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3

第8章 .13

天蒙蒙亮,太陽還沒有爬上山頂。城門守衛把城門打開,門外等候多時的人,排著隊三三兩兩地進城,多是小商小販,趕着進來做生意。

噠噠噠噠,聽到馬蹄踏在石板上的聲,守衛循聲望去。

一條長長的車隊,快到城門口,車隊停下來,走出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上來跟守衛隊長打招呼,兩人寒暄了幾句,守衛隊長意思意思地檢查了車隊,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馬蹄聲噠噠噠出了城,走遠了。一個守衛湊過來問隊長:「怎麼林家又出城啊。」

「說是回京。」隊長說,林家小姐每隔兩年都會回京一次,這並不奇怪。

守衛說:「前幾天不也這麼說。」奇怪得很,前幾天早上,也是這麼長的隊伍,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又進城了。

「少管閑事,去,看門去。」隊長踹了那八卦的守衛一腳,把人趕回去。

望着漸漸北行的車隊,隊長喃喃自語道:「京城林家啊……那可是不能得罪的大戶。」

車隊一刻不停地往北行進。

白雲逸很少坐馬車,還在穆家的時候,出遠門的機會不多,上了凈明峰,出行不是靠11路,就是法器坐騎。

官道不像現代的柏油馬路那樣平坦,可是坐在林家的馬車裏,並不覺得顛簸。

車廂內分為內外兩間,外間是供僕從待的,那邊備有食物、飲水等,裏間是供主人使用的,有一張軟榻、被子、枕頭。東西一應俱全,待遇堪比頭等艙。

難怪這輛車比較大,還需要兩匹馬拉。

侍女半夏被白雲逸趕到林珊車上去了,兩個成年男子,有手有腳,讓小姑娘伺候,那未免太廢了。他完全忽略了穆一遠也是愛帶鶴童出門的。

上車后他就主動讓出裏間給顧清鴻休息,自己坐在外間看書。

書是離開凈明峰時帶走的,有野史軼聞、修行秘籍也有煉丹古籍,仗着系統空間大,他幾乎搬空了凈明峰整個書庫。

也許他潛意識知道自己回去是很多年之後的事情。

他問過林珊,從呈州去京城最快也要半個月。剛過初春,積雪多已消融,這一路上會好走很多。

埋頭翻書,不時在關鍵的地方做上記號。裏間窸窸窣窣的聲后是木軌划動的聲音,白雲逸翻過一頁,隨口問了句。

「渴了?餓了?」

沒聽到回答,幾天下來白雲逸已經習慣這種扔個石子進池塘聽不到響的情況。

顧清鴻問他:「你和師父什麼關係。」

這孩子怎麼回事?起床氣?怎麼語氣這麼沖。

心裏覺得奇怪,他把書合上收起來,然後拍拍旁邊的空位,示意他坐下說話。然後很有耐心地回答道:「朋友,我說過的。」

顧清鴻站在那裏環保雙臂,居高臨下地看着白雲逸,陰沉着臉冷冷道:「你把我當傻子嗎。」

這話怎麼說?白雲逸回想自己方才的語氣和字眼,沒弄明白到底哪裏惹到他。順便說一句,首次成為顧清鴻不友好態度的目標,白雲逸心裏不舒服。

把他的沉默錯認成心虛默認,顧清鴻腦袋裏嗡的一聲炸開。

他早該猜到……七年前的遺跡、這次的崑崙……

「你果然也愛慕著師父。」顧清鴻眼神一黯,為什麼你要和我搶穆遠,我明明已經漸漸開始信任你了。

啊哈?啥玩意兒?

白雲逸幾乎要去掏耳朵,他肯定是聽錯了,或者漏聽什麼。

「別做出一副不明白的樣子!你要是不喜歡他,為什麼要哼他喜歡的調子,為什麼要看他做記號的書,為什麼他讓你救人你就救,讓你去哪裏你就去哪裏!朋友?呵呵,我又不是清隱,沒有那麼容易相信!!我告訴你,師父我不會讓給你的!」

喊完一通后,顧清鴻頭也不回地摔門回裏間,留下白雲逸呆愣愣地在那兒消化所有。

……

終於調整好頻道消化完所有信息的白雲逸囧了。

怎麼辦,在線等急!我的小號變成了我徒弟的假想情敵,問題是,我的徒弟喜歡的是我大號。

這是我見過最奇葩的818。

不幸成為假想敵的白雲逸同志,這一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顧清鴻見他不是冷哼,就是冷笑,陰陽怪氣。說話不搭理,吃飯自己吃,連睡覺的床位都不給他留。

總體來說,行為極其幼稚。

抱着枕頭躺在外間的白雲逸深刻懷疑,徒弟的智商應該是跟修為一起沒了。

草,混蛋高自崇!你還我乖巧懂事的徒弟!!

