕什麼?」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後面一句。

「穆一遠,你是怕你徒弟,顧清鴻。」

穆一遠真的很想一個拳頭砸過去。

媽的你們懂個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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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拆了西皮[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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