其實顧清鴻的幼稚行為,跟高自崇沒有直接的關係,他只是在鬧彆扭。

本來心底下他對白雲逸是很感激的,先是救他一命,又照顧他,幾天的相處下來,他開始把白雲逸慢慢地划入了朋友的圈子裏。可是當他發現白雲逸也「喜歡」師父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如今的他沒有了追求師父的硬件條件,可是白雲逸有,他開始慌張了。後來又想到之前他發泄似的場景,人性中最醜陋的一面被情敵看到了,他開始焦慮。

他的朋友很少,算上師弟陸清隱,也才兩個,沒錯,白雲逸就是那個唯二。他很看重這個朋友。

他想討厭白雲逸,卻沒有辦法真的做的。最後兜兜轉轉,只能通過幼兒園小朋友的報復行為來發泄情緒。

然而他內心的糾結,操作著大小號的某人並不知道。

冷戰的第三天晚上,車隊進了一個村子,眾人住進了當地最好的鄉紳家中。可再好也容不下這麼多些人,廂房有限,小姐和兩位客人優先入住。

本來白雲逸和顧清鴻各分到了一間房,後來白雲逸讓出,去跟顧清鴻擠一間。

「我天天在馬車上睡得舒服,你們白天路上走,晚上地上睡,實在辛苦,拿着吧。」

把鑰匙拋侍衛小哥,他抱上被子就走。

話說這侍女半夏正想藉著幫顧清鴻鋪着床的機會,跟這位冷麵的俊俏道長說上幾句話,沒想到就看到白雲逸抱着枕頭被子衝進來,目標就是剛鋪平整的床。

「這床不夠大,兩個大男人擠恐怕太小,睡着不舒服。」半夏僵著臉笑着說,她手裏的帕子都快要手指絞破。

白雲逸勾勾唇,把東西扔到半夏鋪好的床上,一屁股坐下,笑道:「多謝姑娘關心。我們師兄弟兩人自小一床睡,再小的都擠過。」在外兩人自稱是師兄弟,如此行事方便。

「可……」半夏求助似的望向顧清鴻,可他坐在桌邊什麼都不說,好像屋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最後她只能沮喪地離開。

床確實很小,小到翻個面就要掉下去。考慮到真擠一張床上的結果,不是面貼面,就是背靠背,白雲逸把被子往地上一扔,鋪好躺下。

他頭的位置剛剛好對着顧清鴻,雙手搭在腦袋上,白雲逸悠閑地笑笑:「那位半夏姑娘你覺得如何?」

顧清鴻盯着跳動的燭心,不說話。

我去,適可而止啊小朋友,哥還治不了你了?!

臉上笑呵呵的,白雲逸用談天似的語氣,慢悠悠地說:「半夏姑娘樣貌清秀,年紀也合適,心靈手巧,溫柔賢惠,還忍得了你的臭脾氣,嗯,這點比較重要,很適合你。明天我給穆一遠傳個信,你就留在這兒娶妻生子吧。」

「你他媽的胡說些什麼!」

被揪住衣襟用力從地鋪上拽起來,直視着那雙飽含怒火的黑眸,白雲逸扯扯嘴角,露出個嘲諷似的微笑:「難道不是?我在旁邊你不是冷笑就是直哼哼,人家姑娘在你房裏半天你沒有一點反對。要是我沒來是不是晚上她就留這兒了?」

等一下,這不是我想說的!!我明明是來和解的!為什麼看到那個礙眼的床就忍不住開啟嘲諷了呢??

內心深處的白雲逸爾康手想阻止口無遮攔的自己,然而什麼用都沒有,說出的話沒有吃回去的道理。

氣極反笑,顧清鴻鬆開手,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心灰意冷地低笑:「呵呵,不就是告狀嗎,只會在背後耍見不得人的小伎倆。算我看錯你了。」什麼朋友,他才不需要!

「呃……」白雲逸彷彿看到顧清鴻的背景都變成了灰白色,好像有點玩脫了,嘴炮一打就容易收不住。

這回還真是他做錯了,成年人,勇於認錯。清了清嗓子,整好衣襟,坐到顧清鴻旁邊的椅子上。

「其實那天你走得太快了,我話還沒說完。」

身邊的人跟木頭人似的,一聲不吭。白雲逸只要硬著頭皮繼續說。

「我怎麼可能是『愛慕』穆一遠,他還沒上玄同派的時候我倆就認識了。我跟他就像兄弟一樣,換你你會喜歡上陸清隱嗎?」

呃,這個類比好像說的不太對,原作里顧清鴻就是喜歡陸清隱!

怕被顧清鴻的答案打臉,白雲逸正想當做沒說過揭過去。

「不會……」可能是擔心默認了會被打小報告,顧清鴻回答了,末了還補充道:「我喜歡的是師父。」

我!知!道!

求求你不要一直強調,我聽了臉臊得很。

還好晚上光線暗,要不然顧清鴻就能看到白雲逸的臉詭異的紅了。

「我跟他的感情,與你和陸清隱差不多。」為了極力撇開他和大號的關係,白雲逸不惜去細數自己的缺點,「穆一遠要胸沒有胸,要腰沒有腰,除了臉之外還有什麼優點,整天不是嘲諷就是挑釁,那性子誰受得了?我喜歡的是那種溫柔可人凹凸有致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這個我可以發誓。」

說着豎起三指,向三清起誓。

該做的該說的,白雲逸都做了,心中忐忑地望着顧清鴻,見他沉着臉,面無表情。

還是失敗了?

誰知半響后,顧清鴻義正言辭地反對白雲逸所說的。

「師父很好,你不可以說他壞話。」

白雲逸又臉紅了。

至此,兩人間這次莫名其妙,囧囧有神的冷戰算是結束了。

不再是情敵的白雲逸,被顧清鴻輕輕划進了朋友一道,還加了粗註明——我和師父共同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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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在路上的第八天,車隊來到一個繁華的城市,閩城。一半的行程已經走完,車隊需要停留一日進行一次大的補給。

時辰尚早,白雲逸突發奇想,要帶顧清鴻去街上轉轉,體驗下各地不同的風土人情。

這個時代,信息閉塞,就算是修士也不能避免。再加上修真界有不成文的規定,修士無故不得過多干涉凡世,要真鬧出什麼事來,就麻煩了。

人是被他拖出來了,但是白雲逸發現他的心思還留在客棧。跟他說什麼都心不在焉,無奈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兩人最後找了個茶館坐下。

白雲逸按耐不住的問:「想什麼?」

手邊一杯茶從冒着煙放到涼,顧清鴻才想到去喝。

「師父可有回信?」

仰頭飲盡茶水,冰涼的液體順着喉管流入身體深處,這讓他煩躁焦急的心冷靜幾分。

白雲逸取笑道:「昨天才送出的,哪有這麼快。」其實回信他早就寫好,現在正躺在系統的空間袋裏,等到了時間就拿出來給顧清鴻。

「哦。」顧清鴻點點頭。

接着的半個時辰,白雲逸算是見識了什麼叫多動症。

從杯子到筷子,只要是桌上能挪得動的,都被他手上盤過一遍,要不是白雲逸及時組織,恐怕顧清鴻就要開始表演單手舉桌子。

「你很緊張?」他問得很委婉。

被談話輕而易舉地轉移了注意力,放下快折斷的筷子,顧清鴻乖乖端坐好,然後應道:「嗯……」

「為什麼?」不就是一封信,內容他看過了,就是把發生的事情說了遍,當然其中有詳有略,比如他略寫了丹田被毀的原因。大概是怕被責怪。

「我不知道師父還會要我嗎……」

顧清鴻一整天情緒都很低落。

「別瞎想,穆一遠不是那樣的人。」沒了修為就不要徒弟?那是怎麼樣的人渣師父,想不到徒弟竟然這麼想他。白雲逸心裏有點不開心,「丹田受損可以再補,修為沒了可以再練,他不會放棄你的。他可是第一煉丹師,你要對他有信心。」

寥寥幾句話猶如醍醐灌頂,顧清鴻突然有點羞愧,為他之前幼稚的想法所愧疚,「你說得對,我要相信師父。」

可高興了沒兩秒鐘,顧清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被他忽略了很久,師父的雙修對象。

招呼小二來添水,白雲逸聽到顧清鴻幽幽地說了句。

「你去的時候見到那個人了吧。」

一句話沒頭沒尾,白雲逸莫名了。

「師父的……雙修對象。」顧清鴻非常排斥用道侶兩個字去形容那個陌生人,那人就是個解藥。

「呃,見是見到了……」

「配嗎?」

隔着桌子都能聞到這話里的酸味。

這讓我怎麼回答啊!白雲逸囧了,回想起巫真凡那張隨時要上戰場的嚴肅臉,他實在是不能違心說出「絕配」兩字,最後他含含糊糊地回了句:「還行還行……他倆不住一塊兒。」

說完他就後悔了,不對啊我幹嘛要解釋??不是應該讓他死心嗎!

「你看師父會喜歡他嗎?」好像沒聽到白雲逸的話一樣,顧清鴻自顧自地接着問道。

「……也,也許吧……你下次去問本人好了。」嘴皮子動了幾回,他還是改了口,「其實我覺得你不一定要在一棵樹上弔死。」

「……」顧清鴻沉默半響,「你也覺得我沒機會了是嗎……」

怎麼又繞回來了。白雲逸大感頭疼,這孩子平時看着腦子不錯,怎麼在這事情上這麼死腦筋呢?!

他耐著性子去分析開導他:「從小到大,你生活的圈子只有陸清隱和穆一遠幾個人,沒有機會去接觸別人。也許再過幾年,你遇見的人多了就……」

「不會!我只喜歡他!不會再有別人!」

突然高八度的聲音嚇了他一跳,白雲逸忙勸道:「噓——你小點聲——旁邊的人都在看。」媽呀,下次不在外面聊這種糟心的話題,徒弟太容易情緒失控。

「我不會再喜歡上別人的。」抓着桌面的手指壓得慘白,顧清鴻死死地瞪着他,重複道,「永遠不會。」

「從十歲那年我遇上他,我的目光就追隨着他。他就是我的理想,也是我的目標。我日夜不休、鋌而走險,只為了追上他,與他比肩而行。」

「即便是現在我輸了,我也不會放棄他。我還有時間,還有機會爬起來,再追再趕。白雲逸,我當你是朋友,如果你再跟我說這些胡話,就別怪我與你恩斷義絕!」

自從顧清鴻撂下那句狠話之後,白雲逸真的不敢再提什麼放棄啊樹林啊之類的理論。

一是因為威脅,二是因為肉麻。

被人當面告白不說,還被迫聽追求者肆無忌憚地形容他如何如何喜歡自己。

臉皮薄的白雲逸同志當時除了震撼之外,就是想找個地方鑽進去,臉紅得跟火燒似的。後來全程他就沒有抬過頭。

這也太恥了吧,怎麼以前沒發現徒弟這麼會說啊。

如此經歷有過一次,白雲逸哪裏敢有第二次。

不過幾次「錯位」的談話后,顧清鴻的情緒穩定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樣消極,經常與白雲逸談論修行的事,早課晚課一樣不差。確實有重整旗鼓的意思。

反正不管怎樣,白雲逸的目標也算達成了一半,可喜可賀。

一天天,隨着兩人的友誼逐漸加固,車隊終於到了京城。

京城進出與其他城市不同,非常嚴格。進城靠右,出城靠左,要檢查人,要收稅。好在門多,要不然排一天隊都進不去。

透過門簾,白雲逸看到車隊插隊,還被毫無阻攔地放行。

他心裏嘀咕:「這林家看來勢力也不小啊。」看來林家這一行,他需多加小心。帶着徒弟他可不想涉險,情況不妙還是趕緊跑吧。

馬蹄聲節奏放慢。看來是路上人多,不便通行。

看慣了山上古樸清靜的建築,到了這京城,饒是經歷過現代大都市洗禮的白雲逸,也覺得大開眼界。凡世的建築處處透露出生活的氣息和熱情。

這是白雲逸所樂見的。

京城很大,等白雲逸他們下車的時候,離進城門已經快半個時辰了。

馬車進了後院。奴僕們該卸貨的卸貨,該伺候主人的伺候主人。唯有白雲逸和顧清鴻兩人無事可做。

他們倆已經換好了侍衛的衣服。

林珊已經提前與他們倆打好招呼,為了不引人耳目,身份是新來的侍衛。

白雲逸與她實話實說,他們二人不一定治得了那妖狐。若是不行,他便書信回門派,請求支援。

林珊自然求之不得,說若是事成,她必定給有重謝。

安排好兩人,她就去前廳拜見主母。

林珊雖然是庶出,但在家中極受寵,否則也不會未出嫁就得了呈州那麼大的宅子。至於她為什麼去了呈州,大家族的彎彎道道,白雲逸暫時不想去理。

這林家一行,是福是禍,尚不可知。不小心拆了西皮[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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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拆了西皮[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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